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國正平二十五年, 翻天覆地的一年。
新皇登基以外,顏菡曦告訴我她要嫁給三皇子。
我有些不可置信,守護了十幾載的小青梅居然會想要入宮爲後。
印象中的三皇子, 雖是皇后嫡子, 卻不受皇后待見。武不敵大皇子, 謀不及二皇子。贏弱書生氣十足, 就連相貌都陰柔至極。
也許就是這等原因, 他纔得到了我們櫻氏和顏氏全力扶持,對於兩大望族來說,這樣的棋子更便於控制, 只怕以後望族間的爭權奪利會更加明朗化了。
“如果你不想入宮,我可以……”
顏氏那個老狐狸爲了權勢, 連自己的獨生女都捨得犧牲, 憑我們櫻家目前的勢力, 左後皇后人選還是能辦到的。
哪知道菡曦很堅定,她說她心意已定, 即使是棋子般的存在,她也自願嫁給三皇子。她爲自己而嫁,爲愛而嫁。堅決如菡曦,我抽動了動嘴角,本來滿腹的勸說詞一剎那吞回肚裡。
生於望族世家, 本就無法率性的選擇自己的婚姻, 既然她嫁的是自己所愛的, 多少也是種補償。
顏老狐狸的舉措多少有些激怒了父親。顏氏選擇了皇族, 那麼櫻氏自然也得聯姻來鞏固權勢。
父親挑中了雲蘇家的獨女。聽到這個消息, 我立刻僵在原地。許是以爲我會反駁,他還特地吩咐說:“本來菡曦和你青梅竹馬, 是最好的人選,奈何老匹夫爲了權力把女兒送進宮。不過雲蘇家也不弱,掌握着我們姬國經濟命脈。那丫頭叫雲蘇末,雲蘇翰的獨女,她外公就是溫老將軍,論家世不比菡曦差。相貌人品和能力也配得上你……”
那麼長段的分析我根本沒聽的下去。喜悅,不可置信,很多種感覺糅合在一起。撇去雲蘇一門的家世地位,雲蘇末也是我自己看中的。
可我還是故作冷靜告訴父親,我要先見過雲蘇末之後,再決定婚期。大婚前我愛上了她,自然也得讓她愛上我。單方面的愛戀從何稱呼爲愛?驕傲如我,我愛的人自然也得愛上我。
正巧,陛下讓我前往郢陽給雨霂大師送信函,本來我就打算去見雲蘇末,便欣喜的接了密旨,便帶上暗夜,悄悄的去了郢陽。去完成一場名爲“偷心”的愛情遊戲。
人們常說緣分天註定,我想我和她也是有緣之人吧。入郢陽的第一天,我就在樓外樓見到她。樓外樓是雲蘇家產業,這點我並不意外,意外的是她對我似乎有些排斥,我自主坐下以後,才發現她竟是來亂場的。一場好好的慶典被她攪得氣氛全無,看到臺上主事鐵青的臉色,她似乎很滿意的拂袖而去。
第二次見面還是在樓外樓,他着了一襲男裝,一副翩翩俊公子模樣。我故意上前搭話,讓她幫我推薦菜餚。她居然說樓外樓所有菜餚均上佳,兄臺不妨都試試。最後還偷偷吩咐掌櫃,所有花銷雙倍收取。看到她得意的離去,我也莫名的心情大好,若能博得佳人一笑,雙倍銀兩又如何?
