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入死走天涯,
高風亮節令人誇。
一心只爲打天下,
不愛名利愛國家。
韋昌輝夜攻天王府,剛被娘子軍殺敗,又被春官副丞相陳玉成截住。於是,身陷於絕地。
原來,陳玉成奉石達開之命與韋俊、羅大綱等將守把武昌。後來,又奉東王之命馳援鎮江,一直在蘇州、杭州外圍,與清軍鏖戰。天京發生的事情,他早有耳聞。只因沒有接到詔命,不敢擅離職守。最近,戰鬥停止了。陳玉成通過北府的軍帥李志忠,化裝潛回天京,連夜受到洪秀全的詔見。陳玉成了解到天京事變的詳情,又分析了韋昌輝目前的處境,估計他要孤注一擲,做困獸之鬥。因此,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他自告奮勇,帶着二百軍兵,埋伏在天王府對面的里弄中。真是無巧不成書,就在這天晚上,韋昌輝果然殺來,中了陳玉成的計策。
閒言少敘。陳玉成縱馬掄刀,把韋昌輝擋住。韋昌輝露出一副醜態,苦笑道:“原來是玉成兄弟。如能助小兄一臂之力,將來我與你平分江山。”“呸”陳玉成高聲喝斥道:“亂臣賊子,死到眼前,還敢胡言。着刀!”說罷,二馬盤旋,戰在一處。韋昌輝哪是陳玉成的對手?五六個回合,便累得吁吁直喘。他不敢戀戰,打算乘機逃走。可是,剛調轉馬頭,就被陳玉成把他的戰帶抓住。一隊童子軍撲了過去,把韋昌輝生擒活拿。
俗語說:“樹倒猢猻散。”平時,韋昌輝殘暴寡恩,早已引起公憤。在這關鍵時刻,無人替他賣命。所以,北府軍兵一鬨而散。
接着,陳玉成與洪宣嬌、賴漢英兵合一處。陳玉成說:“韋逆雖然被拿,但餘孽尚存。應乘勢搗毀匪巢,永絕後患。”洪宣嬌道:“天王有旨,唯北逆一人問罪,餘者不究。”陳玉成問:“旨在何處?”賴漢英說:“在我這裡。”說罷,從懷中取出天王的詔旨。陳玉成大喜,讓洪宣嬌留下,守衛天王府,他和賴漢英率女兵和童子軍五百人,直驅北王府。
韋昌輝被拿的消息傳到北府,好像敲響了喪鐘,一片混亂。正在這時,陳玉成領兵而至,沒費吹灰之力,便破門而入。賴漢英面對衆人,宣讀了天王的詔旨。當讀到“除北孽一人問罪,餘者不究”這幾句話時,北府衆人一齊跪倒,山呼萬歲。
陳玉成率兵抄了北府,把幾個主要人物軟禁起來。然後,飛馬趕奔各個城門,向北府軍兵招安。日出卯時,陳玉成接管了各門的大權,立即出榜安民。
這是個極不尋常的變化。一夜之間,扳倒了壓在天京頭上的大山,活捉了吃人不吐骨頭的大劊子手。天京臣民,無不歡欣鼓舞。天亮以後,天京的居民就擁上街頭,圍觀安民告示。還有些膽大的,來到北府門外觀看究竟,老人們議論着,婦女們說笑着,孩子們嬉鬧追逐着,天京又呈現出一派生機。
洪秀全的五官舒展了,露出了笑容。早膳後,他高高興興換上龍袍,升坐金龍寶殿,文武朝賀已畢,分立兩廂。洪秀全左右環視,心潮起伏,眼裡淌出了熱淚。
春官副丞相陳玉成,向他稟奏了活捉韋昌輝。查抄北府、接管各門的詳細情況。天王大喜,加封陳玉成爲春官正丞相兼九門御林侍衛之職。又傳下兩道詔旨:一,由蒙德恩、賴漢英爲正、副史,將韋昌輝明正典刑,碎屍萬段;二,命陳玉成爲特使,將秦日綱捉拿歸案。爲穩妥起見,洪秀全又寫了一封向秦日綱假招安的詔旨。並授權陳玉成,將他處決。衆人領命,分頭而去。
