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義從拔刀而出,數百騎兵聚攏在一起,手中長刀向前,成鋒矢陣型,只待皇甫岑一聲令下,便發起衝擊。
對待列陣而待的三河騎士,沒有弓弩、長槍、拒馬的阻攔,即便兩方距離很短,馬匹的衝擊力也可以把這些人衝散。
三河騎士們再也沒有初來之際的囂張,每個人都帶着緊張,瞧着面前已經擺開陣勢的白馬義從。
皇甫岑披風一甩,急轉而回,跨上戰馬,拔出長刀,指向何苗問道:“交還是不交?”
何苗臉色憋得通紅,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一時間,三河騎士上下沒有主意。
許和雙腿打顫,整個人已經徹底的癱軟,他算是看到了聞名已久的白馬都尉竟然真的這麼蠻橫,他手中握着鹽田利益的把柄,人證、物證都俱全,卻不曾用道理拿人。僅憑他的轄內職權,便要羈押自己,可以說他就是不讓你看清楚他手中的底牌。
“看起來,這皇親國戚、士人豪強,都不能攔住他辦河東鹽田!”
正在兩方劍拔弩張之時,從後疾馳而來幾匹人馬。
“皇甫大人,皇甫大人。”
皇甫岑回頭打量,正是那前來阻攔的小太監,眉梢豎起,心中厭惡感急升。心中卻已下定主意,不管是誰阻攔,這河東鹽監自己必須收回。沒有意外!
“站住!”一直旁觀皇甫岑的關羽,第一次覺得皇甫岑是真的要造福河東,造福百姓。從皇甫岑動河東裴氏的人,又情動衛覬、裴茂這些本應該站在對立面的士人,到面對如今宦官、皇親國戚紛紛使出招數阻攔,卻都沒有擋住皇甫岑前進的步伐。便知道,這皇甫岑或許說的假話很多,但是關於河東百姓的事情,他沒有撒謊,也正是朝着當初的目標前進。
“你敢阻攔咱家?”那小太監雖然對皇甫岑喜笑顏開,前後阿諛奉承,但是他卻沒有這些白馬義從放在心上。見關羽一個小兵竟然敢上前阻攔自己,心中大爲不悅,臉色拉長,尖聲銳氣的嘶吼道。
關羽瞧都沒瞧那小太監一眼,見馬勢不減,把衣袖一撩,整個人從馬上跳下,雙臂裸露,青筋暴露,瞧着從外而至的兩匹快馬。
“反了你?”小太監尖銳嗓音陰沉的壓低,然後打定主意,要馬踏關羽。
“駕~~~~駕!”
“駕~~~~駕!”
“駕~~~~駕!”
接連幾聲響起,最後就在衆目睽睽之下,小太監已經殺到近前。
他不僅要馬踏關羽,更是給皇甫岑一個下馬威。讓皇甫岑知道,他不是非要忌憚皇甫岑不可。別給臉不要臉。
皇甫岑眉梢不悅,側目觀瞧。
顏良走過,問道:“大人,那個傢伙似乎要吃虧,我們是不是要幫他一把。”
皇甫岑未動。
戲志才倒是笑了笑,飲了口酒水,低沉道:“放心,大人看上的人,從來就沒有錯過。”
“你倒是比我有信心。”聽戲志才這麼一說,皇甫岑笑了笑。
關羽,位列蜀漢五虎大將,又爲十二英雄,第四位,自然有着不凡的實力,兩匹馬,又不是什麼高手策馬而來,他關羽對付起來應該易如反掌。
就在幾人說話間。小太監的馬匹已經趕至近前。
只見關羽雙腿扎住馬步,橫在兩馬之間。
“找————死!”
就在小太監這聲力吼還未喊完之後,雙臂較勁,滿臉通紅的關羽已經出手了,他雙臂灌滿千斤之力,從整個身軀之中彷彿散發出一股無形的能量,強大的氣浪帶起一股塵土,有如天邊紅雲一般。
“碰!碰!”
就在衆人目光聚焦下,兩匹戰馬硬生生撞到了關羽的雙臂之上。
只見關羽臉色徒然一變,氣沉丹田,雙目怒瞪,朝天嘶吼一聲,道:“倒————倒!”
伴隨着關羽這一生力吼,從他身體之內接連涌出幾股風浪,像是漫天鋪地的雲層一般,一浪接着一浪的涌向關羽的雙臂,他身體內的能量彷彿就是無窮無盡的海水,潮漲潮落間,行程一股強大的氣牆。兩匹戰馬竟然就這麼直挺挺的被關羽擋住,停下腳步。
它們似乎也感受到面前無形中,那無窮無盡的能量來襲,前踢不住的上揚咆哮。
兩方撞擊到一起。
關羽身上的披風隨着無形的氣海飛揚,就連頭上包裹的紗巾一下之間徹底的繃開,關羽那抹烏黑長髮隨着他的五縷長髯,一下子灑落胸前。
隨風飛舞之間,在衆人目瞪口呆中,關羽再次提起雙臂之力,發出驚天怒吼,雙腿灌上千斤,身子向前衝擊,雙手死死抓住馬繮繩,伴隨着一聲“吼——吼”中,兩匹倔強的戰馬再也堅持不住,轟然倒塌在地。
“轟!轟!”
