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那蘇重如此無禮,爲什麼這麼輕易的放過他啊?”衆人返回營帳之中,萍兒爲李淑“打抱不平”道。
小丫頭實在想不清楚,爲什麼明明可以懲治蘇重一番,公主卻不懲治。
李淑看了她一眼,心中幽幽一嘆:若是自己也可以這麼單純無邪,那該有多好?
可真的好麼?
李淑仔細想了想,心中無比迷茫。
如果她真的向萍兒一樣,或許就沒有這麼多煩惱了。
但是,沒有煩惱,究竟是真正過得好?還是自欺欺人?
她看了趙玄一眼,一時間無比嚮往變成一個傻子。
什麼都不想,煩擾自去,纔可以真的快活吧?
輕輕一嘆,她見萍兒還在那邊替自己生悶氣,忽然笑了笑,心中覺得,有這個小丫頭陪着也不錯。
將萍兒叫道身前,環住對方,輕聲解釋道:“你還小,不知道。那蘇將軍應該是奉了皇兄之命,叫他看住我,不要被我逃走。之前在京城時已經打草驚蛇了,剛剛我說單獨離開,不過是試探一下。只可惜……趙大人昨晚讓我小心那幾名護衛,本以爲今天他們會阻攔我離開,沒想到他們動也不動……不知道趙大人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
原來她還天真的以爲皇帝是在針對她呢……
趙玄看了李淑一眼,小姑娘比萍兒大不了兩歲,但從氣質上看,萍兒還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而她卻已經是個“大人”了。尤其是現在。李淑把萍兒摟在懷中。活像個母親摟着小孩兒……
只是這個“母親”貌似清冷,眼中卻始終有一抹難以揮散的憂愁!
要不要幫幫她?
趙玄沉吟片刻,眼中忽地一亮。
如今天寒地凍,大雪紛飛,自己這“不修文武”的人,似乎該生一場“大病”了!
……
“御醫!御醫!駙馬爺可能染上風寒了!”第二天,一大清早,萍兒略顯焦急的聲音劃破整片營地。
這時天氣雖還未放晴。可大雪已經變爲小雪,時不時的飄上一陣,看起來,不用等天黑這場大雪就會止住。
營地裡的積雪已經沒膝,小皇帝雖然盼着趙玄死,可該有的配置還是有的,特意給他們配了一名老御醫,做足了面子工程。
老御醫滿臉褶子,頭髮白蒼蒼的。聽到萍兒的喊聲,雖然還未起。可也不敢怠慢。緊忙穿衣起牀,來不及打理樣貌。頭髮蓬鬆、衣衫不整的提着藥箱跑向中間大帳。
還未到近前,已看到萍兒跳着腳撩着門簾子焦急的等候。
御醫剛跑到身前,她就一把抓住御醫的衣服,將御醫拉入大帳。
營帳內,趙玄“昏迷不醒”的躺在褥子上,身上蓋了好幾層厚厚的棉被。
李淑坐在一旁,眉頭緊皺,也不知是擔心趙玄的身體,還是擔心無法向趙靈兒交代。
吳媽面無表情的站在李淑身後,對躺在一旁的趙玄視若無睹。
御醫很快就看清營帳內的情況,來不及細想,急忙向公主行禮請安。
李淑擺擺手,道一聲:“起來吧!”
御醫應聲而起,走到趙玄身前。
但見趙玄滿臉赤紅,雙眼迷離,似昏似睡。
御醫伸手在趙玄額頭一探,宛似炭火般的觸覺讓他心頭一震,微微駭然。
以現在這個溫度,那可是會死人的!
“駙馬爺怎麼樣了?”萍兒在一旁焦急問道。
御醫滿臉褶子的老臉微微一抽,道:“萍惠人莫急,待下官爲駙馬爺把把脈。”說着從被裡掏出趙玄的一條胳膊,伸出三根手指搭在他手腕上。
“惠人”貴妃、長公主身邊女官的尊稱,別小看這兩個字,代表的可是從三品的官職。而御醫最高高不過五品。太醫院院使屬於正五品,院判屬於正六品,吏目屬於正八品,普通御醫屬於從九品。
眼前這位姓錢名鼎,就是普通御醫,從九品的官職,可以說芝麻綠豆點的小官,對萍兒稱一聲“下官”,那是絕對沒差。
錢御醫心懷忐忑的給趙玄診脈,三根手指甫一搭上趙玄的手腕,就心說要壞。眼前這位駙馬爺的脈搏虛浮,緊而短促,細若遊絲,微若不覺。若非是他在診脈上還有一手,並細心感應,恐怕都難以察覺。
他心中一抖,腦門見汗,心說這傻駙馬可別死在我手裡。顫顫巍巍的伸手扒開趙玄的嘴,只見舌淡紅,苔薄白,確確實實風寒之象。心說還好還好,若只是風寒,雖然難治,但也應該死不了人。如此想着,他又伸手去扒拉趙玄的眼皮,這一下他終於認識到了自己手賤,恨不得抽死自己,差點沒把他嚇死。
就見趙玄瞳孔微微擴散,雙目無神,就連瞳孔中倒映的人影都朦朦朧朧,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死氣。
錢御醫臉色大變,“哎呦!”一聲,竟嚇得蹭蹭站了起來。
李淑眉頭更緊,問道:“錢御醫,駙馬爺的身子,已經很危險了?”
