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科動物有用尿液標識地盤的習慣,野狼也不例外。不同體積年齡的野狼,尿液的氣味也不一樣。人或許聞不出來,狐狸在這方面卻是權威。
事實也證明狐狸所言不虛,就是遲了一些。
錢逸羣去過翠巒聖境,知道那裡面沒有昆蟲走獸,可以說除了植物沒有任何活着的東西。所以當他聽說這裡的樹林裡沒有大型猛獸,並沒有起疑。如果郭璞不喜歡猛獸,自然不會讓它們出現在這個叢林裡。
然而錢逸羣卻忘了鐵杖道人何守清說的話:這裡是六道口,能通諸界。
所謂六道口,絕不是一個聖人能夠憑空創造出來的東西,那是道在演化中自然形成的奇特所在。何守清以爲錢逸羣應該明白,但是錢逸羣數倍的時間都泡在翠巒聖境之中,早就將他的話忘得一乾二淨。
更何況居行波當日說的話裡,有更大的漏洞吸引了錢逸羣和狐狸的注意力,以至於這麼個小問題竟然被兩個智力不弱的傢伙忽略了。
“收拾東西,這裡不能呆了。”錢逸羣起身道。
“仙境裡還真有這等猛獸?”白沙驚訝道。
“仙人的口味誰知道呢?”錢逸羣一邊收着東西,一邊準備好了八門混天陣。若是狼羣突然衝過來,也不怕它們能衝破陣法。
“說是仙境,左右仍在欲界六天之中。”狐狸道,“和人間相差彷彿。”
“什麼欲界?”柳定定沒有絲毫害怕,鎮定問道。
道家所謂三界,乃是指欲界六天:太皇黃曾天、太明玉完天、清明何童天、玄胎平育天、元明文舉天、上明七曜摩夷天。這六天之中,有情有色,雌雄交媾而產子。
跳出欲界便是色界十八天:虛無越衡天、太極蒙翳天、赤明和陽天、玄明恭華天、耀明宗飄天、竺落皇笳天、虛明堂耀天、觀明端靖天、玄明恭慶天、太煥極瑤天、元載孔昇天、太安黃崖天、顯定極風天、始皇孝芒天、太極翁重浮容天、無思江由天、上揲阮樂天、無極曇誓天。
這十八天中,有色而無情,雌雄氣感而化生後代。
出了色界便是無色界四天;皓庭霄度天、淵通元洞天、太文翰寵妙成天、太素秀樂禁上天。到了此界,不僅沒有情慾。而且也沒有形色。凡人無法看見任何東西,只有真人才能見到。
這便是三界二十八天,加上更上一層的四梵天爲三十二天。四梵天之上便是三位天尊所居的三清天,共爲三十五天。更上則大羅天包羅這三十五天,傳說爲太上道祖所居,統轄諸天。由此方是三十六天齊備。
人們常要跳出三界外,許多人卻不知道三界是哪三界。仔細說來,人間到底是在欲界哪一天也很值得商榷。若是獨立成天。又與經典不符,就連許多出家修道之人都說不清楚。
錢逸羣聽狐狸細數完畢,心道:這也就是閒得蛋疼,統稱“異界”不就行了?還起這麼多稀奇古怪的名字。
說話間,衆人已經收拾好了一應事物,各自取出兵器,準備從狼羣之中穿越而過。
狼羣也很快完成了集結,果然如狐狸所言,比尋常山狼大了不少,隱約可見的幾匹狼宛如牛犢。毛色藏青。隨着狼王一聲長嘯,狼羣漸漸縮小了包圍。密密麻麻圍了一圈,卻是被錢逸羣的八門混天陣擋在了外面。
這陣法越大越難控制,好在這些野獸嘗試一番之後,發現自己抓不破這無形的罩子,便耐心地守在外面,想要困死錢逸羣等人。
“狐哥,去跟它們聊聊。靠你了。”錢逸羣拍了拍狐狸的肩膀。
狐狸扭頭道:“狼的話你信麼?”
錢逸羣頓時一噎,想想的確是這個道理。就算交涉成功,這些狡詐猛獸的承諾。可信麼?它們只有食肉本能,不修禮義廉恥啊!
“這些三眼青狼恐怕不好對付。”白沙突然說道。
衆人雖然看不見,但是他的摩訶薩天眼卻能清楚看到羣狼額頭上的第三隻眼。相比那雙綠色的窄細眼睛,這第三隻眼射出紅光,更加駭人。
狐狸瞅了白沙一眼,暗道:我還以爲是個沒什麼能耐的書生,原來生就一副摩訶薩天眼,竟認得這是三眼青狼。
“這三眼青狼狡詐殘忍,看上的獵物便一定要吃到嘴裡,否則死咬不放。”狐狸道,“若想出去,除非將它們殺光。”
錢逸羣並非大慈大愛的動物保護主義者,他對於尊重自然的理解僅限於“互不侵犯”。這幫青狼如此明目張膽地圍攻自己,肯定不能輕易放過。不過若說將它們殺盡,那居行波一夥人是怎麼過去的?
