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多待在府裡學習我們的傳統文化,琴棋書畫什麼的,尤其晚上別出來,省得我這個當哥哥的擔心。”不等她說話,小九子又補充了句。
眼見她什麼事都沒有,休息很好,門口,謝爾蓋經理早就殷勤地安排好了馬車,他要走了。
聽他這麼一說,阿廖莎心裡難受極了,白皙如雪的臉上微微發紅,楚楚動人的模樣,叫人心生憐惜。
小九子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和她結成連理,只不過眼見她遇到了困難,處於一種責任,捨命相救罷了。
他走到了門口,就準備朝着上坡走去。
這麼走的話,很快就回到了酒店裡。
她追到他跟前,拉住了他的手,動情地說:“我聽謝爾蓋說了,昨晚你們的手藝差點叫人出賣了,我去過很多國家,專注研究各國美食,不管什麼美食美味,都是要迎合大衆的,你的焦炒肉片,應該加入……”
她這會認真的程度,就像一個選手深思熟慮後的答辯,胸有成竹,信心十足,全然是不由的你不信的口氣。
說完,她拉着小九子上了馬車,親暱地說:“我的騎士,不管是不是一見鍾情,我以後會經常和你在一起的。”
這又來了,簡直就是一種甜言蜜語加執着的威逼。
只可惜,小九子根本就沒聽她剛剛說的話,嘴裡含糊地應了一聲,跟着就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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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了車,這傢伙有點魔怔地跳了下來,就像回到了孩童時代,頭也不回地告辭,然後衝進了後廚。
好在這時候趙滿升還沒來呢。
他開始忙乎上了:精選的肉片,飛快切好,焦炒肉片用的各種調料一一備好。
然後興奮地叫着:“砂糖、白醋呢?把米醋也給我拿來,都要試試。”
聽他在後廚裡開心又高興,老夫子等人紛紛走到了大堂裡,都用習以爲常的目光看着後廚方向。
長期以來,他經常這個樣子,一旦發現了菜餚有需要改進的地方,甭管是半夜還是凌晨,跳着起來就試驗。
焦炒肉片已經成了哈爾濱乃至周邊地區最有名的明菜,他這次按照阿廖莎的建議,加入了糖和醋汁,突出了酸甜口味!
試了試,自己感覺非常爽口,融合了香甜、酸爽、清涼的衆多因素。
一入口,彷彿就像磁鐵闖入,不同的味蕾受氣誘惑,紛紛圍着它翩翩起舞。
老夫子、徐巖、張不凡等人一頓精心品鑑,老夫子嚼着清脆爽口的肉片,再細聽,其中的“歌聲”比以前更美妙了,舉着半塊肉,撫須感嘆道:“老夫看的沒錯,九子啊,你可要載入美食史冊了,單是這道菜,咱臻味居就能火下去,五十年,一百年都沒問題。”
在酒樓待久了,什麼菜都會品嚐,儘管都有好評,唯獨這道菜叫他感慨不已,連呼要創造美食歷史了。
“取個名吧,以前叫焦炒肉片,是你無意中創造出來的,這回還是你潛心研究的,融入了歐洲美食風味,得有個名啊。”老夫子着急地說,從他那表情上看,唯恐沒參與這件事,到時候留下了遺憾。
“咱們廚子的工具主要是鍋,也不知道有沒有鍋神,咱就算敬它了,用料以肉爲主,這道菜就是原料在鍋裡翻滾,經過多道工序,成就了獨特的美味佳餚,咱就叫鍋爆肉。”小九子靈機一動,也沒認真思考,就取了名字。
在原有的基礎上加上了砂糖和醋汁,表面看是這樣,可裡面具體的工序和手感,只有他這個資深大廚摸索出來了。
吸取了以前的教訓,再就是感覺還不太成熟,決定暫時不公佈配方和工藝,只有這裡和道臺府裡纔可以做這道菜。
一時間,大堂裡一張張興奮的面孔,還有零星的掌聲響起,高興程度都趕上過年了。
劉大錘吸溜着鼻子,一直左右看着,發現自己沒說話呢,就急切地說:“小東家啊,這道菜要是能紅火幾十年,他奶奶滴,你說俺能賺大把的銀子不,家裡催多少回了,問找媳婦了嗎!”
