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
手持綠玉杖,朝別黃鶴樓。
五嶽尋仙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遊。
廬山秀出南鬥傍,屏風九疊雲錦張……”
酒劍仙一邊吟詩,一邊舞劍,當他吟至“盧山秀出南鬥旁”之時,指尖真氣疾射,身子危偏,一道凌利的劍氣劃過天際,而他的御劍之影也迅速地側閃而過。接下來是“屏風九疊雲錦張”,只聞他輕喝一聲,腳下的白光一閃,飛衝而上,劍轉周身,幻出一大片劍花!也不知酒劍仙是怎麼想的,還是蜀山的劍訣當真如此,李白的一首《盧山謠》的每一句,便是一式千變萬化的劍訣。直到最後二句“先期汗漫九垓上,願接盧敖遊太清。”酒劍仙反手一拋,鐙的一聲,收劍回鞘,負手得意地朗聲長笑。
李逍遙目瞪口呆,歎爲觀止,不禁拍掌叫好:“好劍法!好劍法呀!”旋即立時下跪叩頭:“求前輩收我爲徒!”
酒劍仙搖頭笑道:“貧道一向漂泊慣了,可不想收徒弟。”
趙玄亦在此時拍掌讚道:“道友一手御劍術當真令人大開眼界,雖只是蜀山入門£武功,但到了道友手中,竟然能發揮如此威勢,當是道友劍法卓然之故。”
酒劍仙斜眼看着他:“你既然知道這是蜀山劍法,還敢賴在這裡偷師?就不怕蜀山劍聖找你麻煩麼?”
趙玄毫不在意的一笑:“獨孤劍聖的威名貧道也有耳聞,但獨孤劍聖乃是得道高人,想來不會爲了區區一套御劍術就跟貧道計較。其實貧道厚顏賴在這裡也是有苦衷。只因貧道有一‘道劍’一直無法大成。聽聞蜀山以劍術出名。故而想要討教一番。”
獨孤劍聖。蜀山派第二十六任掌門。
酒劍仙聞言忽然來了興趣:“道劍?怎麼個道劍?以道爲劍,還是……”
趙玄沒有廢話,而是秀口一吐,直接將道劍祭出。
此時的道劍融合了因果,又經過他元神蘊養,已經有了一分形狀。半透明的劍身自他口中鑽出,直射向酒劍仙。
當然,趙玄並無加害酒劍仙之意。控制着道劍在酒劍仙身前兩丈處就開始轉彎,圍着酒劍仙身體饒了一週,就迅速收回。可饒是如此,酒劍仙依然被道劍中的問道之意以及因果勾動了心事。
就見他雙目緩緩閉合,臉上竟露出了悲慼之色。
李逍遙大驚失色:“你把他怎麼了?”
趙玄搖搖頭道:“小兄弟放心,貧道的道行,還不足以讓道劍不沾到這位道友就能讓他受傷。”
他之說“不足以讓道劍不沾到這位道友”,顯然對道劍直接攻擊酒劍仙還是有着信心的。
李逍遙聞言看了看酒劍仙,又看了看趙玄,眼珠滴溜溜轉動。心裡面不禁開始拿兩個人比較。
無可否認,趙玄自穿着打扮上就高了酒劍仙這個酒鬼一籌;而趙玄之前的那一道劍。雖比不上酒劍仙一手御劍術花樣百出,但無論是樣式上還是出劍方式都隱隱高了酒劍仙一籌。
試想想,一個還需要手拿長劍,一個張口一吐,就是一柄光劍發出,哪個更容易吸引人?
無疑就是後者!
李逍遙雙眼定到趙玄身上,心裡面不由得打起了主意。
就在這時,酒劍仙驀然睜眼,眼中劍光一閃,凌厲如鋒,持續好久才漸漸隱沒。
但見酒劍仙深吸一口氣,看着趙玄的臉上終於有了幾分正經,緩緩道:“道友的這一劍,貧道不如矣!”
趙玄微笑拱手:“道友謬讚,貧道此劍威力雖有點,但遠比不得蜀山劍術玄妙。尤其是御劍之術,貧道鑽研良久,也無法用道劍代替實劍。”
“何爲實?何爲道?何爲虛?”酒劍仙大口灌了一口酒,醉意盎然:“道友太過在意虛實之別,有些着相了。”
趙玄眼中猛地一亮:“道友有何要教我?”
