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平復了一下突然見到荀諶這極爲討厭的人的激動心情,慢慢轉過了身來:“荀諶,你來許昌做什麼?爲什麼不呆在洛陽做你的侍中?難不成許成又把你給趕出來了不成?”
“哈哈哈!”荀諶仰天大笑,他纔不會爲了荀攸話中對許成的不敬而不悅呢,在洛陽這麼久,他對許成的瞭解還是有一點兒的,自己這個主公可從來都是不怕罵的,就算把他罵得豬狗不如,恐怕了難以激起他的什麼反應!
“你笑什麼?”荀攸森然問道,他的脾氣涵養本來是極好的,可他終究是一個文士,文士就有一個通病,不能相容!當然,這是指他們之間相敵對的人,面對這種敵人,任是脾氣涵養再好,也是很難沉住氣的,要不是荀諶佔據優勢,有備而來,而是跟荀攸掉換一下的話,表現的恐怕也差不多。(文士之間,脾氣或是主張不對盤,老死不相往來,甚至於不共戴天的都有!)
“我笑你荀攸荀公達枉自名滿天下,卻原來是個如此不通禮儀的傢伙!”荀諶笑道。
“哼!”荀攸敏銳地意識到自己的失利,不再接口,想先避過荀諶這一招。
“怎麼不說話了?難道認可了我的話?”荀諶向着荀攸走近了幾步,荀攸的幾個家人想攔在他面前,被荀攸攔住。其實在荀攸心裡,荀諶是一名惡客,可並不是刺客,哪裡用得着這麼示弱!
“……”深深地吸了幾口氣,荀攸終於讓自己的心情恢復了平靜,“哈哈哈,既然閣下這麼說,那荀攸我承認自己失禮就是!再請問一下,不知閣下來到鄙人府中,有何貴幹?”
“……”荀諶正要說話,卻見到另外一人從荀攸府裡走了出來,於是,他閉住了嘴。
“原來是荀文若啊!好久不見,閣下一向安好?”荀諶沒有說話,可一直旁聽的董昭卻開口了,原來,他與荀或也是舊識。
“董昭?你……啊?”荀或先是看了看董昭,再一轉目光,就看到了荀諶,一驚之下,急忙施禮:“弟荀或,拜見兄長!”(諸葛亮在劉備那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見到只是孫權長史的長兄諸葛謹也要叩頭行禮,可見封建禮儀是多麼的……是吧!)
“哈哈,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多禮?”荀或與荀攸不一樣,他跟荀諶並沒有過什麼衝突,荀諶也沒有爲難他,不過,他們的這番做爲卻讓荀攸差點兒氣歪了鼻子。
荀氏是一個大家族,荀或是荀攸的叔叔輩,可他卻小荀攸七歲,從小就跟着荀攸玩,兩人更是一起學習,一起事從曹操,所以平時也不分大小,荀或也不在荀攸面前擺什麼叔叔輩的架子,可荀諶不一樣,他的年紀大過荀或,荀或自然要以兄長之禮拜見他,不過這樣一來,荀攸就顯得遜了一籌,難怪會生氣。(家族大了就是麻煩啊!別說家族了,親戚一大堆住在一起也是麻煩,小弟以前回老家,偶爾才知道自己小時候的好朋友居然比我長一輩,另外,還有個三十多歲的遠房侄孫女,比小弟大多了,可這還不算,有一位五十多歲的老太太,論起來,竟然是我高祖奶奶輩,比曾祖母還高一輩,我媽要管她老人家叫“老祖”,汗!)
“不知兄長來許昌,有何要事?”荀或當然知道荀攸跟荀諶有矛盾,急忙轉移話題。
“奉我主驃騎將軍之命,前來面見曹司空,文若啊!就要煩請你通報一下了!”荀諶笑着說道。
“既如此,弟這就前去通報,煩請兄長和公仁兄(董昭)入府內稍事歇息!”荀或招來家人,把荀諶往荀攸府裡推了進去,然後,拉着荀攸逃也似的“跑”了!
