當驛館之中因爲突如其來的火災亂成一團的時候,在城中的督軍府後堂的一個庫房之內,甘州刺史雷司同正帶着孫冰臣參觀着庫房之中收繳上來的葉家的部分財物……
兩人的隨行與侍從,在這個時候,都悄然遠離了兩人的身邊,讓兩人的談話,在這種時候,不會入第三人之耳。
“當日攻入葉家,在葉家地下的倉庫之內發現葉家的儲存的這些金銀,最早衝進去的軍士都呆住了,他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金山銀山堆積在一起……”兩人在庫房之中慢慢走着,雷司同一邊走一邊打開了旁邊堆得兩米多高的一個個箱子,在倉庫點燃的火光之中,箱子之中的銀子發出一層亮光,晃人眼目,“這樣的箱子葉家堡的地下倉庫之中有1171個,總計銀兩有278萬兩,只是把這些箱子從葉家堡運走,我在威遠郡徵用的車輛就有500多輛,此刻這裡庫房之中擺放的只是部分,還有不少銀子,我已經讓人運到甘州城了……”
雷司同的語氣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感慨,他一邊說着,一邊又打開一個小一些的箱子,那個小的箱子打開,裡面則是耀眼的金光,雷司同伸出手,在那金光之中伸手一撈,一把金燦燦的黃金,就被他的手撈了起來,然後如同細砂一樣從他的指縫之中重新流淌了下去,發出特有的沙沙之聲,“孫大人知道這東西從哪裡來的麼?”
孫冰臣也伸出手,從那個箱子裡撈了一把細砂一樣的東西拿在手上,仔細看了看,手裡的東西,沉甸甸的,金燦燦,就是金砂,但仔細看的話,在火光下,那金沙的表面,除了亮麗的金黃色之外,在火光之中,還有一層淡淡的豔紅色,這讓那些金砂看起來更加的瑰麗多彩,有了一層妖豔的氣息,孫冰臣那讓那東西從手掌之中滑下去,微微嘆了一口氣,“這應該就是沙突人特產的玫瑰金吧……”
“不錯,這正是沙突人特產的玫瑰金,這玫瑰金和普通的黃金一樣,都是赤金,但是因爲它的顏色多了一層玫瑰一樣的豔紅色,因此顯得很特別,用玫瑰金做出來的首飾,更加的漂亮,在大漢帝國,更受那些女人娘們兒喜歡,所以同等重量的玫瑰砂金,如果換成銀子的話,比普通的黃金還要多換半成!”雷司同搖了搖頭,“孫大人知道我們這次在葉家發現多少這樣的沙突人特產的玫瑰金?”
“恐怕數量不少?”
“當然不少,這樣的箱子,我們發現足足有200多個,裡面的玫瑰金總計30多萬兩,只是葉家的這些家財加在一起,給甘州軍發十年的軍銜都發不完,這些錢財,都是甘州的民脂民膏,特別是這些沙突人的玫瑰砂金,更是葉家與沙突人交易的最直接的證明,沙突人所在的荒漠產鐵不多,兵器很珍貴,我都不知道葉家到底賣給了沙突人多少刀兵軍械,才能從沙突人的手上得到這麼多的玫瑰金,沙突人拿着那些從葉家手上獲得得刀兵軍械,將來一旦有事,不知道要沾染多少帝國百姓的鮮血,像葉家這樣的大族,名爲豪門,實爲蛆蟲,讓他們留着,就是禍害!”說到後面,雷司同的語氣之中已經帶着一絲冰冷的殺意。
“所以,葉家不是被雷大人剷出了嗎?”
“但葉家還有一個人活着,那個人同樣也是禍害!”雷司同停下了腳步,看着臉上古井無波的孫冰臣。
“葉天成我必須要帶到帝京!”孫冰臣搖了搖頭,語氣堅決。
“孫大人你恐怕無法將葉天成帶到帝京!”
“難道雷大人要想把葉天成留下?”孫冰臣看着雷司同,目光如劍,半點也不退讓,兩個人之間的氣溫,隨着她這句話一說出來,瞬間就像降低了好幾度一樣。
“就算葉天成能走出甘州,但孫大人以爲他就能活着到達帝京麼?”雷司同搖了搖頭,平靜的說到,“帝京的那位,現在恐怕更巴不得葉天成死在路上,孫大人要把葉天成帶到帝京去幹什麼,那個人同樣清楚,孫大人以爲那個人什麼都不做,就會在帝京等着孫大人你帶着葉天成平平安安的到達帝京麼?以那個人的手段能力,整個帝國也不過是一張棋盤而已,葉家在甘州做得太過火了,讓他輸了一場,他自然能在別的地方找回來,葉家現在對那個人已經無用,就像一顆棄子,那個人不會爲了一顆棄子把自己賠進去的!”
“我知道!”
“帶着葉天成回帝京就是等於帶着一個天大的麻煩上路,要是葉天成真在孫大人你手上死了,那個人說不定反而會拿這個作爲藉口,追究孫大人你的責任,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葉天成死在甘州,那就什麼麻煩都沒有了!”
