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完了麼?
現在秦牧野腦子裡面只有這五個字。
他覺得自己反應已經夠快了。
雖然不知道秦延瑛的小隊爲什麼忽然之間就過河了,但他第一時間就選擇了跟進,哪怕秦延瑛速度快到輕鬆把他甩開,他也靠着歧路這個命格技精準跟隨。
趕來的時候,秦延瑛還沒有出手。
只要猰貐夫婦沒事,理就站在秦延瑛這邊,畢竟人證物證都在。
雖說上報官府之後,九成九的可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家假裝看不見,可至少不會讓秦家陷入被動。
可結果沒想到。
他太低估了自己老姑的實力和脾氣。
直到剛纔,他才明白這位曾經的“大乾第一女殺神”的含金量。
同樣是四品。
有的實力可與宗師抗衡。
有的……僅僅只是四品而已。
哪怕扈煥體內有猰貐血脈,面對自小被血與火洗禮出來的秦延瑛,連救下自己妻兒的機會都沒有。
或者說。
他根本沒想到,秦延瑛會當着自己的面,將自己妻兒殺掉。
這特孃的誰能想到啊?
傀儡聲音嘶啞:“秦將軍,何以至此?”
“切!”
秦延瑛嗤笑一聲:“不這麼做,難道還等那些庸官幫他們逍遙法外麼?”
傀儡:“……”
他明白了。
秦延瑛不是上頭。
而是早已想清楚了所有後果。
秦延瑛瞥了傀儡一眼:“我觀你是友非敵,把這些孩童孕婦帶到安全的地方,我欠你一個人情。”
傀儡點頭,周身氣機散發,將幾個哭不出聲的孩童都扛在雙臂上,隨後轉頭看向三個孕婦問道:“還能走麼?”
“我,我……”
兩個孕婦雙腿打着擺子,情況明顯不容樂觀。
只有青條狀態還好,連忙攙住其他兩人:“能走,能走!”
說罷,趕緊跟着傀儡朝院外走去。
“你們!”
扈煥目眥欲裂,只想立刻殺掉這些人族泄憤。
可氣機被秦延瑛牢牢鎖定,他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雙手抓着秦延瑛的烈焰槍,身上鱗片倒豎,暴躁的妖力好像隨時會炸開。
秦延瑛只是靜靜地看着他:“我的人已經到了,但我不會讓他們動手。錦衣衛還有約莫半刻鐘到,也就是說,這是你能報仇的最後一刻鐘。
待到我進了牢房,你就再也沒有報仇的機會了。機會給你,讓我看看猰貐後代的血性。”
扈煥:“……”
他回頭望了一眼,發現禁軍已經陸陸續續進到院內,一時間臉沉如墨。
“不敢麼?”
秦延瑛見他不爲所動,一腳踩爆了地上的蛇頭:“現在呢?”
扈煥:“……”
秦延瑛嗤笑一聲,從地上撿起一枚蛋殼,輕輕掰碎,發出“咔嚓”一聲輕響,她嘖了一聲:“蛋殼已經很硬了,這是馬上要生產了對吧?可惜……”
扈煥:“……”
秦延瑛冷笑:“孬種!”
扈煥聲音淒厲:“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想的什麼,你就是想找個好理由殺我,還能保住你的命!”
秦延瑛挑了挑眉:“咦?你倒是不算蠢。”
這個時候。
傀儡已經把孕婦孩童交給禁軍小隊了,默默走到秦延瑛旁邊,壓低聲音道:“秦將軍,你走吧,這個鍋我來扛。”
“你?扛得起麼?”
“扛得起!”
秦牧野已經做好犧牲“煉傀大師”這個身份的準備了。
現在秦家不在,整個京城看不慣妖官制度的人就那幾個,哪怕是李星羅也只是對妖族反感,從來沒有明面上反對過妖官制度。
這件事情,不可能公之於衆。
所以沒人能救得了“兇手”。
只有一個有些分量的人站出來當替罪羊,才能把這件事情壓下去。
朝廷不想得罪妖官不假,但也不可能願意得罪秦家。
殺妖的是不是秦延瑛不重要。
正如扈煥有沒有草菅人命不重要一樣。
大家要的,只是一個統一的口徑,和一個說得過去的交代。
當然,只靠一個剛剛有些名聲的煉傀大師恐怕不夠。
還得看朝廷給扈煥塞多少好處。
或許秦家也要出點血。
但秦牧野不在乎這些,因爲截止目前,秦延瑛是這個世界他唯一認可的親人,陳燧也算半個。
“老子都不認識你,用你幫我扛鍋?”
