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順着許仙的目光看去,落到自己的胸口處,面色微微一紅,道:“那你說該怎麼辦嘛!”她忽然嚴重懷疑許仙第一次在酒館撞見自己時,就已經看破了她的女兒身,不然的話怎麼會好心幫她?
許仙摸摸下巴,道:“沒救了……”見小青那幾欲噴火的目光,這才一笑,俯身湊到她晶瑩的耳邊說了些什麼。
感受到從許仙口中噴出的溫熱吐息,小青渾身一陣酥麻,漾起一陣說不出的感覺,好在許仙很快就說完,那該死的感覺方纔消失。
小青眼珠轉了轉,這才重又返回房間,過了一會兒才又跑出來,站在許仙身前,扭扭捏捏道:“現在呢?”
許仙聞言向她胸前瞧去,果然見已經平坦了許多,只是再看看她那秀氣的面頰,小巧的鼻翼,圓潤的弧度明顯帶着幾分女子的特徵,配上這一身青衣,多了幾分別樣的幹練,若是仔細辨認,依然不難看出女子的痕跡。
點頭笑道:“還不錯。對了,你這次又打算搞什麼古怪?”
“什麼古怪啊!說的這麼難聽。”
小青不滿道:“我出去轉轉不行嗎?”有姐姐在家的時候怎麼好女扮男裝呢?也不好整日在外晃盪。
許仙笑道:“行,哪個說不行了,就怕你玩過頭了,不過晚上記得要回來啊!”他還真怕這丫頭瘋起來,一連幾天不回來,到時候想找她都找不到。
小青歪着頭道:“爲什麼?”
許仙直視着她的眼睛,道:“嗯,這是因爲我一個人在家孤獨寂寞冷,會想你。”嘴裡又開始不由自主的犯賤。
小青聞言臉紅了紅,抱臂道:“哼,你該想的是我姐姐纔對!”玉足一點,輕輕躍過水麪,幾個起落間,就已消失在視野當中。
許仙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不由搖頭一笑,雖然同小青認識了這麼久,但他仍然搞不懂這條小青蛇腦袋裡的各種古怪想法,乾脆也就不再去管她。想了想,已經有幾天沒有去書院,也是時候該過去一趟了。
臨近秋闈,書院裡的氣氛越發緊張,這兩年新入學的學子還好,畢竟未到考試之時,許仙這一屆的老人卻已經感覺到壓力臨身,十年寒窗,今後能否踏入仕途,光宗耀祖,很大程度上就看這一次的秋闈試了。
叢竹幽幽,鳥語相聞,許仙坐在竹舍當中,百無聊賴,拄着下巴呆呆的看着遠方的白雲青空,有關秋闈試的經史子集,各種文章已經被他看了個遍,難免又有些懈怠起來,跟整個書院的氛圍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很快就是七月下旬,空氣當中似乎已多了幾分秋的寒涼與蕭瑟,傍晚時候,堂上的先生講完今日課程,就有幾人提議去小聚一番,衆人自無不可。眼看着距離秋闈越來越近,靠着酒宴聚會,緩和緊張的氣氛,撫平心態也屬正常。
於是乎,一行二三十人走在街上上,向着西湖走去,一眼望去,街上清一色的士子青衫,好不扎眼。
等來到西湖邊上,許仙才知道這次的聚會地點竟然安排在了西湖上的‘半月舫’中,半月舫是西湖最爲出名的畫舫,幾乎歷代的杭州花魁都是出自半月舫中,在整個大乾朝都有不小的名氣,上次許仙通過府試,參加的小瓊林宴就是在此舫當中舉辦。
這麼一大羣年輕士子登舫,自然引得一陣不小的轟動,二三層的閣樓小窗紛紛打開,探出一道道姿態妖嬈的身影,皆是舫中的紅倌人,個個眼睛發亮的看着下方的一羣人。相對於那些市井鄉民,江湖莽夫,她們還是更喜歡這些讀書人牀下風流,牀上更風流的模樣。
一羣鶯鶯燕燕指指點點,芳心大動,忽然有人眼尖,看到了衆人中的許仙,美眸發亮道:“瞧,那位不是許相公嗎!?”