孫冰臣沉默良久,才幽幽的說了一句,“陛下還等我帶着人回去!”
雷司同也嘆了一口氣,“皇權式微,非一日之功,就算把葉天成帶到帝京,那又如何,帝京的局面,豈是一個戴罪滅族的郡守可以改變的?”
“陛下對我有知遇之恩,如今國事艱難,有些事,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有人去做!”
看着孫冰臣那堅毅的面容,雷司同終於嘆了一口氣,放棄了說服孫冰臣,“等你們吃完飯回去,若是葉天成不死,我就不再出手,而且在整個甘州境內,我都會派兵保護你們,等離開甘州之後,孫大人就自己多保重了!”
……
等孫冰臣和樑義節一行人離開督軍府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了,夜色深沉,寒氣襲人,一行人騎着犀龍馬走在威遠城中的大街之上,那馬蹄聲,在寂靜的夜晚,分外響亮。
從督軍府到城中的驛館,幾乎要穿過大半個威遠城。
騎在犀龍馬上的樑義節顯得有些焦急,“大人,要不要我先回去看看!”
“不用了,都到這個時候了,雷大人有什麼手段早已經使完了,我們回去就知道結果了!”孫冰臣搖了搖頭。
“我怕禮強一個人有些應付不來……”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是天意!”
……
孫冰臣一行人回到驛館,才發現驛館之中一片混雜,之前關押着葉天成的那個地方,整個樓,已經燒燬了一半,有七八間的屋子化爲了無有,而就在那一片燒燬的廢墟之中,那些焦黑傾倒的木樑柱子還在餘煙嫋嫋……
看到這樣的場景,無論是孫冰臣還是樑義節,都心中一涼。
“嚴禮強呢,葉天成呢,他們沒事吧?”一到這裡,樑義節一下子就抓過一個隨行的護衛軍官問道。
那個臉上還帶着煙火氣息的護衛軍官一臉苦澀,欲言又止。
“如實說來!”孫冰臣的臉色也一下子沉了下去。
“這個……火災起來的時候……大家忙着救火……當時這驛館之中一片混亂,等大家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嚴護衛和葉天成,已經不知道……不知道去哪兒啦,我們在驛館之中到處尋找,都沒有發現兩個人的蹤跡,只找到了這個!”那個軍官說着,讓旁邊的人拿出一副手銬腳鐐,這些東西,正是戴在葉天成身上的,不知爲什麼,卻已經被打開了。
“啊,嚴禮強手上可沒有打開葉天成身上枷鎖的鑰匙,他們兩個人是不是遇難了?”樑義節急切的問道。
“火災起來的時候就沒有看到他們,房間之中也沒有人的骸骨遺留,應該……應該沒有遇難!”
“大人,我這就去督軍府……”樑義節一臉憤慨,拳頭緊緊的捏了起來。
孫冰臣看了看驛館之中的情景,再看了看被打開的那副枷鎖,閉上了眼睛,幾秒之後,才睜開,深深吸了一口氣,說了一句話,“再等一會兒……”
孫冰臣話音一落,兩個人就聽到驛館門口的護衛傳來一片驚呼聲,“啊,嚴護衛回來了,回來了……”
樑義節一聽,瞬間就朝着驛館門口衝了過去。
幾秒之後,樑義節看到了嚴禮強,也看到了葉天成,兩個人都換了一套衣服,帶着帽子,臉上抹了不少碳灰,差點讓人認不出來,特別是葉天成,已經沒有了手銬腳鐐,嚴禮強的一隻手搭在葉天成的腰上,用袖子遮住了手,在來到驛館的時候,嚴禮強的那隻手才離開了葉天成的後腰位置,把手上的一把短劍收了起來,對着樑義節微微一笑,“樑大哥,幸不辱命,總算沒有把葉天成看丟了……”
葉天成用目光復雜的看了嚴禮強一眼,一聲不吭。
樑義節重重的拍了拍嚴禮強的肩膀,轉過頭吩咐,“把葉天成帶下去……”
孫冰臣身邊的一干護衛和儀仗這個時候看着嚴禮強的目光,又和之前不同了。
同樣也是在這座驛館之中,幾個隱藏在驛館裡一干僕役夥計之中的人看着再次出現的葉天成和嚴禮強,也是牙齒緊咬,有些泄氣,那個之前給嚴禮強送飯菜的僕役看着出現的葉天成,目光一寒,正要從衣袖下面拿出一件東西,一隻手卻從他的身後伸了過來,按在了他的肩上,他的耳邊也聽到了四個字,“大人下令,到此爲止……”
……
“禮強,剛纔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幾分鐘後,在孫冰臣的房間,孫冰臣和樑義節兩個人都目光閃閃的盯着嚴禮強,就像嚴禮強的臉上有朵花一樣。
嚴禮強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其實也沒有什麼,我只是隨機應變,和有些人玩了一個小遊戲而已……”
在聽着嚴禮強說完發生的事情之後,孫冰臣和樑義節看嚴禮強的目光也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