兩匹巨大的馬匹摔倒在地,砸出一地灰塵。
“希律律!希律律!”
同時響起數聲嘶吼。兩匹戰馬四蹄亂踹,身子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已經站立不起。
“哎呦!哎呦!”
那蠻橫的小太監也沒有想到一個人竟然可以抗衡兩匹高速行駛的馬匹,而且人馬俱飛。小太監毫無準備中便被這強大的阻力甩飛在天。用從天上摔落在地,徹底的享受到什麼叫做從天堂到地獄的感覺,整個人痛不欲生,一時間,竟然連責罵刁難的話都喊不出來。
“誰還來?”
雙腿收攏,衣衫滑落,紛飛的長髮垂落,一臉怒相的關羽猛然轉回身,瞧着何苗和他的三河騎士,怒吼道。
這一聲質問之後,所有人都變得悄無聲息,在無人敢插言多說什麼,他們都瞠目結舌的盯着這九尺多長的大漢,他周身上下竟然沒有絲毫異樣。這可是剛剛對抗兩匹戰馬後的人,他究竟有多麼強大的力量,竟然可以完好無缺的站在這裡。
不僅那些三河騎士眼珠快掉下,就連這些不熟悉關羽的白馬義從也開始慢慢變得呆滯。
他們常年生活在塞外,是馬背上的兒郎,他們自然知道一匹戰馬的衝擊力有多麼恐怖,雖然那駑駕之人是個不懂馬術的小太監,可是那是兩匹戰馬。試問,這個天下誰人敢這麼囂張?
這一生怒吼,加上這一幕場景,已經驚呆無數人。
皇甫岑也有些吃驚,他只以爲關羽擅長快,卻沒有想到他的能量連綿不絕,強大的竟然像一片湖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自己當初也不過就攔下一匹馬而已,他今天竟然震驚四座,生生攔下兩匹戰馬,而且還是那些宦官的戰馬!
何苗額頭上的汗水已經慢慢滴落,真的小瞧了白馬義從,卻沒有想到一個衣着如此尋常的士卒竟然有如此神力,而且,看樣子,這小卒還不是白馬義從的核心人員,難怪說,他們能在昌黎城下,打的十二萬鮮卑鎩羽而歸,連帥旗、大單于的屍首都丟在了這裡。自己這點三河騎士真的能擋得住他們的步伐嗎?
皇甫岑的決心來自白馬義從,白馬義從的決心是從何而來?
何苗不知。
白馬義從卻知道,他們的力量和信心卻是來自他們的大人——皇甫岑!
白馬義從和皇甫岑是相輔相成的,皇甫岑離不開白馬義從,白馬義從也離不開皇甫岑!就像當年的段熲和他的湟中義從。
他們都該是大漢最精銳的部隊。
“好————好!”皇甫岑收刀在手,衝着關羽點了點頭,然後衝着躺在地下的小太監吼道:“回去告訴你的主子,我也不想知道他是誰,這河東鹽田之利,我皇甫岑誓要還之於民,沒有人可以阻擋我!沒有人!”
小太監本想再說些什麼,卻瞧見皇甫岑那殺人的表情,生生嚥了回去,拍拍屁股,也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急速的轉身離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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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最遠處,那些圍觀的百姓似乎也聽到了皇甫岑的吼叫聲。從皇甫岑緝拿鹽監小吏不顧三河騎士之威,到關羽螳臂擋車阻攔宦官之舉,他們見證了這是一羣不一樣的人,他們不同以往的官吏,他們作風硬朗,態度剛硬,神情冷淡,辦事卻不畏強權。他們之中,最聲名依舊的就是那昌黎城下血戰二十餘日的白馬都尉——皇甫岑!
而這些泥腿子,有個讓鮮卑人聞風喪膽的稱呼——白馬義從!
慢慢地,圍觀的百姓開始聚攏到近前,對三河騎士造成一種前所未有的威壓。
戲志才笑了笑,皇甫岑總能以某種方式讓這些人同自己同甘共苦。
皇甫岑的馬匹沒有動,白馬義從的馬匹也沒有,他們瞧着關羽扭曲的身子同時轉回,就在皇甫岑高舉的手臂中,高高舉起。
“交還是不交?”
短短五個字,音階拉的很長,衛覬、裴茂等人不自覺的向後靠了靠,似乎下一刻,白馬義從就能發起衝擊。以前他們還以爲皇甫岑會顧慮對手的種種,不過見到眼前這一幕幕後,他徹底的明白,皇甫岑就是皇甫岑,沒有人可以讓他低頭,除非他願意。
“將軍。”
“將軍。”
“將軍。”幾個小校掃了掃那已經說不出來話的許和,向着何苗進言道。現在他們沒有人懷疑,皇甫岑會對他們痛下殺手。
對面皇甫岑的手臂正緩緩落下,身旁八百白馬義從的長刀正慢慢拔出,馬匹也正做好準備。
彷彿一瞬之間,就能發起衝擊。
狠了狠心,何苗尷尬的臉色陰沉的回了句:“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