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危局難破
當晚,老夫子一副老道士的模樣,開始在房間裡做起了法事。
這個房間是他精心擺設的道場,從外面看起來有神秘、神聖。
從一開始,鄭禮信就過去看了一回,張不凡硬拉着他去,他一點也不客氣:“不凡,我不能當衆貶低夫子,這種事我從來不信,在哈爾濱的關帝廟跟前,斜眼謝周全帶着俄國人想害我,我沒求神沒拜佛,就是靠自己,把謝周全差點沒給弄死。”
從老夫子去樓下給金良辰算命那會開始,張不凡就對他的道術堅信不疑了,覺得這傢伙平時深藏不露,眼下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肯定得拿出真本事了。
劉大錘卻不信:“老夫子要是有那兩下子,咋就沒算出來我出事了呢,他說用法力給我去除痛苦,現在還疼的要命呢。”
到了晚些時候,老夫子開始作法:他先是念念有詞,然後衝着牌位又是禱告,又是發號施令。
這時候,除了張不凡等人,還有金良辰也帶着人上來了。
他們耐心等着,金良辰掏出懷錶看着,嘴裡懷疑地說:“這傢伙,都折騰快一個時辰了,怎麼一點動靜沒有。”
他眼睛還在懷錶上,就聽有人驚悚地說了聲:“神仙,神仙……”
前一刻,老夫子從兜裡摸出一堆疊好的神符,朝着火盆上一撒,發出了號令:“孔明聖祖,急急如律令,天降神兵……”
就見那些神符在煙霧繚繞中變成了一個個小人,在空中廢物着,神奇無比。
只不過很快變了,老夫子一聊拂塵,伸手抓一個,雙手放在了額頭上,然後手掌平放,頭也沒回,就問身後的人:“童子何在?看看這是什麼……”
張不凡他們都看傻眼了,他趣步向前,拿到了那張紙,湊在燈光下一看,滿臉驚喜地說:“孔明在世啊,是銀票。”
正是哈爾濱華俄道聖銀行發行的銀票,面值貳佰兩銀子。
金良辰等人過來驗看,捏着厚重的銀票,熟悉的感覺,特殊的材質,叫人深信不疑。
他們再看去,就見老夫子優雅而熟練地伸手抓着一個個“小人”,小人到了他手裡就變成了銀票……
金良辰等人下樓的時候,全都嘰嘰喳喳地討論着,在他們看來,諸葛良佐是一個有仙風道骨的法師,又是諸葛孔明的後人,果然本領高強,竟然憑空能變出這麼多銀票來。
張不凡派人暗中跟着他們,回來和鄭禮信匯報起了情況:樓下這麼多人,本來不少都在打麻將,或者喝酒呢,這回變了,都聚在一起討論老夫子神通廣大呢,不少人攛掇要上來找他算命,改改運氣,弄點桃花運財運什麼的。
“噢,都在這裡嗎?”聽他說着,鄭禮信腦子裡想着樓下的場景,不有地問了句。
在他的提醒下,張不凡撓着頭說:“金良辰不見了。”
“看着點夫子,都加點小心,門口叫大錘辛苦辛苦。”思忖片刻,鄭禮信安排上了。
快到了半夜的時候,劉大錘拖着疲憊的身體,像門神一樣端坐在門口,跟前是滿是血跡的大錘子。
他旁邊蹲着惡狗大黃,這傢伙已經成了他的小跟班。
金良辰的人剛剛又上來兩波,他們說是看看老夫子作法做的咋樣了,走的時候小聲說的話,劉大錘聽到了幾句。
這不,鄭禮信過來查看了,他輕聲彙報說:“東家,聽他們說了,金二少回去找金大老闆了,應該去說老夫子憑空變銀子的事。”
鄭禮信看着空蕩蕩的走廊,聽着樓下嘈雜的聲音,默不作聲。
劉大錘目不斜視地看着前面,悄聲說:“老夫子那都假的,他把你在北京城天橋底下雜耍用上了不少,這會都困了,道袍下面有東西支着呢……”
鄭禮信做出了個知道了的表情,再看向老夫子的“道場”的時候,露出了一絲無奈的表情。
到了半夜的時候,他實在困得不行,就倒在了牀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被一陣刺鼻的味道薰醒了,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揉着眼睛問:“誰啊,是火盆着了嗎?”
