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怪物!”
小巷當中,一道白色的身影迅速於風雪中穿梭,不敢有片刻停留,蕭文舉想起先前那一幕,心中驚駭欲絕,拿劍的手,不禁微微顫抖。
自己這邊四大高手聯手,哪曾想眨眼間就死了三個,若不是他見機的快,第一時間就收了攻勢,往回撤走,只怕現在亦是無法倖免。
忽然想起自始至終那女子嘴角一直都噙着淡淡的笑意,不見絲毫慌亂,並非無知無懼,而是在對方眼中,自己等人簡直同雞鴨鵝畜沒什麼區別,心中不禁大爲後悔,只盼早點離開這個地方。
這般想着,腳步更是加快數分。
大雪紛飛,忽然聽得前方有人道:“閣下要往哪裡去?”
蕭文舉聞聲不由一驚,目光向前望去,只見一個身材高大,面目俊秀的年輕人垂手而立,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竟是先前在酒館中出言提醒青衣女子的那個書生。
見對方一副輕鬆從容的神態,蕭文舉心中不由大怒,心道:“區區一個臭書生,也敢攔我!簡直不知死活!”同伴死亡的憤怒籠上心頭,眼露兇光,喝道:“找死!”
腳下不停,手中長劍向前一送,寒光攝人,快若閃電,劍尖猶在急顫,已然用上了七八成的功力,非要將這不開眼的小子大卸八塊不可,以泄心頭之怒。
想他行走江湖十幾載,手中早已染血無數,殺個人又算得什麼。
眼看這劍尖就要刺進對方身體,蕭文舉眼前已浮現對方開膛破肚的情景來,嘴角不由露出一絲冷笑,然而下一刻,臉上表情便就定格。
原來那年輕人身子不動,右手不知何時擡起,兩根玉石般的手指微綻華光,緊緊夾住他的劍身,任憑他如何用力,也難以寸進。
這時,只聞叮的一聲,百鍊鋼打造的劍身竟然被生生夾斷,劍尖落地,插入雪中。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一隻手掌便在眼前迅速放大,輕輕按在他的胸膛上,蕭文舉只覺一股沛然莫之能御的大力傳來,喉間一甜,張口噴出一口鮮血,跪倒在地。
望着眼前的許仙,心中無不悲憤,想不到自己十幾年苦練出的功夫,竟然連一個讀書人也敵不過。
他卻哪裡知道,凡間武學,縱然練至最爲精深的境界,也絕不可能是高等級修煉者的對手。
不過他終歸有些武者的魄力,對着許仙道:“想不到我縱橫江湖多年,今天卻栽到閣下手裡。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語氣中滿是苦澀,卻沒想着報仇,以對方的身手,縱然再來上四五個蕭文舉也是不夠看的。
不等許仙開口,身後就傳來細弱的腳步聲,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來,“原來你逃到了這裡!”
小青來到近前,待看清兩人的狀態後,不禁輕咦一聲,一對碧眸看向許仙,笑道:“是你啊,好人兄!”
“……”
許仙不由臉色愕然,自己這剛一見面就被髮了一張好人卡?
目光落到小青臉上,見她玉箍束髮,眼眸狹長,一身青衣,全作男兒打扮,眉宇間透着一股英氣,看去別有一番美感。
不過這個時候想來她應該是還沒遇到白素貞的,原本的劇情裡小青爲練五鬼搬運大法,盜了錢塘縣的庫銀,而後才結識的白素貞,成爲姐妹。
對了,庫銀!
想到這裡,許仙面色不禁有些古怪,小青這丫頭既已出現在這裡,不會還打算盜取庫銀吧?猶記得原本故事裡的許仙想要自力更生開一家藥店,結果用了盜取的庫銀,捱了一頓板子不說,還被髮配到蘇州濟人堂……
“這位公子,這個人就交給在下處置如何?”
許仙收拾心思,拱手笑道,他進入小巷之後就感應到其他幾人生命氣機的消失,恐怕已經凶多吉少。
小青可不是什麼善茬,她本就是山野間一條小青蛇成道,比之凡人多了幾分妖性,心中並沒有太多的善惡之念,不像白素貞那般天性善良,憐憫衆生。
對她而言,隨手殺幾個對自己心有歹意的人,可不會有一點心理負擔。
不過這些人本就並非善類,本就該死,小青殺了倒也沒什麼。而他留下蕭文舉來,也是因爲打算將其交到李公甫手裡,好讓他跟知縣交差。
小青聽到許仙的話後頗有些奇怪的看他一眼,笑道:“那就隨你處置好啦!”心中也自有些奇怪,眼前的男子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模樣,沒想到卻能隨手將這等惡徒制服。
又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心中一動,開口問道:“喂,你叫什麼名字?”
許仙聞言微微一愣,神色古怪的看了小青一眼,道:“嗯,你可以叫我‘好人’。”說着一隻手提起蕭文舉的衣領,拉着他向小巷外走去。
“好人?!”
小青睜大眼睛,愣愣的看着許仙逐漸遠去的身影,片刻後才忍不住哧地笑出聲來,聲如銀鈴。
許仙隔着風雪聽到她的笑聲,心中卻輕輕一嘆,岑碧青啊岑碧青,只希望你來日不要恨我纔好!
雪,越發大了。
不久之後,縣衙前,李公甫剛剛在城裡巡視回來,忽然看見衙前的立柱上似乎綁着一個人,等他來到近前,看清楚那人的相貌之後,頓時大驚:“蕭文舉!”
這人乃是江南有名的採花大盜,在各縣府衙當中都有備案,他又怎會不識,沒想到竟然出現在了錢塘。
不過讓他感到奇怪的是,江湖上素來傳言此人武功極高,一向神出鬼沒,怎麼會被人綁在縣衙前,看其模樣,分明受了重傷。
但此刻卻不是想這許多的時候,連忙吩咐手下將其壓入大牢。
第二天,大雪漸停,黃衣僧等人的屍體終於在巷子裡被發現,李公甫將幾人的屍首運至縣衙,又從身上搜出不少迷情春藥。審問那蕭文舉時,也不爭辯,一一認了罪行,判了個秋後問斬的結果。
那西街米鋪失竊案也一併告破,原來是店裡的夥計監守自盜。兩案連破,楊大川大喜之下,竟漲了李公甫不少月錢。
飯桌上,李公甫正同許嬌容興沖沖的說着昨天晚上的奇遇,這些日子以來,因爲採花案的事,可是將他忙壞了,如今犯人入網,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許仙倚在門口,遠遠地看着兩人,心中卻暗歎道:姐夫啊姐夫,且看好庫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