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太陽如同往常一樣升起，慘白的光也總會灑在大地上，但卻撒不進失落人的心中。昨日仍是昨日，而明天，仍是明天。天空總睡夢中甦醒，朦朧間，他彷彿想起了一些曾經的事情。窗外的天空，還是如同往日一般沒有一點色彩，灰濛濛的，也沒有一點生氣。
天空坐起身來，不知道自己在接下來的日子中應該做什麼。他不想出去，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就這麼待到發黴，好像也不錯。天空低着頭，什麼也不去想，只是呆呆的望着地面。
直到在正午時刻，一陣清脆的敲門聲傳來。“天空，你在嗎？”是雅麗的聲音。天空本不想去開門，但門一直在敲着，天空終究還是選擇打開了門。
“天空，你看起來很憔悴，是發生了什麼嘛？你最近一直都沒出去，是有什麼心事嗎？你一定餓了吧，我剛做了飯，要不要一起來吃飯？”
“不用，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天空的話語彷彿沒有情感。
“天空，你的眼睛，沒有從前那麼藍了。”雅麗隨口打岔道。
“也許吧。”
雅麗低下了頭，不再言語。而天空也只是默默的站着，在死一般的寂靜中，雅麗猛然擡頭，狠狠的盯着天空，她眉頭緊鎖，一邊緩緩的靠近天空一遍質問道：“爲什麼？天空，到底是爲什麼？這麼長時間了，爲什麼你對我還是這麼提防？你以爲我會害你嗎？我就一點都沒有走進你的心中嗎？告訴我，天空！”
“你今天有點不太正常。”天空皺起了眉頭，冷冷的說道。
“你這個冷漠的東西。我不正常，你說對了，我就是不正常。”雅麗陰陽怪氣的說道，但緊着着她繼續緊逼：“今天既然已經到這了，我也沒必要再藏着什麼了，我只要你一句話天空，你到底對我有沒有感情，哪怕是一點點？”
“沒有。”天空冷冷的回答。
雅麗深吸了一口氣，用右手捂住臉龐，開始自顧自的狂笑。但是笑中，又帶着抽泣，天空看到淚水滴落地面，默默的看着。雅麗最後的一道心理防線被徹底擊垮，此刻，她已經歇斯底里。
雅麗怒錘着牆，絲毫不顧手上早已滲出血跡：“都一樣……到頭來終究是無用功！一切都毫無作用！無論我做什麼，你都不會對我有一點點愛意！可是，憑什麼那個女人就能輕而易舉走進你的心？難不成你還記得那個女人！她早就死了！你應該早就把她忘了！”
“你瘋了……”天空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瘋子。
“好啊，你就繼續這樣。”雅麗再次笑了起來，“你說我是瘋子，我就瘋一個給你看看。”雅麗絲毫沒有理會天空，直接衝進了天空的家，直接開砸，一邊砸一邊吼着：
“要這些還有什麼用，都碎了吧！都是垃圾！都是些笑話！”杯子，器具，傢俱，雅麗看到什麼砸什麼，各種器物碰撞，破碎的聲音混在一起。雅麗摘下那張天空的照片，直接撕成了片片碎片，如同血花飄落。天空仍是冷冷的望着眼前的瘋子，看着她將一切都變得一片狼藉。
“你這個瘋子，你知道關於我之前的事情，但是從來不告訴我。”天空道。
“是，我都知道，我全都知道，但是我就不告訴你！你就這樣沒有記憶的繼續活着，不，是死着。”雅麗指着天空，詛咒着：“天空，我告訴你，我得不到你，你也別想好好活着，我們黃泉路上再見！”
說罷，雅麗一邊流着淚，一邊踉踉蹌蹌的衝了出去，轉眼就消失在天空的視野之中。天空回到了早就一片狼藉的家中，鎖上了門，一個人蹲了下來：
“本來就夠亂了，又來個添亂的。不過倒也挺像，我現在過的，不也是一片狼藉嗎？”天空把頭埋在了膝蓋下，一動不動，如同死了一般。
……
夕陽賦予世界最後的親吻，在血紅的淚水中，朦朧的回首。在深淵郊區的廢棄倉品儲蓄站中，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獨自闖了進去。