終於,在荀或通報後,荀諶和董昭可以離開荀攸的府邸了,倒不是他們兩個人多麼想這麼早就離開,實在是荀攸並不歡迎他們,尤其是荀諶老是拿出高荀攸一輩的架子,讓荀攸渾身有火發不出,當然是巴不得早早趕他們走了。
曹操在自己的府中議事大廳那時接見了荀諶和董昭,同時,他把許昌能招來的謀士幾乎都叫來了!武將倒是沒有幾個,因爲能說上話的都去打仗去了。
倒不是曹操怕許成,實在是因爲這兩人的到來意義重大,第一次啊,這可是許成第一次派人到他這兒來!而且來的是名士荀諶和董昭,這兩人的多大能耐他不清楚他的手下可清楚,更何況這兩人現在是許成的近臣,而且他們趁現在這個敏感的時候來,誰知道會是爲了什麼,這其中有什麼問題的話,人多也好商量不是?
荀諶和董昭見到曹操擺出了這麼大的陣仗,心下感到好笑,終於明白爲什麼自己的主公找到自己的時候笑得那麼奸了!他們兩人來這裡哪裡有什麼大事?根本就是借兩人的地位和名氣來耍人罷了!
“荀諶(董昭)拜見司空大人!”兩人首先向曹操施禮道。
“哈哈,友若跟公仁二位先生來此,當真是篷篳生輝,來人啊,看座!”曹操表現的很大度,在自己的右側,讓人擺上來兩個几案,請兩人落座。本來,一個几案就夠了,可是,怕這兩個人從底下相互談個什麼東西之類,所以曹操才這麼安排的,雖然這個安排有作用的可能性實在是很小很小,可總比沒有強啊!
荀諶和董昭謝了坐,各自安安穩穩地坐下了。
“不知二位先生來此,是奉了許將軍的什麼號令?”程昱首先問道。
“沒有什麼大事!我主只是派我二人前來問候一下司空大人!”董昭出口說道,而荀諶則是在一旁養精蓄銳,以防荀攸發難。
“問候一下?那可真是謝過許將軍啦!哈哈哈!”曹操大笑,轉頭跟自己的謀士們對視了一下,開什麼玩笑,誰信吶?
“司空大人爲何發笑?”董昭故作不解地問道:“難道司空大人覺得我家主公的問候很可笑嗎?”
“哪裡,哪裡!”曹操慢慢止住了笑,說道:“只是曹某想不到驃騎將軍居然會派人來問候於我,實在是感到驚奇啊!”
“這有何可驚奇之處呢?”董昭是窮追猛打,絕不輕易放過,“司空大人與我家主公同爲朝廷重臣,各自手握一方重權,如今,聽說司空大人身體不適,派我等前來問候一聲,實在很正常的事啊!”
“那曹某就多謝驃騎將軍啦!”曹操不想在這種小事上浪費精神,說道:“就凡請二位回到洛陽以後,代我向許將軍表示一下謝意了!”
說到這裡,曹操心中又是一陣冷笑,問候?哼!是想來看一下這邊是不是有空子可鑽吧!要不然會派你們這種大牌出來?
“我二人回去一定向主公轉在司空大人的謝意!”董昭說完,就不再說話,低頭對付起几案上的食物來。
……
曹操跟手下等不及了,而且曹操的頭又開始疼了!
這倆人怎麼不說話了?
“公仁先生,你們此來難道就只是爲了問候一個我家主公麼?”看到荀攸想要說話,荀或連忙開口問道,他可不想讓荀攸跟荀諶在這大廳內鬧起來,要是那樣的話,不管最後佔優的是誰,丟的都是老荀家的臉,他決不能讓這事發生。就算荀攸跟荀諶都識大體,能認識到鬧騰的時間跟地點都不對也不行,萬一呢?要是兩人鬧出火來呢?
