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氣在絕不罷手稱臣,幹了就幹到底,尤里科夫可恨可惡。”鄭禮信臉上閃過一絲冷峻,心裡默唸着,開始觀察了起來。
幸好一直在練功,經過剛纔一頓劇烈運動,腦門上一點汗水都沒有,反倒覺得力氣滿滿的。
看好了地方,他踩在門旁的凳子就上去了,如同壁虎一般貼在牆上,伸手抓住了雨搭,整個人橫在了門框上面。
咖啡廳裡動靜很大,應該是有人圍攻的動靜,呵斥聲響個不停。
“唉,大錘越來越中用了,這種事他不該來啊。”他着實擔心起了劉大錘。
儘管最近一段,倆人晚上在大街上玩“捉鬼”遊戲玩的刺激,都成功了,可今天這個局對方早就有準備,他進來之後謝文亨也來了,似乎早就準備好了一張大網,就等着他上鉤了。
正想着呢,就聽厚厚的房門被一下子撞開了,幾個僞軍衝了出去。
燈光明亮,別的看不清楚,要說這麼大活人,馬上就能看到的。
他心裡明白,可也是默不作聲,一直等到尤里科夫出來,他順手把帽子拋了出去,尤里科夫警惕地喊了句什麼,鄭禮信一躍而出,一腳踢中了他的後背……
猝不及防的突然襲擊,活生生把尤里科夫踢翻在地,躺在地上好一會才緩過勁來。
一羣僞軍圍住了他,一把把槍對準了要害部位,他正要嘲笑尤里科夫,不知道誰動了手,一槍托子打來,他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再醒來的時候,不遠處的尤里科夫大口大口地抽着煙,血紅的眼睛瞅着他,示意他看看旁邊。
鄭禮信腦子嗡嗡的,腦海中似乎有無數個小星星亂飛,晃了晃腦袋纔看清:劉大錘被捆着,兩個僞軍死死地壓着他的胳膊,臉上盡是污垢……
再看別的地方,已經沒有了別人,他傷感之餘也多少有些放心了。
尤里科夫拄着長槍在地上走了幾圈,心裡冒出了無數個念頭,把鄭禮信打個半死,想來想去,發現這傢伙根本就沒徹底打服過,於是就走到跟前,手指頭指着他的鼻子,目光兇狠地說:“說,你們倆和那個詩人是不是一夥的?計劃要做什麼呢?我法西黨早就偵查到了,這是你的立功機會。”
“尤里科夫,你官報私仇,知道阿廖莎喜歡我,一直以來就想栽贓陷害,我告訴你,老子不是嚇大的,今天不管怎樣,腦袋掉了也就碗口的疤,來吧……”鄭禮信火辣辣的目光盯着他,義正詞嚴地反駁着,絲毫沒有膽怯。
這次行動,尤里科夫在副特務長山野小雄那裡打了包票的,一定把所有gong匪人員抓了,一個都不能跑了。
因爲這個活動,他研究了很久,發現褚胖子關注這種愛國演出之後,同時察覺鄭禮信和老褚聯繫密切,下了很大功夫才設下了這麼個陷阱。
一頓審訊後,鄭禮信不卑不亢,拒不承認認識什麼共,,DANG分子。
審訊引來了大量的人圍觀,尤里科夫眼看着人越來越多,就準備換地方了,他剛要走,就見幾個舉着鎂光燈的人進來了。
褚胖子走到跟前,直接說起了俄語:“尤里科夫,如果你平白無故地冤枉人,本人主辦的松江晚報的國際板,就會送到各國領事館,還會送到你的家鄉,那樣的話,閣下今後就不能從事陽光下的生意了,日本特務機關那裡也不好交差。”
胖子本來是要按時出門的,沒想到日本特務機關突然襲擊,活生生把報社搜查了個遍,攔着他不讓走。
也就是在這個光景,他預感到伏爾加河咖啡廳的演出要出事,找機會打電話一問,果然如此,就急匆匆趕來了。
尤里科夫呆呆地想着,褚胖子察言觀色,覺得他有些擔心了,趁機拍着筆記本說已經照會日本駐哈領事館了,山野小雄強調不要在市區平白無故地抓人。
這可是一件大事,尤里科夫冷酷的心動了動,十分不甘心,就轉頭看向了劉大錘。
大錘趁着一個僞軍溜號,抓起他的刺刀,衝着胳膊上就是一下子,然後把刀扔在地上,口氣強硬地說:“什麼都沒幹,要是想冤枉我,這一身的肉隨便你拿走。”
他割下的鮮活的肉就在地上,帶着衣服碎片,得有巴掌那麼大。
嚇得僞軍戰戰兢兢地撿起了軍刀,手一個勁地發抖。
縱然是有褚胖子軟硬皆施地作保,尤里科夫還是死死地盯上了鄭禮信:“鄭,你涉嫌和鬧事的叛黨勾結合作,有人能提供充分的證明,現在你不說,馬上就會說的,你必須帶走……”
鄭禮信怎麼能輕易認罪,於是就和他爭辯了起來。
