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下與鄭公明坐在大廳裡,悠然的喝着茶。
陳思雨不同於許志純,武功不強,得防備高手偷襲,自從決定由少夫人繼承幫主之位,他們就沒離開過許府。
四大堂主與兩大護法決定秘不發喪,對外說老幫主病重,臥牀不起,已經傳位於少夫人。
“鄭叔,少夫人能做好幫主嗎?”許安下起身走了幾步,一直坐着有些受不住。
大廳裡燈火通明,宛如白晝。
鄭公明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撫髯闔眼,好像老僧入定。
“鄭叔——!”許安下沒好氣的叫道:“鄭叔!”
“你呀……”鄭公明睜開眼,撫着清髯搖頭:“咱們身爲護法,管不了那麼多,做好本份就行!”
“咱們也算是幫內高層,當然要多操心!”許安下道。
鄭公明笑了笑:“你這就越權了,咱們的職責是保護好幫主,其餘的不必理會!”
“我看他們都沒安好心!”許安下哼道:“個個老奸巨滑的,少夫人能鬥得過他們?”
“你太小瞧少夫人啦!”鄭公明淡淡道。
許安下搖頭:“少夫人再聰明,畢竟年輕,他們資歷深,根基也深,手底下都聽他們的,少夫人發話未必管用!”
“慢慢來,少夫人年輕既是弱點,也是優點。”
許安下撇撇嘴道:“那要等到什麼時候,身爲幫主不能發號施令,那還不如不當呢!”
鄭公明笑道:“幫主都是看着風光,暗下里要嘔心瀝血,沒人能例外,你以爲老幫主威風赫赫,就過得舒服?”
“老幫主威望高,他們起不了風浪。”許安下撇撇嘴:“各有各的算盤,少夫人也太難啦!”
“這些話在我跟前說說還行,到外面不可亂說!”鄭公明正色道:“小心禍從口出!”
許安下笑道:“我又不傻,只在鄭叔你跟前發發牢騷!”
“總之,咱們的任務就是保護好幫主,別讓人有機可趁,其他的別亂插手,你集中心思,突破先天境界纔是根本!”
“是……”許安下無奈的答應。
他覺得先天境界只剩一層窗戶紙,偏偏遲遲捅不破,很着急。
“誰!”鄭公明忽然騰身站起,一掃先前懶洋洋之態,手按長劍,目光如電,盯着跨進大廳的老者,臉色頓時沉下來,斷嶽掌趙倫!
能無聲無息潛入大廳,他卻毫無所覺,這份輕功絕非自己可及,修爲遠高於自己!
“你是什麼人?”許安下拔劍衝向黑衣老者。
黑衣老者削瘦,矮小,乾巴巴的像鄉下農夫,但太陽穴高鼓,雙眼精芒閃動,一雙手掌寬大,格外顯眼。
他神色不動,隨意揮掌迎向許安下的長劍。
“叮……”許安下長劍脫手。
他踉蹌後退三步,嘴角已經掛血,難以置信的瞪着黑衣老者。
“斷嶽掌趙倫!”鄭公明橫身擋在許安下身前,抽出長劍,冷冷道:“你好大的膽子!”
黑衣老者冷笑:“老夫正是趙倫!”
鄭公明沉聲哼道:“獨闖許宅,夠膽量!”
“老夫今天要滅了許家,識趣的閃到一旁!”
“好大的口氣!”
“上吧!”趙倫不屑的看着鄭公明。
許安下捂着胸口,坐到地上,神色委頓,已受重傷。
鄭公明緩緩刺出長劍,不求有功便求無過。
趙倫揮掌迎來。
他雙掌如蒲扇,又大又寬,好像笨拙其實極靈動,每一掌都避開劍尖擊中劍身,內力沿劍鑽進鄭公明雙臂。
鄭公明沉着臉出劍。
趙倫果然名不虛傳,內力奇異而精純,自己竟擋不住,像一根根針扎向丹田,阻擾着內力運轉,劍法威力大損。
許安下趁着兩人纏戰,慢慢挪向大廳,快到廳口就甩出一道響箭。
“砰!”響箭斜飛向天空,炸開後化爲一柄金色長劍,在夜空中明亮奪目,整個雲州城都看得到。
他長舒一口氣,軟綿綿的倒地。
鄭公明精神一振,響箭一發,援手很快到來,只需撐過幾分鐘。
趙倫冷笑一聲,不以爲意。
驚雲幫他已經調查清楚,先天高手寥寥四五個,而且武功威力不強,不足爲懼。
自己所修的斷嶽掌威力強大,傲視同儕,面對先天高手毫無壓力,至今未曾一敗。
他深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所以一直很小心,一旦結仇必滅口,斬草除根,不留後患,只是沒想到千小心萬小心,還是沒避開悲劇,兒子被害。
他不滅了許家,兒子在天之靈不會安息!