“哦?噢!當然不是了!要是隻需代表我家主公來問候一下司空大人的話,只需隨意派出幾個人來就行了,主公是不會派我們二人來的!”董昭又答道。
“那不知兩位還有什麼事呢?”劉曄問道。
“聽說司空大人在滎陽歸來之後,就惹上了頭痛之症?不是可有此事?”董昭放低了聲音問道,他暗自慶幸,好在自己的那個主公把時機選在曹氏武將幾乎都出去了的時候,要是那些人有一兩個在的話,誰知道自己這話會不會招來麻煩?
“……”可是,就算曹氏的主要武將大都不在,不是出征就是重傷在臥,可董昭這話仍然讓包括曹操在內的曹營衆人感到一陣憋氣!曹操禁不住撫住了額頭,疼啊!
“董公仁,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程昱性情稍顯剛戾,首先怒而發言。
“哦,沒有什麼!”董昭笑了一笑,轉而又說道:“不知司空大人對現在侵入徐州的江東軍有何看法?”
“嗯?”曹操等人又是一愣,不過,他們很快就提起了精神,看來這就是面前兩人來的真正目的了,恐怕是想趁孫策攻伐徐州的空檔來佔點兒便宜,當然,更大的可能是來試探一下己方的虛實,雖然許成剛剛佔據北方六州之地,需要時間來鞏固戰爭果實,可在座的曹營衆人也都知道,許成到現在爲止,從來都沒有拿出過全部的實力,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趁此時機發難?
“江東孫策,小兒罷了,佔據了江南幾個無人之地,就自以爲天下無敵,如今,他的江東軍已經敗於我軍之手,孫策更是重傷難保,哼,像他這般想來趁火打劫的小人,我主只會給予迎頭痛擊,讓他們有來無回!”程昱森然說道,其中意味,在座的都是聰明人,當然也都聽得出來。
“呵呵!”董昭跟荀諶互看了一眼,笑道:“孫策這麼快就已然重傷難保,這倒是讓人沒有想到,不過,倒也在意料之中!”
“哦?閣下竟然早已預料到孫策必敗了麼?”劉曄奇道。
“不是我二人,而是我家主公,許成許伯功將軍!”董昭對着洛陽的方向抱拳道。
“哦?許伯功竟然早已料到了孫策之敗?”曹操也問道:“他爲何會有此把握?”
“這個簡單,莫說孫策有其致命之弱點,司空大人當世無雙之帥才,更有郭奉孝、程仲德等謀士,孫策遠途來攻,不敗纔怪!”董昭道,不過,他又是話音一轉,“咦,怎麼不見奉孝先生?”
“啊!奉孝已前往徐州,以收服江東軍!”曹操說道。
“什麼?司空大人莫不是要取了奉孝先生之命麼?”荀諶突然說道,他憋不住了,怎麼能只讓董昭出風頭?
“荀友若,你大膽?”荀諶一出頭,荀攸立即發動攻擊!“奉孝去徐州領兵,只是爲了早早平定江東來犯之敵,你爲何胡亂說辭,莫非是你想離間我方主臣麼?”
“啊?豈敢豈敢?荀諶再無禮,也不敢在司空府上行如此卑劣之事!”瞧也不瞧荀攸,荀諶自我辯解道:“只是在下聽說,郭奉孝一向身體不佳,如今又要自領大軍,與江東百戰之師對敵,豈不是勞心之外還要勞力?如此下來,他那羸弱身軀如何能夠應付得來?郭奉孝當世奇才,天下無對,若是有個閃失,豈不可惜?所以,一時情急之下,纔會有方纔之語,望請司空大人莫怪!”說完,對着曹操抱拳就是一個大禮!
“……”曹操陷入深思,他當然知道郭嘉的本領,這纔會派他出去協領諸軍,好早日平定進犯徐州的江東軍,可聽荀諶這麼一說,雖然明知對方是想引起他的擔心,可他還是不由自主的擔心起郭嘉的身體來。
“唉!孫策重傷難治,這倒是件好事,奉孝先生定然可趁此機會大破江東軍,這樣一來,時間只要不太久,他的身體想來不會有什麼事的,友若,倒是你過於擔心了!”董昭說道,可聽他那口氣,曹營衆人總覺得不太對勁。
“公仁所言倒也是!只是……”荀諶話頭一轉,(曹營衆人:來了吧!早料到你會這麼說!)說道:“據我所知,江東在小霸王孫策之下,雖然諸將中難有可能統帥全局者,可是,孫策之友周瑜,卻是非同小可啊!若是他從江東趕至徐州,恐怕奉孝先生要大費一番手腳了!”
