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捨命創太平,
披肝瀝膽扶洪公。
衝鋒陷陣如猛虎,
奪城爭地似-風。
長沙城外屢戰急,
千包紅粉破堅城。
只嘆一時逞勇猛,
天國上下哭英雄。
東王派出的探馬來報:長沙城防空虛,兵力有限。楊秀清聽了,立刻做出決定:全力以赴,攻打長沙。西王蕭朝貴道:“這件事兒就交給我吧!”東王道:“長沙乃湖南省城,城大而堅。那個巡撫駱秉章,老奸巨猾,詭計多端,我料他非死守不可。望兄弟多加謹慎!”西王冷笑道:“我軍當前兵強馬壯,戰無不取,堅無不摧。長沙這個彈丸之地,怕它做甚?某若不勝,甘當軍令!”天王正色說道:“自古驕兵必敗,兄弟且莫輕敵!”西王點頭稱是。東王又說:“我撥給你精兵兩萬,一個土營,戰將三十名,再把御林侍衛林鳳祥、曾水源,總制李開芳撥到你的帳下聽用。”西王大喜:“多謝東王哥哥關照。你們就等着捷報吧!”
蕭朝貴退出大廳,回到寢宅,向西王妃洪宣嬌辭行。王妃問他哪裡去,蕭朝貴把討令攻打長沙的經過說了一遍。西王妃道:“長沙乃千年古郡,歷史名城,清廷必派重兵把守,切莫大意!”西王笑道:“方纔天王和東王都是這樣囑咐我的,我心裡有底兒了,你就放心吧!”
西王妃服侍西王換好衣甲,一直把他送到東校場。這時,李開芳、林鳳祥、曾水源三將已把人馬調齊,專候西王到來。蕭朝貴上了寶馬“雪裡白”,在諸將陪同下,檢閱了三軍,查看了裝備,詢問了各方面的情況。最後,他把馬鞭一揮,下令道:“點炮出征!”接着,“咚!咚!咚!”三聲炮響,太平軍高舉大旗,直奔長沙進發。
蕭朝貴不愧是一員虎將,離開道州後,催促大軍飛速向北疾進。一八五二年八月二十六日克永興,三十一日克安仁,九月二日克攸縣,三日佔茶陵,八日佔醴陵,於九月十日就來到了長沙城外。有贊爲證:
太平軍,抖虎威,
湘江兩岸起風雷。
攻必取,戰必摧,
官兵遠遁魂嚇飛。
舊制度,被粉碎,
千里山河放光輝。
萬民驚歎世道變,
額手相慶笑微微。
西王蕭朝貴屯兵在南門外妙高峰上,紮下五行八卦連環大寨。次日點兵一萬,布成方陣,到城下討敵,把長沙的文武官員嚇得心驚膽寒。
湖南巡撫駱秉章,是廣東花縣人,字-問。最近一個時期以來,如害大病,坐臥不寧,飲食難進。他沒有料到太平軍能打進湖南,更沒料到進展得如此神速。清兵失敗的消息一個接着一個傳來,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喪失了五十六座關城,怎不使他頭痛?駱秉章深知已經擔了重大責任,若再把長沙丟了,皇上豈能容他!他實在應付不了這種局面,想找個安靜的地方,以脫離當前的險境。在一個月前,派心腹人攜帶重金和親筆信,去北京找他的老師——吏部尚書大學士桂良,要求調轉職務。可是,至今沒有回信。偏又趕上形勢急劇變化,對他的威脅和壓力真是越來越大了。六十五歲的駱秉章,最近好像又長了十歲,五官總是縮在一起,跟包子差不多了。
咸豐二年七月二十五日醴陵失陷後,駱秉章被迫召集了一次軍事會議。全城文武、司道大員都參加了,駱秉章哭喪着臉說:“國家不幸,盜賊蜂起,最兇頑者,莫過長毛。今接戰報,醴陵己失,長沙危在旦夕。今把諸公請來,意在共籌良策。俗語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何況我輩,既食君祿,當報國恩。身爲命官,守土有責,殺敵立功,責無旁貸。本大臣雖巡撫湖南,掌一省之命脈,還賴諸公輔佐。聖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師。’請各位獻納良策!”
