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不知不覺就要入夜。絲絲細雨滑落天際,讓日落的餘輝提前收場。相命才走出木屋沒幾步,便被迎面而來的秦羽叫住了。“少俠稍安勿躁,動身之事,明日也不遲。”“秦寨主好意,晚輩心領了。不過城中事態如何,我已經杳無音訊。所以急於趕路,還望寨主諒解。”“不是秦某強留,今日少俠處事爲人,着實讓秦某心中敬佩。那位傷重的姑娘,服藥之後,需一日調整,才能讓藥性侵入身體。否則,很容易顛簸出舊傷。至於少俠你,雖然心神正常了,恐怕閉結之狀難以根除。”秦羽的嘆息聲,讓相命頗爲意外。“寨主此話何意,莫非晚輩命不久矣?”“少俠症狀,或許是練武入魔所致,或許是心內鬱結不開。秦某無法斷定。我那回心丹,也只能輔助治療一番。只是少俠少了這丹藥,恐怕難以自持。秦某絕無惡意,本族秘藥之法,特意來贈予少俠。”看着秦羽從懷中掏出一本泛黃的冊子,相命感動的有點說不出話。除了哥哥,父親,從未有人給過如此貼近父愛的溫暖。“少俠不必遲疑,此法乃是我秦寨先祖研製而出。如少俠所知,寨中子弟,都是休息渡氣訣。養生之道,自然不會離身。還望少俠收下,也算我爲煉獄盡點綿力。”“寨主此言,晚輩受寵若驚。”“我等雖然久居山野之地,耕種爲生,偶爾出外採辦。但是煉獄各處動向,也會時不時打聽幾分。近來各地異事頻頻,除了城中四大族的實力,我看,光部族人也無所依靠了。還望少俠不要拒絕我一番真心實意,我等上不了檯面,也只能做些微薄之事了。”“寨主深明大義,晚輩自愧不如。煉獄安危,關係光部族人的生死。到時若是戰亂難以避免,晚輩知道秦寨之人絕不會袖手旁觀。在此之前,還望寨主和寨中兄弟好好休養,以備不時之需。”秦羽笑着點了點頭,遞過冊子以後,轉身離去。相命的頭髮上,早已結了一層薄薄的雨水,既然秦羽如此說道,爲了軒雪的身體着想,也只能明日動身了。
回到屋中,百里蛟和冰心爭搶着要看這秘藥之術。翻閱開來,時不時有哇哇大叫之聲。“老弟啊,這書可真是難得。恐怕醫族也沒這門煉藥的奇術。如此簡單的藥材搭配,居然能製出這麼多的精良藥品。實在難能可貴啊。”“是啊,命哥哥。回到城中,定要好好研習一番。尤其這回心丹,給你備上一大把。”“妹子這話說的,乾脆自己入藥得了。”百里蛟的調侃,讓冰心又尷尬了,二人不再討論冊子,開始了嬉笑打鬧。一旁的軒雪似乎沉默的過頭了,呆呆的望着窗外的雨水,聽着叮叮咚咚的雨聲,陶醉其中。相命則是盯着她看了許久,一種發自內心的共鳴,讓他有點不好意思再看下去。與此同時,軒雪也回過神來望向他。二人的眼神對碰,讓對方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相命趕緊的找了個事給自己,盤膝打坐。軒雪也是收了恍惚的神態,加入到冰心與百里蛟的打鬧中。小魚兒則是看着這羣大孩子折騰,自顧自的熬藥看火。
次日清晨,一行人睡的挺踏實。屋外剛剛停雨,天空便拉開了陰沉的臉色,道道金光鋪蓋大地。相命最先從椅子上醒來,對着窗口的位置,着實讓陽光成了鬧鐘。他招呼幾人起牀洗漱,自己也踏出屋外。但見整個秦寨的寨民都已經在收拾,準備到山頂的平地幹活了。這個處於山腰的寨子,顯得格外生機。
秦羽安排好了寨中子弟送來早飯,地道的北方小菜,和饅頭糕點。久違了這些食物的相命和冰心,不禁胃口大開。百里蛟則是皺着眉頭,左看看,右看看。要不是肚子支撐不住,對這種沒看相的東西,他還真不願動嘴。“大哥,這北方特色,你也得習慣習慣。”“習慣什麼,當年試過,實在難以適應。我這油水肚子,也只能裝點美味佳餚。這類的東西,莫要磨壞了我的腸胃。”一邊說着,他嘴巴里的那口饅頭,似乎也嚼了很長一段時間。看着他比吃藥還難看的樣子,幾人又是一陣逗笑。軒雪似乎也不習慣這樣的吃食,將就着吃了一點,退到一邊坐着了。
