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互視一眼,白森問:“出什麼事情了,讓你急成這個樣子?”
任千重一臉的急迫,拉住白森的衣袖,道:“司徒橫野那幫人,現在已經準備壓着你的族人,準備開赴刑場啦!”他這樣一說,白圖的身體當即一抖,無比惶然的看着白森。
相較於白森,白圖這個人在某些方面倒是顯得不夠沉穩。要知道,這批人當中,不僅有他和白森共同的祖父,還有他的老爹,以及他的母親等一衆血肉至親。白森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渡出一道精純的真氣,幫他穩住身形,道:“不要急,事情還沒有壞到那個程度。”
白圖怎麼能不急?
可是當着一衆人的面,他也不好表現的過甚,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表面上倒是穩定下來了。
白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問任千重:“任先生,爲什麼會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
任千重說:“我聽外面的人說,天雁峰的高手降臨,張克靖大怒,攛掇司徒橫野來一次狠的!”
“他不管他的弟子了?”白森甚爲訝異。前一段時間,他還在要死要活的喊着不救出他的弟子,誓不罷休,但是今天,就因爲滕青他們到了,然後就徹底失態了?這件事情,其實也不難理解。
搖了搖頭,又問:“樑先生怎麼說?”
“二爺就是要我,來請幾位,還有刑先生,現在一起即可趕往金州大牢,趁着他們現在只是說說的同時,將你們全都安插到護送的隊伍當中,這樣纔好在路上開始一次行劫的行動。”任千重說到這裡的時候,刑無措已經走了出來。
一衆人也沒有耽誤時間,用極爲快速的速度,換上他們的易容裝備,跟着任千重就走了出去。先一批走的是刑無措、白森、任千重、上官驚仙還有那個仇柏樟,剩下的凌虛峰的那兩位,白圖以及燕嫣,卻留作第二梯隊,準備一路跟隨,只要裡面的行動開始,他們就要出動。當然這其中白圖的實力最差,按理說他不應該去的,可是這廝實在是憂心,如果不讓他去,估計能鬱悶死,最後也就把他留在了第二梯隊,且着重的交代,只要戰鬥開始,讓他自己走遠一點。
這就是,實力不足,讓人不放心的結果。
……
金州大牢外。
密密麻麻的,足有數百人。這數百人之中,命輪級的強者,五十餘人。除去,原本就在這裡鎮守的那個瞎子還有他的門人,剩下的一些,就是從各處增補過來的人。
白森連同刑無措等人,就在這一衆人當中。
他們才趕到的時候,就有聽見有人嘀咕起來:“這司徒長老又是玩的哪一齣啊!想殺,直接就在這裡殺就是了,何必搞這麼大的陣仗,這玩意那幫狗*養的,在路上埋伏,咱們豈不是要抓瞎了麼?”
“這你就不懂了吧!”另外一個人十分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爾後小聲的說,“司徒長老這是爲了震懾天雁峰,要他們不敢亂來!同時也是爲了給張師兄撐腰,人家自己的人都找上門來了,咱們可不能示弱,你說是不是?”
“分析的有道理!”先前那個人點了點頭。
“你也不要太過擔心,他們有人,難道咱們的人,都是抓瞎的麼,你放心,明裡暗裡,應該還有其他人的,更何況,這裡有他老人家坐鎮,咱們也未必也太過示弱了啊!”後一人又說了起來。
這兩人正要說的時候,從邊上走過來一個人,厲聲喝道:“瞎說什麼!不想死,都給老子閉嘴!”