駱秉章說到這兒,看了看在場的文武大員,只見他們一個個好像木雕泥塑,一言不發,駱秉章的五官都擠到一塊兒了,沒辦法,只好點名問話。他看了一眼湖南提督鮑起豹:“不知鮑軍門有何良策?”鮑起豹忙欠身答道:“自古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屯。如今賊勢甚大,也只好堅守孤城了。”駱秉章點了點頭,又問道:“城中還有多少兵馬?”鮑提督道:“旗兵一千,綠營兵兩千,巡防營兵五百名。再加上各府的親兵衛隊,總共不超過四千人。”“太少了,太少了!”駱秉章不住地搖頭嘆息。鮑起豹道:“兵力不足,就叫百姓協助官兵守城好了。”知府張成雲擔心地問道:“請問軍門,這能守得住嗎?”鮑起豹冷笑道:“這個我可不敢擔保。我的意思是,守一天是一天,這就叫‘堅守待援’。”“對呀!”駱秉章的五官好像舒展了一些,接着說道:“沒有援兵是不成的。我現在就寫信求援。”
駱秉章一口氣兒寫了九封信,向湖北、廣西、廣東、桂林、嶽州、武昌等地發出呼籲,還寫了一份奏摺,飛報咸豐。
接着,駱秉章又做了防守部署。提督鮑起豹守南城,皋臺孫項羽守北城,藩臺周均守東城,知府張成雲守西城,道員鄒風良掌管城中治安兼率百姓協助官軍,知縣趙書忠接濟糧草彈藥,其他官員皆上城守衛。駱秉章自任八路接應使,傳令馬上分頭行動。
長沙城內這下子可亂套了。提督鮑起豹命人把所有的大炮都架在城上,還在南城的最高建築——魁星樓上架設了大炮十門。城內青壯年男子都被趕到城上守城,不經允許,不能私自行動,違者處死。老幼婦女在官兵的監督下,排着長隊往城上搬運石塊、磚瓦、滾木、灰瓶。白天干不完,黑天接着幹。很多人累得直不起腰來了。皮鞭在老百姓的眼前晃來晃去,到處都是呻吟聲、哭泣聲和謾罵聲。他們是多麼盼望太平軍早日進城啊!正在這個時候,西王的人馬殺到了。
湖南巡撫駱秉章正在街上巡視,突然接到稟報:“太平軍攻打南城!”駱秉章一驚非小,差點兒掉下馬去。他稍微定了定神,問道:“鮑軍門現在何處?”“正在城上。”駱秉章帶着親兵催馬就跑,轉過魁星樓,順着馬道,來到南城城上。
此刻,提督鮑起豹手提寶劍,滿身戎裝,正趴在城頭上往下眩望。見巡撫大人駕到,急忙過去施禮。駱秉章一擺手,兩個人並肩站在一起,往城下觀看。但見太平軍距城不遠,列成方陣:
步兵在中央,
騎兵列兩旁。
前面刀牌手,
箭隊後邊藏。
火槍一排排,
刀劍閃寒光。
大炮壓陣腳,
軍旗順風揚。
隊列多齊整,
上下裹紅裝。
遠看似烈火,
威風賽虎狼。
金鼓咯咯響,
螺號聲聲揚。
慢說人害怕,
鬼神也恐慌。
鮑起豹把千里眼遞給駱秉章,用手往下一指說:“請中丞看,那個人就是長毛子的頭領!”駱秉章揉揉昏花的老眼,透過千里眼仔細觀看:
駱秉章,留神瞧,
一匹大馬似狂。
馬上將,英雄貌,
凜凜身材六尺高。
金抹額,嵌珠寶,
赤中包頭鬢髮飄。
杏黃袍,身上罩,
犀牛戰帶圍在腰。
防身劍,鯊皮鞘,
左肋懸掛雙穗搖。
抹子眉,吊眼梢,
一對大眼放光毫。
胯下戰馬白如雪,
雙手橫端七寶刀。
好比鋼打鐵鑄漢,
又似天將下九霄!