“周瑜?”曹操問道,“他是何人?”
“周瑜?這個人……我好像聽過!”荀攸思索起來,“對了,他是前洛陽令周異之子,聽聞年少之時便已有才名啊!”
“不愧是公達,博聞廣識,”荀諶笑道,“你所說的不錯,這周瑜正是周異之子,而且他跟孫策還是同窗!想想,那周異卸任之時,公達正在洛陽任侍郎,不過你到現在還能記得他,果然了不起,好啊,不愧是我荀家之人,也不枉我這個做長輩的一來到許昌就去探望你!待我回洛陽之後,一定會把你的事情回稟慈明公(荀爽),讓他爲有你這麼一個侄孫好好高興一下!”
“你……”荀攸想吐血,而且是大吐而特吐的那一種,少於三十兩絕不在考慮之內!這是什麼人啊?自己稱長輩還不算,還拿出荀爽來壓他,接着再來一個“侄孫”,要不是跟他一桌的荀或死死地拉住他,恐怕他就要立即找把劍開始捅人了!不過,就是這樣也讓他憋得滿臉通紅,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與周瑜又能何本領?聽荀諶先生口氣,好似此人很了不得呀!”曹操也很不高興,可他卻不能不問下去,明知道荀諶和董昭給他的一定不會是真實的情報,甚至於可能是狠狠地誇大了的,可近在咫尺的消息,而且事關郭嘉可能要面對的敵人,他又禁不住要去聽一下!
“據我主許將軍所言,這個周瑜乃是江東第一用兵奇才,其人用兵之能,只在孫策之上,孫策與他雖然爲好友,可也甚是忌憚他的能耐,所以在此之前他一直沒能得到重用,可是,此時江東軍已入絕境,在江東卻只有周瑜有可能把他們從徐州帶回江東,所以,郭奉孝將要遇到的,極有可能會是他,縱然他不及奉孝先生之能,可是,也必定能讓奉孝先生費盡心機,這樣一來,奉孝先生的身體可就要受苦了!”荀諶都禁不住要笑起來了,他們說了這麼洋洋灑灑的一大篇,不引得曹操頭疼萬分纔怪!
果然,曹操剛剛放下的手又撫上了額頭,“那曹某就多謝先生之言的,我們一定會注意那個周瑜的!”
“司空大人不用客氣,我與文若、公達都是一家人,”說到這裡,荀諶向對面的“二荀”微微笑了一下,把荀或和荀攸笑的心裡直跳後,才又接着說道:“所以,能提醒的,在下是一定會提醒的!”
“是啊,是啊!我主與司空大人同爲大漢臣子,互相幫忙是應當的,”董昭又插入道:“就好像司空大人的頭疼之症,我主許將軍就推薦了一人可以爲大人治療!想來憑他的醫術,一定可以治好司空大人的!”
“不用了!”曹操立碼拒絕!許成推薦的人?治不死就是奇蹟了!還能冶好?就算是疼死也不能答應這個“好意”!
“司空大人何必如此着急拒絕?”董昭笑道:“華佗此人行醫多年,醫術高絕,乃是我主特意爲司空大人的病而找的呀!”
“不用了,不用了!”連連搖手,絕不收用!曹操是絕不會用許成推薦的人來治病的!
“既如此,那隻能萬分遺憾了!”董昭失望的表情十分明顯的掛在臉上!
“唉!我家主公可是好意啊,司空大人,您就真不現考慮一下嗎?”荀諶滿臉希冀的說道。
“請二位回去的時候幫操謝過許將軍,就說好意心領,日後定然報答!”曹操臉上的神色明明顯顯的表示出了四個字:“絕不通容!”
