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仙跳上雲頭,足下剛剛站穩,只覺手中忽然握住了一個溫軟如玉的物事,柔弱無骨,散着絲絲涼意,有種難言的觸感,忍不住輕輕揉捏了兩下,卻聽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輕哼。
轉頭看去,見身邊的九娘面染紅霞,一對細長而妖嬈的眸子正含羞帶惱地望着自己,而自己手中正握着人家的玉手,於是連忙抽回手掌,乾笑兩聲道:“嗯,沒想到這雲還挺結實的。”
裝模作樣的蹦了兩下,彎下腰來,伸手想要抓住什麼,手掌卻從雲汽當中一穿而過,只覺掌指間微微溼潤,除此之外,再無他感。
九娘見他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心中羞惱也自去了大半,笑道:“放心好了,不會掉下去的啦!”
“真的是。”
許仙用力踩了兩腳,不由感嘆道法神奇,明明是十分渺然的東西卻在法力的驅使下變得如大地般堅實,簡直是一種奇蹟,但想想自己所在的這個仙俠世界,大概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吧!
這時候九娘操縱着雲汽在小院中來回飛了兩圈,卻又不敢飛的太高,怕驚嚇到左鄰右舍,然後就降落下來,腳下空空如也,哪裡還能見到雲汽的影子。
聚則成形,散則成氣,實在神異無比。
有了剛纔的體驗,許仙越發想要學會這駕雲之術,全心全意在院中練習起來,半天之後,終於在腳下週圍聚集了好大一片雲汽,看去如同一團潔白的棉花。
在他全神貫注之下,這團雲汽終於漸漸有了上升的跡象,許仙站在上面也有些興奮,但努力了半天,雙足也只是稍稍離開地面罷了,任憑他再如何運使法力,也不能上升半分。
九娘見狀笑道:“當初我花費了足足幾天時間才練到‘離地不升’的程度,你能在短短几個時辰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十分難得了。”
這句話倒是真的,她當初學習這駕雲術時,僅僅凝聚雲汽這一步就花費了兩日時間,再到離地不升的狀態用了五日,真正做到騰雲駕霧卻足足花費了一月光陰,而這已經算是很快的了。似許仙這種不足半天就能做到,已經稱得上是天才。
好在許仙也沒指望着一兩次練習就能掌握這架雲之術,要是這道家法決真的這麼簡單那纔不正常,恐怕世上早就“修士滿地走,神仙不如狗”了吧!
接下來的幾天,許仙只要有空就會來公孫默家練習駕雲之法,功夫不負有心人,到第七天時,終於有所突破。
小院當中,雲汽渺渺,如煙如霧。
許仙站在桂樹下,臉上滿是凝重之色,在他腳下週身早已佈滿了一層濃厚的雲汽,潔白如絮,隱隱約約涌動着。
九娘站在一旁,笑着鼓勵道:“許公子,你可以的。”
“起!”
一聲輕喝,許仙的心思全部放在操縱身下的這團雲汽上,再無其他雜念,那團雲汽終於在兩人略帶緊張的注視下,不情不願地緩緩離地而起,升到半人高便就停下。
許仙見狀不禁喜悅道:“成功了!”慢慢操縱着雲團在院中飄蕩起來,神情既緊張又興奮,像是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
九娘也笑道:“恭喜許公子法術學成。”也替許仙感到高興。
許仙聞言哈哈一笑,道:“若沒有九娘你的悉心教導,就是再讓我練上半個月的時間也不一定能飛起來!”正說着,心思不由有所分散,腳下雲汽霎時消散。
許仙猝不及防之下,整個人身子向下一矮,摔在地上,不禁苦笑道:“我的屁股……”
九娘見狀不由莞爾一笑。
等到入夜時分,天色諢冥,許仙操縱着腳下雲層在院中來去,偶爾衝上高天,然後再降落下來,如此兜兜轉轉,竟已經基本將這駕雲之術掌握熟練。
夜色掩映下,許仙負手站在雲層上,一身白衣勝雪,長袖隨着夜風飛揚,目光向遠方望去,顧盼之間,有種說不出的灑脫之意,彷彿下一刻就要羽化昇仙而去。
今夜有風無月,星光黯淡,倒也不怕被人瞧見。
這時公孫默從房間當中出來,許仙操縱雲層來到他身前,笑道:“公孫先生,這騰雲之術我已經學成了!”心中自是十分歡喜。
公孫默卻笑道:“我適才在屋中見你一去數十米,似這般飯餘功夫也不過能走二三裡遠,卻算不得騰雲,只能算是爬雲。”
許仙一愣,“爬雲?!”