“砰!”鄭公明胸口捱了一掌。
“哇”吐出一口血,他不敢後退,揮劍擋住狂風暴雨般的掌勢,形勢岌岌可危。
“什麼人!”一聲斷喝響起,雷堂堂主胡海趕到。
他聲如響雷,在客廳裡炸響,鄭公明精神一振,忙道:“老胡,點子扎手,一塊上!”
“好嘞!”胡海痛快的答應,撲上來,雙拳如石頭,又快又狠的砸下來:“這老兒是誰?”
“斷嶽掌趙倫!”鄭公明咬牙道。
“這老小子!”胡海哼一聲,與趙倫對了一掌:“好,夠味!”
他後退兩步,吃了一驚,這趙倫果然名不虛傳,掌力奇異內力精湛,自己竟不是對手。
這不但沒讓他害怕,反而更興奮,對手厲害纔夠勁,才刺激。
“哈哈……,痛快!”他大笑着揮拳,不停的與趙倫對掌。
一眨眼功夫,拳掌相交十次,砰砰作響。
胡海嘴角帶血,已然受傷,鄭公明更不濟,搖搖晃晃,勉強支撐着劍勢,但他的韌性驚人,馬上要倒下,卻不倒下。
“老胡,老鄭,我來了!”電堂堂主趕到了,揮劍進擊。
鄭公明長舒一口氣,軟綿綿的坐到地上。
“斷嶽掌趙倫?”風堂堂主與雨堂堂主也趕到,揮刀加入戰圈。
四大堂主圍攻,兩刀一劍一拳,趙倫形勢不妙,他卻毫無退縮之意,反而越戰越勇,雙掌如磨盤,護住周身。
“不行,我撤了!”胡海大喝一聲,一個屁股墩坐倒,又吐出一口血,受傷不輕。
許安下自知幫不上忙,給鄭公明服藥,又遞給胡海兩枚丹藥。
胡海張開滿是血的嘴,扔嘴裡狠狠咀嚼,緊盯着場中。
大廳裡亮如白晝,兩刀一劍圍攻一雙肉掌,卻不佔上風。
胡海嘴裡又涌出一口血,被他咕嘟一下嚥回去,扭頭道:“老鄭,不妙啊,你帶幫主先走!”
“走——?”鄭公明搖搖頭,苦笑道:“我走不動了。”
“許小子,你去帶幫主避一避!”胡海指指許安下。
許安下遲疑:“胡堂主,咱們打不過他?”
“這老兒忒厲害!”胡海搖頭道:“老何他們只能擋一陣,再過一會兒就擋不住了,讓幫主趕緊撤!”
“……好。”許安下咬咬牙,轉身往外走。
——
楚離與陳思雨正在花園裡賞月。
“砰!”這時響箭在空中炸開,現出金劍。
陳思雨臉色微變:“這是幫內的緊急求救訊號,各部不得擅動,僅堂主出動!”
楚離道:“是趙倫來了,他們擋不住趙倫!”
“今晚有許護法與鄭護法在。”陳思雨蹙眉道:“其餘四大堂主安葬公公去了,趙倫倒會挑時間!”
“趙倫很厲害!”楚離道。
“那怎麼辦?”陳思雨看向楚離:“要先走嗎?”
“等等看。”楚離搖頭。
陳思雨看他神情平靜,心也莫名的鎮定幾分。
花園裡安靜無聲。
半晌後,許安下急匆匆跑過來,臉色蒼白,嘴角帶血:“幫主!”
月兒跟在他身後,也惶急的跑過來。
陳思雨鎮定一下,緩緩道:“許護法,情況如何?”
“幫主,趙倫勢不可擋,鄭護法胡堂主他們勉力支撐,咱們先找個地方躲一躲。”許安下忙道。
他過來便要伸拉陳思雨,必須趕在趙倫之前躲起來,真要被趙倫追到,有死無生!
陳思雨縮手避過,蹙眉道:“許護法,慌什麼!”
許安下急忙道:“幫主,快走吧,不能磨蹭!”
陳思雨神色鎮定:“鄭護法他們擋不住?”
“擋不住!”許安下忙道:“四大堂主都趕到了,只能擋一會兒,給咱們逃走爭取時間!”
陳思雨道:“五個一起上也不是對手?”
“……嗯!”
“那能跑得掉嗎?”
“躲一躲再說吧!”許安下忙道。
陳思雨搖搖頭。
楚離道:“過去看看吧!”
陳思雨看他神情篤定,深吸一口氣,決定堵這一把:“許護法,帶路吧!”
“幫主——!”許安下瞪大眼睛,又扭頭瞪楚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