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一聲長鳴撕裂六藝學堂寧靜的氛圍,早晨的太陽也在這一瞬之間劃破朦朧的天色,迸發出萬丈光芒。
六藝學堂內,所有的文武百官一夜未眠,沒有人敢睡下,他們都在陪着天子等着河東太守皇甫岑的消息。一些膽小,中立的官員,誰也沒有想到皇甫岑竟然敢違抗聖旨,幾次三番抗命不回,真是膽大的要命。而一些位卑的武官卻暗中爲皇甫岑擔憂的握着拳頭,他們誰也沒有想到皇甫岑竟然真的這麼倔強,比之當年的涼州三明還要倔強,這樣的人才有武人的氣魄,非是常人能比得上。
聽見這聲回稟,天子劉宏從內榻走出,一旁早有宮娥整理衣服。天子劉宏以爲自己親自下旨,他皇甫岑定然給足自己面子,不會讓自己難堪爲難,也不會讓這羣人士人抓住他的把柄。
一旁陽安長公主和陽翟公主走到近前。
瞧見兩位公主,天子劉宏笑了笑道:“皇姐、皇妹,這回他皇甫岑肯定回來面聖了。”
聽聞此言,陽安長公主和陽翟公主暗自搖頭不語,這皇甫岑到底來不來,誰也說不清楚,他如果能回來,他就不是皇甫岑。桀驁不馴,屢教不改纔是他皇甫岑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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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公主想的沒有錯,正在天子劉宏龍顏大悅之時,那探報跪倒近前,低頭不語。
“嗯?”天子劉宏微微發出一絲低吟,發現異常,瞧見文武百官以至近前,騎虎難下,道:“說!”
“陛下,這是陛下給河東太守去的聖旨!”探報艱難的遞迴手中的聖旨。
“哼!”重哼一聲,天子劉宏坐到一旁早就準備好的龍椅上,臉色發青,一言不發。這聖旨拿回,無疑表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皇甫岑拒收聖旨,這對皇權是赤裸的藐視。
陽安長公主和陽翟公主也是微閉雙目,眼下都不知道該怎麼爲他皇甫岑解圍了,他皇甫岑這一次做的有些過火了,即便天子可以容忍,估計也受不了這些人的挑撥。
這一次,兩位公主又沒有想錯,就在空氣沉寂了片刻後,司徒袁隗衝着文武百官一使眼色,衆人齊齊跪倒,高聲附和:“臣等奏請陛下,擒拿河東太守!”
“陛下,皇甫岑拒收聖旨,乃是對我大漢皇權的不敬,此等人不除,大漢威儀何在!此等人不除,漢室威儀何在!”
“陛下,皇甫岑此番行徑,加上幾次三番屢教不改,身爲河東太守,蠱惑煽動百姓,惡意擴大洪訊,簡直就沒有把朝廷放在眼裡,也沒有把陛下放在眼……裡。”
未等說完,天子劉宏猛拍几案,怒道:“都給朕閉嘴!閉嘴!”
天子劉宏算是徹底的怒了,感覺自己被這些士人當做有趣的玩物觀賞了,皇甫岑拒收聖旨,就是眼中沒有自己,不論他有什麼理由。這大漢的每一處土地都是自己的,自己就是這個天下的主人,皇甫岑對自己主人不敬,儘管他再有什麼理由,他也沒有原因不見自己。
“陛下~~~~陛下!”就在衆人惶惶不敢言語之時,從外跑進來一太監,衆人觀瞧,正是“十常侍”之一的中常侍宋典,他雙目殷紅,跪倒到天子劉宏的近前,開口道:“陛下,陛下!”
“哭什麼哭!”天子劉宏現在心情極差,即便是得寵的“十常侍”,也沒有給他們好臉色。
“陛下要給老奴做主啊!”宋典表情極度悲傷欲絕的哭道。
“做什麼主?”
“陛下,老奴的族兄就是這河東絳縣的縣令,方纔奴才家人來報,說幾日前,皇甫岑親自視察絳縣,沒有任何理由,只因爲族兄對皇甫岑禮儀不周,便被皇甫岑當場殺死,陛下要給老奴做主啊,老奴族中人脈稀薄,這絳縣令乃是我至親之人,他皇甫岑這麼做就是斷老奴的血脈,抽老奴的臉啊!”宋典放聲大吼。
“有這事?”天子劉宏一怔,隨即看向河東門下吏,那門下吏爲難,卻不敢隱瞞,微微點頭。見此,劉宏胸中怒氣又盛十分。
“這皇甫岑做的也太過分了。”陽翟公主低聲怒道。
“不見得,這裡隱情很深。”陽安長公主提醒道。
剛剛過來的鄭玄聽見這太監如此誣告,急忙跪倒身前,他雖然不清楚內情,卻知道,這絳縣縣令被殺實是有內情,連忙喊道:“陛下,此事另有內情,不可聽片面之詞啊!”