“諸位,實在不好意思。寨中生活一向素樸,所以只能招待點這樣的飯食。還望諸位不要見怪。”“哪裡會見怪,多好吃。”百里蛟第一個應答,啃了老大一口,硬生生的吞了下去。“百兄弟這南方人都不見怪,秦某真是感激不盡。”“哪兒的話,出門在外不容易,溫飽就可以了。寨主操勞,費心,我等自是沒有怨言的。”相命和冰心望着侃侃而談的百里蛟,實在無可奈何。“如此便好,相少俠準備何時動身,我便親自帶路。”“勞煩寨主,何須如此。寨主命人帶我們下山即可。”“這個一定要的,秦某還有些事要拜託少俠。此時不方便說,下山之後,再另行告知。”“如此說來,晚輩就不推脫了。已經吃好了,我們現在就動身吧。”“好!這邊請!”百里蛟趕緊扔了饅頭,跟出屋外。見到小魚兒提的一手包袱,這纔過去幫忙。
三彎七口,一路繞行而下,與昨日一樣,足足花費一個時辰才下到山底。“不知寨主有何事囑咐,晚輩洗耳恭聽。”“此事,關於昨晚秘藥之術。還望少俠替我託個口信。當年醫族掌族來此求過,我不曾給他。若是此番見你相族之人拿回秘術,定會生分。還望少俠替秦某好好解釋一番。”“這等小事,待我去跟那醫族老頭們解釋就可。”“百兄弟雖是河族之人,這掌族之事,還是相族出面比較妥當。”相命回頭望了望百里蛟,百里蛟一臉的無奈。“我這大哥,定是沒告訴你實情。他乃是河族掌族百里蛟,醫族的交情,讓他去處理,最爲合適了。”“這,是秦某
愚鈍了。如此身手,我早該想到了。贖罪,贖罪。”“秦寨主,您別跟他客氣,他這人,就好耍人。”“妹子,可不能這麼說的。”“好了,寨主所託。晚輩一定周旋妥當,不會讓寨主爲難。就此別過。”“後會有期。”秦羽拱手相送,相命等人早早轉身上了馬車。秦羽在原地站着,直到相命一行的車駕離開視線,才轉身回寨。
“老弟,這事,當真我去說?”“剛纔大哥不是一口包辦了。”“剛纔是剛纔,我這纔想起,醫族掌族一行遇難在以諾林外。新任的醫魂,聽說是個年輕娃娃。我可沒什麼交情,叫我如何去說。”“好了,此事我去辦吧。醫魂,似乎有過一面之緣。”
與此同時,江南流雲城中,食天的傷勢也好的七八分了。米鳳龍的癡呆之狀,至今仍然沒見好轉。米立仁遍請名醫,都是束手無策,米夫人則是天天守着。起初,還責怪米立仁嚴管太過,纔會生出如此枝節。這些日子,心緒似乎平復許多,只管天天守着兒子,祈求上蒼開眼,讓米家不至於絕後。而入住在米家的林飛虎母子,每日作息相當調理。派了在暗中盯梢的人,也不曾察覺他們住的別院有什麼異動。米立仁則是忙於蒐集各地的情報,由於古琴鎮的魔種之事,米家的子弟也死傷不少。他一時也無法完全理清這煉獄究竟要發生什麼,只是加強了與驚鴻堡的聯繫,吩咐米龍和米鳳二人,加快鞏固勢力,以備不時之需。食天本想早日離開,但是這老婦和林飛虎的入住,讓他着實無法抽身。飛鴿傳書相羅之後,他也只得在流雲城安心住下,等着這魂使攪合點動靜。
以信城中,南下滅魔的人悉數回來,在城中休整。煉族發生了什麼,至今無人知曉。因爲煉族住地,本不爲世人所知。隱夜回城的那日,將龍族被屠殺一事告知相羅,相羅便即刻派人南下。不想派出的弟子,沒有一個回來的。隱夜則是隻停留了一日,便帶着拆下的炎海精晶與白虎、尋仙,陪同盧卡斯北上了。相羅告知隱夜相塵已經先一步到達凍海,隱夜也交代他不用太過擔心。盧卡斯的一番說道,讓相羅對愛子的擔憂,也減去幾分。恰巧隨同隱夜一行回來的相土,讓他總算看到有一個兒子在身邊,也就沒再言語什麼。只是近來各地的異事,讓他感覺身心俱疲,似乎力不從心了。
凍海之地,相塵仍在受着雷族族人的款待,對於要探查的事情,一時半會,雷族之人也無法給出個解釋。而去王城,是要被邀請才能進入。這是幾個西極部族訂立的盟約,他也只得無奈的等着托爾的申請結果。用雷鷹傳信告知城中,相羅囑咐他安心等待。他本是穩重憨厚的性子,既然父親吩咐,更得遵循,也就沒再催促。
整個煉獄都在忙碌着,等一個停歇的時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