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蓋頂,凜凜兇威,凝若實質,飛灑而下。/.滾滾驚雷之聲中,可以十分清楚的看到,有一團近乎墨色的奇光,不斷的噴吐。而從這墨色奇光中,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有一個人端坐在其中。
這是一個老人,一臉的褶子,縱橫交錯的溝壑,雕刻的是歲月留下來的痕跡。老人身上穿的一身黑色的長袍,一身衣袍。更是迎風鼓動,將他乾瘦的身軀,裹挾在其中,如果忽略上面那個乾瘦而嬌小的頭顱,幾乎可以將他當一個球來看待。
白森念頭飛動,望向邊上的赤神谷,問:“這是什麼妖?”
“蛤蟆。”赤神穀道。
他的修持畢竟較之白森高了好幾個等級,見識自然遠在白森之上。
白森不解:“蛤蟆的頭不是很大的嗎,爲什麼他的頭這麼小?”
赤神谷答:“因爲這老妖怪的修持太強了,一身精氣全在他的肚腹之中,如果我猜的不錯,只要他噴出他肚腹裡面的一口氣,我這個赤山城,將會夷爲平地,滿城的子民,當場就會被覆滅。”
白森目光閃動,他情知赤神谷說的不會錯,但是終歸有一點難以想象的思緒,縈繞在自己的腦海之中。
赤神谷面有憂色的看着白森問道:“你的那些同伴趕來了沒有?這隻老妖怪,怕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搞不好,咱們要一起完蛋。”赤神谷身爲命輪五層的人,他說出這樣的話來。也是不得已。他清楚的知道,自身和老妖怪實力之間的差距。老妖怪如果要殺他,只需動動手指頭。
白森道:“他們來沒有來,我不清楚。不過我想,這傢伙如果當真和我天雁峰扯上聯繫,在見到同門的人,應該不至於大開殺戒吧,我先上去問一問。”揚臂一甩,一道罡風,裹着他的身體,將他整個人拖升至半空。
老妖怪一雙兇光四射的眸子。看着從底下升騰起來的白森,喝道:“是你殺我的孩兒麼?”
白森道:“你的孩兒是誰?”他實在是不知道,老妖怪的孩兒是哪一個,是中年人。亦或者是少婦?可能是修持淺薄的原因,他並未獲知他們身上的妖氣。
老妖怪恨聲道:“老夫孩兒闡媚兒。”
聽他這樣一說,白森心中瞭然,看來這傢伙是那蛇蠍少婦的父親。實在是難以想象,一個形容如此古怪的老蛤蟆精。居然能生下那麼漂亮勾人的閨女。其實白森不知,毒蠍少婦乃是夾雜而生,她的母親是一隻蠍子精。現在被他奪過來的噬魂鞭,就是闡媚兒原身所化的靈器。
白森冷哼一聲:“你的孩兒是我殺的。”
老妖怪怒目橫瞪。就要飆的當口,白森揚手道:“且慢。你要殺我,不過舉手之勞。能容我將話說完麼?”
老妖怪一雙眼眸中盡是怒火,但是依然壓下胸腹中的怒氣,道:“早死玩死,都是死,就讓你說幾句,難不成讓你說幾句,就能給你機會跑了不成!”
“前輩當真好氣量。”白森笑了。
老妖怪斥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老夫今日必殺你,你不用起其他的心思。”
白森道:“第一,赤山城的居民,同這件事情,並無關聯,可否請前輩不要遷怒於他們?”
“如果沒有找到殺我孩兒的兇手,說不得老夫就屠了滿城,但是現在既然找到了,老夫也就不給與他們爲難!”老妖怪哼了一聲。
“好,那我就先謝過前輩的不殺之恩。”白森說到這裡,從懷中擒出一道令牌,這是他的身份象徵,真力灌注其中,其上微光散,偌大的幾個大字,映射至天空中。
老妖怪迎目望去,只見黑沉沉的天空中,偌大的幾個金色字體閃現其中:天極劍宗天雁峰座下弟子白森。他尚未迴歸峰內,所以他的弟子銘牌並沒有換成座弟子。即便如此,這樣的一個銘牌,也能證明他的身份。
老妖怪不淡定了:“你是鍾離衛的唯一弟子白森!”很顯然,他聽說過白森。只是這老傢伙,先前被氣糊塗了,一出來就是妖威瀰漫。不過這老妖怪好歹也是活了一大把年紀的人,轉念一想,又斥道,“即便你是天極劍宗弟子又如何!我孩兒於你有何仇怨,要你直接動手殺之?”