“既如此,那我二人就回去了!噢,看我這記性!”荀諶一拍自己的額頭,“我主派我二人帶來的一些禮物,來時放到了公達的府上,竟然忘了帶來獻給司空大人,還請大人恕罪!”董昭聽了他的話,也是連忙抱拳彎腰,表示一下自己的欠意。
荀或和荀攸則是一臉的茫然,這倆人都是空着手進的府,什麼時候帶禮物了?不過再想一想,說不定是當時是他們的隨從拿着的也不一定,自己兩個一時沒注意的可能也比較大!所以,他們兩個也就沒有說話。
“哈哈,這沒有什麼?”曹操聽了荀諶的話,大度的一笑,說道:“待會兒我派人去公達府上去取就是了,兩位不必在意!”
“多謝司空大人大度,”董昭和荀諶一齊起身,行禮道:“既如此,我二人已完成主公所賦予的使命,也該回去了,洛陽各項事務繁忙,不能在許昌久呆啊!”
“這樣啊!公……噢,子揚,就由你幫我送一下兩位先生吧!”曹操也不想再留這兩位,立即就派人送客,本來他想說“公達”的,可臨時反應過來,改成了劉曄!
就這樣,來許昌不到一天,荀諶和董昭就又踏上了回洛陽的路!
二人走後,曹操不久就看到了荀攸親手拿來了“禮物”——一一疊麥餅!
回洛陽的路上,董昭問荀諶:“看你跟荀攸就好似不共戴天一樣,你們到底怎麼結的仇?”
“……”苦思良久,荀諶赧然一笑,說道:“不好意思,我也忘了我們是怎麼結的仇了!”
“……”董昭凝視荀諶良久,無語。
“沒辦法,就是看那小子不順眼,他也看我不順眼,”荀諶解釋道:“不過,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再找原因也晚了,你說是不是?”
“……你們行!”董昭對荀氏一門徹底服氣。
※※※
就在荀諶和董昭到許昌一行的時候,漢中的情形卻是依舊保持着平靜。
雖然徐晃率部大破楊昂,並俘虜兩萬餘人,可是,他卻並沒有像張魯等人想的那樣,趁勢揮軍出擊,直搗南鄭,反而在箕谷關接着休整!
對此,張魯等人在緩了一口氣之餘,卻又感到十分茫然!這徐晃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直到鍾繇的到來,他們才稍稍解開心中疑惑!
因爲鍾繇是來勸降的!
鍾繇來勸降的理由十分簡單,漢中軍主力經過這幾場大戰,可以說已經是消耗殆盡,張魯等人已然離窮途末路不遠,除了投降一條路之外,再難有所作爲,若是頑抗,後果只會是他張魯一夥——玩完!
可是,鍾繇的勸降並沒能讓張魯動心,一來,雖然他的實力大喪,可還不至於山窮水盡,所以,他心中還有一絲幻想,幻想着自己能撐過這一次危機,仍然還能掌握漢中,做他的土皇帝!二來,鍾繇並怎麼費盡心要去勸說張魯,他很能猜算人心,不到最後關頭,一般像張魯這種人,很難真真正正地放棄手中的權力的,所以,他連許成打算留給張魯漢中太守一位的事情也沒有說,他這一次來,只是來混個臉熟,打打前站罷了!三麼,自然就是徐晃要按許成的密信行事,不能讓張魯現在就投降了,因爲他張魯還有其他的用處。
就這樣,鍾繇的第一次勸降,因爲各方面的原因,以失敗而告終!
而又一次出向乎張魯和他的手下們的預料的是,鍾繇勸降失敗以後,徐晃大軍卻並沒有表示什麼,依舊安扎在箕谷關,紋絲不動!這讓他們更加心裡冒寒氣,未知的事情總是讓人心存畏懼有,尤其是在可以肯定這事情對自己並不是好事的情況下!