小九子不時第一回遇到這種看似沒出息的夥計,周安不也是這樣嗎,還整天惦記着坐電梯呢,就衝他微笑着說:“大錘,能,好好幹,守住了咱的獨家配方,過幾年就給你娶媳婦。”
“菱角那樣的行,可別是那天道臺府的洋小姐,身上味忒大了,說話俺也聽不懂,她說俄語,俺要是說他奶奶滴,都不會給翻譯。”劉大錘無厘頭地開起了玩笑。
這時,大門輕輕被推開了。
趙滿升進了門,他戴着單薄的絨帽,一來爲藏着頭上的傷口,二來是戴着這麼薄的帽子,在屋裡也不用摘下來,省得漏了陷。
在小仁義餐館出了事,他擔心了一陣子,眼看着一點動靜都沒有,酒樓都沒派人找他,就找夥計來打探了下,知道小九子他們還沒發現這事呢。
在他看來,馬大是這裡開除的廚子,晾他也不能厚着臉皮來說這事。
衆人看向他的目光有些異樣,這一點,趙滿升多少發現了些,可他心裡有底呢,大不了捲鋪蓋走人,自己憑着那套秘方,就算去國外,也能混的風生水起,沒準比現在更好呢。
小九子見他進來了,依舊熱情地笑了笑,指了指盤子裡的鍋爆肉,說:“竈頭,嚐嚐,咱家的新菜,你是老廚子了,看看還有什麼得改進的嗎!”
趙滿升又被他厚道的面孔忽悠了,心裡覺得美美的,走了過去,就像個資深評委,眼見這道菜好是好,和以前的品相沒什麼不一樣,可一吃進嘴裡,就和老夫子他們一樣,臉上的表情就跟見了鬼似得。
“小東家,太好了,我保證吃遍了大東北的所有美味佳餚,都沒有這麼一道菜,忒好吃了,以前吧,客人說好吃,廚子都習慣了,嚐嚐也就那麼回事,這回不一樣啊,廚子吃着都過癮,比抽大煙都過癮呢。”趙滿升忘形地評價了起來,儼然是忘了自己現在處境了。
連這麼個人都說超級好吃,小九子更有信心了:“有空我再做幾次,幾天後咱就正式推出去了,估計能差不多。”
“小東家,您的大名早就在餐飲界一枝獨秀了,您看看,什麼時候帶着我們一起學……”趙滿升兩眼放光,急切地問。
“這道菜的後期配方在一個高人手裡放着,誰要是想學,咱們得走一趟,心不誠的話,沒準就學不到關鍵的幾道工序了,去嗎!”小九子沉穩地說。
趙滿升拍着胸脯說,這麼好的大菜,就算是交上幾倍的學費,也得學到真傳啊。
一行人上了車,眼看着天上下起了大雪,小九子和他們擠在車上,遙望外面灰濛濛的空氣,能見度很低,就交代老夫子說:“老兄,別去了,你忙乎點別的事。”
諸葛良佐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轉身朝着另外一個衚衕走去。
這一路上,小九子說着這個行業的規則,講着當學徒當廚子的艱辛,說的都是日常中大家耳熟能詳的事,聽得衆人紛紛感人行業的不容易。
眼看着過了一道道街,走走停停,大家都在聽他動情地講着,很是投入。
一直到了八雜市附近的一趟大街上,馬車才緩緩停住。
趙滿升心裡閃過一絲懼怕,揉了揉眼睛,終於看清了不遠處一個餐館,上面寫着“小仁義餐館”。
他之所以沒走,是因爲小九子始終沒說他什麼,再有就是餐館門口正有人鬧事呢。
一個人在兩個夥計模樣的人的幫助下,踩在凳子上,拿着斧子,正在敲打人家牌匾呢。
這三個人手法好像很快,一會就把一個字給刮下來了。
這個光景,裡面的人已經聽到動靜出來了。
爲首的是馬大,他抄着一把廚子常用的工具——菜刀,氣勢洶洶的,儼然是要和鬧事的人幹一架。
老夫子在兩個夥計陪同下,毫不畏懼,指着牌匾,又看看馬大,不以爲然地說:“馬掌櫃,我就這麼幹了,怎麼個說法,隨你便吧。”
馬大剛纔憋着一肚子火,不由地朝着牌匾上看去,等看清了上面的情況,一下子有些發懵,喃喃地說:“少了個字,變成,變成……”
感覺是時候了,小九子跳下了車,滿面春風地說:“馬叔,小九子來了,還有徐巖,您好好看看,這個字就刮掉了,您說行不行?不行我再給您寫上。”
馬大站在那裡如同木頭人一般,呆呆地想着,醞釀着感情,好一會才恍惚地說:“小九子,馬叔對不住你啊,怎麼還來找我……”
話沒說完,他扭頭看着少了字的牌匾,若有所思地感慨起來:“神廚鄭禮信給我改了,改了,不叫小仁義了,咱以後就是仁義餐館……”
這會,衆人看清了,名噪一時的大名廚小九子,既往不咎,知道馬大如今誠心經營,恪守商道,特意趕過來,用自己的名氣,來幫他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