公孫默道:“仙道中人往往朝遊北海,而暮至蒼梧,一日行遍天下名川,遍觀世間諸景,如此方纔算得上是真正的騰雲之術。”
許仙聞言不禁皺眉道:“這個卻只怕沒這麼容易罷!”憑他目前的修爲,能夠騰雲駕霧已是難得,要想縱遊一界,卻是異想天開了。
只聽公孫默道:“你我修爲淺薄,雖然做不到日渡青冥,卻不妨飛的更快些,你且試試用太陽真炁來御使這駕雲之法。”
許仙依言而行,先是在腳下凝聚出一團雲汽,卻不再以水靈之力催動,而是以自己體內的太陽真炁來駕馭,雲汽邊緣頓時染上一層迷濛的金光,多了幾分夢幻的感覺,剎那間便衝上高空,帶起一道淡淡的金色光焰。
不遠處的一個農家小院當中,正在房間裡啃糖果的羊角辮小女孩忽然拉了拉身邊女人的手臂,伸手指向遠處夜空,滿臉興奮道:“娘,快看啊,有流星!”
那女人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唯有暮色深深,愛憐地揉揉小女孩的腦袋,笑道:“哪有,囡囡你看花眼了。”
“哦!”
小女孩不情不願的應了一聲,可是她剛纔明明看到有流星的啊,依舊扒着窗戶盯着遠處的天空,忽然又是一道金芒劃過夜空,滿眼就都是小星星。
夜色下,許仙拍拍自己的胸脯,長舒一口氣,剛纔那一瞬間所爆發出的速度連他都被嚇了一大跳,但緊接着就是無盡的驚喜,沒想到以太陽真炁來催雲而行居然有這般神速。
若他法力足夠,即便日行千里,也不是什麼難事。
他卻不知,遠古之時神鳥金烏浴火而生,生來就掌握着天下間幾種至強火焰之一的太陽真火,出遊時身化金焰,須臾間就是五萬四千裡,堪稱天下極速。
許仙本就不擅水法,強行以水靈之力催雲,自然收效甚微,而以太陽真炁爲動力,不僅得心應手,更是暗合大道,自然有無窮妙處。
許仙按落雲頭,心裡兀自有些興奮,學會了這駕雲之法,自此以後天下之大,任他去得,來往於錢塘與杭州之間,也不過是盞茶功夫罷了,不由暗歎一聲道法神奇。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許仙但有閒暇就會來公孫默家中習練法術,雖然只是短短半個月的功夫,但卻將駕雲術掌握的爐火純青。不僅如此,日積月累之下,他的修爲終於也隱隱有了突破的跡象。
紅日高升,微風拂面。
許仙靜坐在桂樹下,五心朝天,盤膝而坐,默默運轉太玄經的心法,在他的心念操控下,太陰真炁與太陽真炁彷彿兩條靈蛇遊走於經脈當中,貫通全身三百六十五處大穴,而每貫通一處,其勢便會壯大一分。
到最後,這兩股靈氣幾如大江洶涌,許仙的體內竟傳出陣陣潮鳴之聲。
與此同時,許仙身上修道異相自行顯現,他口鼻間有霞光氤氳,彷彿含着一塊美玉,肌體生玉霞,頂上現金蓮,周身三寸之內綻放寶光,全身上下有絲絲縷縷的白汽逸出,虛空中彷彿有大道鳴音傳來。
隨着時間的進行,許仙身上漸漸出現一幅奇景,左半邊身子散發陣陣濃烈寒意,如同萬載寒冰,甚至連眉毛,頭髮上都結了一層細密的冰碴。而與之相對,他的右半邊身體金芒萬丈,熾熱灼人,臉色竟如火燒般通紅。
一旁的九娘見狀不禁擔心道:“爹,許公子他這是怎麼了?”
公孫默面色同樣有些凝重,但他畢竟見多識廣,安慰道:“放心好了,許仙他沒事。”卻悄然運轉法力,萬一許仙有什麼意外,隨時準備出手,務求保他平安。
修士突破境界時往往最爲危險,一旦功行不足,修爲倒退還在其次,萬一體內的真炁暴走,甚至有經脈盡碎,爆體而亡的危險。
許仙自不知道外界發生的種種變化,此刻他的心神全部繫於體內的這兩股真炁上,一遍遍的運行周天,積聚大勢。直到某一刻,他忽然心有所感,知曉已經到了最佳時機,再也耽擱不得,於心中猛然低喝一聲,“破!”
兩股真炁在他的心神操控下,彷彿兩條怒龍,自經脈當中洶涌而出,近乎同時來到小腹氣海的位置,以一往無前之勢,狠狠地衝擊到一起!
轟的一聲!
陰陽交匯,混沌自生。
許仙的氣海位置忽然出現一道急速旋轉的漩渦,彷彿連接天地之門,一道玄妙難言的氣息從中衝出,彷彿勾動大道本源,頃刻間就開闢出一方紫府虛空,紫氣縈繞,仙音陣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