錢御醫渾身一個激靈,緊忙道:“公主殿下放心,駙馬爺吉人自有天相,萬萬不會有事的!”說完才覺得自己反應太大,這麼一說,不擺明了告訴公主這病自己治不了麼?緊忙又找補了一句:“公主殿下且稍後,微臣這就用醫書爲駙馬爺續命!”說完恨不得再抽自己一嘴巴。
這個世界的醫術屬於文道修煉,凡行醫者,都有一本醫書,乃是自身的醫術精華所在。尋常小病小災只需施以藥石,只有遇到急病,或者沒有把握的大病,才需要用醫書續命。
錢御醫似乎也知道自己說話不討喜,不再廢話,喚出醫書爲趙玄治療。
只見一層白幕將趙玄籠罩,白光點點,滲透趙玄的身體,滋潤着他。
這是醫家的力量,最善於治療各種傷勢。
錢御醫雖是普通御醫,但能當上御醫的,又怎麼會是平凡人物?
他現在也有舉人文位。
按理說舉人文位施展醫書,別說風寒感冒,就是“馬上風”都能緩解,甚至治好。
可半個時辰過去,錢御醫的靈氣透支,醫書灑出的白光收回,趙玄依然還是老樣子,滿臉赤紅,雙眼迷離,呼吸微弱,似昏似睡,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錢御醫終於堅持不住,噗通一聲坐在地上,哭道:“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饒命啊!微臣實在沒辦法了!駙馬爺救不活了!”
李淑:“……”
別說李淑了,就連躺在牀上裝病的趙玄都被這老頭弄得哭笑不得,你說都一大把年紀了,哭什麼哭?怎麼就這麼不靠譜!
不過還別說,老頭兒性格雖然挫了點,醫術可是槓槓的。
就剛剛半個時辰,趙玄仔細研究發現,老頭兒的“醫力”比他的內力善於療傷多了。
如果真的是風寒感冒,恐怕早就被老頭治好了。
只可惜,老頭面對的是他用八九玄元功調節肉體,造成一副快死了的假象。簡單來說,就是身體里根本沒有“病體”。任老頭兒的“醫力”再好用,也起不到半點作用。
只是“醫力”與“內力”兩者應該都是天地靈氣轉換過來的,怎麼之間相差這麼大?
就在趙玄正沒心沒肺的思索怎麼把內力搞出能有醫力的功效的時候,另一邊萍兒卻發威了。
啪的一聲,一拍案几,萍兒姑娘蹬蹬蹬走到錢老頭兒身前,俯視着他,說道:“姓錢的!你堂堂一個御醫,治不好駙馬爺的病,要你還有什麼用?”
錢御醫正坐在地上哭呢,萬沒想到一向好言好語的萍兒回發威,呆了一呆,才反應過來,咧着嘴繼續哭道:“哇哇——萍惠人,話不是這麼說的。下官打小治得都是文人、武士,根本沒治過幾個普通人。啜啜……駙馬爺這情況,別說是下官了,就是把方大人請來,估計也沒轍。”
“方大人”乃是太醫院院使,有翰林文位,是整個太醫院裡醫術最高的。
萍兒一聽就來氣:“你還敢說!你還敢說!今天你要不把駙馬爺治好了,看公主怎麼收拾你!”
錢御醫嗚嗚咽咽,跟個受氣的小媳婦一樣,幽怨的看了萍兒一眼,哇的一聲,撲到李淑腳下,哭道:“公主饒命,公主饒命啊!微臣上有老下有小,祖孫八輩就我這麼一個能賺錢的。您要把我殺了,讓我一家老小可怎麼活呦!公主饒命,公主饒命哇……”
李淑嘴角抽搐,似乎想笑,但眼前這種情況,笑出來真的好嗎?乾咳幾聲,清了清嗓子,努力擺出一副面無表情的淡然模樣,道:“錢御醫起來吧,駙馬的病,也不能怪你。跟本宮說說,駙馬到底得了什麼病?”
“這個……這個……”錢御醫這時倒也不哭了,這個那個了半天,乾笑道:“呵呵……公主殿下,恕微臣無能,駙馬爺的得病貌似風寒,但又有些……有些……呵呵……有些不一樣。那個……呵呵……微臣也不知它還是不是風寒……呵呵……”
呵呵,呵呵你妹啊呵呵!
趙玄現在算是知道這老頭兒怎麼被派出來跟這趟苦差事了,就這腦殘的模樣,在宮裡面能活到現在都是個奇蹟,被派出來受罪他也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