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元霸將手中的九鳳火獄符高高拋起,腳下疾行罡步。手指一點,那符登時爆裂開來,火星凝聚不散,組成了一隻火鳥,在黑色的夜幕之下格外醒目。
這火鳥發出一聲啼鳴,雙目噴火,朝錢逸羣飛去。
如今能畫這道符的人已經寥寥無幾,江湖上也沒有它的傳說。此時黃元霸用了出來,李巖和鄭家人自然心中涼了大半,心道:這麼霸道的符術,這黃元霸號稱天下第一符師也不是妄自尊大。
錢逸羣在黃元霸誦咒的時候便已經召喚了掌心雷,只是蓄而不發,讓這雷團漸漸漲大。
照《神霄五雷玉書》中說的,雷行天地之中氣,陰陽兩相之中,有形無形之物,皆可破之。
無論多麼高明的符術,無非是咒的凝結。咒的本質是天地之炁。要想破咒,用雷自然是最好的。可以說,雷咒便是咒中之咒,根本之咒。
錢逸羣見那火鳳成型,挾裹着團團熱浪朝自己飛了下來。翅膀扇動之間,便聽見呼啦啦熱風橫掃。轉眼間便飛到了自己面前。
“破!”錢逸羣擲出大如籮筐的電球,但正中火鳳胸口。
火鳳倒像是活着一般,垂頭看了一眼凹陷下去的胸口,繼而仰頭髮出一聲哀鳴。
衝入火鳳胸口的雷團電球,在火獄之中,轟然爆裂。
頓時天上如同下雨一般落下點點火星。燒得衆人紛紛揚手護頭,衣服卻被燒出了點點火星。
“雷來!”錢逸羣剛打出了一個大電球,不等觀察戰鬥結果,已經又招出一個,飛快朝黃元霸扔去。
上回交手,若不是實在來不及誦唸“小雷光咒”,怎麼可能讓他逃去?此番練成了瞬發掌心雷的功夫,哪裡還肯放過他?
黃元霸見九鳳火獄符被錢逸羣如此輕而易舉地破了,心中一驚,暗道:這小子的咒法倒是進步頗大,看來他凝成一魄之後,將這咒法融爲無心之行了!
黃元霸不敢耽擱,袖中摯出一把銅錢劍。另一隻手灑出大片符紙,用劍在這些空中飛舞的符紙上連連點擊,每點一下便會爆出一團靈蘊之光。
這正是黃元霸新得來的古符,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看上面的符印卻不是三山符籙,只是蘊藏的濃烈道炁讓人心生敬畏,可知其中威力決然不小。黃元霸也是運氣好才弄到了手,至於施符之術卻是偷學來的。
錢逸羣見這架勢頗爲可怖,不像是曾經見過的凡品,連聲高喝“雷來”,掌心雷如連珠似地的潮黃元霸扔去。
黃元霸似乎早有準備,袖中飛出一把靈符,立起一道符牆。
雷團盡數轟在在符牆上,激起陣陣靈光,卻沒有攻破這道防線。
錢逸羣唯一能做的,便是與這道人搶佔施法時間,大聲喊道:“花開四季!”
三女得了號令,登時挺劍而上。錢衛見無人關注他,悄然隱去身形,駕馭白虹劍加入劍陣。
眼看錢逸羣打破了單挑的規矩,王英朗也厲聲喊道:“兄弟們上啊!”
衆山賊卻不敢從錢逸羣和黃元霸中間穿過,只是吶喊着從側面攻向那三個嬌滴滴的小女孩。
這一交手,劍陣的威力便凸顯了出來。
雖然楊愛這邊人少力弱,但是兩兩關聯,雙雙成對,一進一退,一攻一守,變幻非凡。那邊山賊一擁而上,雖然有些氣勢,卻不合理。每個人揮刀之間都要有一定的空間,人多擠在一處,反倒讓夥伴無從發力。
眼看三個小姑娘便壓住了十來個如狼似虎的山賊,李巖微微頜首,道:“宗敏,咱們也去幫忙。”
劉宗敏身形龐大,當即抽出雙刀,朝王英朗砍去。
王英朗連忙退後,讓身後的弟兄們涌上前去,便要用人海將他淹沒。
整個院子被分成了三塊。西邊是劉宗敏、紅娘子和太湖盜兵。東邊是楊愛、李香君、顧媚娘、錢衛。
他們兩廂合力將王英朗的山賊牢牢吸住。
錢逸羣與黃元霸佔了中間最大一塊地盤,電光閃爍,靈火蓬蓬,只看是符牆先破,還是那道古符的威力先發作出來。
黃元霸見錢逸羣接連數個掌心雷扔在自己的符牆上,代表符牆厚度的符紙上已經露出明顯的裂紋。
只要這些符紙一破,符牆自然也就破了。
錢逸羣見黃元霸手中的銅錢劍已經點完了絕大多數的符紙,眼看就要完成那道複雜的強符,不由怒從中來,暴喝一聲:“雷他**給我來!”