這兩個人訕訕一笑,方纔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白森他們剛纔將這樣的話語全都落在了耳中,心中也有了一個計較,看來這幫準備護送的人當中,還是有不少混日子一樣的人。爾後目光一掃,將周遭一衆人等全都看了一個遍。在這裡,除了原本就在這裡的那幾個強者之外,其他的,白森都不認識。又略微仔細的觀察了一下,他發現這幫人當中,命輪圓滿級的有兩位。
命輪高階的,有六個人,剩下四十幾個命輪級的,就是命輪中階和初階,也就是命輪一層至六層的混編隊伍了。如此龐大的一個陣容,可以說,相當的龐大。一擁而上的,興許連神刃境的強者,都可能抵擋下來。
也就過了片刻之後,大牢的牢門洞開,就見一字排開,從裡面徑直駛出不十輛囚車。以及,百餘位用鐐銬和鐵鏈鎖起來身着囚服的犯人。
白森一眼就看到了他的爺爺白澤,爲之好一陣的激動,忍不住就要衝出去,身邊的上官驚仙一把摁住他,低聲道:“暫且忍耐,不要急。”白森深吸了幾口氣,心思也漸漸的沉穩下來。
穩定思緒之後,額頭上面也是一陣冷汗飛灑。萬幸,他沒有衝出去,如果衝出去,他必死無疑。
爲首的那個凌虛峰的瞎子前輩,一會手中的柺杖,厲吼一聲:“自動散開,護佑左右,他們可是你們的身家性命,如果稍有差池,到手的富貴可全都沒有了!”
說到這裡,在他的幾名弟子的圍攏下,朝着前面就走了去。他一動,這數百人中,實力不足命輪的人,很自然的走上去,死死的圍攏在這幫金州白氏族人的囚車邊上。
白森他們則是和一衆命輪級的存在,分散在這幫人的外圍。
爲了搶得先手,白森他們的位置,距離凌虛峰的瞎子前輩比較近。等會如果真動起手來,以刑無措的能力,一招擒住他,問題應該不大。隨着車轍之聲軲轆響,一衆囚車在健馬的拉動下,朝着前面緩緩行去。
微風揚起,沙塵飛揚,落葉瀑射。寬闊的街道兩邊,還有若干軍士隨護在側,倒是金州本地的居民,一個個都所在街道邊上的民居之中,壓根兒就不敢衝出來看熱鬧,膽小的畏畏縮縮的躲在家裡,生怕沾染一點麻煩,膽大的撤開門縫,十分隱秘的觀察。
可是前行不到數裡,就見到街面上坐着一個人,不,應該是有一個坐在驢子上面的老人。
老人說:“老夥計,你說說看,面對這幫悖逆人倫,仗勢欺人的混蛋,該怎麼處理?”
驢子口吐人言回答:“老馮,以老子看,乾脆將他們全都剁碎了,喂狗,不喂狗太浪費了,還是給老子吃了算了,說起來,老子好久都沒有吃過人肉了,特別是這麼一大幫的肥肉。”說到這裡,他的眼睛裡面直冒光。
毫無疑問,他們就是馮天釗和他的坐騎。
“啪!”馮天釗狠狠的敲了一下驢子的腦袋,“跟你講過多少次了,不要吃人,不要吃人,你怎麼就這麼不漲記性呢?”
驢子噌出一大口的白牙,嘿嘿直笑。
爲首的瞎子一身白袍無風而動,掌中柺杖,狠狠的投頓在地,重重的哼了一聲:“馮天釗!你這是來尋死的麼?”這老兒眼睛雖然看不到,但是心裡明白的很。好吧,其實是他身邊的弟子,告訴他前面的人是誰。當然,爲了很好的配合他的師尊,他採用的是傳音入密之術,看起來,就好象瞎子自己看到的一樣。
馮天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迎風飛揚,嘿嘿笑道:“老馮我向來活得好好的,倒是您老人家,不好好的頤養天年,怎麼跑出來湊這樣的熱鬧?難道司徒橫野給你的好處,當真大得讓您老人家這樣的世外高人,也忍不住出來,和咱們爭一爭?”
他這樣說的時候,一雙原本毫無光澤的眸子,驟然亮了起來:“難道是你的這幫不肖子孫出面搞的?”
