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面對撻喇族的反攻,師戰採用了水攻,現在幾年過去,面對佔據渭水西部的季氏部族的進犯,而季冰駐紮位置又是在零河岸邊,很多人以爲大帥還會再來一次水淹七軍,紛紛躍躍欲試。
師戰本身可不這麼想,自從南下進入渭北關中平原,遇上當地部族,基本上三天兩頭跟人幹仗,雖然沒傷皮毛,但也有些煩了。
換誰天天吃紅燒肉也膩,所以在渭北站穩腳跟之後,他的策略就轉爲以守爲主,儘量結交當地姬姓各氏族。
終歸自己人少,未來想要更快更高更強,還得靠當地人的輔助。儘管自己這條強龍壓住了地頭蛇,但地頭蛇都沒了,強龍靠啥吃喝穿用尼?
對於季冰這個渭南部落首領,師戰也做過一些瞭解。最深印象就是一個字——狠,對敵人狠,對自己人下手也黑。被他抓住的山中出來偷盜的野人基本沒活路,先打個皮開肉綻,然後砍頭掛在部落院牆木杆上示衆。
部落裡有反抗的,或者不尊他號令的,一律鞭打或杖責,不打得就剩一口氣不罷休,因此整個季氏部落都很怕他。
因爲管轄範圍安定,還能貢獻糧食和銅礦石,所以倒是很得姬姓大首領姬白的賞識,穩穩地駐守在渭南這片土地上,稱王稱霸無人敢惹。
師戰過了渭水,佔據渭水下游,切斷了季氏與姬姓黃帝部落聯盟大本營的聯繫通道,這讓季冰萬分惱火。
先前聽說有人佔據渭北,而且渭北季氏分支部落,聯合黃河東岸嬀氏部落都沒把對方攆走,季冰曾經大罵同夥無能,聲稱別讓自己遇上,不然一定給來犯的狗屁龍族好看。
之所以稱師戰這個新興部落爲龍族,是因爲師戰給自己逐漸壯大的部落定性爲狼的傳人,因此人稱狼族。渭水關中一帶土著稱狼爲龍音,因此上到了這塊土地上,狼族就被稱作龍族。
師戰隱約覺得自己這個龍族大概誤打誤撞,開始進入華夏曆史脈絡,不知道越前歷史上龍的傳人是不是也是這麼來的。
但自己這條龍跟原本歷史上那條龍肯定有了區別,至少提前上千年出現在中華大地。是好是賴還得看未來走向,這個時空由於他哥倆的到來,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
他希望位於河東的姬姓部落還是越前傳說中那個黃帝,這樣歷史走向大概不會發生太大變化。他可不認爲他和韓冰的拔苗助長方式的影響,會對後世帶來的都是好的一面。
能看到未來的只有神靈,這哥倆自認爲不是,只是被神靈玩弄的兩個偶人。天神永遠都不會讓人類猜到下一步是如何安排,人類也因此才充滿激情地尋找探索。
唯一能預測準確的事實就是人遲早都得死,如果你知道還有幾年生命,你會爲了生存繼續努力;當你知道將不久於人世,除了等死還能想要做什麼?
對未來的未知纔是人們努力活着的最大動力。
作爲半神一樣的師戰,他也沒法預知經過他哥倆的一番做爲,未來會想哪個方向走。但是人類發展的大勢他還清楚,所以這哥倆一直沒敢把火藥放出來,僅僅只掌握在他倆手裡。
少一種毀滅人類的工具,人類就能在這美麗星球繁衍更多年。
除了火藥這個超時代大殺器,農耕和器械工藝還是可以傳播的。就當前這個時代,黃河上游的黃土高原和關中平原一帶,還充滿原始風情。森林茂密,野獸繁盛,游魚如織,鳥語花香。
就連黃河也沒有後來那麼渾濁,如果真有“黃河清,聖人出”的讖語,那這時候的中華大地可謂“滿地皆是聖人”。
人心淳樸只是聖人教化的語言文字,生活在這人獸爭食的世界,爭鬥到什麼時候都是世間主題,淳樸只是因爲文明時間太短,智慧還沒有充分積累產生質變。
季冰就是個有了一定量變積累的首領,知道用威懾可以壓服部族,用暴力可以恐嚇野人的偷襲,知道使用更鋒利堅固的兵器,能更輕易打敗敵人。
不過可惜他的量變積累明顯跟師戰差好幾千年的歷程,面對師戰的簡易城牆,季冰就頭疼不已。
因爲時間短暫,渭南城牆沒時間精工細作。趕着冬天過河之後,師戰便吩咐人沿着劃定的建城位置周圍挖坑,圍出城牆地基壕溝,而且是兩條壕溝,一深一淺。
隨後一番操作又把所有人搞迷糊了,師戰沒有按部就班樹立木樁打泥牆,而是在樹完木杆之後,命人從渭水河邊挖一條溝,引來河水。
