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大人,爲什麼到現在還沒有看見你的三個弟子?”左豐眉毛都要凝聚到一塊了,整個人的臉耷拉着,極度不悅的盯着眼前的盧植,然後問道。
“他們分別駐紮在斥丘、內黃、陽平等地,路途遙遠,戰事不休,恐路上多有匪徒耽擱。”盧植一板一眼的對着面前左右刁難的左豐解釋。
“是啊,公公稍帶半日,我想公孫瓚三人必到。”宗員替盧植圓場,其實他心裡滿心歡喜,他們要是能不來便是最好。加重盧植門下同宦官的間隙,就更容易挑撥離間了,這對身爲士人一系的宗員來說,日後再回遼東,也不會被公孫瓚處處肘至自己。
“半日?”尖嘴猴腮的左豐衝着身旁的公孫瓚、皇甫岑譏諷的一笑,問道:“咱家來此,你們不知道讓咱家在這等了幾個半日!”
“能有幾個,也不過兩日而已。”宗員忿忿不平的低語一句。
盧植則恐左豐聽得真切,開口道:“公公勿急,我們初到河北,治地擴軍,又要北抗蛾賊。凡是諸多,耽擱一兩日也屬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左豐冷哼幾句,然後瞧了瞧盧植、宗員,話帶深意的說道:“不瞞兩位大人,咱家來此,就是天子委託咱家來問問,這南線平叛,已經把蛾賊圍困在宛城,而你們河北卻遲遲沒有動靜,這……恐怕,說不過去吧?”
“這。”宗員回頭瞧了瞧盧植,說實話,很多事情他是不知情的。他名爲護烏丸校尉,卻沒有掌握實權,大權在公孫瓚手中掌控,偏偏又是盧植爲主將,這北軍五校、三河騎士很多人都不歸他管理。他也只能搖搖頭,否定道:“河北本是蛾賊發源之地,蛾賊勢大,我們卻是需要時間!”
“需要嗎?”左豐冷笑,回身瞧了瞧盧植。
“呃。”盧植看了看宗員,兩人語怔。
“呵呵。”左豐端坐一旁,擡手飲茶,笑道:“當然了,什麼事情都是有所商量的。”
宗員立刻瞧了瞧盧植,左豐這話無疑在索賄,眼下能做主的是盧植,盧植要是答應,就好辦了。
聽左豐這話出口,盧植的臉色立刻變拉了下來,裝作不明的看向一旁,也不搭理左豐。
左豐本就是找茬而來,又有封諝之託,剛剛開口受賄,本是給盧植一條活路,反而這盧植卻久久不語,心情大爲不爽,尖聲細語道:“將軍。將軍。”
一連喚了兩聲。
宗員卻是站立不住,擡身想取錢糧,賄賂這左豐。宗員對盧植個人沒有太大的怨恨,只不過受制於士人立場,對皇甫岑個人有些不滿。如果眼下,左豐受賄未成,必將替換盧植,如果朝廷再派將軍前來平叛,自己勢必還要打點一番。一來二去,反倒是費事許多。
盧植卻拽住宗員的衣袖,轉頭瞧着左豐,硬氣道:“不知公公所說是何事?”
“呦!”盧植名聲雖大,卻在不學無術的小黃門左豐的眼裡什麼也不是,上下打量盧植,猙獰冷笑道:“咱家也沒少走過皇差,卻從沒見過你這樣的人!”
“我什麼樣的人?”盧植臉色陰沉似水。
“你……你。”左豐怒不可支,氣得坐到椅子上,用手狠狠一拍桌椅,吼道:“那好,咱家就把話說明白了,我這趟北上,沒少花費自己的金子,既然是爲你而來,你總要表示表示吧?”
“沒什麼可表示的!”盧植一甩衣袖,怒道:“本爲閹奴,談何銀錢!”
“你敢辱我?”左豐怒起,伸手拔下牆上的佩劍,直指盧植罵道:“我乃上使,小小比中郎將,竟然辱我!”
“放肆!”盧植衣袖一甩,怒瞪左豐,吼道:“朝綱大事,豈是你閹人能爲,今日你敢向我索賄,就敢貽誤戰機,我乃是天子欽賜主將,公公要是再在我軍中胡言,休怪本將軍法無情!”
“好。好。好。”左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從沒有見到過像盧植這樣的人,開口閉口罵自己是閹人,儼然沒有把“十常侍”放在眼中,封諝囑託之事,看來正是真切的。
“盧大人。”宗員急忙圓場,又勸阻左豐道:“公公息怒,公公息怒!”
“休說我沒有錢財,即便是有,我軍現在糧草短缺,也使不得你!”盧植回身再次瞪了眼左豐,甩了甩衣袖離去。
恰逢此時,公孫瓚同劉備剛剛入城,跳下馬來尋盧植,見盧植臉色鐵青,揮袖離去,不明所以的問向宗員道:“宗將軍,老師這是?”
宗員回身瞧了眼左豐,哀聲嘆氣的轉身不語。
左豐也瞧見了一身明黃甲冑的公孫瓚和劉備,自知這是盧植的弟子。知道這些武夫性情粗莽,對自己這些人向來看不慣,方纔自己同盧植勢同水火,唯恐,公孫瓚和劉備找自己泄憤,眼下同盧植已經談不妥,看來是該要離開的時候,也不打算再等皇甫岑,走到宗員的面前,冷聲道:“宗將軍,告訴盧大人,我在此地等候三位將軍已經兩日有餘,卻不見絲毫動靜,而且這皇甫岑卻遲遲未至,不知什麼意思,想來是對朝廷有些不滿,天子急於等咱家的回報,咱家在這也等不下去了,就先告辭!”
“公公。公公。稍帶片刻。”宗員一急,這樣的場面他決然沒有想到,盧植雖爲大儒,卻不迂腐,本以爲對待左豐能穩住,卻不想兩人今日竟然談崩。
“宗大人,這到底怎麼回事?”公孫瓚同劉備也看清盧植同左豐的矛盾,卻不知道具體詳情。
“還問什麼!”宗員少有的收不住自己的氣勢,怒道:“快去派人把皇甫岑找回來。我去追左豐左公公,如果事情……唉,恐怕要出大事!”
劉備回身瞧了眼公孫瓚,兩人對視一眼,自知事情不好,開口道:“我去找二哥,大哥你去追左公公。”
公孫瓚凝視左豐離去的背影,憂慮的嘆了口氣,道:“又是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