“放肆!”和瞎子最近的一箇中年人厲聲吼道,“馮天釗,注意你的身份,是這樣和宗門前輩說話的麼?”
“呦,您老人家還知道咱們都是天極劍宗的人吶?馮某還以爲您老人家糊塗了,都忘記了呢!”馮天釗說到這裡的時候,從驢子的背上徑直跳了下來。
白森看到這老兒霸氣的一面,也不禁一陣目瞪口呆的樣子,忍不住給上官驚仙傳音:“看不出來,三師伯是這麼的霸氣。”
“嘿嘿,你是不知道他老人家年輕時候的事蹟。”上官驚仙迴音。
白森即便想問,不過最後還是忍住了。這樣的事情,完全可以在迴歸宗門之後,仔細探查,現在在這裡,倒不是一個過多言語的好地方。
瞎子氣得一頭亂髮,轟然乍起,他怒了。無論怎麼說,他的輩分擺在那裡,即便他的年紀未必就比馮天釗的師尊天雁神君要大上多少,但他卻是實實在在的上兩輩的人物,在宗門內的地位很高,較之馮天釗那也是高了不止一點半點。
當然,他的實力,未必就比馮天釗高明。
戟指食指,怒吼一聲:“給老子把馮天釗趕開,如果他膽敢抗拒,以老子的名義,將他就地格殺!”他這也是氣糊塗了。也許殺了馮天釗會惹下無窮無盡的麻煩,但是他不管了。
馮天釗聞言,哈哈一聲狂笑:“馮某看你真是老糊塗了,您以爲您手下的這些徒子徒孫,是我的對手?我看吶,爲了避免他們無謂的死傷,您老人家自己上,如果您能打敗我,馮某就此離去,你們愛咋咋地,老子也不管了。”他這樣的話語中,充滿了無窮的自信。
他也有這樣的自信,馮天釗的劍,在宗門命輪圓滿這一級別上,固然不能說橫掃一切同階,但卻也是有數的幾柄名劍之一,即便是放到整個禹洲的隱世大宗裡面,他的劍,依然能位列前十。
這是一把兇劍,更是一把殺劍。
當他老人家真的想殺人的時候,管他孃的是誰,照殺不誤。若非如此,天雁神君,又豈會把他安排在石林?實是因爲這老兒太兇殘了,兇殘起來的時候,六親不認。
聽馮天釗這麼一說,瞎子猶豫了。
他當然知道馮天釗的兇殘,他更知道自己的劍法,遠不及此人,單人只劍上面,純粹的就是去找不自在。
他活膩了麼?
正在他無比難堪的時候,另一位一直未說話的命輪圓滿級別的人笑了:“既然馮師兄,有興趣鬥劍一試,小弟先來暖暖場怎麼樣?”這是一個其貌不揚,看起來平平淡淡的一個人。他站在這裡,就好象渾如人羣中的一個普通人,一點勢頭都沒有冒起來。
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卻是明裡和瞎子一同護送白氏囚徒的兩名命輪圓滿一級的強者之一。
馮天釗目光一凝:“林良玉?”
“正是小弟。”林良玉朝着馮天釗抱拳,“師兄難道看不起小弟麼?”
