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人怎麼這麼難說話?”公孫蘭癟嘴,“你若是執意要將我送回去,那我半路跑了呢?遇到壞人了呢?萬一再被人劫走了呢?你怎麼向我哥哥交代?怎麼向昕娘交代?我和昕娘可是如同親姐妹一般的關係!她能放下家中還在吃奶的孩子,爲我前來,你就應該知道我在她心中的分量了吧?讓若你明明能護我周全,卻偏偏讓我遇險,她問起你來,看你要怎麼說……”
虞淼被她說的一陣頭疼,“我要送你回京,你若老老實實,保你一路絕不會遇到危險!”
“可我不想回去呀,我不想回去,必然是要想辦法溜走的,我溜走了就是一個人了,我一個小娘子家家的,很容易遇到壞人的……”公孫蘭咬着指頭尖,歪着腦袋,認真說道。
“你溜走,也能怪我?”虞淼怒道。
公孫蘭連連點頭,“這話,你可以留着跟我哥哥說,或者跟昕娘說。”
“把你綁走,絕不會讓你有開溜的機會。”虞淼冷聲說道。
公孫蘭立即揉揉眼睛,擠出兩滴淚來,“那我就告訴哥哥,你虐待我!”
虞淼深吸一口氣,“你究竟想怎樣?邊疆如今正在打仗,不是好玩兒的地方,想玩兒,你回京城玩兒去,有你哥哥照顧着你,想怎麼玩兒怎麼玩兒!這裡,不行!”
“在你眼中,我就是不知輕重,什麼都不懂,只會胡鬧只會玩兒的麼?”公孫蘭靠近虞淼一步,仰着臉,認真看着他問道,“既如此,你爲什麼要答應聖上的賜婚,爲什麼要對我說那種話?你那是搪塞麼?”
虞淼皺了皺眉,一時口中泛苦,吶吶不語。
“哥哥說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好好的在京城呆着,尚且能被他們抓到這裡來,可見京城也並不是完全無虞的地方。你滿城尋我,我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卻沒能找到我,不是也說明了,最靠近危險,就最安全麼?所以說,讓我留在這裡,纔是最安全的。”公孫蘭趁着虞淼愣神兒的功夫,立即抖出一大堆歪理來。
虞淼點頭,“好,那你就留在這裡吧!”
他牽過自己的戰馬,大步走出馬廄,就要翻身上馬。
公孫蘭卻是緊緊拽着繮繩,說什麼都不撒手,“我不是要留在這裡,我要跟着你。”
她的眼睛很大,很清澈,很透亮。這麼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這麼近的距離,讓虞淼銳利的視線有些扛不住的想要想一側偏離。
可公孫蘭卻不肯讓他如願,總往他視線裡頭湊,“我保證不惹亂子,老老實實跟在你身邊,你看你的馬它很喜歡我,我就幫你照顧馬,別的事情一概不做,成麼?成麼?”
虞淼被她纏的一個腦袋兩個大,悶悶的哼了一聲,“大梁的小娘子若是都像你這般,不用西北四十萬大軍,拉一隻大梁娘子軍上戰場,突厥還用打上一年半載?這般難纏,突厥早跑了!”
這當然是玩笑話,公孫蘭嘻嘻一笑,也不放在心上,“你是答應了?”
“去洗洗臉,換一身正經的兵服,跟在我身邊。”虞淼話音未落,公孫蘭就歡喜的跳了起來。
虞淼一把抓住她,眼神凌厲。
“好了,知道了,一定要聽話,一定要唯命是從,一定不能惹亂子,一定不能讓旁人知道我的身份!”公孫蘭不等他開口,就搶先說道。
虞淼看了她一眼,“還有一條。”
公孫蘭掏了掏耳朵,“你說你說,我洗耳恭聽。”
“絕不可犯險,若有危險,你不顧一切也要先逃命。”虞淼認真看着她說道。
“我纔不要當逃兵……”
“那你就回……”
“好了好了,我答應你。”公孫蘭立即投降,連連點頭,“你等着我,我很快就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可不能言而無信!”
說完,快跑而去。
她洗過臉,太守家中的婆子就將虞淼給她準備的兵服送了過來,衣裳稍微有些大,那婆子倒是手腳靈活,給她幾針縫了下,將寬大的地方,疊在一起縫上,也湊合能穿。
“娘子真是好眼光,咱們虞將軍,絕對是值得託付的好人,小娘子沒有看走眼!就這麼賴上就對了!”婆子一面給她整理衣服,一面高聲笑着說道。
公孫蘭立時滿臉漲紅,跳腳叫道:“大娘,您耳朵不是挺好使的麼?嗓門兒這麼大幹嘛?再說,誰說我要賴上他了?您想錯了!分明是他要賴上我!”