一八五六年十一月十二日,韋昌輝被綁赴法場,梟下人頭。並且,用鹽水浸過,挑到竹竿上,遊街示衆。官民人等,無不拍手稱快。
再說春官正丞相、九門御林侍衛陳玉成。他率領親兵十名,在常熟外圍找到了秦日綱。
這些天來,秦日綱拉着他的隊伍,與清軍打了幾仗,互有勝負。他每天都愁眉苦臉,注視着天京的一切。韋昌輝被處決的消息,他很快就知道了。爲此,更增加了他的恐懼和不安。有人勸他歸降清軍,他認爲不妥;有人勸他獨立,他又沒那個膽量;也有人勸他回京請罪,他又怕洪秀全不能寬恕。左思右想,苦無良策。陳玉成突然來到,對他的震動很大。他懷着極度不安的心情,把特使接進大帳。陳玉成說道:“燕王接旨。”秦日綱慌忙趴伏在地。陳玉成把詔旨展開,高聲讀道:
天國不幸,妖孽橫行,楊逆篡試行於前,韋孽謀叛跟於後。幸賴天父、天兄庇佑,文武將士用命,楊、韋二逆已遭天報。秦日綱追隨韋逆,助紂爲虐,其罪大矣,本應嚴懲。
姑念爾素日有功於天國,又受韋逆裹脅,故免除懲罰,以觀後效,着立即回京,另有委用。
欽此
秦日綱聽罷,深受感動,不住地叩頭高呼:“謝主龍恩,萬歲!萬歲!萬萬歲!”秦日綱雙手接過詔旨,供在特備的桌案以上。然後,備下酒宴,款待陳玉成。玉成又假意代大王安慰了他一番,於是,秦日綱帶兵回了天京。
陳玉成下令,叫他的軍隊屯駐在城外。接着,自己領秦日綱趕奔天王府。當秦日綱走進太陽城時,突然伏兵四起,將他拿獲。秦日綱高喊:“別誤會,別誤會,我是奉旨來認罪的。”“晚了!”陳玉成大吼一聲,“天王有旨,將反骨妖人秦日綱就地正法!”到了現在,秦日綱才知道上了當。就在這一瞬間,劊子手大刀一閃,已把他的人頭砍下。爾後,挑在竹竿上,遊街示衆。
韋、秦被誅,陳玉成立下了大功,又被晉升爲豫天侯之職,暫時管理朝政。雖然一場大動亂平息了,可是它遺留的創傷卻極難癒合。人心渙散,糧米奇缺,這是最突出的兩大困難。太平軍中,不斷有人開小差。天京軍民,怨聲載道,幾乎到了無法維持的地步。爲此,洪秀全坐臥不安,滿朝文武也一籌莫展。人們都急切地盼望着翼王石達開,能早日還京,力挽狂瀾。
一八五六年十一月末,石達開率領十萬大軍,從蕪湖回到下關。消息傳來,天國震動。洪秀全愁雲頓消,馬上傳旨,以最隆重的儀式迎接翼王進城。
十二月一日,碧空萬里。消沉了兩個多月的天京,一下又沸騰起來了。大街小巷,披上了節日的盛裝;十三個高大的城樓,淹沒在旗海花山之中,寅時剛過,男女老少就擁上街頭。從儀鳳門到天王府的大街兩旁,張燈結綵,鑼鼓喧天,變成了五顏六色的海洋。下關碼頭,更是花團錦簇。奉天王詔旨,親自趕來迎接翼王的專使洪仁發、洪仁達、洪宣嬌、賴漢英、蒙德恩,從昨天晚上就來到下關,緊張地忙碌着。中午九時,翼王的坐船靠岸。當石達開出現在跳板上時,歡聲雷動,鞭炮齊嗚,人們拼命地狂呼、喊叫,石達開激動得熱淚盈眶。跟在翼王左右的軍兵,也無不落淚。
蒙德恩等五人,代天王向石達開致了迎接詞。然後,一同上馬進城。石達開徒步從人羣中通過,剛走到小十字街,突然被一百多位老人攔住了去路。他們跪在翼王腳前,高呼道:“我們代表京城的父老,在此迎接五千歲。”石達開激動地說:“達開乃一介武夫,德淺才薄,愧對父老和各位兄弟姊妹,”一個老者拉着石達開的手,說道:“誰不知您翼王是太平天國的擎天柱哇!俺們把希望託付給您了,願五千歲替百姓做主。”另一位老人說道:“日思夜念,兩眼望穿,可把您盼回來了。翼王,願老天保佑您,健康長壽!”