然後在灌滿水的溝裡,扔滿旁邊清理場地清出來的枯乾蒿草和蘆葦的絨毛。長長的蒿草被銅鍘刀剁爲細小草段,混進冰水裡,攪拌均勻。
一晚上之後,一圈冰磚牆基礎就完成了。裡圈的溝深一些,溝裡間隔三米就插着一根三米高圓木,這是城牆,外邊那條溝誰也不明白乾啥用。
隨後幾天,每天上午師戰命人把外圈溝裡混草冰分成段,取出來摞在內圈冰面上,中間撒點水,很快就凍結在一起。外圈取出病後,繼續灌水,扔碎草杆,攪拌,然後等着結冰。
次日重複前一天操作,一圈冰城牆就在幾天時間裡,迅速增高,逐漸成型。
這方法是韓冰告訴他的,當初在天狼城,爲了修建圍牆很是傷了一段時間腦筋。那時倆人還小,身邊沒有幫手,韓冰就跟他說過這個辦法,只是離着水源比較遠,進出溪流流量太小,所以沒采用。
冰裡混合了大量細草杆和更加纖細的絨毛,會極大改善冰的機械性能和自身強度,而且這種冰磚在天暖時候,表層融化後會產生一層類似木漿的絕緣層,阻止冰塊繼續融化。
這個腦洞在二戰中期曾經爲英國人採用,蒙巴頓將軍就力薦用這種冰建造超大型航母,因爲德軍圍困英倫三島,炸沉太多美英軍艦商船。
他曾用手槍射擊這種冰,結果冰塊將子彈反彈回來,差點打傷身邊大員。後來因爲發動機發熱太多,冰塊承受不住,最終放棄。
師戰記得很清楚韓冰當年就說冰水裡混入百分之十五的纖維,攪拌均勻就可。以前沒時間沒機會嘗試,這次終於用上了。
一週時間,厚度半米的冰磚城牆就建起一米半高,足以抵擋強敵進攻。後續還要繼續增高,爭取季冰到來之前,把城牆再堆起一米。
這種城牆留有射擊孔和矛刺口,遠的弓箭射,近的長矛捅。牆內還建有臺階,人可以站在臺階高處,應對攀爬上來的敵人。
其實對於這時代來說,攀爬還屬於手腳並用時期,魯班大叔還是原子狀態,攻城雲梯還沒發明出來。爬城牆只能是疊羅漢,偷襲還行,雙方面對面征戰,那是相當不靠譜。
渭南城靠近渭水,距離渭河橋四五百米遠。河兩岸還各有一個守橋的冰牆壁壘,兩邊對着射箭,能覆蓋整個中間地帶。
季冰想要燒橋斷了師戰糧食供應,先得付出極大代價。何況師戰也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他奪橋,兩面夾攻不香麼?
外有援兵,內有守軍,糧草充足,師戰不認爲對方還有什麼辦法能攻破城池。唯一擔心就是季冰聰明起來,抱着大捆乾柴扔到城牆下邊,放火燒冰。不過按照師大帥的佈置,不使用汽油燃燒.瓶和投石機,對方想靠近冰牆都只能是夢一場。
此刻季冰剛從夢境醒來,夢裡他帶人打破敵人低矮土牆,衝進對方部落肆意燒殺搶劫,抓獲了大批女人孩子和健壯的俘虜,那個旗上畫着狗頭的狼王匍匐在自己腳下哀求,最後被他一斧砍下腦袋,掛在自己旗杆上示衆。
心情很好,好夢就是容易帶來好兆頭,看來今天的攻伐一定旗開得勝。唉,大冷天,他也不想在外邊呆着。回自己茅屋裡,喝着小酒,啃着烤肉,地坑火塘把身體烤的暖烘烘的,要多美有多美。
越想越恨這羣侵犯他疆界的夷狄,狼族,還真跟狼一樣野心勃勃,不把他們打疼打怕,還真以爲我季氏無人乎?!
氣勢洶洶帶着五千手下逼近渭南城前,就見城外站着倆人,好像已經等待他們到來等很久了。身穿羊皮長襖,毛在裡邊,外邊的羊皮油膩發黑。
腳上包裹着羊皮,下身穿羊皮做的肥大皮褲,頭戴羊皮帽子,耳朵上戴着沒見過的套子,弄得耳朵特別顯眼。
今天天氣還行,既不是晴空萬里,也不是陰風怒號,兩個不太高的人,站在那裡顯得窩窩囊囊。此刻正抄着手跺着腳,緊張地目視季冰大隊人馬的到來。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這一條規則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反正從第一次征戰開始,師戰潛意識裡就遵守着這條。在這個時代,或許連潛規則都不是,不過師戰依舊想看看渭南大部落首領,勸勸他以和爲貴,先禮後兵,師大帥是個講理的文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