秦延瑛笑罵一聲,擺了擺手:“放心!將軍我啊,有分寸!”
傀儡看了一眼地上的蛇屍和蛋液,有些繃不住了:“你有個錘子的分寸!”
秦延瑛哈哈大笑:“老子從小就在軍中混,揍過的妖官妖將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有關妖官的法條背得溜熟。
這條大肚子蛇,是扈煥老婆不假,但最多隻算妖官親屬,就算懷了猰貐後代,殺了她我最多也就是二十年監禁。”
“能脫罪就脫罪……”
“脫個蛋的罪!”
秦延瑛罵了一句:“這件事情就得鬧大,老子倒是要看看,這偌大一個京城,還有沒有半個有骨氣的人活着!這件事與你無關,趕緊走吧。
這個你拿着,我秦延瑛欠你人情,但以後坐牢未必能還,但我大侄兒有錢,你去找他換個萬八千兩的沒問題。”
說着。
丟給傀儡一枚玉佩。
傀儡:“……”
好好好。
用我的錢,還我的人情是吧?
秦牧野知道此事已經沒有了回頭的餘地,操控傀儡便飛快離開了現場。
爲今之計,是趕緊找其他方法,幫秦延瑛脫罪。
相處這麼多天,他一直以爲老姑性格有些魯莽。
但現在才明白,她只是眼睛裡揉不得沙子。
她知道後果很嚴重。
可她做好了承擔後果的準備。
想想也是,一個稱得上名將的人,怎麼可能一點分寸都沒有?
傀儡飛快消失在了現場。
扈煥從頭到尾一點動作都沒有,只是雙目圓瞪,呼哧呼哧喘着粗氣。
秦延瑛的挑釁還在繼續:“還是以往那個嬌生慣養的貨,既惹事,又怕事。猰貐一個上古兇獸,結果比我們人族還會養紈絝。
就這還妖官呢?
就你這脾性,不如我大侄兒的一根。
孃的越想越氣!
這德行都能當妖官,我大侄兒至少能當個宰相吧?”
她一邊說。
一邊踩蛇屍。
很快,蛇屍的內臟便都被踩成了漿糊,從被洞穿的地方噴濺出來。
扈煥的理智幾度到了失控的邊緣,雙腳卻還是死死地釘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吼道:“你休想讓我上當!”
“造孽啊!”
秦延瑛有些頭疼,只恨自己以前惡名昭著,讓這些妖官都知道了自己鑽律法漏洞的實力。
單方面虐殺妖官,跟互毆擊殺妖官的區別還是有點大的。
也就在這時。
一串波動傳來。
擡頭一看,陳燧已經越過了院牆,站在了屋門口。
“轟!”
看到屋裡的一幕,陳燧感覺天都塌了,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來。
傻了!
他是真的傻了!
他很清楚,這件事情絕對是扈煥有錯在先。
如果秦延瑛沒有殺扈煥妻兒,說破天秦延瑛也沒有責任,甚至還有功,雖然這件事會被一雙無形的手抹掉。
可秦延瑛殺了扈煥妻兒。
甚至還在人族孕婦和孩童一個沒死的前提下。
事情麻大煩了。
這種事情,換做任何一個人族門閥,都會因爲理虧、顧全大局亦或者忌憚秦家,把這件事情認下來。
可妖官羣體不會!
門閥與王朝是共生。
妖官與王朝只是合作!
他們即便化成了人形,思想之中也滿是獸性,被觸碰到利益,他們不會退讓的!
怎麼辦?
怎麼辦?
秦延瑛罵罵咧咧地走了過來:“一個大男人哆嗦什麼?鐐銬呢,給老子戴上!”
陳燧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喉嚨聳動,艱難道:“延,延瑛!其實不……”
秦延瑛瞪了他一眼:“你保不住我!讓你戴,你就戴,聽話!”
陳燧:“……”
片刻後。
陳燧押着秦延瑛離開,禁軍護着受害者,擡着蛇屍跟着離開。
院子裡。
終於響起了扈煥遲來的狠話:“秦延瑛你等着,這次我一定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