這時,又擠過一羣年輕人來,熱情地高呼道:“你不是翼王,是忠義的義王。今後,就給我們當家做主吧!”還有人仗着膽子說:“現在缺吃少燒,困苦極了,就盼望您回來解救我們呢!”石達開當衆說道:“請大家放心。石某一定竭盡全力,讓諸位吃飽過好,絕不食言!”不知是誰,帶頭喊道:“翼王萬歲!”接着,人們都一齊狂呼道:“翼王萬歲!萬萬歲!”
站在石達開身後的洪仁發和洪仁達,看到這種場面,心裡不是滋味。他們交換了一下眼神,擠到人羣前邊說道:“諸位,翼王累了,沒時間多談,請大家讓開路吧!”蒙德恩也說:“是啊!天王還等着五千歲哪,請諸位體諒。”說罷,簇擁着石達開,繼續前進。
直到日色偏西,翼王纔來到天王府正門。一直在這裡等候的洪秀全,早已急不可待。石達開緊走幾步,跪在天王面前:“二哥,小弟來晚了,請哥哥恕罪。”洪秀全抱住石達開,哽咽道:“我的好兄弟,你受苦了,朕就盼着你回來呢!”說着,潛然淚下。
當晚,洪秀全爲石達開設擺了盛大的晚宴。在京文武,奉旨作陪,洪秀全擎杯在手,滿面春風地說道:“幸賴天父、天兄的庇佑,妖孽得除,我天國轉危爲安。今後天國重任,落在了翼王身上。俗話說,‘家貧出孝子,國亂顯忠臣。’在這次大動亂中,是妖是鬼,是忠是奸,朕和諸位看得清清楚楚。翼王忠心耿耿,是朕最貼心的好兄弟,也是我天國最大的忠臣。爲表彰他的功績,請滿飲此杯。”衆人站起來,一飲而盡。翼王擎杯未動,對天王說道:“小弟無功受祿,實不敢當。這杯酒,應賜給豫天侯陳玉成。”天王道:“自然玉成是立了大功的。不過,他是他,你是你,各個有份。”石達開聽罷,只好將酒乾了,洪仁發喊道:“快奏樂,快奏樂!”洪仁達也喊道:“光聽樂曲有什麼意思?快叫他們歌舞上來。”
霎時,幾十名花枝招展的紅粉嬌娃,在酒席宴前翩翩起舞。百官們邊吃邊看,有的搖頭晃腦,欲癡欲醉;有的低低耳語,品頭論足;有的說這個舞得好,有的說那個長得美……
翼王看在眼裡,惱在心上。他既不吃,也不喝,呆呆坐在那裡,不住地唉聲嘆氣。洪秀全微微一怔,問道:“達胞,你是不是欠舒服?”翼王欠身道:“二哥,小弟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洪秀全道:“只管講來。”石達開說:“楊、韋之亂,已動搖了天國的根基。現在,雖轉危爲安,可是留下的卻是百孔千瘡,百廢待興。我們應以百姓之苦爲苦,百姓之樂而樂。不能忘乎所以,更不要好了瘡疤忘了痛。時下,百姓吃、燒兩難,我們卻狂食暴飲。爲此,小弟我深感不安。”“這……”洪秀全聽罷,兩頰緋紅,無言可對。蒙德恩怕天王下不了臺,忙解釋說:“殿下說得對極了。不過,情況不同嘛!一爲迎接五千歲還朝,二爲祝賀天國中興,我看不算爲過。雖說國難時艱,也不在乎這一頓飯上,請翼王不必多慮。”石達開冷冷地說道:“昔日越王勾踐臥薪嚐膽,難道他就吃不起一頓宴席,蓋不起一套好被褥?我以爲,當君主的要有這種精神,當臣子的要有魏徵、範蠢直言諫君的勇氣。否則,後果不可收拾!”