所以,張魯命令手下大肆徵軍,只希望在徐晃侵入之前,能夠組織起足夠的軍隊來阻擋甚至是打敗他,至於消滅?這個詞可是連想也不敢想的!
然而,他們嚴重地忽略了一件事情,或者說是他們太過於恐懼徐晃和他的大軍了,忘記了這件事情,那就是,漢中還有一個死敵——西川劉璋!
成都!
劉璋的州牧府邸!
大廳之內,左側:黃權、王累、張鬆、李恢、張肅(張鬆之兄)、法正、費觀、鄭度……
右側:吳懿、吳蘭、張任、李嚴、孟達、霍峻、楊懷、高沛、冷苞、鄧賢、雷銅……
劉璋正中端坐!
首先就由張鬆發言:“諸位,今日得到急報,漢中張魯大敗於許成麾下大將徐晃之手,再加上他上次敗於劉備,如今,漢中已是兵力大損,所以,主公今日邀請諸位前來,就是商議該當如何進攻漢中,以擴張我西川之勢!”
“主公不可!”王累一聽完張鬆所說的話,立即出言阻止:“主公,那漢中張魯屢次大敗,如今,雖然實力大降,可是,他已是那許成囊中之物,若是我軍橫加一手,必然惹得許成不悅,那徐晃說不定就會直取我西川,到時候,大敵來襲,不僅漢中不保,連西川也要危險啊!”
“王累休要如此胡說!”法正站了出來,“那許成如今剛剛佔據北方雍涼冀幽四州之地,又有北方胡族需其管理,雖然實力龐大,可是,他一定再難以分出大軍來伐我益州,你怎麼能如此危言聳聽呢?莫不是想讓主公錯過擴張勢力的千載良機嗎?”
“法孝直所言極是!”劉璋聽了法正的話,高興的直點頭,就算他爲人闇弱,能有機會擴大勢力也是會心動的!
“主公,法正所言,只是一種可能,許成兵力之強,天下皆知,不久之前,他進攻雍州,與呂布等人爭戰,袁紹、曹操、劉備同時襲擊他的司並二州,除此之外,還有北方鮮卑各族亦起兵數十萬,可是,最後呢?雍涼二州盡入其手,呂布等人都成了他的俘虜;袁紹基業盡失;曹操大敗於滎陽,手下死傷無數;劉備統帥十五萬大軍,卻敗於王越不到兩萬人之手;北方鮮卑各族全軍覆沒!主公,您認爲許成現今能有多少兵力呢?他既能分出大軍攻打漢中,會分不出兵力再取我西川嗎?”黃權在旁細細地說道。
“這……”劉璋頓時臉色一變,這些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一時受張鬆等人鼓惑,沒有往這方面細想,現在聽黃權說起來,他立即就起了一身的冷汗!“張鬆啊,聽黃主薄(黃權任益州主薄之職)所言,我也認爲好像此時時機不對啊!你看……”
“主公!”張鬆猛的一抱拳,肅容道:“主公,我益州四十一州郡,如此基業,卻只能困守一隅,如此下去,天下人都會恥笑主公,說主公只能守戶,卻不能一展宏圖啊!再者,現今正是最佳擴張時機,漢中兵力大損,張魯已不成爲威脅,待我們佔據漢中之後,可由此向東,一路出漢中,一路順長江而下,一路再由漢川路出擊,水陸並出,三路大軍可直取荊州,到那時,主公據有兩州之地,天下側目,誰還敢說主公無能?”
“大膽張鬆,你這是要讓主公陷入不仁不義之地啊!”王累突地出口大罵。
“王累,你不要胡說八道,我怎麼想陷主公入不仁不義之境了?”張鬆也是大怒,反口問道。
“荊州是什麼地方?那是劉表劉景升之地,他乃是漢室宗親,與主公同宗,你卻鼓惑主公去佔他的荊州,到底是安的什麼心?這不是讓主公行不義之舉又是什麼?”王累怒氣衝衝地說道:“大軍一起,生靈塗炭,自老主公(劉璋之父劉焉)據有益州以來,從不參與中原征戰,我益州百姓受此恩惠,生活安定,不必受戰亂之苦,你如今去想讓主公出兵漢中,還想攻打荊州,那得用多少兵馬,有多少將士要死於你的野心之下,你怎麼能夠忍心啊?要是主公真的聽了你的建議,豈不是陷入了不仁的境地嗎?”