“沒有仇怨麼?前輩,你老人家老糊塗了麼?”白森不假顏色的斥道,“你家孩兒聚衆成妖,禍害相鄰,日前更是妄圖驅使她的夫君,也就是你的女婿,要劫殺於我,此罪一;這件事情,本來也就過去了,畢竟那個不長眼的傢伙已經被我殺了……”
老妖怪渾身一顫:“你……好大的膽子!”兇威再漲,化作滔天一樣的氣勢,狂暴的閃耀而起。遮天蔽日之時,更是隱有向白森挺進碾壓的跡象。
“哼!”白森毫不示弱的也是狂漲氣勢。當然,他的氣勢,在老妖怪滔天一樣的氣勢面前,如果巨石邊上的石塊,實在是太過渺小。這樣的氣勢,形如大海上的一艘小船,隨時都有被覆滅的可能。
但是即便如此,白森也沒有要退步的意思。
“可是,你的孩兒糾纏不休,就在數天之前,暗中遣派手下,圍住我,爾後在外面設下禁制,妄圖將我圍殺其中,此罪二!若非我身上留有師尊留下的劍符,現在我已經死了!”白森目光炯炯。
如果對方當真是天雁峰的同屬,他應該知道利害關係!
“就這兩天,你的孩兒,已經可以死去千百回了!敢問前輩,你可是天極劍宗所屬!”白森厲聲喝問。
老妖怪對於自家孩兒的事情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平日裡也頗爲袒護。基本上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少約束。在他的內心,已經冒起了冷汗。他在一遍一遍的責罵他已經死去的孩兒,你惹誰不好。去惹白森,死了活該。
以老妖怪的修爲,只要動手,殺死白森如同殺雞屠狗。但是他不能這麼做,因爲他正是天極劍宗所屬。不是天極劍宗所屬大不了殺了白森跑就是,但是他是啊。在白森無過錯的時候殺了他,他也會淪落一個神魂俱滅的下場。
心中明白,但是他拉不下自己的這張老臉。不管怎麼說。之前他還嚷嚷着要屠城來着!僅此未施行的一條罪過,他就已經夠資格,領受宗門的責罰了。爾後又是揚言要殺了白森,這就是他的第二罪了。最後還有一條失察之罪。
三罪並罰,饒是這老妖怪身份嬌貴,施加在他身上的刑責也輕不了。
“怎麼?無話可說了麼?”白森冷笑。
“還是想着要不要殺了我,還遮掩這件事情?”白森繼續冷笑,“這裡這麼多的人證。光殺我一個人可不行,起碼要把這滿城的子民全屠了,才能幫你將這件事情遮蓋下去,哦不。如果恰好有一個路過的修家路過這裡,目睹你的行爲。你又要將路人誅殺乾淨……”
“夠了!”老妖怪一聲咆哮,肚腹劇烈的起伏起來。看得出來。他心中的怒火,在這一刻,已經非常的狂暴,隨時都有爆炸的可能。
“還沒夠,如果某一天我師尊回來,見我不在,一定會找我,你知道的,我師尊那麼高的修爲,他肯定會推演之術,只要仔細推演一番,未嘗不能洞悉你的惡行,即便你再怎麼的遮掩,你最後依然逃脫不了。”白森道。
“你,你到底想怎麼樣?”老妖怪氣勢一時弱了。別的什麼他不怕,鍾離衛的大名可是響噹噹的,以鍾離衛的能力殺他,沒有多大的問題。
“第一散去妖威,不要再恐嚇這裡的普通子民了,他們嚇不起,第二自去宗門刑堂,領受自己的罪行,興許宗門還能看在你自的份上,不會太難爲你,畢竟你也沒有犯下太兇惡的罪行。”白森語氣偏軟,現在他已經深信老妖怪就是宗門所屬,至於是某位大人物的坐騎戰寵,還是宗門蓄養的守山大妖,那就不得而知了。
老妖怪一臉的難堪。
