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仙聽罷敖月的講述,莫名生出一種狗血言情劇的感覺,目光望向敖鸞,見她衣衫破爛,小臉上滿是污漬,心中既痛又怒。這段時間裡,她又受了多少委屈?
想起那銀鯊將來,皺眉道:“那銀鯊將既然是海中妖族,爲什麼會到西湖來,還要將敖鸞抓起來?”目光望向敖月。
敖月道:“我怎麼知……”秀眉忽然一皺,似乎想起什麼,喃喃道:“難道是他?這不可能……”神色複雜,片刻之後方纔嘆氣道:“我不清楚。”
許仙盯着她瞧了片刻,低頭看向一旁的敖鸞,心有預感,這件事絕沒有自己想象的這麼簡單。敖月或許知道什麼,但她既然不願意開口,自己總也不好強迫。
無論如何,敖鸞平安無事,便是最好的結果了。
一行人離開水府,來到水面上時,雨已徹底停了,空氣中瀰漫着清新的味道,一道彩虹高高掛在天空。至於烏鍾大王等幾妖,許仙倒是沒有大開殺戒,而是饒了他們一條性命,只是約定以後不許作惡。
不光如此,若西湖有人落水,還要施法相救,以將功贖罪,幾妖自然千恩萬謝。
本來許仙是存了除去那龍蝦精的意思,嚇得對方連發道誓,表示絕沒有禍害過凡人性命,這才饒他一次。按照幾妖的說法,食人爲惡的只有那毒豚大王,早被許仙斬首,這龍蝦怪不過是個吹牛大戶。
西湖岸畔,風送清香。日暮遲遲,許仙看着對面的敖月,道:“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麼辦?回南海嗎?”目光落在她身邊的敖鸞身上。
敖鸞衝着許仙一笑,扯扯敖月的衣袖,眼巴巴的看着她道:“敖月姐姐,我們不要走好不好……”
“傻丫頭,誰說我們要走了?”
敖月淡淡一笑,看向許仙道:“我還有些事情要做,還要在這裡呆上一段時間。”
許仙道:“可找好安居的地方了?”
敖月搖頭:“這倒沒有……”
一旁的白素貞這時微笑道:“倒也不用這般麻煩,你們兩個要是不嫌棄的話,不如就到我的府上住下吧!”
敖月聞言向白素貞看來,見她臉上帶着和善的笑意,心中沒由來的生出幾分親近之意,道:“既然如此,那就叨擾了……”
當衆人回到白府之時,天色已近黃昏,由白素貞等三女帶着敖鸞去梳洗打扮,許仙一個大男人自然不好去湊熱鬧,咳,估計去了也會被打回來吧!
於是趁着這段時間到廚房做起晚飯來,大有成爲家庭婦男的架勢,誰讓這幾個人裡就只有他會做飯呢?小青這丫頭做的簡直是黑暗料理,實在難以下嚥。白素貞雖然也有學做飯,但目前還是未出師的程度。
等晚飯做好,天色已黑,屋內亮起燈火,忽然有腳步聲傳來,許仙擡頭望去,只見敖鸞一身白衣,發間扎着一朵粉色花飾,腦後一左一右梳着兩條鞭子,小臉紅撲撲的,精緻如洋娃娃一般,分明是一個可愛的小蘿莉!
哪還有半點先前‘小泥人’的樣子?
許仙眼前一亮,不禁驚訝道:“敖鸞?”
敖鸞聽到他的聲音,小臉有些發紅,忽然小跑上來,一把撲到許仙懷裡,怯生生道:“許仙哥哥!”仰着小臉看着他,一對淺藍色,水汪汪的大眼睛裡盡是喜意。她已經從白素貞的口中得知許仙的名字。
許仙輕輕抱着敖鸞,被這樣一個小蘿莉抱着叫哥哥,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心裡也不禁生出幾分奇異的感覺,摸摸她的頭髮,再捏捏白嫩嫩的臉蛋,心裡大呼卡哇伊。
敖鸞也不掙扎,只是眼眉彎彎的瞧着他,臉上露出享受的神色。而敖月見敖鸞居然這麼親近許仙,心裡也有些詫異。
飯桌之上,菜香四溢,有敖月在場,小青吃飯時難得淑女了一些,白素貞依舊如平日一般風輕雲淡。敖月微微有些拘束,反倒是敖鸞吃的最爲開心,小傢伙也許是餓壞了,連吃了兩碗白米飯,擡起頭來衝許仙一笑,脣上卻粘着兩顆調皮的飯粒。
白素貞淡淡一笑,替她將飯粒摘下,關切道:“慢點吃,小心噎着。”敖鸞就衝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許仙望着眼前這幾人,不,準確的來說是兩蛇兩龍,心中也覺古怪,這個府上,甚至就連僕人都是五鬼所化,大概就只有自己是正常的人類吧!