再看:一面旗順風飄揚,旗上繡着“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國真天命右弼又正軍師西王”,正中央繡着一個斗大的“蕭”字。駱秉章看罷多時,又驚又嘆,五官縮得更緊了。暗道:難怪官軍屢敗,長毛子屢勝,今日親眼得見,方知發逆的厲害。眼下城防空虛,援兵未到,可叫我如何是好?駱秉章越想越怕,脊背發涼,額角上滲出了冷汗。
“大人!”鮑起豹說道:“兵臨城下,匪到壕邊,長毛子討敵罵陣。我軍是亮隊,是堅守,請中丞示下。”“這個……”駱秉章抹掉臉上的冷汗,支吾了半天才說道:“敵衆我寡,宜守不宜戰!”“卑職也是這樣想的。我軍雖少,可是城池堅固,諒長毛未必得逞。”他剛說到這兒,就聽軍兵喊叫:“長毛子攻城了!”駱秉章大吃一驚,手扶城頭,探身觀看:只見太平軍變換了隊形,兵分八隊,在炮火的掩護下發起猛攻。霎時間,殺聲震天,如旋風般地捲來。駱秉章像發瘋一般,拼命吼叫:“開炮,快打!”
西王蕭朝貴,站在陣前引兵攻城,恨不能肋生雙翅,飛進城去。他見太平軍衝到護城河邊,用沙袋把壕溝填平,冒着濃煙和箭雨,霎時衝到城下。眨眼間,就把幾十架雲梯靠在城牆上了。然後開始攀梯,就見一串串,一行行,吶喊着,叫罵着,很快就要殺上城去。
突然,城上的火藥瓶、-石、滾木……像雨點一樣打了下來。雲梯被炸斷了,爬城的太平軍紛紛跌到城下,有的摔死,有的炸傷,多數死於箭矢之下。又有一批太平軍衝越過成堆的屍體,架好長梯,繼續向城上攀登。但是,剛爬到兩丈多高,又被官兵的箭矢射了下來。太平軍不怕犧牲,前仆後繼,連攻數次。雖給官軍造成很大威脅,最終卻失敗了。
西王蕭朝貴急得二目迸火,眼角瞪裂,大聲吼道:“集中所有的大炮,給我猛轟!”
太平軍奉命,把大炮架到離城較近的地方,對準南城頭猛烈射擊。剎那間,炸得磚石亂飛,火焰沖天。城上箭樓,中炮起火,順着箭窗直冒黑煙。幾十處垛口都被打飛了,像一個人沒了門牙那麼難看。守城的官兵哭爹喊娘,到處躲避,一片混亂。
“打得好!”西王咧開大嘴笑了,告訴傳令兵:“通知全軍,繼續攻城!”霎時,“殺呀!”“衝啊——”太平軍又開始進攻了。
在這之前,狗官駱秉章正躲在一座暗堡裡指揮官兵守城。他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激烈的戰鬥,嚇得上牙打下牙,瑟瑟發抖。他很想逃之夭夭,不過,由於責任重大,後果嚴重,雖然心裡活動多次,也沒敢離去。目前的形勢清楚地告訴他,不是魚死,就是網破。除了死守,別無出路。城在他在,城破他亡。所以,他雖然怕得要命,還是親自坐陣,沒有半點大意。
太平軍再次開始攻城以後,炮火減弱了。駱秉章這才從暗堡裡爬出來,抖了抖身上的灰塵,揉了揉被震得發木的耳朵,由親兵扶着,站到女兒牆後,透過滾滾的硝煙,往下觀看。只見城下的太平軍,好像一片紅色的海潮,呼嘯着奔城牆涌來。這時,一顆炮彈“嗖”的一聲,從他頭上掠過,嚇得他趕緊趴在地上,拼命地喊道:“鮑軍門呢?快把他叫過來!”時間不長,鮑起豹匆忙趕到。駱秉章吼道:“你這個飯桶,幹什麼去了?一定要把城池給我守住!叫他們快打!快把長毛子轟走!”“卑職遵命!”
鮑起豹不敢怠慢,手提寶劍,在城牆上跑來跑去,督促官兵抵抗。他還親手把一名膽小欲逃的千總斬了,讓親兵挑着血淋淋的人頭示衆。鮑起豹指着人頭,吼叫着說:“你們看見沒有?這就是怯陣的下場。誰要不堅守陣地,不聽從命令,膽敢私離陣地,我就宰了他!”
駱秉章和鮑起豹的淫威,果然起了作用。官兵們都硬着頭皮作戰。城中的文武百官也都參加了守城。他們親自動手搬石運土,修補戰具,運送彈藥。當兵的見了,也鼓起了勇氣。太平軍這次進攻又失敗了。
蕭朝貴大怒,把火器營軍帥張大功叫到馬前,怒問道:“你的大炮爲什麼減弱了?”張大功答道:“回西王的話,有十門大炮被炸壞,不能用了,彈藥也快用盡了,所以……”蕭朝貴急得直拍大腿:“嘿!”他又問道:“能使用的大炮還有多少?”“共有三十五門。不過都是八百斤和一千二百斤的鐵炮,攻打這麼堅實的城牆,力量是不夠用的。”蕭朝貴聽了,暗自着急。他一擺手,讓張大功退下去,想了片刻,命令道:“調土營的掘子軍,把城牆炸倒!”還命令:“集中弓箭掩護!”