翼王這一番話,說得洪秀全手足無措,蒙德恩等侷促不安。霎時,宴會的氣氛冷了下來。石達開向洪秀全說道:“臣心直口快,如有不當之處,還望二哥原諒。我有些勞累,要先走一步了!”說罷,向衆人拱了拱手,迴歸王府而去。
洪仁發等翼王走去,把桌子一拍,說道:“真不識擡舉!”洪仁達也說:“敬酒不吃吃罰酒,一片好心,卻落了個驢肝肺!”蒙德恩冷笑道:“你我是小,天王爲大。做臣子的,豈能這樣對待君主?”洪秀全突然厲聲喝斥道:“別講了!你們胡說些什麼?”說罷,拂袖而起,迴歸內宮去了。
洪仁發、洪仁達望着天王的背影,搖了搖頭,也回府去了。文武百官一哄而起,快怏而別。每個人心上,都結了個疙瘩。
三天以後,洪秀全升殿議事。百官到齊,由翼王領銜,給天王見了禮,分站在左右。洪秀全道:“國不可一日無君。經朕思考再三,翼王理應助朕管理天國。聽朕加封!”石達開趕緊跪倒:“萬歲,萬萬歲。”洪秀全道:“朕加封你爲義王,電師通軍主將之職。統領文武,指揮全軍,輔弼朝政。”他的話音剛落,有一個女官,手捧黑漆描金托盤,放着一隻五龍交紐赤金大印,跪在義王面前,把托盤舉過頭頂。出乎意料的是,石達開並沒接印。他往上叩了一頭,說道:“小弟乃一介武夫,德淺才疏,不堪此重任,請天王收回成命。”洪秀全不悅:“難道你嫌官職太低?”石達開說:“非也!憑弟之功德和才幹,當一名武將還覺吃力。如此重任,豈能擔當得了?願二哥另委賢者纔是。”洪秀全道:“方纔朕已說過,滿朝公卿,並無出弟之右者,你叫朕哪裡去找?”石達開感嘆道:“並非小弟不識好歹,有違二哥的聖恩。實因這官場多險,仕途可畏。前車之鑑,不可忽視,請哥哥諒解!”洪秀全道:“永安建國時,原有六王。現在,只剩下你我二人。你若袖手不管,讓朕依賴何人?”達開道:“二哥誤解了我的意思。小弟不接受封贈,並非袖手不管。弟一定要竭盡全力,爲哥哥效勞。”洪秀全道:“然則官輕職微,何以服衆!”石達開冷笑道:“不是小弟說大話,按我現在的官職,一支令就可調動二十萬軍隊,有些人職位雖尊,但卻有名無實。看來,服衆者,在於德才而不在尊卑也!”
洪秀全癡呆半晌,一語皆無,心中好生不快。國宗洪仁發出班奏道,“既然五千歲不受王恩,請天王收回成命吧!”洪仁達也出班奏道:“強摘的瓜果不甜,上趕着不是買賣。我看人家翼王不受,就另委別人好了。”
洪秀全無奈,只好把金印收回。讓石達開以翼王五千歲的身份,主持朝政。這次朝會,就這樣結束了。
書要簡短。自從石達開主持朝政以來,精兵簡政,賞罰分明。各衙門都走上正軌,誰也不敢私下宴會請客,更不敢結黨營私,因此,朝綱大振。
石達開起早貪黑,兢兢業業,埋頭苦幹。有時在京裡,有時到城外,有時到各衙門檢查,有時到百姓中搜集民情。大事請示天王,一般事速辦速決,他還抽出一定的時間整頓軍紀,安定軍心,因此,太平軍很快恢復了優良傳統,到處是整齊嚴肅的營房和堅固的工事,石達開還從士兵中提拔了一大批軍官,培養了數千名骨幹,補充了缺少的將領,陳玉成負責天京治安,李秀成負責操練軍隊,新提拔的將領李世賢掌管軍需輜重。唐正才仍舊統領水師,洪仁發掌管天京軍民的糧食和蔬菜,洪仁達掌管燒柴和油鹽。總之,石達開調度有方,各司其責,形勢在迅速好轉。太平天國丁已七年的春天,早稻獲得了豐收,基本上解決了糧荒和菜荒。石達開如釋重荷,消瘦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這一天,他把公事處理完畢,在前廳舞了一陣寶劍,又愉快地飽餐了一頓。