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頡是真用心,師戰給他用自己在河套平原時候做的毛邊紙,配上狼毫毛筆和鍋底灰墨水,用柳體寫了自己能想起來的所有簡化漢字,並講解了偏旁部首的概念,以及造字中的象形、指事、會意、形聲、轉註、假借等規則。這讓倉頡如獲至寶,學得更加癡迷。師戰一看這位老祖的樣子,就知道不用自己和韓冰努力傳播了,簡化漢字未來幾十年,一定會傳遍中華大地,提前數千年成爲這片土地以及周邊土地上人類的標準統一文字。
有了簡化字還有毛筆、墨水和紙,這時代的歷史將不再是需要後人挖墳掘墓去考證,紙質書上清晰明白的記錄,將爲後人解開各種迷惑,中華五千年曆史,將沒有任何人敢懷疑其真實性,這可能是師戰和韓冰哥倆給這個世界帶來的最大貢獻吧。
在倉頡大力邀請之下,還有黃帝的見面邀約在前,於是師戰領着天狼軍渡過黃河,進入山西汾河平原,駐留在運城附近,這裡有鹽池盛產青鹽,師戰看着眼紅,總想下手搶過來,礙於老祖倉頡在身邊,加上這裡還是自己哥們祝融的地盤,實在沒法下手,想想還是先看看黃帝的意思,要是這老祖宗沒意思,師戰打算給他意思意思,讓他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最讓師戰難做的是眼前這位文化老祖,對他這位千年之後的晚輩那真是頂禮膜拜,就差磕頭拜師了。師戰被纏的沒轍,把所有能想起來的文字和一些簡單句子都一股腦交了出去,沒想到更壞事了,倉老爺子慢慢領會透了那些文字,特別是文字組成的文章含義之後,大發感慨,直說自己白活幾十年,非要師戰收他爲弟子,最後沒招了,師戰提議倆人跪地上,八拜結交,結成異姓兄弟,這才高高興興地放了師戰。這時代人都很講信用,既然對天發誓了,那就必須認真遵守。倉頡不怕自己這位老弟耍賴,結拜了,而且主要是對天神起誓了,那就是生死弟兄,絕不會忽悠他。
其實結拜什麼的倉頡真不懂,這時代也沒這節目啊,但是架不住師戰會忽悠,就一條結拜過後不是親兄弟勝是親兄弟這就對了老倉的脾氣,我的都是你的,你的也都是我的,那你還能不把這文字一道全都告訴我,誰說原始人不聰明,那人就要麼是壞要麼是傻,能被後人神化傳記的人能是頭腦簡單的麼?反正師戰是不會這麼認爲。
被倉老哥不恥下問煩的不行,終於這一天解脫了。天元十八年夏末,黃帝部落聯盟大首領姬姓部落族長姬白,終於來到運城鹽池邊,與師戰親自會面。隨同前來的還有很多其他部落酋長,都在聯盟中擔任各種職務,春官應龍,冬官大鴻,軍師力牧,另一大覡風后也跟在姬白左右。
據倉頡說這風后善識天象,辨風雨之期,是個神仙人物。師戰心說這就是個種地種出經驗的農夫,自己玩山旅時候遇到過幾個這樣的老頭,預言雨雪極其靈驗,他跟着沒少學,只是記住的不多,這方面韓冰比較在行,假如韓冰這會在這,看那風后還敢自稱大覡,估計比倉頡捧自己還得過分地捧韓冰,沒準就是第一代舔狗。
其實風后是風族酋長,作爲黃帝大覡屬於兼職。風族是個長期居住在臨汾平原的農耕部落,積攢了大量看天識天氣的經驗,這經驗全都掌握在酋長一脈手裡,代代相傳。“後”這個字在這時代以及以後很長時間,都是王的意思,比如傳說中的后羿,就是羿王的意思。而且後這個字可以兩面寫,開口衝右就是“後”,開口衝左就是“司”字,著名青銅鼎銘文所謂“司母戊”,也可以說是“後母戊”,就是王母戊的意思。一般這個後字會放在前面,放後邊也沒錯。風后就是風族王,這是黃帝得到風族之後,既然招人家給自己做天氣預報專家,自然要給個好處,於是給個王的封號,所以風族首領就被稱爲風后。
人羣中沒看到祝融,這讓師戰很奇怪,但也不好多問。因爲是客場,作爲客人當然不能把自己好東西都擺出來,你這不是打主人臉麼?黃帝姬白是個三四十歲的壯漢,頭上戴着一個金冠,說是金冠還不如說是猴王的金箍,區別就是猴王的在頭頂,黃帝這個在額頭。金燦燦一看就是純金製作,壓住披散的頭髮。濃眉大眼,高鼻樑,方下巴,嘴巴有些前突,厚嘴脣,一對招風耳特別醒目,還真是西北人的老祖宗,長方的國字臉跟後世西安人沒啥區別。
穿着一身粗麻織就的長袍,腰裡繫着粗麻繩做的腰帶,天熱所有人都露着腿,一個個豐滿的腿毛好像沒進化完全。腳上是一雙麻鞋,看得出來走了很遠的路,鞋都磨破了。看看其他人穿着打扮也都差不多,長相各異,那個曾經打敗天狼軍的冬雲大鴻有點特別,眼窩較深,鼻子很高很大,師戰十分懷疑這傢伙有歐洲血統,北海邊上抓到的撻喇人跟他就有點像,好在還是黑頭髮黑眼珠黃皮膚,說明不是混血竄種。
作爲東道主,黃帝請師戰在一個小溪邊樹蔭底下就坐,雙方距離三米遠,沒有天狼城的桌子椅子,就是地上鋪上獸皮,面前擺上石板桌,桌上有泥陶的碗和青銅的杯,賓主中間空地有兩堆火,一堆烤着一隻整羊,另一堆上邊架着一個大銅鼎,這是燉肉的鍋。夾食物不出所料的用的是筷子,給師戰的是一雙青銅筷子,做工倒是挺精良,就是太長太沉,拿着費勁,師戰心裡暗自嘀咕:“這確定不是少林寺用來練功的筷子?”