一聲令下如山倒,兵隨將令草隨風。太平軍又開始進攻了。千百支箭矢,遮天蓋地,射向城頭;五百名短刀手,如狼似虎,在頭前開路;魯國進、張賢儀、楊蹌福領着上營的掘子軍,一手持盾牌,一手拿鍬鎬或火藥包,緊緊相隨。蕭朝貴雙手舞刀,緊催戰馬,衝到最前面。他的蠢旗緊緊隨着他,被風吹得嘩啦啦直響。李開芳見了,大吃一驚,趕到蕭朝貴的馬前說道:“西王容稟,眼下戰鬥如此激烈,您應保重貴體纔是!”蕭朝貴道:“我怕死,別人就不怕了嗎?打仗就是拼命,談什麼保重不保重的!”李開芳道:“話不能這樣說,您是三軍統帥,不亞如萬乘之尊;一旦有失,天國危矣。奏勸西王,要以大局爲重啊!”蕭朝貴冷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自古打江山,哪有不死人的?”李開芳再三苦勸,西王執意不聽。沒辦法,只好保護着蕭朝貴向前進攻。
這時,攻城戰打得特別激烈,敵我雙方都付出了很大的代價。特別是太平軍,由於武器落後,裝備不足,死傷更大。但是,沒有一個膽小鬼,一個倒下去,百個跟上來。猛打猛衝,毫不畏懼。
掘子軍早已衝到城下。這時,正在緊張地工作。他們分成三組,迅速在城根下挖了三個大洞。一尺、二尺、三尺……越挖越深,終於成功了。魯國進指揮着掘子軍,把一包包炸藥擡進洞裡,把導火線拉到洞外,又迅速把三個洞口堵死,然後派人飛報西王。蕭朝貴大喜,馬上下令:“放!”
掘子軍接到命令,魯國進、張賢儀、楊地福三人分別跑到三個洞前,用火繩把導火線燃着:“哧——”導火線噴着火花,很快在縮短;蕭朝貴傳令:“撤!”太平軍知道火藥要爆炸了,忙離開城牆,躲到壕溝外面,張口掩耳,伏在地上。頓時,殺聲不見了,炮聲停止了,長沙南城一片寂靜。
駱秉章和守城的官兵,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探頭探腦,不住地張望。湖南提督鮑起豹眼睛一轉,明白了,他大吼一聲:“不好,長毛子要放地雷啦!”一句話,嚇趴下二十多人。駱秉章再也不敢在城上坐陣了,抱着腦袋滾下了南城。就在這時,“轟!轟!轟!”三聲悶雷響,震得山搖地顫,城牆被炸倒了三十多丈。守城的官兵、百姓,多數被炸死、震死和砸死。城牆倒了,透過硝煙,城裡的房屋、街道、以及高大的魁星樓,都暴露在太平軍眼前。
蕭朝貴樂得直拍大腿:“成功了,成功了!來呀,弟兄們,隨我進城!”說罷,一馬當先,越過壕溝,奔城牆的缺口衝去。太平軍人歡馬爹,緊緊相隨。
遺憾的是,狗官駱秉章沒有死。他失魂落魄地跑進魁星樓,指揮這裡的官兵放炮。前文書說過,這座魁星樓是一座很堅固的建築物,官軍在這裡安放了十門大炮,有五百官兵把守。魁星樓距南城不遠,居高臨下,易守而難攻。太平軍往城裡一闖,十門大炮同時開火,封鎖了城牆缺口。這時,東、西、北三城的官兵也趕來助戰。霎時,炮聲隆隆,槍聲大作,箭如飛蝗,織成了密集的火網。蕭朝貴一看,頂不住了,剛想喊“撤”,突然飛來一顆槍彈,穿進胸膛,他當即墜於馬下。李開芳忙從馬上跳下來,把西王抱起。只見他胸部流血,染紅了徵袍,二目發滯,已失去了知覺。李開芳心如刀絞,不敢久停,回頭喊道:“撤!”說罷,揹着蕭朝貴往城外就跑。攻進城裡的太平軍,絕大部分都壯烈犧牲了。撤回來的,寥寥無幾。
西王身受重傷的消息傳遍了全軍,太平軍鬥志大減,全線潰敗。官軍轉敗爲勝,又控制了長沙南城。
李開芳率軍撤回妙峰山,忙把軍醫找來,命他搶救西上。結果晚了,蕭朝貴已壯烈犧牲,爲天國事業流盡了最後一滴血。全軍聽了,失聲痛哭。李開芳不敢耽擱,一面嚴密佈防,一面飛奏天王。