褚胖子走到了僞軍跟前,嚴肅地說:“老毛子頭頭都說話了,放了他。”
眼看着僞軍慢悠悠地解開劉大錘身上的繩子,褚胖子萬分着急地小聲說:“快,快,要不就來不及了。”
他叫着劉大錘,也暗中推着,把劉大錘弄到了人羣裡,猛地一推。
本來尤里科夫有些不甘心,現在劉大錘放了,很快就下了決心,把鄭禮信帶走。
當晚,在南頭道街憲兵隊濱江分隊樓裡,鄭禮信戴上了手銬腳鐐。
進門的時候,他笑着問尤里科夫:“大鼻子,我得告訴你幾個秘密了。”
樓裡處處飄散着血腥味,到處都是行刑留下的血跡,不知道哪個房間裡還不時傳出哭泣聲和喊冤的動靜。
在這個戒備森嚴的地方,尤里科夫倒是不擔心他能跑了,在幾個日本軍佐的監督下,他寬慰地笑了笑,慢慢地走了過來。
“我告訴你,在市南亨通大車店幹ni的是我,在道臺府地窖裡……”鄭禮信毫無畏懼地說着,好像是說給尤里科夫聽得,也是給那些日本軍佐聽的,說的差不多的時候,話鋒一轉,鄙夷地訓斥道:“所以說,你是公報私仇,本人是酒樓老闆,去伏爾加河就是喝咖啡看節目。”
說話間,他猛的擡腳,對準了尤里科夫的腳面子,狠狠地踩去……
手上也沒閒着,帶着手銬揮打了過去。
等他被死死摁住的時候,鄭禮信聲音淒涼而堅定地叫囂道:“大鼻子,來吧……”
鄭禮信的兇狠是出了名的,眼見他豁出去了,尤里科夫眼珠子轉了轉,自語地說:“鄭,要是死了,就定不了罪了,死人是沒法轉讓各種財富的。”
當晚,鄭禮信待在漆黑潮溼的牢房裡,倍感淒涼,叫他覺得欣慰的是,已經安排好了乾爹劉福厚,按照早就交代好的,一旦出了事,爹孃會馬上躲起來。
儘量減少了損失,心情也就好了不少。
附近幾個牢房裡都關着人,有扣着反革命罪名的,有盜竊犯,有……
他纔想到一直沒吃飯呢,就這麼餓着,一直到了半夜時分,直餓的眼睛冒光時,就聽着旁邊傳來了一陣行刑的聲音,動靜很大,牢犯叫的淒涼無比,先是各種暴打,後來直接上了烙鐵……
聞着帶着死亡氣息的燒焦味,他先是皺着眉頭,提醒自己都做好準備了,劉大錘已經逃離,就算死在這裡,也沒有太多牽掛了。
不過,他愣了愣,馬上就笑了:“尤里科夫啊,你個沒腦子的混蛋,人是殘ren了點,就是沒腦子,本人號稱神廚,這麼多年過來,難道連是什麼肉都分不清嗎?”
他馬上就斷定,這是一種狗肉的味道,應該是死在大街上的,這麼遠都能聞到臭味。
不過,飢餓的感覺真的難受。
躺在了人字形的固定刑具上,他想着陳年往事,慢慢地就要睡着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牢門鐵鎖響了起來。
兩個鬼子兵把他架起來,放在了小桌子對面,面前坐着的是老朋友山野村茂。
許久沒見,雙方依舊是滿臉笑容,鄭禮信比他笑的更自信。
“鄭先生,久違了,您這些年發展的很好,哈爾濱的民間義士……”山野村茂嘴巴一張一合的,看樣是準備了很多話要說。
鄭禮信直接就打斷了他的話:“山野村茂,咱倆以前算是朋友,你早先也是商人,不過是靠商業掩護的騙子,把局做大了再露出真面孔,說吧,想怎麼樣?”
這要是正常人,山野臉得紅一陣,沒想到人家比職業演員水平還高,清了清嗓子,平靜地說:“入股……”
他所說的入股,就是想以鄭禮信的名義成立臻味居傳統美味餐飲公司,雙方各佔一半股份,鄭禮信挑頭就行,其他的事山野村茂來做。
“付英儒成了你們的傀儡,接着就是我了?哈哈!”鄭禮信一語中的地說。
這回山野村茂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只不過這個笑面虎似乎早有準備,輕輕地擊掌喊道:“八格,把證人帶上來。”
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謝文亨帶着謝周全走到了門口,老謝揹着手,得意地看了眼牢房裡糟糕的環境,壞笑着說:“姓鄭的,咱們前後腳進的咖啡廳,你都幹了什麼,我盡收眼底,你就是渾身是嘴,也賴不了賬。”
這一點,鄭禮信想到了,但是沒確定,一下子看到他,心裡頓時有了個想法:“他們終於下死手了,這下子在劫難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