黃帝部落不缺酒,只是姬白不太熱衷於飲酒,一個是太清淡沒啥味,另一個喝多了也醉人,耽誤事。給客人倒上一杯,這個應該叫青銅爵還是啥玩意,師戰把酒杯拿起來暗自尋思,這東西韓冰懂得比較多,唉,兄弟在這就好了。酒入愁腸,不由更加思念自己的兄弟,臉上不免顯得沉重。
那姬白也不是白丁,一看師戰這樣,以爲對這酒不滿意,趕緊命人把銅鼎中的肉湯舀出來,給師戰面前大碗滿上,再把烤熟的羊肉的羊臉部位切下一塊用銅盤盛上,擺到師戰面前。羊臉敬客這是很高的禮遇,師戰趕緊舉杯表示感謝,然後抽出腰間的短刀,熟練的切下一塊羊臉肉,吃到嘴裡品了品,沒有天狼城烤的好吃,缺少作料,一股子煙燻味道。勉強給個滿意笑臉,讓姬白感覺自己的酒食得到客人讚賞,心下大是滿意。
三杯之後話題開始,先是姬白感謝師戰爲他們打開函谷通道,佔據靈寶建城守衛,解決了黃帝部落東征的通道問題。隨後又爲師戰能釋放祝融並且友情對待表示欣賞和感謝,既然說到祝融,師戰當然得問問祝融爲何沒來,這可是他的主場,夏雲祝融就是這運城一帶的大酋長。
原來祝融戰敗被擒,隨後又安然無恙地被放回來,還立即趕赴黃帝王城向黃帝彙報,試圖說服黃帝與龍族結交,即便劃給對方部分土地也沒什麼不可以。姬白對他這崽賣爺田不心疼的勸誡激怒了,不但不答應結交,還懲罰了祝融三十鞭子,最後命令他帶人攻打東邊的蚩尤部落,打通太行山出山通道。
打通通道就是軍都陘,一條不太寬的山道,隨便找個地方都是易守難攻。戴罪立功的祝融沒立上功,被蚩尤守軍打了回來,身上受了點傷,這會兒正呆在大同養傷。
第一次會面,除了表示感謝,也沒談什麼實質內容,但是姬白已經感覺對面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就看對方拿出來切肉的短刀,就比自己的青銅劍鋒利。看來是個勁敵,是不是真的有祝融說的那麼厲害,還需要這些天摸一摸,想結盟至少得有拿得出手降得住人的東西才行,等過兩天天狼族回請,就能瞭解更多。
對於師戰在酒席上不亢不卑的表現,黃帝身邊的首領們都有點不憤,對於夏雲祝融居然敗在這個小子手裡有些難以理解,很多人都想找機會跟天狼軍比試比試,但誰都不會亂來,畢竟是兩個大部落,人家明顯不白給,較量就要光明正大,發出邀請,對方應戰。
很顯然有人不願意這麼做,這其中就有姬白的兒子姬洪和力牧的兒子力茂。這倆小子十三四歲,雖然這時代不像後世,他們這種官二代也沒人敢自稱什麼“京城四少”一類唬人的名號,但是部落男孩從小就要參與爭鬥,打架鬥毆那是家常便飯,根本沒有做官的父親以大壓小的事發生,全靠自己能力。
姬洪和力茂就是其中倆奇葩,能打能鬧,主要是敢打敢鬧,別人不敢幹的事這倆小子幹起來沒啥顧忌。教訓孩子除了棒子就是皮鞭,十三四歲都被打皮了,姬白和力牧也很少管他們,男孩能打總是好事,將來又是一個猛將。
這倆未來猛將跟着父親來這裡,就是想看看能把夏雲祝融打服的人是不是三頭六臂。眼看這人很失望,跟自己差不多,毛頭小子一個,這倆倒黴孩子立刻就來了精神,也是鬼迷了心竅,這就想要做一番事業,給黃帝挽回面子,也給自己一個機會,證明哥倆不是小孩子,可以做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