吃過晚飯,敖月就陪着敖鸞在房間睡下,許仙一個人站在小亭中,晚風送涼,星夜璀璨,灑下一地光華。
身後忽然有腳步聲傳來,很快就來到他身邊,居然是小青,一對碧眸看了看許仙,張口欲言,臉上卻浮現幾分猶豫之色。
許仙看在眼裡,暗感好笑,他也不開口,想看看這條小青蛇到底要做什麼。
亭中氣氛一時變得十分怪異,過了許久,小青一咬牙,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轉身看向許仙道:“喂……”
許仙看向她道:“怎麼了?”
小青粉脣微抿,張張嘴,本想說出的話卻又堵在喉嚨裡,忽然聽許仙道:“如果你是想要說對不起,或者謝謝的話,那就不必了。”
“啊!你,你怎麼知道?”小青驚訝道。
許仙無語,傻姑娘,難道你不知道你是一個藏不住心事的人嗎?想說的話全都表現在臉上,嘴上卻道:“其實我會讀心術。”
小青驚訝的看向許仙,但見到他臉上若有若無的笑意,這才知道他肯定是在逗自己,不由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呸!我你以爲我會信你的鬼話嗎!?”
想起姐姐的話,神色漸漸平靜下來,看了看許仙,輕聲道:“對不起!”頓了一下,又道:“今天的事,謝謝你了。”以她的性子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實在難能可貴。
許仙笑道:“其實不必如此,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啊!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小青聞言一愣,這才知道許仙從來沒有把她盜庫銀的事放在心上,再想想自己平日裡與他的斤斤計較,更顯得十分小氣,心中不禁有些後悔。
許仙視線落到小青的臉上,月色照耀下,爲她的臉龐鍍上一層淡淡的瑩白,粉溫潤,泛着動人的光澤,只是神色間有些晦暗。忽然張口道:“你要是真覺得抱歉,想要報答我的話,就……”
小青眸光一亮,道:“就什麼?”如果能幫許仙做些事情,自己的心情也會好一點吧!
許仙玩笑道:“就請給我一個擁抱吧!”
小青微微一愣,剛想開口斥上一聲色狼,又聽許仙道:“開玩笑的啦!我還沒想好,這件事先記下來,以後再說行不行?”
小青心中一橫,喝道:“不行!”不就是一個擁抱!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抱住許仙,身子緊緊的貼在一起。
亭中的兩人皆是一顫,許仙哪會想到這傻丫頭居然真的會抱上來,實在出乎他的意料,感受着懷中之人玲瓏有致的嬌軀,身上的淡淡體香,縈繞鼻間,不禁用力嗅了兩口,兩手下意識的放在小青腰間,環住她的腰身。
察覺到許仙的動作,小青身子一僵,臉色不禁一紅,感受着懷中男子身上熾熱的溫度,陽光的氣息,心中難以平靜。
月色揮灑,許仙輕聲道:“以後我也叫你青兒吧!”見小青不言,便在她耳邊低聲道:“青兒!”
這一聲‘青兒’聽在小青的耳中,嬌軀不禁一顫,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在涌動,不知過了多久,才小聲道:“抱夠了沒有?”
“沒有,咳,夠了夠了……”許仙察覺到自己失言,連忙改口,鬆開自己的雙手。
小青從他懷中離開,只是臉色依舊有些發紅,她雖然出身山野,對這些人間禮法不甚在意,但也知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是不應該如此的,不過卻也沒大放在心上。
反正許仙也不是外人嘛,不過是抱一抱,又有什麼稀奇?就當是抱小貓小狗了。自己不是經常抱着姐姐嗎?可比抱着他舒服多了。
看了一眼許仙道:“好了,以後本姑娘不欠你了!”
