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園中,許仙見姐姐一邊紡着紗線,一邊望着院子裡的梧桐樹失神,想了想,還是忍不住道:“姐姐,你在想什麼?”
其實根本不用問他也知道自家姐姐的想法,一定是在爲了姐夫李公甫的事而傷神擔憂吧,姐姐不知從何處聽說了知縣大人責令李公甫十天之內破案的事,她雖然只是一個婦道人家,不懂得什麼官場上的規則,但也知破不了案的話,李公甫就要面臨被問罪的危險,又怎麼能不擔心。
許嬌容聽到他的話後,回頭衝他一笑,“沒想什麼啊。”只是怎麼看那笑容都有些勉強。
許仙搬着小板凳坐到姐姐身邊,安慰道:“放心吧,姐姐,姐夫他做捕頭這麼多年,什麼古怪的案子沒碰到過,經驗豐富的很,捉幾個小賊還不是手到擒來?”心裡卻知道這次的事情或許沒這麼簡單,否則的話兇手早該落網了,但他能做的也只有盡力去安慰姐姐那顆不安的心吧!
許嬌容點頭道:“希望如此吧!”忽然反應過來,臉頰便有些微微發紅,瞪着身邊的許仙道:“你胡亂喊些什麼呢,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作勢欲打。
許仙卻一點也沒有怕的意思,反而撓頭傻笑道:“我說的難道不對嗎?他不就是我的姐夫嗎,即便現在不是,將來也會是的……”卻見到姐姐那漸漸豎起的眼眸,知道她面皮薄兒,嘿嘿一笑,飛也似的逃開了。
下午時候,院中傳來動靜,卻是李公甫來了,肩上扛着一隻方正絳漆色的雕花櫃子,另外一隻手裡提着一提薰香,另外還有一些吃食,許嬌容從屋子裡迎出來,道:“公甫,你怎麼來了?”
見弟弟許仙正在屋裡探頭探腦瞧着這邊,臉色不禁有些發紅。
李公甫聞言笑道:“上次你不是說家裡的櫃子壞了嗎,我就順手買了一個。現在天氣漸潮,這些薰香燃了正可除蟲祛溼。哦,對了,還有這些吃食,都是我剛從街上買的,你跟漢文平日裡當做零嘴就好。”
許嬌容接過李公甫手中物事,微嗔道:“下次再來可不許再買東西了啊!”嘴邊卻噙着淡淡的喜意,自己上次只是隨口提了一句櫃子的事,沒想到他還記在心裡。
“別在外面傻站着了,快進屋裡去吧!”
許嬌容回頭衝許仙喊了一句,“漢文,快去泡壺茶來。”提着東西喜滋滋的去了廚房。
於是許仙將李公甫讓進屋裡,沏上一壺新茶,趁着姐姐沒回來的時候,笑道:“許仙見過姐夫。”
“嗯,啊……”
李公甫倒頗有些不自然,不知爲何,在面對自己這個小舅子時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或許只是因爲兩個人之間還不夠熟悉吧!
不由想起初見許仙是在南麓書院,而現在兩人卻即將成爲一家人,不由感嘆世間命運真是奇妙難言。
沒過多久,姐姐就回來,同李公甫聊起了平時生活上的一些俗事,只是聊着聊着難免說到最近發生的案子上,許嬌容憂心忡忡,反倒是李公甫一直笑着安慰她說萬事有我。
許仙這個大燈泡真的是又大又亮,強忍着罪惡感在一旁靜聽了小半時辰,這才起身離開,自己還是不要再繼續發光發熱,徒惹人嫌了吧!
緩步來到院子裡,仰頭看去,青空襯着白雲常在,彷彿亙古不變。
忽然一片焦黃闊大的桐葉落下,於半空中劃出宛轉的軌跡,在視野裡漸漸放大,許仙伸手,任由桐葉落在掌心,復又滑去落地,忽然心生感慨,命運大概也是如此曲折吧!
如今姐姐已經找到了她的如意郎君,而自己所一直在等待的那個人會何時到來呢?
那年清明,西湖上,斷橋邊嗎?
於是乎晚飯時候,許仙家自然多了一張吃飯的嘴,下午李公甫打算走的時候已經天近黃昏,在姐姐的挽留下,乾脆就留在這裡吃晚飯。
乾朝風氣並不十分保守,這一點從街上女子那略有留白的穿衣就可看出來,就算是大戶人家的女子也沒有足不出戶的規矩,更何況許嬌容與李公甫兩個人已經定親,就算成親前相互走動也算不得什麼。
添了一把椅子,桌上的飯菜似乎也比往常要豐盛些,姐姐的手藝還是極好的,許仙也不禁多吃了些。
直至太陽落山,犬吠聲聲,李公甫方纔回去。
夜裡時候,自然是一如往日的修煉,小小的房間當中,許仙周身流光溢彩,披霞戴瑞,絲絲縷縷肉眼難見的天地元炁隨着呼吸吐納進入他的體內,隨即就被煉化爲最爲純粹本源的真炁。
而在這些光彩之下,許仙體表同樣浮現着一層如流水般的黑色光芒,雖然只是薄如蟬衣般的一層,卻比最黑的深夜還要更加深邃,彷彿蘊含着令人沉淪的力量,正是他體內太陰真炁的外在表徵。
許仙夜練太陰,日練太陽,這兩種真炁近乎完美的交融在一起,陰陽匯聚之下,所產生的力量又豈止簡單疊加這麼簡單?
若是他法力再深厚些,一招一式之間所爆發出的威力連神佛都要爲之驚歎。只不過他長久以來都是一個人獨自摸索着修煉,無人做系統性的指導,空有一身浩大的真炁法力而不得運用,不懂其中萬般妙處罷了。
不知不覺,五天時間一晃而過,明天就是中秋佳節了,城裡終於添了些人氣,這些日子裡倒是再沒有出過人命,百姓漸漸放鬆下來,不少人已經開始爲明日的中秋做準備了。
院子裡,許仙看着已經黃了一小半葉子的梧桐樹,自言自語道:“中秋了。”忽然發現日子真的過得好快啊,彷彿流沙,不經意間就已經從自己的身邊溜走。
而一過中秋,也就意味着書院距開學的日子不遠了。
姐姐許嬌容站在他身邊,同樣臉露笑意道:“是啊,中秋了。”伸手彷彿想要握住什麼。
再過幾天,就是她的大喜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