“你……”張鬆一時想不出說來反駁,只能憋得臉紅脖子粗,加上他本來就長得比較辛苦,這一來就更加顯得面目猙獰了!
“王從事(王累是劉璋的帳前從事官),依你之言,是要主公安受那‘只能守戶,不能(一展)宏圖’的稱號了,是嗎?”孟達在一旁又陰惻惻地說道。
“我……我何時這麼說過,主公不出兵,百姓只會歌頌他仁義愛民,怎麼會有那種說法?”王累怒道。
“妙哉!可惜啊!史書所言,好像不是以百姓之口爲準的吧!”孟達笑道。
“你……”王累又要接着再說,卻被劉璋打斷!
“夠了,王累,你退到一旁!”劉璋不悅地說道。“守戶”是什麼?手下們說得委婉,可他也知道那是指“守戶之犬”,小老百姓算什麼?竟然要他劉璋堂堂據有四十一州郡的州牧大人爲他們而留下“守戶之犬”的名號,這如何使得?
“我意已決,出兵……”劉璋揮手就要做出決定。
“主公,不可啊!”黃權突然跪倒在地,急急地說道:“一旦出兵,後果難料啊?不論是取漢中,還是取荊州,都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漢中張魯,與我西川爲敵已經有很多年了,他的能力,漢中軍的戰力,我們都很清楚,可是,他們卻一敗於劉備,再敗於許成,主公,您細想一下,我西川軍能與這兩路人爲敵嗎?”
“這……”劉璋出兵的主意又被打了回去,猶豫不絕起來!
“主公,黃公衡(黃權,字公衡)太小瞧我西川軍了!以前,我軍與張魯交戰,不勝,只是因爲要用他來阻擋中原之亂,使其不能擾亂我西川罷了,又豈是不能勝?哼!四十一州郡之軍,豈會勝不過一人小小的漢中郡?黃公衡你也太小瞧人了吧?”張鬆又說道。
“主公,若論起軍事,還是衆位將軍說了算,主公何不問一下吳懿將軍、張任將軍,李嚴將軍呢?”李恢插入道。
“正是!”劉璋聞言,神情一鬆,就是嘛!打仗要問的就應當是這些將軍纔對,問那些文官幹什麼?白費力氣!
“吳懿將軍,你看我西川軍能否爭霸天下?”劉璋首先向自己的舅舅問道。
“主公,我西川軍士,久與蠻夷各族交戰,自然是戰力不凡,可是,若論起與中原各路軍馬相較,卑職就難以述說了!”吳懿心思明瞭,直接來了個一推二六五!他地位鞏固的很,既是益州望族,又是劉璋的舅舅,何必去兩邊不討好呢?(吳氏一族在益州到底有多猛?劉備稱帝之後的皇后就出在他們家!先前他還是劉璋的舅舅!)
“張任,你看呢?”劉璋從吳懿那裡沒得到答案,又向張任這個從平民升起來的將軍問道。
“末將對我益州軍士有信心,只是,末將還以爲,若是我軍出戰,則再難以置身於天下爭戰之外,不成功,便要將整個益州陪進去!”張任面無表情的說道。
“這……”不用問李嚴了,劉璋聽了張任的話,只覺得渾身膩歪,他可沒有想過把全部身家都壓到這爭霸天下上去。而看他陷入深思,他手下的那些個文臣武將們也都不敢出聲驚擾了他,一時間,廳內一片安靜!
“哧!……”一聲輕笑,傳自廳外!不過,這麼安靜的環境下,這聲笑卻把劉璋從深思中給驚醒了。
“什麼人在外面喧譁!?給我滾進來!”劉璋怒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