一邊的赤神谷,目瞪口呆的看着白森。他只覺得白森實在太強悍了,跟這樣的一個大妖這樣說話,簡直是不要命了。如果這傢伙兇威一犯,還不得都跟着死翹翹。
其實這也是白森拿住了老妖怪要害之處,而大肆宣揚,讓老妖怪內心驚懼不已。有些事情,不在其中,不曉利害,但一旦參與其中,就深知其中的厲害之處。老妖怪真是因爲身爲天極劍宗所屬,所以才知道白森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是虛的。
正此時,天空突然傳來一聲銀鈴一樣的笑聲,虛空震盪中,燕嫣和上官驚仙的身形突然冒了出來。
白森神色一送,暗自鬆了一口氣。他也很緊張,他也怕這老妖怪動怒擊殺他。而今多了兩個幫手,緊張的心,自然有所鬆弛。
上官驚仙還是那個樣子,一臉正經。讓白森意外的是,他們兩位的修爲,似乎都提高了不少,其中燕嫣現在已經到了命輪二層,而上官驚仙現在更是突破了一直困擾他的桎梏,穩步進入命輪三層。
轉念一想,燕嫣突破是勢在必得,積勢老早就足夠,只差臨門一腳,上官驚仙卻是因爲得了幽冥之精,自身資質大爲提升的同時,更是將他的修爲推高了一個層次。
當下抱拳道:“恭賀師兄師姐成功晉級。”
燕嫣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眼神說不出的幽怨,道:“在怎麼的晉級,還不是打不過你,沒勁。”
白森哈哈一笑。
一邊的老妖怪,一眼就看到了燕嫣,眼神頓時一亮,喊了一聲:“燕姑娘。”
燕嫣故作詫異的看着老妖怪,道:“咦,老哈你怎麼在這裡?”看得出來,燕嫣是認識這隻巨大的蛤蟆精的。說到這裡,她又故作驚訝的說了一聲,“知道了。那個四處作亂的小妖精是你的子孫吧?不會宗門傳信說要報仇的就是你吧,老哈?”
老妖怪一臉的幽怨,現在他身上的妖威,在無形之中已經散於無形了。陪着臉道:“下面的小的,不懂事,老哈也是被人蠱惑,因此冒犯了白爺。”現在的他,和先前那樣妖風陣陣狂暴無比的妖怪,有了一個天差地別的轉別。
如果不是之前被他恐嚇過,白森幾乎以爲自己眼花了,耳朵長毛了。
“燕姑娘。能不能曾大人美言幾句?”老妖怪眼巴巴的看着燕嫣。他嘴裡的曾大人,就是燕嫣的師尊,天雁神君的二弟子曾寇。實力非常強悍,在天雁峰內戰鬥力排行幾乎與滕青平齊。
白森不解問道:“他是?”
“他是我師父的坐騎。當時你傳信過來,我們同峰內的師兄溝通一番之後,就知道是他,所以這次也就只有我和上官師兄過來了。”燕嫣剛纔是故意裝作沒有看到老妖怪,現在倒是對白森全都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白森之前一直奇怪。爲什麼只有他們兩個人來。
“那現在他怎麼處置?”白森又問道,這畢竟是燕嫣師尊的坐騎,如果他的師尊不想懲戒他,白森也沒有辦法不是。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我師父聽說這個事情也很惱火。只是讓我帶了一句話來。”燕嫣說到這裡的時候,聲音陡然提高。
老妖怪豎起自己的耳朵。仔細的聽着。
“那讓個老畜生給老子滾回來!看老子,怎麼收拾他!”燕嫣複述她師父的話,故意壓着嗓子說。老妖怪聽聞這樣的一句話,嚇得渾身一抖,呼的一聲,轉身就不見了。卻是飛奔馳,朝着天雁峰而去。
白森失笑一聲:“這?”