“鄭康成!”中常侍宋典對天子劉宏卑躬屈膝,卻對其他人卻趾高氣揚,吼道:“你說話要小心,什麼叫片面之詞,他皇甫岑有什麼權利,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太守,竟然擅殺七品縣令,他眼中不僅沒有朝廷,沒有陛下,更沒有大漢歷律,我看這皇甫岑纔是猖狂。陛下,此人不殺,不足以平伏百官之心。”
一直在觀瞧的司徒袁隗笑了笑,衝着陽球一使眼色,暗示陽球的計策成功了,皇甫岑同十常侍現在的分歧已經很大了。
陽球急忙跪倒,道:“陛下,臣以爲皇甫岑雖爲絳縣上司,可是他無視漢律,按律當斬!望陛下不要姑息!”
宋典見有士人出面附和,似乎暫時達成一致,回道:“陛下,皇甫岑不殺,臣等不安!”
“陛下……”
幾個人附和,頓時引起身旁文武百官齊齊高喊,所有人都在落井下石。
天子劉宏一言不發,文武百官,士人、宦官達成默契的要弄死他皇甫岑,所有人都僵持在這個情況下,而唯一能察覺不對的陽安長公主卻不知道怎麼給皇甫岑開脫責任,眼下,一個閃失都有可能葬送皇甫岑的前程,也有何肯斷送皇甫岑的性命。
早晨的太陽似乎都蔫了一般,瞬間被一片烏雲遮擋住。
“陛下~~~~~~~~~~~~陛下!”
同樣的一聲長鳴,撕裂緊繃的那根弦,打斷衆人向天子劉宏的施壓,快步近前,跪倒在天子劉宏的面前,開口道:“陛下,草民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嗯?”衆人轉目觀瞧,卻一時間怔住,誰也不肯在多說一句話。
面前來人手持一根破損不堪的鐵鏟,衣袖短打,發白的鬍鬚上滿是泥土,整個人彷彿從泥潭中顯出來的。
“你——是?”天子劉宏不敢確認的回身望着兩位公主。
陽翟公主不認識此人,但陽安長公主卻實得此人,連忙點頭,喜悅道:“陛下,這是襄楷仙長啊!”
“是襄楷仙長!”在認清面前這個人是赫赫有名的方士襄楷後,天子劉宏所有的怒氣都漸消,靠到近前,拉住襄楷的衣袖問道:“仙長,怎麼這副摸樣?”
見到天子劉宏還給自己幾分面子,襄楷回道:“還不是讓河東太守給逼的。”
“呃,大膽皇甫岑,竟然敢對道長如此無禮!”天子勃然大怒,轉回身便要下旨擒拿皇甫岑歸案。其他那些人也就算了,可是這襄楷可是成名已久的半仙之體,絕對不能忽視的。
“非也,非也!”襄楷連忙解釋道:“陛下誤會了。”
“誤會了?”天子劉宏不明的看着襄楷,問道:“道長所說何意?”
“唉!”襄楷解釋道:“陛下有所不知,這涑水河和汾河河水近幾日突然變清,昔日王景王仲通的後人斷言河東將有暴洪,仲嵐這是去防洪護堤去了,老朽不才,覺得自己也要盡份力,所以纔有這副摸樣!”
“原來如此。”天子劉宏聽這麼一解釋,心中舒坦許多。
一旁的鄭玄見到襄楷把話說透,欣慰的點點頭。他其實就想跟天子劉宏這麼說,可是論地位,兩人雖然相差無幾,可是在天子劉宏的眼中,方士襄楷的名聲可是要比自己這個名士好的多,畢竟自己是士人,而襄楷確實仙人。而且歷來天子都十分聽信方士之言。
“難怪襄楷仙長這副打扮!”陽安長公主緩和氣氛道:“這麼說來,皇甫岑不接聖旨,也是因爲這水患之大,是前所未有的?”
“陛下。”瞧見襄楷給皇甫岑解圍,中常侍宋典知曉襄楷在天子心中的地位,卻不甘的說道:“陛下,皇甫岑治理水患,老奴沒的說,可是這擅殺我族兄一事,陛下非要徹查清楚不可!”
“對,陛下,這河東縱然有水患,臣也不認爲,需要全河東百姓去治理,這就是在蠱惑羣衆!”陽球接着道。
“陽正方!”天子劉宏瞧見襄楷臉色微變,怒道:“朕自有打算。”
“陛下,何不問問探報詳細情況在定奪,否則也有人該說老夫蠱惑了!”襄楷一臉怒色的看向陽球。
“陛下,本宮以爲此事需要深入瞭解。”陽安長公主見襄楷解圍,招過那探報,問道:“把昨夜的情況再說一遍!”
那探報把事情詳解一遍,說道:“我們追上河東太守的時候,他正要去絳縣護堤,聽說那裡出現了大的潰堤!”
“有多大?”天子劉宏擔憂的問向一旁人。
那探報搖搖頭,表示不清楚。
“陛下,我看需要人親自去看看。”襄楷同陽安長公主同時點頭道。
“誰去?”天子劉宏環視一眼,對這士人,現在他沒有了信心,連“十常侍”他都覺得有問題,不敢信任。
陽翟公主見皇姐陽安長公主衝着自己點頭,走到天子劉宏的近前,開口道:“陛下,臣妹與河東太守有過幾面之緣,臣妹願意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