第三次見面是在寧寒寺。那天的她着了女裝,站在紅楓樹,我看的有些迷了眼。便上前逗弄說:“小兄弟,第三次碰到你。我們真是有緣啊。”說完還擺上自認爲最好看的笑顏,如果暗夜在,他一定會笑我和沐白一樣顯擺招搖。不出所料的,她愣在原地,我晃了晃手指,卻被她一把抓住。“小兄弟一直抓着我的手,莫不是看上我了?”這句話我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我看上她,她若看上我。正好是一樁美事,那我此行的目的也就圓滿了。她回過神便微怒的狠踩了我一腳。看到她嬌怒的模樣,痛意倒不那麼深刻了。爲了哄她歡心,我便牽她去見雨霂大師。
本想好好表現的一番的,我把信函遞給少年。雨霂大師必定是會見我的,誰知道大師意外的見了雲蘇。
我站在門外,靜靜等待。她出來的時候心情似乎很失落,一句話都沒說,拋下我就離去。
是夜,打開雨霂大師給我的信伐,看到籤詞,一陣恐慌,盛怒之下竟捏碎了杯盞。有我櫻灝軒在一日,我便要保她無憂。
在廊言遇到她時,她說她在賞月。我擡頭望去,夜月倚牆。這個角度根本看不到月亮,想起小時候,我便一個提力,帶她上了屋檐。和她說着巧遇的次數,她果然不記得兒時的那次見面了。不過她提及嬈蕊的口吻,讓我原本失落的心情頓時鼓舞起來。
那樣的語氣和口吻,一副女兒家吃醋的模樣,我一時興起,便問她:“你是不是也喜歡我。”話說出口,我有些懊悔,畢竟自己還沒有足夠的把握確認她的心。好在我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
孫艾坊的事果然和她有關,只是我沒有想到她竟是流雲閣的幕後主事。看到她愁苦的模樣,心也莫名被牽動着,別說一個小小的孫艾坊,就是天大的事,我櫻灝軒也會幫她擺平。只是我沒想到,末兒並不似外表那般柔弱,寒楚的背叛,只是她使出的一出計謀。我有些明白,父親選她的原因,除了家世,她的能力也足夠擔當櫻家的女主人。
流雲閣一事解決之後,她悶悶的跟我說她要回上堯,她爹爹來信催了。看到她垂頭落敗的模樣,我心裡一陣好笑,我當然知道她會回上堯,我讓沐白扮成我的模樣去雲蘇府定了婚期,她不回去,我的新娘子又從何而來。
回上堯的途中,我帶着到了莫展那裡。莫展是我生死相交的好友,娶了顏純之後,便退隱安心生活。不止莫展和顏純,就連小臨風都很喜歡她。小臨風還鬧着要娶末兒當新娘子,我擰起他退出末兒的身邊。人小鬼大,和我爭末兒當然是不行。不過日後我和雲蘇的女兒倒是可以嫁他。
大婚前一日,她約我會面月老祠。當晚官員爲我辦的酒宴,我很自然的推給沐白。
到了月老祠下,我聽她告訴暗夜,她要自己爬上去,心誠則靈。於是我便牽着她一階階的走上月老祠。
坐在月老祠的臺階下,她說:“木軒,我們私奔吧。”
我想我應該是高興的吧,她能拋下整個家族,願意跟我私奔。不過我還是回絕了,怎麼能私奔呢,明天可是正式大婚的日子。沒有新郎新娘,明天櫻家和雲蘇家豈不是亂了天。
我安撫着告訴她,我會明媒正娶迎她過門。她眼眸瞬時黯淡了,嘴角動了動,最後什麼都沒有說。我明白她的掙扎,也開始算計自己給她的這場“驚喜”是不是“驚”遠遠的大過“喜”。
事實擺明,末兒對木軒果然是真心,竟買通高手行刺我。看到沐白趴在牀榻上動彈不得,我不禁慶幸當晚我去月老祠見了她。不然這場驚喜只有“驚”沒有“喜”。
婚期剛過,甜蜜的日子沒過幾天,卻接到滁山的礦山大面積坍塌的消息,死傷很嚴重。滁山一時間混亂不堪,而知府徐之路是父親的心腹門生,按照父親的指示,我便自己請旨巡查解決了。
好不容易解決了紛亂,我迫不及待的往回趕,回程途中,卻接到沐白和暗閣的密信,陰差陽錯,她竟是當初沐白曾提及的小丫頭。可是不管怎樣,她現在是我櫻灝軒的妻子。看到暗閣報告的她的言行,我不由得怒火中生。回到院裡,我狠狠的吻了她,如若不是窗前沐白一閃而過的身影,我恐怕早已粗暴的要了她。
太后說要見她,我推脫了好幾次,最後她竟下了旨意宣末兒進宮。
我的孃親在我五歲那年生下希琰便過世。太后對我猶如孃親一般,溫柔的笑顏,諄諄教育。就像是一個母親一路關照孩子一般,可是她的親生兒子,不是三皇子,當今的皇上嗎?
直到一次在祠堂,我聽到父親對死去孃親的告白。我才明白所有的一切。
明白孃親生前看着我的眼神。
明白父親對沐白的特別關照和縱容。
明白太后對我的好。
一時間,我有些天昏地暗。
爲什麼葉沐白竟是我的兄弟。
爲什麼父親把兩個嬰兒放一起,不加識別。
究竟我是孃親的孩子還是太后的?