一句話,便惹得衆多女子驚呼,視線全都落到許仙身上,美眸當中異彩連連,恨不得將他吃掉一般,只因許仙的那一首《木蘭花令》,真真切切的道出了女兒家的心聲,因此在舫間流傳極廣,不知被多少人繡成刺繡,放在牀側,日日把玩。
至於許仙這位江南第一才子,自然也成了衆人心裡的愛慕對象,渴求着能夠見上一面。
燈火通明,流光溢彩,許仙身材本就高大,一身青衣站在人羣中,因爲修行的緣故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灑然之氣,更顯得風采無雙,一時間不知多少人將之當成了心中的‘白馬王子’。
“許相公!”
“許相公,看這裡……”
一羣女子招手,衝着下方鶯啼燕語,面帶紅霞,若是許仙肯去她們房中過夜,只怕絕無一人肯收資費,反而苦求而不得。
孔攸忽然湊過來腦袋,嘿嘿笑道:“漢文你還真是受歡迎啊!”
許仙聽到他的打趣,不由摸摸鼻子,笑道:“子尋你休要笑話我了。”心裡也有些感嘆,莫名的就有一種自己成了現世柳三變的感覺。
衆人包了一處極爲寬闊的包廂,說是包廂,其實只是以雕花屏風相隔,圍出來的一方空間罷了。
許仙隨意選了一處位置坐下,很快就有姑娘們奉上瓜果茶點,酒水吃食,屋中燃着檀香,有兩名清倌人在側,素手弄弦,彈着當世流行的小曲,其音綿綿,聽來別有一番韻味。
一羣人坐在一起,觥籌交錯,氣氛好不熱鬧,不知不覺話題就又回到了今歲的秋闈試上,全都懷着幾分緊張之意。
一人嘆道:“今歲秋闈,整個杭州府的考生只怕不下萬人,最後能入榜者卻寥寥無幾,也不知能否有我一個位置。”
此話一出,引得衆人紛紛附和,皆是感嘆不已,雖然他們都是白鹿書院的學子,自認才學不凡,但在這三年一度的秋闈試面前,卻委實沒什麼信心。
蓋因除去他們這些正當應試的學子之外,還有不知多少先前秋闈試的落榜秀才,同樣會參加這一次的秋闈,其中便不乏有才之輩,何況一個人即便頭腦再不靈光,但十幾年的書讀下來,怎麼也會有些長進,通過秋闈的機會並不比他們這些人小。
歷代沒能通過秋闈試的學子累加起來,已經多到了一個極爲恐怖的數目,按照往年的情形來看,但是杭州一府,就不下萬人之多。
因此,秋闈鄉試可要比之前他們考入書院時的童生試的競爭要激烈上無數倍,百不取一,說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一點也不爲過。
有人開口道:“我等還要爲秋闈試發愁,漢文兄卻是早已成竹在胸。以漢文兄的才學,區區一個秋闈鄉試,委實算不上什麼,明年北上進京的資格已得其一。”
一句話使許仙成爲席上衆人關注的焦點,確實,以許仙在上次的江南文試上所展露出的天分與資材,秋闈中舉,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沒有人會懷疑這一點!若是連這江南第一才子都不能中舉,那他們這些人豈不是更加沒有指望?!
一時間,衆人望向許仙的目光中滿是敬佩羨慕之色,只恨自己沒有那等才學,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憑着許仙的才學,便是中舉,名次也絕不會低,明年上京通過會試也幾乎是確定的事,只等金鑾殿上朝見聖上,日後步入官場,平步青雲指日可待。到時方纔真個算是熬出了頭,光宗耀祖。
“漢文兄前些日子久不在書院,少與我等歡聚,今日務必要多飲上幾杯方可!”
“王兄言之有理!”