“那幫人的戰鬥力,不可能全員無損地穿過這麼密集的狼陣。”錢逸羣道,“起碼居行波身上就不可能不留點傷痕。”
狐狸眼睛轉了兩轉,道:“你說的有理,或許是這些狼羣沒有發現他們。”
“總之咱們得從這裡出去,對吧?”符玉澤上前興奮道,“看道爺我的手段!”說罷,手中一翻,從袖中取出一把靈符。
那符上隱隱溢出黃色光芒,可見不凡。
符玉澤喝道:“黃中總炁,戊土神兵。鎮星伏穢,流煉神庭。吾奉太上急急如律令!起!”
一把靈符扇形拋開,卻是五張。這五張戊土神兵符落在地上,飛快地滲入土中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團漸漸隆起的小土堆。
這土堆漸漸升高,露出一張雕刻出來的五官。四周的泥土如同泉涌,將這腦袋漸漸擡高,化作肩膀、軀幹、雙腿。不過片刻,五個泥土爲膚,堅石爲骨的人形便站在了衆人面前。每個人形土偶都有一丈身高,比之劉宗敏、嘎巴達瓦都要高出許多,是常人絕不可能長到這個高度的。
符玉澤全神貫注,手中虛抓,喝道:“上!”
戊土神兵卻沒有動彈。
錢逸羣望向符玉澤:“你掉什麼鏈子了?怎麼不動?”
“我是讓你們上!”符玉澤白皙的額頭上爆出一根青筋,“道爺我光陰寶貴,千金不換。難道守在這裡等它們殺光這些野狼?咱們坐這土兵身上,自然可以撒開腿狂奔而去,又不違上天好生之德。”
“你不錯。”錢逸羣誇讚一聲,感覺這孩子沒有自己這般戾氣倒是難得。
當場五人,各上了一具土兵。根本沒有人操心狐狸,因爲它緊緊抱住錢逸羣的大腿,根本沒有絲毫放鬆。
錢逸羣站在土兵三尺寬肩膀上,訣咒並用。施展出縮地術。法術的靈光籠罩這幾個土兵,頓時轟隆聲大作,如同十臺打樁機一般捶打着大地。柳定定興奮得哇哇大叫,就像是在玩一個極有趣的遊戲。
白沙緊緊拉着土兵的耳朵,心道:本以爲自己已經摸到了更高的世界,沒想到人中自有神仙術,竟如此神奇!這五具土兵可不是尋常可得吧,若是用在戰陣上,誰扛得住?
底下三眼青狼紛紛躍起,利爪卻最多隻能抓到土兵的胸口。犬科動物不善跳躍。而且它們的身形尤其龐大,體重也讓它們難以躍起捕獵。而原本無堅不摧的利爪。抓在這些土兵身上,卻如同刺在石頭上一般,磨出一道道白痕,卻沒有絲毫傷害。
“哇哈哈哈!看道爺我踩死你們!”符玉澤尖聲大笑,控制着自己座下土兵,擡起巨大的腳掌,啪嘰一聲踩死了一頭青狼。
——剛纔我看錯你了!
錢逸羣吸了口冷氣。叫道:“喂,這符你會畫麼?”
“這種靈符天下罕見,千金難求。就是師伯一年也就最多畫出一兩張來,我怎麼可能畫得出?”符玉澤大聲答道,一邊又哈哈大笑着踩死了另一頭青狼,玩得不亦樂乎。
“喂喂,你這麼虐殺就有點變態了!”錢逸羣想起那些用放大鏡燒螞蟻的熊孩子,心中泛起一股寒意:人類幼崽真是太可怕了!
“好吧好吧,”符玉澤不甘心道,“咱們走。”
衆人心中紛紛暗道:看來馴養見效了。
土兵一旦要撤離戰場倒是十分簡單,在縮地術的加持之下速度遠勝狼羣。錢逸羣站在土兵的肩膀上,看着撲面而來的樹木被土兵的大手一拍即倒,也不由心曠神怡。
身後的狼羣付出慘重的代價,卻追不上這些土兵,只得發出一聲聲屈辱不甘的長嚎,像是在咒罵這些不肯乖乖當食物的人類。
戊土神兵能持續的時間取決於畫符人的功力。這些神兵足足跑了一天,方纔的重新歸於大地。
“這裡是后土之炁旺盛的地方,所以此符威力更大。”符玉澤略略失落,“我曾經也試過,不過非但沒畫成,差點被招來的神將所傷。”
“畫符還有這個危險?”錢逸羣好奇道。
“當然,一點真靈便是符。這真靈你控它不住,豈不是糟糕?”符玉澤搖了搖頭,“師伯說我若是用功,再過個五六年,便能畫出來了。”
“好好幹。”錢逸羣拍了拍符玉澤的肩膀,“還有件事忘了告訴你。”
“什麼?”符玉澤故作深沉地看着錢逸羣,心中歡笑,暗自吶喊道:是要給我松子麼?快些吧!別客氣!我不會拒絕你的!
“你娃真是個敗家子!”
若是讓錢逸羣知道這戊土神兵符如此寶貴,就連張天師都不能量產,他絕不會同意符玉澤一下子扔出來五張充當坐騎!
這種崽賣爺田不心疼的事,竟然真的發生在自己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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