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過後,凡長老駕馭着拂塵歸來,剛要進門,遠遠地便見到白鷺遙拉着虎糾就往自己這邊跑,而虎糾卻表現出一百個不情願的樣子。凡長老什麼場面沒見識過,一看到此情此景,不假思索馬上掉頭就跑,竟然是朝後殿方向而去了。
白鷺遙追趕不及,心中錯愕,凡長老何故偏往後殿跑?虎糾此番危在旦夕,自己心急如焚,凡長老反而扭頭就跑。白鷺遙顧不下別的,急拉着虎糾便往後殿追。
可是到了後殿,白鷺遙卻被另一個兄長白鷺淺攔了下來,說是凡長老吩咐了,今日誰也不見。
白鷺遙這回心中真是奇了怪了,他見虎糾半天沒有睡覺,馬上就要癱倒昏睡過去,馬上用力將它揪了起來。按照白鷺遙的理解,凡長老掌管養獸殿這麼多年,能有什麼情況沒見過。此番見着自己帶着虎糾急着找他,莫非凡長老只一眼就已然洞悉一切了嗎?難道,虎糾就真的沒得救了嗎?
此刻白鷺遙真想大哭一場,只是虎糾就攤在一旁,意志已然薄弱至此,自己焉能再露出消極情緒,若然影響到它,只怕就連最後一絲希望也沒有了。
白鷺遙一再地鼓勵虎糾千萬要堅強,一定要提起精神來。他轉頭又去找了白鷺徽說明了情況,希望他能幫忙跟凡長老溝通一下,一起想想辦法之類的。
白鷺徽以爲自己聽錯了,雖說凡長老向來性情古怪,但不至於迴避得這般決絕呀。於是他便帶着白鷺遙直接去找凡長老。
兩人到了後殿,又被白鷺淺攔了下來。白鷺淺居然對白鷺徽使了個眼色,然後對白鷺遙強調道:“凡長老殿中事務繁忙,今日斷不會見你。”
白鷺徽覺得虎糾此番“惡疾”確是萬急之事,白鷺淺居然找此等藉口阻攔,還單方面向自己“暗送秋波”,甚是惱怒,當即對着白鷺淺厲聲呵斥道:“放屁。凡長老殿中的事兒我早就幫他做完了,豈有此理。”說完,白鷺徽便帶着白鷺遙硬闖了後殿。
凡長老在過廊裡見到白鷺徽居然帶着白鷺遙和虎糾硬闖了進來,當即咒罵了一句:“白鷺徽這……這真是糊塗。”
凡長老不等白鷺徽彙報情況,便將白鷺徽領到了一旁,然後挨着耳根給他批評教育了一番,並說道:“你未來也是要執掌養獸殿的人,你就連這點兒覺悟都沒有嗎?伴習獸一旦從養獸殿送出去,就如同嫁出去的女兒一般,斷不能再接收回來。倘若日後但凡從養獸殿領走伴習獸的人,一旦心懷不滿便將其送了回來,那我們養獸殿面子還往哪裡擱呀?這就破壞了規矩嘍。”
“長老您誤會了。”白鷺徽聽完凡長老的話,總算明白了過來,急忙向凡長老解釋了一番,並讓白鷺遙將虎糾的具體情況向凡長老彙報了一下。
凡長老聽完彙報,曉得了白鷺遙的來由,才意識到自己方纔太過突兀以致造成了不小的誤解。凡長老一時尷尬,一張老臉刷地便紅了半邊。他訕笑了兩聲,連忙親自給虎糾把了把脈,他慎然尋思了片刻,之後又辛苦地等到虎糾睡着了後,親自檢查了一下虎糾的具體症狀。
事畢,凡長老捋了捋身前長鬚,又鑽到裡屋翻了翻養獸經,終於才找到了答案。凡長老一本正經地走了出來,心頭暗喜,卻假裝平靜對白鷺遙交代道:“經過老夫一番觀察,虎糾沒什麼大的問題。小問題嘛,應該是睡眠不足,急需補眠。”