“他就這樣的,不要跟他一般見識。”燕嫣說到這裡的時候,面色突然凝重起來,“其實我和師兄來這裡,還有一件事情,要說與你知道。”
白森的心,本能的一緊,似乎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忙問:“什麼?”
上官驚仙道:“在沒有入天極劍宗之前,你是不是殺了大寅國的一個王爺?”白森想了一想,道,“是有這麼一回事,當時那賤人還綁架我弟弟來着,所以一時憤而出手,將他殺了。”
“最近,不知道誰將這件事情給捅了出去,剛好送到大寅皇帝的耳朵裡面。”上官驚仙的臉色不大好看。
白森的心,再次一動。從被中年人圍住起,他就感覺很奇怪,總覺得有人在背後算計自己,現在通過上官驚仙的表述,他更是已經肯定,有人要害自己。
那麼這個人會是誰。
“聽聞,你金州白氏一族直系血親一脈,現今全下了大獄,從外面傳過來的消息,不過一個月,就要問斬了。”上官驚仙道,“這還是你的弟弟白圖,傳人捎過來的信。”
白森的身形,劇烈的晃動了一陣,一股子勃然怒氣,已經從他的身體內部狂暴的燃燒起來。他的一張臉,因爲太過憤恨,略顯猙獰。一邊的燕嫣一臉擔憂:“白師弟,你也不要太擔心,現在凌虛峰的師兄,已經和你的弟弟白圖一起趕回去了,暫時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的,你放心。”
白森如何能放心,即便他知道,凌虛峰的那幫人會有辦法,但是他的內心,還是抑制不住的涌起層層的波瀾。真要說起來,他對於金州白氏,並無太過深厚的感情,但一聽說家裡出事,他就忍不住了,淡定不了了。
一邊的赤神谷一時憋着沒有出聲,聽聞這樣的事情,道:“如果白兄弟,有用得了赤某的地方,但請支使一聲,赤某縱算萬死,也要報答你今日解救我赤山城子民的大恩。”
白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激動的情緒,生生被他壓了回來,道:“不敢叨擾赤大哥,這件事情,我自會處理,情況緊急,我也就不再這裡多留了,先告辭了。”看了一眼燕嫣和上官驚仙,三個人辭別赤神谷,朝着大寅的方向飛馳而去。
赤神谷看着遠去的三人,嘆了一口氣:“都是好人,但願好人能有好命吧。”言畢,虛空一陣,他的身形原地消失。
……
數天不到,白森等三人,在上官驚仙的飛行器的幫助下,已經到了金州城下。因爲白森本來就是這裡的人,即便離開了數年,但認識他的人不在少數,唯恐被熟悉的人認出來,他稍稍對自己的外形做了一個小小的裝扮,變成了一個赤着上身,蹬着草鞋,揹着一個破爛褡褳的農人。他的身材本來就壯,這樣的裝扮自然再合適不過。
而燕嫣和上官驚仙也刻意的隱去了他們的外貌,化作一箇中年大叔,和一箇中年婦人。他們兩位扮成的是夫妻。
到了金州城下,這才知道這裡盤查的甚爲嚴密。來往巡查的兵丁,一色先天圓滿修爲,其中的將領,更是有幾位,直接暴露出來的命輪級的修爲。眼見這樣的一幕,白森等三人的心,都顫了一顫。這是怎麼回事,什麼時候,金州城還搞出這麼高規格的城防出來了。
等三個人走進的,那些兵丁就掏出畫像對着他們好一陣的筆畫。當他們再度觸及畫像的時候,他們的心,再度顫了一顫,因爲在那諸多畫像中,就有他們三個人原本樣貌的畫像。
怎麼會?
連天極劍宗有多少人來了這裡,都一清二楚,這個在背後佈局的人,到底是誰!
在他們的心裡,都升騰起來了這樣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