對父親來說,反正都是他的孩子,都是櫻家的子嗣。
可是,對於我,一切都不一樣了。
如果我是太后的孩子,我豈不是白白佔了沐白五年的母愛。當初母親總是喜歡柔聲喚我灝軒灝軒,給我講故事,爲我唱歌謠。她不確定我是不是她的兒子,卻不得不那樣深信。
如果我是孃親的孩子,如果太后知曉了真相,她會不會後悔這麼多年對我的好。畢竟爹爹告訴她,我櫻灝軒是她的孩子。如果她知道了真相,會不會幫助沐白奪走我的雲蘇。
時常在深夜,會做那樣的夢境。太后失望的模樣,孃親哭泣的眼眸。
夢醒之後,身體冰涼。看到睡在一邊的末兒,心會安定下來。不管我是誰,我只是櫻灝軒。
太后和孃親,也是可憐之人,我不明白父親的作爲,但他卻把最好的全都給了我。不管太后是不是我的親生母親。我都會待她好,討她歡心。
而我虧欠沐白的,我可以拿所有的一切來償還,但不決是我最愛的女人。
聽到她有孕的消息,我喜的恨不得昭告天下,我——櫻灝軒要當父親啦。
可是當我從寧王懷裡接過她時,慌的亂了分寸。從沒那樣害怕過。
知曉了真相,有種想殺了菡曦的衝動。
好在,她安然無事,不過我就此欠了寧王的一份情。我知道寧王想要的,爲了還這份情,我答應了聯盟。
我徹底的將末兒禁足在府中,本以爲希琰會陪着她。卻發現希琰很反常的出府,我便讓暗夜暗中保護卻不干涉她。對於琰兒,我多少有幾分虧欠,琰兒不大愛說話,對着我也是冷冷的模樣,不似菡曦活潑。從小到大,我對菡曦的好,多過她。不管怎樣,她也是我櫻灝軒的妹妹。
出訪宿國,我看到宿國的帝王宿辰天,很有帝王霸氣的男人。意料之外的,他居然認識末兒和希琰。
我的妻子,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竟認了別國皇帝爲大哥。難怪我看她腰上的環佩那麼眼熟,原來是宿辰天送的。
而我的妹妹更離譜,揹着父親和我,和宿辰天私下定了終身。
我內心翻滾着想殺人,卻不得已對着宿辰天微笑。那個男人竟然還說,關係怎麼理好呢,是該稱呼我姐夫好,還是妹夫好。
認下了末兒爲妹妹,還想娶琰兒爲妻。想的倒美!別說門,就連窗戶都沒有!
不過他送的兩隻雪狐,我倒是接收了。千金難求,不要白不要,我把這點歸結與末兒的影響。再說有雪狐陪着末兒,多少也能打發打發時間,那樣末兒也就沒那麼無趣了。
那兩隻雪球分別叫千里和相思。末兒和琰兒看到了果然很喜歡。
看到末兒不識貨的把雪狐當成普通小狐狸,我也樂的沒有解釋。沐白說送雪狐是姬國示愛的表示,在知道末兒的雪狐是由洛卿所送,我更加慶幸自己的這個決定。雖然很想把“千里”這隻小雪狐給宰了,不過看到末兒開心的樣子,我硬是忍下了這股衝動。小雪狐果然通人心,每次見到我便百般討好。好吧,那就留下她。反正末兒又不知情。反正洛卿永遠也等不到末兒的愛。
我的末兒連眼前的妖孽男沐白都不受誘惑,更何況那個木頭洛卿。
我本以爲事情可以平穩的安定一陣,卻沒想到初晴在竟在宮裡出了事。初晴從小便在暗閣長大,經過周密而嚴酷的訓練,竟如此的不小心。末兒哭着求我救初晴,更意外是初晴竟是她的親姐姐。雲蘇翰和夫人恩愛衷情在上堯也算是一段美傳,沒想到也會有私生女。這讓我恍惚想起大婚那日末兒問我櫻家有沒有金屋藏嬌。那時的她竟早已知道有這樣的一個姐姐?
我有些生氣,我的妻子對我隱瞞了這麼大的事情。我就如此不被信任嗎?