許仙心道你本來就不欠我什麼啊傻丫頭,我所做的正是我想做的一切。如果知道小青將他跟小貓小狗放在一起比較,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
小青忽然沒頭沒腦道:“你,你喜歡我姐姐嗎?”
許仙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爲什麼突然問起這個,道:“是啊!”
小青好奇道:“爲什麼?”
許仙笑道:“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愛了就是愛了。
“那什麼是喜歡呢?”兩人間的最後一點隔閡消失,小青的話匣子也像是打開了。
“喜歡就是喜歡啊!”
“不明白……”
許仙看着滿臉疑惑的小青,笑道:“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之所以現在還不明白,是因爲你還沒有遇到那個讓你喜歡的人。”擡頭看看天色,道:“時候不早了,快去歇息吧!”轉身向着房間當中走去。
小青跟在許仙身後,卻轉道去了另外一處房間,打開房門,閃身進去,白素貞正盤膝坐在榻上默默打坐,聞聲睜開雙眼,向着小青望來,笑道:“同漢文道過歉了嗎?”
紅日初升,陽光普照大地,第二日許仙早早的起牀,同白素貞幾人吃過早飯,就開始了每天的修煉。他現在往往三兩日纔會去一次書院,自從上次的江南文試過後,書院裡的幾位教員就已經不怎麼管他了,幾乎處於放養狀態。這倒是便宜了許仙,幾乎每日都呆在白府當中,除了修煉,別無他事。
隨着天地元氣的攝入,紫府元海也在點點的擴大着,黑白二色分明,一半陰寒,一半熾熱,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卻完美的共存在一起。而在陰陽交匯之處,混沌迷濛,隱有雷光交錯,彷彿開天闢地。
西湖一戰,讓許仙看到了自己的優勢,萬象境的法力精深,鬥戰手段之神奇,讓他感到驚喜不已,那陰神境的鯊魚妖在自己面前,幾乎沒有多少還手之力,只有捱打的份兒。不知道陽神境的實力如何?
缺點自然也是有的,他自修行以來,少與人鬥法,鬥戰的經驗不足是繞不過去的弊端。不過這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找個人打一架不就好了?
睜開眼,就見敖鸞用手撐着下巴,趴在桌案上瞧着自己,不由一笑,道:“你什麼時候來的?”他一直沉浸在修行當中,竟沒發覺敖鸞什麼時候來到小亭裡的。
敖鸞笑道:“許仙哥哥,我來了好久啦!”從桌上拿起一顆糖果,遞給許仙。
又拿起一顆,遞給一旁的白素貞。
許仙接過,放入嘴中,捏捏她的臉蛋,看看左右,疑惑道:“你的敖月姐姐呢?”千里迢迢來到這西湖之畔尋找敖鸞,卻整天見不到人,怎麼看都有些失職的嫌疑。
敖鸞笑道:“月姐姐她還有事要做,我不能麻煩她的。再說了,還有許仙哥哥你在。”說着從懷裡取出一塊小小的白布,似乎包着什麼東西。
她小心翼翼的將白布一層層的打開,好像生怕碰壞了其中的東西,終於揭到最後一層。許仙看見其中的東西,不禁一愣,竟是幾顆串在一起,乾癟褶皺的糖葫蘆。不由訝然道:“你一直留着?”想起西湖之畔,初見她的情景。
敖鸞點點頭,一臉認真道:“看到它們,我就會想起哥哥你來,鸞兒就不會害怕了。”
許仙聞言心中不由一澀,一個個黑暗的夜晚,她一個人孤獨的生活,陪伴她的又是什麼呢?很難想象,這麼長的時間以來,她受了多少苦楚。並非什麼世人敬畏,法力無邊的龍,只是一個未成熟的孩子。
也許同自己在西湖之畔的一面,是她千年來僅有的一點快樂時光吧!
將那糖葫蘆摘下一顆,握在手中,笑道:“這個送給我好不好?”以後在自己身邊,絕不會讓她受到半點委屈。
敖鸞點頭,將剩下的糖葫蘆重新收起來,視若珍寶。
許仙忽然轉頭看向白素貞,躍躍欲試道:“素貞,我們來打一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