這一聲疾呼倒真是引來一個大雷,呼啦啦朝黃元霸扔了過去。
這雷打在符牆上,頓時空中飄浮的符紙盡數破裂,如雪花一般紛紛飄落。
錢逸羣剛喘了口氣,黃元霸卻也高呼道:“循環無停,復歸混沌!萬物歸定!”
一道明亮的白光從古符中爆裂開來,如同一個小太陽,令人無法直視。
這光芒所到籠罩之處,但所有人都發現自己的無法動彈。
或者說,無法正常動彈。
每個人的每個動作,都像是被人放慢了一般,眼看着對方的刀劍劈下來,卻無從迴避。心中明明瞅到了破綻,偏偏手卻慢得讓人心焦。
錢逸羣用盡全身氣力,想從袖裡摯出清心鍾,可是手卻篤悠悠慢騰騰地緩緩移動。
唯一例外的便是的黃元霸。
大功告成了的黃元霸,先是深深換了口氣,繼而仰天大笑:“現在知道本座天下第一符師的厲害了吧!”
“你……真……是……小……”錢逸羣無法忍受自己的語速,索性把後面“人得志”嚥了回去。
“是不是覺得沒法動彈啊?”黃元霸大笑着走到錢逸羣面前,伸出手掌,輕輕在錢逸羣臉上拍了拍。他道:“看你以前也是細皮嫩肉,怎麼旬日不見就老成這樣?嘿嘿,不知道現在拿了你的人頭去文家,還有沒有賞銀。”
黃元霸行走江湖只認銀子。他被馬懷遠請來,哪有什麼交情,全都是白花花的銀子說話。
錢逸羣聞言頓時一喜,道:“金……子……你……要……麼?”
“當然要,不過你想哄我解開這符,卻是妄想。”黃元霸笑道,“等殺了你們,我一樣可以拿到金子。”
“大……師……快……殺……了……他……們……”王英朗喊道,實在受不了這種束縛。
錢逸羣心道:這符持續時間得有多長啊!怎麼還沒結束……
“我……死……了……你……”
“閉嘴!”黃元霸喝斷錢逸羣的說話,“當我不知道你最會胡說八道麼!”
“點……金……術!”錢逸羣喊道,“我……有……點……金……術!”
黃元霸一愣,暗道:這小子胡扯得也太厲害了吧,不過萬一是真的……自己殺了他,可就是斷了好粗一條財路啊!
他轉念又一想:這小子進步飛快,這纔多少時日,非但凝成了一魄,而且還能默咒施法。我若是放開他,終究難是他的對手。若是讓他跑了,更不知道他會進益到什麼程度。罷了罷了,人生在世,錢財總是沒個頭的,待道爺先了結了他,光是這次的謝儀也夠花差一陣了。
黃元霸腦子很清楚,認識很透徹,決心很果斷,但是到了下手卻又猶豫了。
人就是如此,總被自己的私心雜欲所拖累。就像碼字宅男,明明知道再不去碼字就要斷更被讀者捅菊花,卻還是忍不住又點開了一局遊戲,或是新一集美劇。
錢逸羣見他遲疑,嘴裡更加不肯放鬆,嚷道:“你……若……不……信……就……看……我……的……衣……服……”
黃元霸一愣,這才發現錢逸羣身上果然是綾羅綢緞,剪裁得體,針腳細密得幾乎看不見,又是正宗的蘇州刺繡,價值不菲。他心中不由糾結:這衣服說不定是鄭家送的呢……也說不定真是他自己點出來的……
“你真能點石成金?”黃元霸眯着眼睛,手中換出一把匕首,在錢逸羣臉上輕輕摩挲。
“點……鐵……成……金……”錢逸羣知道撒謊必須九分真,一分假,所以絕不在無關緊要的地方撒謊。
“嘖嘖嘖,真是讓道爺我爲難。”黃元霸回頭看了看那小太陽,猶然光芒四射,沒有絲毫熄滅的徵兆。
“我……有……辦……法!”錢逸羣拖長了聲音道。
“咦?你有什麼辦法?”黃元霸還是第一次見人如此配合自己勒索的,不由好奇。
“你……有……什……麼……毒……藥……麼……?我……用……金……子……來……換……解……藥……不……就……行……了?”錢逸羣目的就在拖時間,自己又故意放慢了語速,一句話說完已經過了許久。
黃元霸心道:這倒的確是個好主意。可惜我又不是使毒的,哪裡來的那種毒藥?
“大……師……不……要……被……他……蠱……惑……。到……時……候……劉……將……軍……把……茅……山……鎮……封……給……你……做……養……邑……,那……才……是……傳……世……的……點……金……術!”王英朗大聲嚷出一長段句子,差點被自己憋死。
這回爲了請黃元霸出山,上天猴劉九思答應事成之後,送一座茅山腳下的鎮子給黃元霸。
茅山腳下自然是茅山鎮最爲繁華,故而黃元霸已經將之視作自己的地盤了。王英朗這麼一提醒,他心中倒是有了計較。索性還是先將茅山鎮拿到手,至於點金術,誰知道真假呢?
一念及此,黃元霸終於略帶猶疑地朝錢逸羣刺出一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