末兒對暗閣的誤解很大,她以爲暗閣是冷血無情的殺手組織。其實不然,暗閣的成員多半是孤兒,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學藝,感情深厚。初晴剛出事,暗夜便找我商量趁着夜色潛進宮裡救她。
只是我沒有想到,百里衡竟跪在御書房爲初晴求情。我本想告訴她初晴已平安,奈何陛下在場。給百里衡使眼色打暗語,他居然無視置之不理。看到百里衡耷拉着腦袋跪在地上,我恨不得上去踹飛,平常很聰明的一人,遇到初晴的事,就失去理智,比笨蛋還白目。
事實證明,初晴和百里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她竟然進宮自首。一直待在宮裡的我竟然一無所知,幸虧末兒和沐白想了假死的計策,成功的救了兩人。
安定了沒幾日,朝政局勢變得很緊張。末兒也感受到氣氛的緊張,她不斷的逗弄千里和相思。兩隻小雪狐被她養的很肥,我嚴重懷疑這兩隻還能否走得了路。
那個年輕的帝王,並不似表面那般贏弱,我有些懷疑,這一切都是老皇帝臨死前就布好的局。而櫻氏和顏氏是將三皇子推向頂峰奪回朝政的棋子。
果不其然,顏老狐狸率先不安定起來,想謀反卻被陛下先發制人。所有的證據擺出來,死罪抄家不可避免,我不同情他,他錯就錯在不該賣國。只可惜,父親也被其連累。
在菡曦的求情和太后的周璇下,顏老狐狸和父親退隱離開上堯。對外則宣稱病逝。
就在父親離京那天晚上,末兒生下了女兒。父親高興的從半路折回。末兒請他爲孩子命名,平常堅毅又多才的父親,想了好久,最後說她是我們櫻家的寶貝,叫叫寶寶吧。
想起父親說的,女兒好,女兒不用踏入這權勢窩,能夠開心的過安定的日子,我突然想明白了。再多的榮華敵不過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我暗下決定,結束完寧王的事,我們一家人就學當初的莫展歸隱田園。
姬煜瑾還是謀略深遠,我知道一切無法挽回。多麼的不甘心,卻還是讓沐白帶末兒和寶寶走。沐白對末兒情誼不差與我,有他在,我也就放心了。至於我的妹妹,我命人遞上櫻環佩給宿辰天送信,比起尉遲樊,我想我的妹妹更愛宿辰天。姬國也好,宿國也罷,只要是所愛之人就可以。愛情本來就不分什麼國境界限的。只要希琰幸福就好。
我以爲我會這樣死去。畢竟連寧王都自縊了。勝者爲王敗者寇,可我很敬佩他,敬佩他捨棄一切的勇氣,或許對他來說,權勢是唯一的追求。母親的身份卑微,自幼不受寵,一個人努力走到這一步很不容易。我同情他,不後悔此生助他謀反,是他救了末兒的命。
可惜姬煜瑾沒有殺我,他扣了我三年,我改革了暗閣,以後的暗閣將直接交付於他。
姬煜瑾也是恨着我的吧。太后告訴他我是他的親生哥哥。同是一母所出,太后卻給了無比的關愛。我很懷疑是不是就是因爲這個原因,他才扣了我三年,因爲我一心想着末兒,所有的事務只花了兩年便解決了。第三年我待在太后的寢宮,每日陪着老太后誦經聊天吃飯喝茶。
在這三年裡,我對沐白的虧欠與日俱增。當初他竟是想易容替我而死,後來因爲嬈蕊的阻擾沒能成功。嬈蕊愛沐白,他希望沐白幸福,她說沒有我存在,沐白和雲蘇會很幸福。
誰都沒想到嬈蕊竟也是宿國的密探,因爲她,百里和初晴的行蹤纔會暴露。我想通知百里,卻只等到他和初晴相擁而死的消息。
我不怨嬈蕊,對於沐白,我感激他,他並沒有必要爲了我而犧牲那麼多,只是此生,我欠他的再也還不清了吧。
三年之後,沒有勇氣去見末兒,我怕她已經和沐白開心的生活着,那樣我的存在只會造成無限的困擾。
於是,我去見了沐白,去向我虧欠很多的兄弟告別。
而沐白只是說:“既然是兄弟,又何須說那麼多。都是應該的不是嗎?末兒一直在等你。我也在等你回來。”
所有的一切迴歸寧靜。我想我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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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題外話:據說當初無良的色色是打算把我寫死,扶正沐白當男主的。多虧了各位看文的美女們留言幫我聲討,我櫻灝軒能有今天,多虧了各位,大恩不言謝。
爲答謝各位,對沐白感興趣的美女,歡迎把這個賴在我家吃白食、搶我女兒歡心的沐白領走吧。我倒貼我家寶貝兒子木曉的香吻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