……
“他是誰?”白森問。
上官驚仙皺着眉回答:“他是司徒橫野最小,也是最強悍的一名弟子,在宗門內,素來都有劍癡之名的林良玉。你別看他的年紀,似乎比馮師叔還要小不少,其實他的劍,較之馮師叔只強不弱。”
白森嘶了一口氣:“那?”其實他想說,既然這麼強大的一個人,出現在這裡,那麼馮天釗豈不是危險了。
上官驚仙卻搖了搖頭:“這個只強不弱,只是數十年前,現在馮師叔久處石林之中,沒有人知道他的劍,到底有多強,也許他老人家現在的劍術,已經直逼神刃一境,也說不定。”
馮天釗久不在天下走動,確實無人知曉,他現在的劍術輕重。
“那依你看,三師伯勝算幾何?”白森問。
“至少五成。”上官驚仙說了一個飽受的估計。
“但願吧。”白森知道他這是爲了寬慰他。他可以想象,司徒橫野將他最強的弟子安排在這裡的用意。
……
“不是,數十年前,你我曾鬥劍一戰,當時不分勝負,而今再度重遇,馮某也是心癢難禁,忍不住就想和師弟你好好的打一場。”馮天釗笑了。原來,他和林良玉之間,還有這樣的一個過往。
林良玉也笑了。
單手一揮,一道無匹氣勁,順着他的手掌,順勢化開。擋在他前面的,在他身邊的一衆人,很自然的都讓開。爾後他一步一步,朝着馮天釗就走了去。他前行,白森他們幾個人,也悄悄的移動身形,又靠近了瞎子一點。
刑無措的臉上,顯出一抹森冷,在這樣的一個距離內,擒住此人,他的把握更大了。
且不說這邊,就說馮天釗看着林良玉走過來,恍若一座重山,轟然移動過來,磅礴的氣勢,捲起萬千氣浪,凝聚成一道道無形之劍,盤踞在他的身體周圍。
現在的林良玉,就好像一隻生滿倒刺的刺蝟,只要他願意,全力放射無形之劍,一點問題都沒有。
馮天釗依舊這麼不輕不慢的站在這裡,相較於林良玉的凝重,他簡直就像一個老頑童,渾不知就要降臨到他身上的災禍,猶自點頭笑道:“不錯,林師弟的飛刺,又精進了不少,如果是當年的我,也許都不用師弟你出劍,我就敗了。”
他這樣一說,圍觀的衆人,全都是倒抽了一口涼氣。明面上他似乎在讚歎林良玉的強大,但是暗地裡卻將林良玉的飛刺之劍,貶得一無是處。
林良玉聽到這樣的話,整個人當即就炸開了,啊的一聲狂吼,手指法訣捏動,萬千無形之間,轟然轉動,化作漫天流星,卷着一道道十分豔麗的尾綴,迎着馮天釗就刺了過來。
狂暴的劍氣,化作一道道奔流的激流,轟然炸開。圍在邊上的人,再一次被無形的氣勁,推的倒退不下十餘丈。前面的退下來,後面的白森他們即便不動,再一次和瞎子拉近了距離。
眼見這樣的一個狀況,刑無措的心裡都樂開花了。看着近在咫尺的瞎子,只要他伸出手,就能將他一把擒住。只要擒住了他,以這老兒的威望,不難逼迫在場他的子侄輩同門繳械投降。
每一個老怪物,都是一個可以無窮利用的寶物。
當然,現在依然不是動手的最佳時機。刑無措在等,不管是馮天釗贏,還是林良玉勝,對於他要擒住瞎子的心,絲毫沒有影響。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在兩個人分出勝負的那個瞬間,擒住瞎子。
……
面對這樣的一劍,馮天釗的臉上顯出一絲肅穆。爾後他的手邊,只是一道強光電閃而過,漫天飛擊他的無形之間,突然就消失無蹤了。就好象在金州城的城門口,他接住司徒流雲的狂雷一樣。
現場,一時靜得落針可聞。
可是,數息之後,在他倆戰場中心位置往外延伸百丈之內的一切事物,有似被無數柄的小刀,切割成粉末一樣,轟然爆碎,點點細塵,形似暗器,爆射而出。
啊!一些實力不足的人,在這樣一輪攻擊之下,直接被殺。
白森瞪着眼睛,看着猶自對立的兩個人。他先是看了一眼馮天釗,這老兒不過是臉色稍微紅了一下,很快又恢復正常,然後又看了一眼林良玉,這傢伙的額頭之上,卻是冷汗涔涔,幾如溪流一樣,從他的額頭上直墜而下,直接將他的衣衫內外,染了一個浸溼。
到底誰贏了?
這個問題,在圍觀每一個人的心中,不斷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