且說天王洪秀全。他統領大軍,紮在郴州靜候前軍的佳音。幾天前,捷報頻傳,一個喜訊接着一個喜訊,天王的心情非常愉快。這天,洪秀全正與東、北二王商討調整全軍各路人馬,設官分職等項事宜。有人啓奏:“李開芳有緊急折報。”“呈上來!”天王把折報展開,仔細觀看,上寫:
天父天兄天王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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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王、北王、翼王各千歲,千千歲殿下:
敬稟者。職等隨西王出師,荷天眷顧,所攻必克,一路福星。克永興,佔安仁,攻攸縣,得茶陵,下醴陵。
二十六寅刻,自醴陵起程,二十七申刻到長沙。離城十里,停紮在妙峰山上。
二十八日晨刻進兵,至已刻破連營七八里,殺死大小妖官數十餘員,妖兵死者二千有餘,屍堆如山,可得軍糧、大小炮甚多,紅粉四千餘,騾馬不計。至午刻在長沙城外鋪戶停扎,計程三裡。西王列方陣,猛攻省南城。妖兵固守,我軍難攻,七次而不利。西王遣掘子軍,挖開城基三洞,裝滿紅粉,引線爆炸,城陷三十餘丈。西王率軍突入缺口,不料妖兵槍炮打中西王,彈從乳胸穿過,流血過多,昏迷不醒。職等兵退妙峰山,着官醫搶救,西王竟歸天去了。
目下職等困守孤山,縱能破敵,亦未得託守之人。懇求:
天王,九千歲,速遣上將,同進取城,乃萬全聖策也。
特達
太平天國壬子年八月初九日申刻
天王覽畢,大叫一聲,昏倒在地。經左右侍從急救方蘇,失聲痛哭道:“南王兄弟剛亡,西王又歸天去了。股肱折矣,真痛煞人也!”洪秀全越哭越痛,又昏了過去。東、北二王無不落淚。衆人忙把天王喚醒。洪秀全咬牙切齒道:“我等定要給西王報仇!不平長沙,誓不爲人!”命東王立刻傳旨,調兵遣將,向長沙進軍。
一八五二年十月十三日,太平軍到達妙峰山,與李開芳部兵合一處,當日將西王屍體焚化,並舉行了隆重的追悼會。
這日晚間,天王召集三王議事,決定化悲痛爲力量,號令全軍弟兄奮力攻城,爲西王報仇。當場決定了三件事情:一是爲天王制造玉璽;二是仿古代官吏制度,設立左史、右史正副共四人,主記洪秀全每日言行;三是向全軍弟兄公佈在郴州商定的設官分職,提拔將領這件事情。計有:
李開芳升金一正將軍;
林鳳祥升土官正將軍;
朱希堯升土一總制;
曾水源升伸後副侍衛;
曾釗揚升右史;
黃再興升左史;
韋俊升監軍;
石樣禎升殿前左一檢點;
羅大綱升金一總制;
黃文金升正侍衛;
陳承鏽升伸後副侍衛;
李秀成升副將軍;
陳玉成升軍帥;
十月十四日,東、北、翼三王率衆再攻長沙城,戰鬥相當激烈。因缺少重火器,敵人防守嚴密,仍未攻下。後又連攻數日,仍毫無進展。天王和東王、北王、翼王焦急萬分,商討多時,也無良策。
突然,妙峰山外響起炮聲,藍旗飛報,新任兩江總督徐廣縉,率兵一萬餘人,從東面殺來;貴州巡撫張亮基,率五千餘名官兵,從西面殺來;鐵公雞向榮率張國樑,從北面殺來;駱秉章和鮑起豹,出城殺來。
洪天王聽了,大吃一驚。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起,一場大戰又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