酒劍仙擡頭看了眼天,晨光熹微,用手一指山神廟道:“我們裡面去說。”
趙玄點點頭,自無不允。
李逍遙眼珠靈活轉動,嘿嘿一笑,擡步跟上兩人。
山神廟中,破敗不堪,蛛網密佈,顯然年久失修。卻喜殿上一盞琉璃,饒有燈油。李逍遙不用趙玄兩人吩咐,直接用火石點燈。將燈芯挑亮,朦朦朧朧的黃光下,映射出山神廟內的景象。
一座神像、一個供桌、一條拜墊。
酒劍仙盤膝坐於拜墊之上,待趙玄和李逍遙分別在他對面左右坐下,才灌了一口酒,緩緩開口:“天地之生,陰陽二氣聚也;人之生,天地二氣聚也。故氣乃天地萬物之基,聚則爲生,散則爲死,方有言‘通天下一氣耳’。無思無慮始知道,無處無服始安道,無從無道始得道。道友之‘道劍’,雖有道意,卻無道基,就如人之有神而無氣。人無氣爲鬼,道無基又如何?天有三寶日月星,地有三寶水火風,人有三寶精氣神,藥有三寶丸散丹,佛有三寶佛法僧,而道,亦有三寶。道之三寶,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爲天下先。慈故能勇、儉故能廣、不敢爲天下先,故能成器長。道友之劍,換於人身,便是卻精、氣二物。精爲有形有體之精微物質,氣爲無形有體之精微物質,神爲無形無體之精微物質。道友之劍只有神在,無形無質,如何載的人來?”
趙玄聞言心中一動:“在人說是缺精、氣二物,那在道又如何?”
酒劍仙無聲搖搖頭:“道不可言,況以貧道的道行,也看不出這點。慈、儉、不敢爲天下先是曰行爲,但若真的換一種情況,貧道也不敢言說。”
趙玄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酒劍仙的意思,無外乎是道在行爲的表現是“慈”、“儉”、以及“不敢爲天下先”。但要說道的“本意”,不以任何形式表現的“本意”,他也不知道。
不過酒劍仙之前那一番天地人三寶的言論卻也讓他收穫不小,驀然有悟。按照酒劍仙所說,若把他的這柄道劍比喻成人,那他的道劍就是獨有“神”,而沒有“精”、“氣”二物。精生氣、氣生神、神在固精,這是一個循環。可他的道劍卻缺了兩樣,而且是代表有形有質、無形有質的兩樣,能栽的起來人才怪了。
其實人有時候就缺一個點醒,被酒劍仙這麼一說,趙玄心中頓時心潮起伏,有了思路。一個接一個的想法冒出,終於,在他心中漸漸形成一個完整的套路。
酒劍仙看着他的表情,頓知他已經明悟,欣慰一笑,可緊接着卻換上了一臉玩味的表情:“我說道友,你看這位小兄弟也看你半天了,我都傳了他一套劍法,你是不是也得意思意思?”一手指着李逍遙。
“我?”李逍遙難以置信的指着自己,緊接着反應過來就是大喜,滿臉期盼的看着趙玄。
酒劍仙的劍術他見了,趙玄的道劍他也見了。兩者相比,且不論威力如何,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帥!
御劍術的帥在於御劍乘風,且一招一式間,揮毫寫意,瀟灑風流,絕對是泡妞裝逼的利器。而“道劍”的帥,卻在於卻在於突然而然、神秘莫測,那種無形中的裝逼簡直不能太好,李逍遙表示太喜歡了。
趙玄愣了一下,沒想到酒劍仙會這麼說。不過緊接着,他忽然心中產生一種明悟:或許之前酒劍仙不避諱他傳授李逍遙御劍術,就是在等着這一遭。微微一笑,道:“當然……”剛說到這,忽地一股熟悉的眩暈感傳來,玄珠空間內時空隧道所化星辰一陣爆射,將他的身影吞沒。
在李逍遙與酒劍仙的眼中,就見趙玄被一股淡淡的白光包裹,緊接着,突兀的消失!
李逍遙瞪大了雙眼,張目結舌的指着趙玄原本所在的地方:“這、這、這、這、這……他怎麼沒了?”
酒劍仙嘴角一抽,沒有說話。
李逍遙不死心道:“他剛纔要說什麼?是當然可以麼?”
酒劍仙終於再也繃不住臉,猛地一起身,哐當一下就踹了李逍遙一腳,氣急敗壞道:“當然可以?你說這是當然可以?如果真的可以他會就這麼消失了麼?是你傻還是我傻?他這是根本不想教你知不知道!”
李逍遙捂着屁股極爲委屈,他當然也這麼想過,只是想學道劍的心思,讓他有點不想接受而已。
看着原本趙玄所在的空地,他心中無比的幽怨。
不就是不想教我武功,有必要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麼?
天見可憐,如果趙玄知道李逍遙心中這麼想,說不定得叫起撞天屈。
他哪裡是不願意教李逍遙武功,而是玄珠根本不給他機會好不好!
一陣熟悉的眩暈過後,當趙玄再次睜開眼,就見自己依然處在一個石洞之中。
這石洞與鬼谷山鬼谷洞別無二樣,同樣是極大的空間,四周空空蕩蕩,但地上卻刻滿複雜神秘的花紋。在花紋的正中心,一朵巨大的蓮臺綻放,而此時,他與孔修儒幾人都在蓮臺之上。
怎麼回事?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而且還不是自己主動的?
趙玄心中疑惑紛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