“哦,呵呵,一樣,都一樣。”婆子大聲點頭道,臉上笑的像秋日裡盛開的菊花一般。
公孫蘭無語凝噎,帶穿戴好,奔出去尋找虞淼,生怕他言而無信,將自己扔到這裡不管了。不過幸而虞淼不是那種人,他已經整好軍隊,只待她來。
公孫蘭在京城無聊之時,也會做這種女扮男裝的事兒,那時候圖個新鮮有趣,於此時心情大不相同,經常會被人認出來,也不以爲然。此次則小心翼翼的多,生怕自己扮的不像,就會被虞淼給攆回京城去。
虞淼上下打量她一眼,倒並未多說,只拿眼神指了指他身後那匹精神抖擻,十分帥氣的高頭大馬,“你當會騎吧?”
“哼,小看人!”公孫蘭拽着繮繩,踩着馬鐙翻身上馬。“駕”了一聲,驅馬跟在虞淼後頭。
虞淼的副將無語凝噎的看了眼公孫蘭——身下那匹駿馬。心頭滴血一般叫囂着,“那是我的馬!我的!”
公孫蘭倒還真如她所說,一路上都安安靜靜,叫幹什麼幹什麼,出了城,趕往軍營的路上一路風沙,此時這裡的天氣比不得京城,似乎已經進入了隆冬一般,冷風透過衣衫,吹得人刺骨的寒。
原想她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娘子定然忍不住,她只要一叫苦,他立時就派人護送她回去。
可她竟生生忍住了,縱然嘴脣都凍得的發紫,可騎在馬背上的身姿竟沒有一絲退縮之意,那一雙純澈大眼睛之中的堅定反倒愈發濃烈。
這倒叫虞淼對她刮目相看。
回到大
營之時,公孫蘭的手腳已經凍的僵硬,彷彿不是自己的一般。但見其他人都利落的翻身下馬,她自然不肯示弱,硬是撐着自己,以毫不輸給男人的氣勢翻身跳下馬來,牽着馬就要往大營的馬廄中去。
虞淼輕咳一聲。
她轉臉向他看來。
“你,跟我來。”虞淼用下巴指着她說道。
雖然她自薦養馬,照顧馬。他又怎會真的叫她留在馬廄之中?軍營裡頭都是血性男兒,她怎麼說也是他的未婚妻呢。
公孫蘭連忙垂首偷笑跟上虞淼。進了他的主帥大營,她才覺得自己手腳都緩和了些。
“來之前,你說過的話,你記清楚了。”虞淼看着她又強調了一遍。
公孫蘭連忙點頭,“記得記得,事事以大將軍之命是從!”
虞淼點點頭,叫她老實一邊呆着,召集副將來軍中,詢問他不在大營中的事物,以及偵察兵回報的偵查情況。問清楚之後,又簡短的鼓舞一番士氣,才叫衆人退出去。
公孫蘭以爲這便可以歇會兒了,卻見虞淼擡腳打算出營帳。
“你要幹什麼?”公孫蘭問道。
虞淼看她一眼,“你可以跟着。”
公孫蘭大喜過望,立即不再廢話,屁顛跟在虞淼身後。同他一道巡視大營。
大營之中的將士們似乎對他這般巡視司空見慣,遇見了,便拱手行禮,立時就又去做自己該所的事情,並沒有瞧見主帥那種誠惶誠恐。
“你經常親自巡視大營啊?”公孫蘭靠近他,小聲問道。
虞淼嗯了一聲,走了很大一圈,探望了傷員,檢查了糧草,期間又有人向他稟報營中情況,他面沉如水,沒有一絲不耐煩,儘管營地之中十分寒冷,不若營帳裡那般暖和,可他像是感覺不到一般。
一圈兒走下來,公孫蘭覺得自己的腿都要走細了。若不是營中的人都是一副司空見慣,習以爲常的樣子,她真的要以爲,他是故意整自己,纔會剛回來就走這麼遠。
爲了證明自己絕對不是個累贅,公孫蘭自始至終都沒抱怨一句。
回到主帥大帳之中,虞淼看着沙盤,地形圖,隨意的說了句:“泡茶來。”
公孫蘭剛想坐下休息,聽聞此言,翻了個白眼。這是故意爲難她,她就知道!
她不是喜歡示弱的性子,立時跳起來,從營帳中的架子上尋茶葉。翻了幾個,她都連連搖頭。
“沏茶都不會麼?”虞淼沒有看她,語氣卻透出嘲諷之意來。
公孫蘭哼了一聲,“纔不是,我雖不懂,卻也能瞧出來這茶葉的品質都差極了,難以泡出好味道來,你待會兒嫌茶葉難喝,又要怪到我的頭上來,我纔不上當呢!”
虞淼愣了片刻,輕輕一笑,“不會,你想多了,我平時就喝那個。”
公孫蘭聞言不信,這茶葉,連她家裡的家僕都不喝,只怕連公孫府的大門都進不了。他堂堂西北大將軍,就喝這種茶葉?別逗她好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