等他費力地睜開眼睛,就見劉大錘站在門口,不動聲色地忙乎着呢,滿屋子裡是煙霧,這貨打開了窗戶,朝外面扇風,省得把鄭禮信薰着了。
煙霧是從二樓飄上來的,裡面不知道加了什麼東西,聞着有股子惡臭味。
劉大錘猜出來是下面的人使壞,就下去了兩次,就見二樓好幾個地方放着火盆,裡面是些潮乎乎的木頭疙瘩,還有說不清楚的東西,因爲拿不定主意就回來了。
“這是軟刀子殺人,錘子,先忍着吧,老夫子呢?”鄭禮信沉穩地說。
他惦記諸葛良佐怎樣了,劉大錘面露難色,正想說呢,就聽着走廊裡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人氣的小聲罵着:“該死的傢伙,就不怕神靈怪罪啊。”
原來,就在劉大錘下樓查看的時候,他那個“道場”裡進去了幾隻雞,然後一羣狐狸就追進去了。
雙方拼命追逐過程中,老夫子就成了最大的受害者,這會臉上還有雞飛起來抓的血印子。
鄭禮信交代劉大錘,關上窗戶吧,薰着就薰着,要是硬來人家沒準還得想出辦法來。
就這麼難受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沒人提老夫子找寶藏的事,全都一臉的木然。
到了中午的時候,正在外面站崗的劉大錘悄聲報告說,有人來了。
來人正是兩個年先生,年大先生認真地看清了這幾個人的處境,過來拉着鄭禮信的手說:“鄭兄,眼下這一關不好過啊,我尋思不行就認了吧……”
他高高瘦瘦的,嘴巴大,身子瘦,看起來像個大蝦,吃遍了天下美食,專注於研究這個行業,就是體力不行,上了樓,說起來話呼哧帶喘的,都說不下去了。
“不行,年先生,咱們認識三年多了,這一千多天裡,我沒有一天不研究美食美味啊。”鄭禮信張口就否認了他說法。
“小九子,別急,我哥累的沒說完,他的意思你要不行了,鍋爆肉就失傳了,我們這不來了嗎。”年二先生趕緊解釋了起來。
他們因爲美食相識,在朋友有了麻煩的時候,兩個“鮎魚嘴”一直擔心這事,但思考之後又覺得欠着人家貨款,對方就算是手段過分了點,別人也不好說什麼。
“本人冒險前來,就是尋思着在中華大地上的任何一道美味佳餚,都得流傳下去,越來越好,就想到了這供料的事……”年先生終於穩了心神,就打開了話題,開始暢所欲言了。
他說的事對鄭禮信很有幫助,表面上看金良玉的貨棧供着全城很多大小酒樓餐館用料,從中獲利豐厚,這只不過是表面現象,其實還另有高人呢。
要不是鄭禮信他們趕上這場災難,年先生也不會輕易說出這種商業機密的事來。
“年先生,咱們在中國大街上的友誼我一直記着,沒想到你還在幫助我,放心吧,鍋爆肉等等好菜,只要我有口氣,就不能放棄,請問……”鄭禮信眼睛放光,動情地說着,就問起了究竟。
幾個人商量了會,年先生先前說的還行,後來有些犯難了,說那個主是個怪人,一般人很難和他打交道,人家也是恪守經商之道,和金良玉等人有了秘密協議,凡是來了材料,全都優先供應對方,不希望有人介入,壞了規矩的。
“多個朋友多條路,咱們去見見面應該行吧?”旁邊,灰頭土臉的老夫子執着地問。
“這個沒毛病,我告訴你們地方,這邊我和金良玉他們也認識,看看你們運氣吧。”年先生穩重地說。
他是廚子界衆人敬重的老饕,不願意介入這種商戰,也是人之常情。
經過了一番準備,他們下樓了,理由是老夫子去當地關帝廟找得到高人探討玄學,尋求財富之路,留下劉大錘張不凡等人做人質,守在這裡,下午準時回來。
金良辰琢磨了起來,斜睨了一眼狼狽不堪的諸葛良佐,不陰不陽地說:“去吧,去吧,一共三天時間,去了回來,今兒就過去了,晚上我們還等你裝神弄鬼,今晚準備叫你請出來諸葛孔 面對這種赤luoluo的嘲諷,老夫子含含糊糊的,壓根就沒敢頂撞人家。
他們坐在馬車上,繞了好幾圈,終於趕到了火車站左前方一個闊達的院子跟前。
鄭禮信看清高大的房檐上掛着聚寶貨棧的牌匾,再朝裡面看,院子不大不小,連走大車的門都沒有,就有些納悶了:“夫子,這能是貨棧嗎?”
“來的時候我瞧着後面有個小山坡,林子茂盛着呢,裡面什麼東西都能藏得住,應該有戲。”老夫子深沉地說着,從兜裡掏出了不少東西。
鄭禮信看清了,這些都是他在路上撿來的東西,不少都是花椒大料,還有其他名貴的香料。
老夫子好不容易叫開了門,開門的是個管家模樣的人,朝他們看了幾眼問:“哪來的啊?”
“哈爾濱,本人……”鄭禮信雙手抱拳,客氣地說。
管家左右看看,衝着他們身後說:“啊,我家主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