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宦官通報趙玄已至,始終在文官之首坐着閉目養神的柳元宗終於猛地睜眼,同時,皇帝李元欽也是雙眼一眯,淡淡開口:“宣他進來。n∈n∈,”
“諾!”那太監應一聲,扯着嗓子喊道:“宣趙玄覲見~”聲音方落,外面又是一聲:“宣趙玄覲見~”如此逐步通傳,好一會兒,趙玄的身影纔出現在朝政殿之中。
只見他一襲白衣,手搖摺扇,步履悠然,仿若閒庭漫步。知道是他身有重傷,想走快也走不快,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把這當自家後花園呢。但見他走到殿內站定,遙向李元欽一拱手,說道:“貧道見過皇上。”
“大膽!”
“無禮!”
“好膽量!”
聲音未落,一連數聲呵斥,坐首邊一個文官出列,喝道:“大膽趙玄,身無功名,見了聖上爲何不跪!”
不等趙玄開口,右首邊一武將走出,反駁道道:“王大人此言差矣,趙三公子雖無功名,卻有修爲,難道若是法相前來,王大人也敢如此呵斥?”
趙玄看了那武將一眼,衝其點點頭,反正這滿朝文武他一個也不認識,倒是之前與李淑結婚時,大體都見過面,在殿內掃視一週,視線再回到李元欽身上,悠悠道:“陛下,貧道乃世外之人,逍遙山野,不通禮數,還望陛下莫怪。”
李元欽面上看不出來有什麼變化,擺擺手道:“無妨,王愛卿先退下。”待那位王大人退回文官之列,才又看着趙玄道:“妹婿,一別數載,近來可好?昨日外出賞菊,聽聞妹婿回來,朕心甚喜。不過又想及九妹……唉!看來當真是九妹無福,不等你好轉,就香消玉殞。朕傷心之下。不及登門去看妹婿,現在才把妹婿請來,妹婿不會怪罪朕吧?”
趙玄連道:“不敢!”
李元欽又道:“之前聽聞妹婿病死在路上,緊接着九妹又遇難。你二人雙雙出事,可叫朕好生自責。如果若不是朕派的人辦事不利……唉!好在如今妹婿回來,朕也能睡個好覺了。只不過,之前回來的人說妹婿病死路上,屍身都被毀。如今妹婿卻好生生的出現在朕眼前,不得不讓朕這個當舅舅的心中疑惑。還有,聽聞妹婿不禁大難不死,還拜了名師,不只是哪方高士?”
趙玄聞言心說得虧你派的人辦事不利,如果他們辦事利索,道爺現在也不可能活着站到這裡了。
面對李元欽之後的問題,自然是之前忽悠趙夫人與趙靈兒那套:無非是他運氣好,拜了叫洪君的師父,而他師父是個修道之人。且修道之人需要斬七情、斷六慾,無慾無求,出家修行。正好當時他身患重病,乾脆他師父使了個障眼法,把他掉包出去,留下個假身,爲的是讓李淑把他屍體運回家,讓他的家人當他已經死了。從此以後,他就可以斬斷塵緣,落髮爲僧……
“妹婿之前說的道士。聽過你的解釋,朕大體也能理解什麼意思。只是這‘僧’又爲何物?”李元欽一直聽趙玄講到落髮爲僧,方驀然發問。
趙玄不由咧了咧嘴,之前扯皮扯的痛快。沒想到竟然說禿嚕嘴了,繼續胡扯道:“這僧嘛,又稱和尚,取自‘謙和至尚’之意。與道士一樣,都要斬七情、斷六慾,了卻塵緣。入山修行。一生之中,不過問悲歡離合、人生百態,看破這萬丈紅塵。需做到寵辱不驚,閒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無留意,漫隨天外雲捲雲舒……”反正閒着也是閒着,說什麼不是說?
到了後來,趙玄乾脆從和尚道士說道仙佛身上,聽得滿朝文武及皇上呆愣的呆愣、懷疑的懷疑、不信的不信,直到李元欽終於聽不下去了,輕咳一聲道:“好了好了,妹婿,不用再解釋了,朕已經大體瞭解了。不過朕卻還有一個問題,需要妹婿幫朕解惑。”
趙玄咂了咂嘴,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一拱手道:“皇上請問,貧道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元欽嘴角一抽,他可是體會過趙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意思了!打從趙玄進門到現在,他不過說了幾句話,問了一個問題,趙玄嘚啵嘚嘚啵嘚,嘚啵了得有小半個時辰,這天底下還有這麼碎嘴子的人?
他卻不知,若是在趙玄全盛時期,他想聽趙玄說這麼多還聽不到呢!