一羣人說說笑笑,敬酒頻頻,許仙本就是愛酒之人,自是酒來既幹,概不推拒,頃刻間就飲了不下數十杯,猶自面不改色,看的衆人嘖嘖稱奇,交口相贊。
不止如此,那屏風之外,也多了許多道妖嬈的女子身影,手持青羅小扇,妙目偷偷的往許仙身上瞧去,異彩連連,含香弄粉。更有那大膽的,將嬌軀微彎,露出大片耀眼的雪白,不知惹得多少人不捨得挪不開眼。
正喧鬧時,忽然舫中有龜公大聲喊道:“洛凝姑娘到!”聲音尖細,如劃破銅。
一句話,頓時將整個畫舫中的客人全都吸引,擡頭着二樓望去,只見在幾名侍女的陪同下,一名身着薄薄紅紗的女子走來,卻並不下樓,只是憑欄而望。
女子身材高挑,着大紅牡丹裙,以紅紗遮面,滿頭青絲以一支鳳釵束起,垂落兩肩,只露出一對勾魂攝魄的眸子,卻已是令人浮想聯翩,心中生出一股慾望,要一睹其面紗下的絕世芳容。
鵝頸秀項,鎖骨晶瑩而圓潤,整個人看去如同一朵綻放的玫瑰,火熱而妖豔。
女子一經出現,頓時引爆全場,將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去,便連許仙也忍不住多瞧了幾眼,若說白素貞莊嚴聖潔如高山雪蓮,給人一種不可褻瀆的感覺,那這女子就是深谷罌粟,妖媚勾人,撩撥起人心底最深處的慾望。
“小女子洛凝見過諸位老爺!”女子開口,聲音綿軟,入耳酥骨,令人心中不禁爲之一蕩。
滿堂賓客皆是如癡如醉,不知過了多久纔回過神來,許仙疑惑道:“這位姑娘是什麼人?”
同行的學子出言解釋道:“漢文兄有所不知,洛凝姑娘正是西湖諸畫舫此屆新任的花魁。千金難買美人一笑啊!”
其餘人臉上也紛紛露出唏噓之色,花魁洛凝,名動杭州,不知成爲多少人的夢中情人,怎奈其平日裡不輕易接客,只是偶爾露上一面,即便如此,也惹人瘋狂。
許仙奇道:“我怎麼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他雖然很少來這等煙花柳巷之地,但這花魁如此出名,他不會不知道。
“洛凝仙子是前些時候纔來到咱們杭州的,對了,我想起來了,就是漢文兄你回到書院的那幾天。”
許仙點了點頭,看了這女子一眼,心中也是有些感慨,對方的容貌倒是無愧於這花魁之名,畢竟能在畫舫中待客的紅倌人,姿色都是不俗,而想要奪得這花魁之名,勢必要豔壓羣芳,受到萬人傾慕方可。
這女子能在短短月餘的時間成爲花魁,自然說明了其魅力無限。
這時,龜公道:“諸位客觀,接下來便由咱們凝姑娘替大家撫琴一曲!”
洛凝嬌聲一笑,妖媚入骨,柔聲道:“小女子獻醜了!”言罷便輕移蓮步,自一旁早就準備好的一具楠木古琴前坐下,玉手輕擡,露出欺霜賽雪皓腕,蔥指微按,撥動琴絃……
錚的一聲清鳴,彷彿百鳥啼鳴,空靈悠揚,下方原本紛鬧的衆人全都噤聲,側耳傾聽,一時間偌大的室內落針可聞,只餘幽幽琴聲繚繞不絕。
寥寥幾聲弦鳴,錯落有致,彷彿迴歸自然山野當中,和風拂面,陽光溫暖,碧落森森。
琴聲漸變,至宦快處,衆人彷彿置身於深山水澗當中,泉水清冽激昂,野蜂飛舞,黃鶯低語,鷓鴣歡叫,百鳥同現,齊繞山谷而飛!
一曲撫盡,衆人仍然沉浸在那不可名狀的氛圍當中,許久之後,方纔有如雷般的掌聲響起,喝彩聲沸反盈天。
幾名龜公這時端着銅盤來要賞錢,一圈走下來,已是盆滿。
洛凝淺淺一笑,揭開面紗一角,頓時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紅脣似火,笑道:“多謝各位老爺捧場!”言罷就在侍女的攙扶下緩緩退去。
但許仙卻莫名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覺,這女子臨走前似是看了自己一眼。
宴會還在繼續,只是話題從秋闈轉到了洛凝的身上,氣氛越發熱烈,等到酒宴散去之時,書院衆人三三兩兩的離去。
許仙同七八人走在一起,正打算離開之時,李文鑫忽然湊上前來,笑道:“漢文兄,秋闈近在眼前,不如去討個吉利?”
旁邊的學子聽到李文鑫的話後,臉上都浮現出些許異樣的神色。
許仙疑惑道:“討吉利?”
李文鑫笑道:“漢文兄你難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