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冰在小南山住了半個多月,一直等着天氣變寒冷。這一代看地圖就知道,後世都是溼地澡澤,如今水更多,四年前泰山返回時候就因爲實在不好找路,最後還是原路返回。
韓冰不想陷進去,但又不想走回頭路,所以就計算着時間,預計該上凍了,這才約定啓程。傳道受業解惑的十幾位師父,繼續留在這,等到明年開春,帶着決定遷移的野牛部和三花部,前往錦江城,開始築城。
青玉強烈要求跟着韓冰一起走,他要看看傳說中的人間仙境是什麼樣子。還有很多族長要跟着公費旅遊,韓冰倒是很樂意,向外界展示天狼國實力,這也是出行目標之一,有人願意跟來參觀,做免費廣告,求之不得呢。
最後爲了部落不至於放羊,青玉挑選了五位族長同行。隨行攜帶的本地物產除了玉器,還有不少皮毛,野牛等遊牧部落送了不少牛羊,既算是禮物也能駝運物產。
臨行前韓冰留給那十幾位“教授”一本隨軍攜帶的日曆,上面有日期還有二十四節氣,讓他們記準日期,別誤了明年開工。天狼國的計時器通用的還是日晷,製作簡單方便,一看就明白,同樣教給了小南山人。
韓冰的機械錶留在盛京城,只有葉楓沒事偷偷帶。想着等結了婚送給葉楓,當做傳家寶,估計傳個二三百年沒啥問題。誰說國產不如瑞士的,中國海鷗質量也是槓槓滴。
在小南山期間,韓冰還抓了不少鮭魚,弄了不少魚籽,用鹽醃上做成魚子醬。雖然自己不太喜歡,但這東西營養豐富,配上鹽,遠行攜帶不容易壞,還能有效補充體力。
新建的陶窯除了燒出酒具,就是很多小陶罐,用來做罐頭盒,裝上魚子醬,蒸熟的水果瓣,加工過的牛羊肉,再好不過了。這都是將來小南山用來跟南方交易的產品,帶回去路上吃,剩下給天狼國衆人嚐嚐,也算是出行禮物。
大地已經冰封,雪後白茫茫籠罩四野,除了山間林木露出黑色樹幹,視野中不見生靈。接近兩千人的隊伍,行進在雪後晴空之下,從高空俯瞰就像一隊馴鹿在原野中遷徙覓食,轉過一道山嶺,很快就消失不見。
“山迴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想想消失的師戰,這句詩還真是應景。可惜這裡不是塞北,不然更是身臨其境,體會詩人作詩時的離別之情。
此刻有人同樣在吟誦這首詩,駐馬渭河北岸,師戰回頭望望生活了三年的黃土高原,然後扭頭帶着五千人馬,踏過結冰的渭水,揮師進入渭南關中平原腹地,又一場大戰即將爆發。
走在北方林海雪原的韓冰,當然沒法預知萬里之外的消息。現在他正給青玉等“外國友人”製作黑色麻布眼罩。
雪地裡長時間行走,會得雪盲症,這是雪地反光造成的後果,眼痠流淚,目不視物。所以需要戴遮陽鏡,韓冰找回來的揹包裡有,但不可能出行帶着。比別人高一級是聖人,高兩級是仙人,再高就是妖人,容易被打死。
他也是使用黑麻布綁在頭部,青玉等人沒用過,覺得阻礙視線,就經常拉下來,掛在鼻子下邊,結果悲劇了。黑眼罩被呼吸出來的熱氣弄得訥樣,也沒法用了,韓冰只好重給他們撕塊麻布做一個。
這一帶青玉很熟,一直到地圖上的興凱湖,都是他們狩獵範圍。興凱湖邊上住着不少捕魚爲生的小部落,如今的興凱湖還不能稱之爲湖,或許叫做海灣更合適。
由於海侵影響,如今的興凱湖還不是後世的“東方夏威夷”,後世葫蘆形的興凱湖南邊壺嘴根本不存在,直接連着地圖上的日本海。東西兩邊山裡流出來的河水,也都直接流進這片深入陸地的海面。
據青玉講,這片海水很淺,魚蝦種類繁多,周圍山林裡鹿、貂、狐狸、山雞、野豬、黃鼬等動物出沒其中,北邊山上山下長滿了興凱赤松。
這種赤松是當地特有的品種,適合建築和製作傢俱,青玉部落的柵欄就是赤松和樟子鬆材料。
沿途接觸了幾個部落,生活很艱難,冬天需要鑿冰捕魚,不然每年冬天都會死一批人。韓冰見到的都是青壯和孩子,看來這裡的自然選擇還是很殘酷的。
“等明年錦江城開始建設,就讓這裡的人到錦江生活吧,等到幾十年後,人口多了,再分出一支回這裡,這樣會更好一些。”韓冰跟青玉族長商量道。
青玉對這些人無能爲力,韓冰的主意也不錯,就看這些人願不願意搬家遷移了。其實這裡距離錦江城地區水路比較好走,青玉部落所在的完達山和南邊的長白山之間有山口,其間有多條河流發源於此,順着河流就能走到錦江城。這裡的人都會駕駛獨木舟,走水路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麼難事。
這事交給青玉,韓冰不能越俎代庖,什麼都幹就意味着什麼都幹不好。繼續南行,沿着長白山東麓,幾天後轉道圖們江河道,上行至上白山天池。
天池的水在寒冷冬季,更顯得熱氣蒸騰。附近溫泉度假村裡,因爲得到韓冰當初示警,除非嚴重皮膚病患者,已經很少有人過來。
不過很可笑的是,這裡並不缺少遊客。鹿狍子山羊都出沒其間,居然還有狗熊在泡溫泉,這是不打算冬眠了?