在趙玄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下,李元欽看了柳宗元一眼,視線回攏道:“聽妹婿解釋了這麼多,朕大體已經知道‘道士’爲何物。若真是如此,也難怪這滿朝文武都未聽過你師父的名頭。只是還有一點,妹婿既然拜了道士爲師,又自稱貧道,想必也是一個道士。可根據妹婿所說,修道之人斷絕情慾,不涉世俗,妹婿緣何又要回家,且……做出帝王詩詞!”
最後一句話出口,場上氣氛頓時緊張、壓迫,若有那心臟不好的,恐怕要被這緊張的氣氛壓暈過去。好在這裡人都有修爲,身體健康的很,可饒是如此,亦各個面上出現微妙的變化,各懷心思。
唯有趙玄,面容不變,神色如常,淡淡笑道:“皇上問得好,其實此次貧道回來,所謂的還是與家人了斷因果。畢竟生是恩、養是恩,生養之恩深似海。若此恩不報,即便斷情絕欲,怕也落入魔道。正逢家中親人屢遭劫難,家師算定,若貧道能幫家人度過此次劫難,生養之恩或可償還,屆時自會再回山修道。況且,此次也並非是貧道一人下山,其實家師也因有要事,已經入世。至於什麼帝王詩詞……貧道實不知那爲何物,不過聽家妹說,貧道昨日做的當是‘帝師詩詞’,而不是‘帝王詩詞’,皇上莫不是說錯了?”
面對趙玄的裝傻充愣,李元欽皺了皺眉頭,再一次看向柳元宗。
就見自趙玄進來依舊一言不發閉目養神的柳元宗終於睜開眼,淡淡的看着趙玄,淡淡地道:“太玄賢侄,既然你說你師父已經下山,爲何不叫來爲我和陛下引薦一下?”
李元欽立即道:“對對對!如此高士,確實應當見一見!”
趙玄既然敢這麼說怎能沒有準備?淡淡一笑,略帶歉然道:“恐怕要讓皇帝陛下與柳大人失望了,貧道之前已經說過,家師此次下山實有要事,如今並不在京城。”
“放肆!”根本不需要皇上與柳元宗開口,立即有一名官員喝道:“天底下能有什麼事比面聖重要?”
此言一出,立即應和聲一片。
趙玄不驚不亂,緩緩轉頭看向那人,似笑非笑道:“哦?是麼?既然這位大人如此說,那就請您去文聖閣或武神殿一趟。家師此次出山實乃與孔老閣主、孫老殿主有要事相商,不到萬不得已,貧道不敢去打擾。既然這位大人口氣這麼大,貧道也甚是想念師父,還請大人快去把師父請來,免得又要怪貧道失了禮數。”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莫不驚疑。
孔老閣主、孫老殿主指的是誰有誰不知?那可是世上已知僅有的半聖與半神!趙玄的師父找他們商議要事?開什麼玩笑!
面對大家懷疑的目光,趙玄心中想:拜託孫尚武與孔修儒的事應該差不多了。面上毫不示弱,如沐春風般,接受大家的審視。
最終,還是李元欽先沉不住氣:“妹婿此言當真?”
趙玄微笑道:“自然不敢欺瞞陛下,此次家師下山,實是因得到鬼谷主令,據師父傳回信息說,如今鬼谷七令已經聚齊,又正逢妖族攻擊我人族邊疆,乃是世道即將大亂之象。若貧道所料不差,鬼谷令中必有什麼隱秘,能解決此次人族之危。家師雖是世外之人,卻也不忍心看到黎民百姓受苦,這才勉爲其難,接受孫老殿主與孔老閣主的邀請下山,共同破解鬼谷七令中的隱秘。若是陛下不信,大可以傳信去問。”
他說的言之鑿鑿,李元欽將信將疑,一張臉變了再變。
就連柳元宗,臉色都不由謂之沉了沉。
恰在這時,之前出班呵斥趙玄的那一文臣突然道:“趙玄,你不要再妖言惑衆了!莫說文聖閣、武神殿一直避世不出,唯有人族有大危難之時方纔出世。現如今雖妖族犯我邊疆,可我大晉良臣良將無數,哪裡會有什麼大危難?沒有危難,文聖閣、武神殿不出世,我們又如何聯繫他們?況且,鬼谷主令數十萬年都未出世,怎麼可能現在恰巧被你師父得到?或者說爲什麼得到鬼谷主令的會是你師父?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
“非也,非也,大人此言差矣。”趙玄搖頭晃腦的道:“一件事是巧合,兩件事是巧合,但事事加在一起,我們道家管它叫‘定數’。鬼谷令集齊是定數、妖族犯我邊疆是定數、我師父得到鬼谷令是定數、我被師父所救拜師父爲師也是定數。這天下之事,絕沒有任何巧合偶然,一切的一切,其實都是定數。”
“這麼說來,你做出帝王詩詞也是‘定數’了?”那人嘿的一聲冷笑,再次把話題繞到這上面。
怎麼說來着?人才啊!
如果趙玄回答一個不小心被抓住把柄,迎來的就將會是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