突然,他的心腹愛將曾錦謙,從外面跑來稟道:“大事不好,武昌失守了!”“啊!”石達開大吃一驚,急忙問道:“消息可確?”“這是前方送來的緊急情報。”說罷,把一份公事呈給翼王。這是一份十萬火急的軍報,封口加了漆,還插着三根雞毛。上寫:“面呈五千歲親啓。”落款是:“地官又副丞相石祥禎具稟。”右上方印有“絕密”兩個紅字。石達開看罷,把桌子一拍,怒吼道:“該死!一定要把他抓回來處死!”曾錦謙嚇得直往後退,不知翼王罵的是誰。
原來,他罵的不是別人,正是韋昌輝的弟弟韋俊。前文書說過,石達開在湖口用兵,大敗曾國藩,乘勢奪武昌。在石達開回京的時候,留下大將韋俊、陳玉成、羅大綱、石祥禎四人,率精兵五萬,守把武漢三鎮。後來,除陳玉成調離武昌外,其他三將原封未動。韋昌輝被處死後,韋俊嚇得魂不附體,曾主動上表請罪。洪秀全不但不怪,反倒派專人詔旨安慰他,並向他保證:一不削兵權,二不降官職,三不另眼看待。還實授他總督武昌兵馬的大權。韋俊深受感動,向天王表示,與韋昌輝切斷手足之情,永遠爲天國效忠。當時,這的確是真話,然而,定法不是法,不變的事情是不多的。老好巨滑的曾國藩,對天國的內幕瞭如指掌。他決心從韋俊身上打開缺口,瓦解太平軍,奪回武漢三鎮。
十天前,曾國藩在洪山大營,召心腹李鴻章、左宗棠、胡林翼、曾國荃、曾國葆等議論軍情。曾國藩興致勃勃地說:“楊秀清、韋昌輝都被洪秀全乾掉了。他們骨肉自殘,積怨極深。賊心渙散,不久將瓦解冰消矣!武昌,自古爲兵家必爭之地。能保武昌,則能扼金陵之上游,能固荊、襄之門戶,能通兩廣、四川之飽道。諸公帶兵多年,自然深知武昌的重要。本帥準備用最短的時間,收復該城。衆位看如何?”李鴻章道:“大帥所論極是。然而,收復該城,也並非容易。長毛子雖然內訌不和,可他們並未因此而疏忽防守。武昌的發逆韋俊、羅大綱、石祥禎等人,都是長毛的骨幹。他們剽悍兇猛,智謀過人。他們的五萬精兵,俱是能征慣戰之輩。再加上城堅溝深,防守嚴密,是萬難攻破的。但不知恩師有何妙策?”曾國藩冷笑道:“兵法雲,‘逢強智取,遇弱活擒。’本帥打算使用離間計。”左宗棠插嘴道:“恩師要在韋俊身上打主意嗎?”曾國藩點了點頭,胡林翼道:“雖然韋昌輝被洪逆殺害,還看不出韋俊有何舉動!”曾國藩道:“事關重大,生命攸關,他怎敢不謹慎啊?從人情上講,手足之情,血肉相連,韋俊斷無不動心之理。雖說洪逆赦他無罪,又安知是不是穩軍之計?韋俊奸狡過人,不會看不出這一點。此時,他正在心懸兩端。如我們乘機說服他,動以利害,曉以大義,還怕他不拱手歸順?”“妙策,妙策!”衆人稱讚不絕。
曾國藩又輕聲嘆息道:“可惜本帥手下缺少一舌辯的勇士。”左宗棠挺身而出,朗聲說道:“弟子不才,願憑三寸之舌,勸韋俊來降。”曾國藩大喜,拍着他的肩頭,嚴肅地說:“這可是生命攸關的大事,弄不好恐怕……”“師父您別說了。爲了大清的江山社稷,弟子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好樣的!”曾國藩點了點頭,又問道:“你有什麼辦法,能接近韋俊呢?”左宗棠說:“方纔,我想了一個主意,不知適用與否?請恩師指教。”“講!”左宗棠當衆獻策,要深入虎穴,順說韋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