沒有騷擾這些不請自來的聰明遊客,韓冰簡單考察一下火山口周圍狀況,感覺距離噴發應該還有一段時間,上山下山這一路上,腳下偶爾會感覺輕微震動。
離開天池,大隊人馬直接順着朱雀河河道回到天狼城。離開二年,遷走大部分人口,這裡依舊剩下近千人。主要是葉大成的火楓國族人,楓葉城基本搬空了,這裡條件也比楓葉城優越安全,當然願意過來。
手下被泰山領着安排進天狼城休整,韓冰帶着鹿天震等十幾名御林軍侍衛,直接下馬攀上天狼洞。老媽的遺像還存放在天狼洞,洞內常年有兩匹成年狼駐守,天狼洞好像又恢復韓冰哥倆來之前的樣子。
鹿天震帶人守在洞外陽臺,韓冰獨自一人鑽進洞內,盤腿坐在巨石平臺前。洞裡有一堆篝火,常年有人維護着保持不滅。韓冰進洞之後給火堆上添了些乾柴,透過重新竄起來的火苗,望着後面栩栩如生站立着的狼媽,韓冰無語凝噎。
倒一碗果酒在狼媽遺像前,自己也滿上一碗,又給兩匹狼倒了一大碗。一條鹿腿被架在篝火上炙烤,烤熟一點就用小刀削下來一塊,先扔給守洞的兩匹狼晚輩,然後自己跟着吃一塊,就着一罈子果酒,邊吃邊喝邊聊。
陪着狼媽說了很長時間話,彙報了自己這兩年的工作,又告訴老媽,已經有了師戰的消息,讓老媽不要擔心,很快就會帶着她那個不孝子回來看她。
最後說道:“老媽,兒子過完年就要結婚了,兒媳婦是你老見過的小楓,生前你也很喜歡她不是麼?跟着我這麼多年了,這回年齡也到了,兒子娶她你老不反對吧?嗯,無聲表示默許,就知道你老人家善解人意,一定會同意。
這次回來我想把你老請到盛京城去,可又覺得還是這裡最適合你,你也最喜歡天狼洞,猶豫再三決定還是讓你老先在老家住着,你看有意見沒?嗯,默許了,那就這樣辦,每年我會抽時間回來看你老。等將來我有了孩子,也一定帶他們來給你老磕頭……”
韓冰在狼媽面前嘮嘮叨叨沒完,心裡總有好多話要跟狼媽講,師戰不在這四年,無人傾訴。身處人羣卻孤獨無依的感覺,讓他分外難受。狼媽就是他的精神寄託,向狼媽傾述就好比基督徒向主懺悔,說出去就會輕鬆很多。
彙報一個多小時總算結束了,外邊的鹿天震幾次探頭偷看,生怕老大再像上次一樣吐血暈倒。走出天狼洞,韓冰再次恢復天王風範。
站在洞口平臺上,向四處眺望,山還是那山,水還是那水,多了一座城,少了一個人。
下一個行程就是祭奠英烈,次日上午,先到英靈堂祭拜烈士英靈,兩個老薩滿莊嚴主持儀式,韓冰帶頭,泰山等衆將官身後列成橫排,上香、敬酒、默哀、鞠躬,之後是全體將士集體三鞠躬。
然後全體列隊,全軍着裝整齊步伐一致,行進到北坡烈士陵園,仿照後世給人民英雄紀念碑獻花圈儀式,前面三組人舉着三個大花圈,松針環繞,菊花掩映,鄭重擺放烈士碑前。
韓冰做爲主祭,站在隊伍前面,脫帽致哀,三鞠躬,然後將手中一支鮮花放在碑前。之後泰山等依次走過,獻上鮮花。最後是全體立正,敬軍禮,鳴炮九響。
整個祭拜過程韓冰沒有發表任何講話,他覺得這些兵將跟隨自己多年,實在沒什麼需要強調煽動的。每一個人都以成爲天狼國戰士爲榮,以爲天狼國流血犧牲爲榮。
在每個人身體裡都藏着一顆鐵血丹心,每個人心中都記誦着這樣一句話:“我不是英雄,但我跟英雄一起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