白鷺遙一臉愕然,凡長老又補充道:“另外,以老夫多年的經驗,虎糾睡覺時這般動作多半是在積蓄能量,這應該是跟它的本命神通有關,你應該感到高興,無須緊張。他日虎糾一旦神通在身,定能一鳴驚人。”末了,凡長老拍了拍白鷺遙的肩膀,還語重心長地叮囑道:“今後,你自己要抓緊時間努力修習真法,不要哪天發現被虎糾超越太多了,人家可就不要你了。”
白鷺遙一臉不解。
凡長老又補充了一句:“虎糾體內藏着千年不遇的異變血脈,前途不可限量。這讓我想起了千年前不可一世的‘淘樂猩’了。唉,它要是還在,我們養獸殿就不會沒落至此了”。
說完凡長老夾着拂塵搖搖頭就走了,白鷺徽跟在後頭,向前殿而去,留下白鷺遙一臉懵逼地站在原地,一時愣是沒領會過來。
在確認虎糾沒事後,白鷺遙在家裡又待了一天方纔回到叢林修院。回來後,白鷺遙一如往常地完成既定課業,並在剩餘時間加緊修習真法。
這天,念顏又來找他,讓他協助搬些器具材料。白鷺遙隨即放下手中功課,前去幫忙。器具不重,材料挺多。天氣晴好,白鷺遙搬了幾趟下來,額角居然冒出了汗水。
白鷺遙伸手想去擦拭汗水,卻被剛好迎面趕來的念顏叫住了,只見她笑眼盈盈,輕輕地從如意袋中抽出了一條繡花娟帕,向白鷺遙邁近了一步,卻是要親自幫他擦拭額頭的汗水。
白鷺遙與念顏尷尬對視了一眼,連忙應了聲:“謝謝,我回去自己擦一下就好了”,說完便要轉身離去。念顏拉了下白鷺遙的衣袖,讓他站好別動,而後緩緩地把白鷺遙轉過去的臉龐再輕輕掰了回來,與自己對視着,然後認真地用娟帕擦去了他額頭上的汗水。
白鷺遙看着念顏淺淺笑意,略顯尷尬,眼睛都不知該往哪裡放,他隨即說道:“器材已搬完了,你趕緊去整理一下,我先去做功課了。”然後便轉頭跑了,留下念顏愣在原地,眼神由喜轉傷。末了,念顏鼻子一酸,對着白鷺遙消失的背影黯然道:“白鷺遙,你待人家怎麼這般冰冷呢?”
白鷺遙回到宿舍後,慢慢回想起方纔念顏親自爲自己擦拭汗水的情景,一時居然沒有心思做功課。
其實白鷺遙在叢林修院和外出冒險過程中也結識了不少年紀相當的姑娘,但因爲自己人緣一般,爲人又低調,在叢林修院學的又是屬於冷門專修,且在修真上暫時也沒有什麼特別突出的地方,各種“一般”疊加起來,自然不可能引人注目了,至於傾慕之人就更別提了。因此多數女子與白鷺遙雖相識,卻未能相知心。念顏算是個例外,優雅大方、溫柔嫺淑,在煉丹一道頗具天賦,還經常主動關心自己,和自己交流修真事宜,這讓白鷺遙倍感親近,也對她刮目相看。
只是在白鷺遙的心間,不知從何時開始,白衣青痕,似已輕輕鏤刻,每每人靜夜深時候,便禁不住地想念。只不知在伊人心中,可偶然也會想起了自己?
白鷺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便動手找了起來。片刻之後,他終於在如意袋中找到了所尋之物,乃是寒雪在叢林雨中替自己受傷的臂膀做包紮時撕下來的衣角。白鷺遙將其洗好後,視如珍寶般收藏了起來,每日便有了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