在內部，一個畫着小丑妝的男子正對着鏡子，拿着眉筆，細緻的化着妝，女人的到來也沒有停止他的化妝。
“你畫這個小丑妝，是爲了讓自己更可笑嗎？”雅麗冷諷道。
“啊，當然是讓我看起來更滑稽了，畢竟笑着總比哭着要強吧。不過我的目的是——讓你們看起來更加可笑，太好笑了。人們笑我是他們眼中的小丑，卻殊不知你們也是我眼中的小丑。
你是誰？怎麼找到我的？找我何事？”
“你不用知道我的名字，至於你，深淵兩大惡魔之一，自然好找。我來找你，就爲了一件事，殺了天空。”
“哦~有趣。”小丑停止了化妝，問道：“敢找到我，你不怕死嗎？我可是殺人不眨眼的。”
“死又怎樣？只要把天空殺了就好。這是天空的地址，殺了他，我知道你會做的。”雅麗扔過去一張紙條，小丑接住掃了一眼又扔掉了。
“現在，殺了我吧，你可是殺人不咋眼的。”雅麗深呼了一口氣，像是終於解脫了一般。
“我不想殺你了，你走吧。”小丑繼續化起了妝，而現在，是圖顏料。
雅麗聳了聳肩，清笑了兩聲，轉身離開，漸漸消失在視野中間，誰知道她會去那呢？夕陽拉出的身影越發悠長，但影子終究不會活太久，夕陽下的影子更是如此。她時而哭，時而笑，時而自言自語，時而一言不發……
……
此時時間已經是深夜街道上空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一個畫着小丑妝的男子，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轉着槍，搖着頭，來到了天空的門口，露出了一開大大的微笑。
砰砰砰！只聽見三發槍響，小丑瞬間摧毀了門鎖，直接闖了進去。
而天空瞬間被驚醒，幾乎是本能般，他瞬間從窗戶跳了出去，猛地摔在了地上，但是沒有大礙，天空瞬間知道是小丑的到來，死亡的威脅瞬間摁住了他的咽喉，沒有多想，他立刻在夜色中狂奔。
“小老鼠跑挺快啊……不過這樣更有意思不是嗎？不會掙扎的獵物，太無趣了……”小丑從窗戶跳出穩穩的落在地面，瞬間開始奔跑。
在茫茫夜色中，兩個人相互追逐着。天空拼命的跑着，放過一條條岔路，拐過一個個路口，但是小丑卻始終沒有放過他，反而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小。
天空終於意識到逃跑是無用的。他停下腳步，眼神突然變得堅定和冷冽，他咬牙切齒，想着：“既然逃跑無用，不如以死抗爭。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天空突然掏出槍來，轉身面對後方的身影，連開數槍。子彈以刁鑽的角度直射小丑，但小丑的靈活超出了天空的想象，他做出各種近乎反人類的動作，不僅閃開了子彈，更實在天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來到了天空的身前。小丑猛然出了一擊重拳，天空勉強格擋，但還是直接砸在了天空的頭上。天空的槍也被猛然甩在了地上。
一串血滴順着天空的臉留下來。天空的意識猛然就變的模糊，幾乎一個趔趄到底，只是依靠本能繼續格擋。小丑並沒有就此收手，他飛快的砸出連續數道重拳，每一拳砸在天空身上都能聽過骨骼碎裂的聲音，在劇烈的痛苦下，連保持清醒的意識都是困難。又是一擊重拳，天空瞬間昏了過去，直接倒在了旁邊的矮牆上。
“呼~真不經打呀，這就不行了？”小丑走到天空身前，一隻手直接提起了天空的頭，問道：“你，天空，現在你知道，這個世界是由力量說了算的嗎？”
朦朦朧朧中，天空咬牙切齒道：
“你……這個……瘋子！不要把我想的和你一樣卑劣！”天空猛然擊出右拳，這最後的掙扎也被小丑抓住，小丑猛一用力只聽見嘎嘣一聲天空的右臂直接斷了。
“哈！有趣！”小丑的眼中猛然放出火花。他緊緊抓住天空的頭，直接狠狠的撞在矮牆之上。一下，兩下，三下，四下，五下……牆壁都在搖晃，曾經土黃色的牆壁染成了一片血紅，此時的天空，頭上早已是大片血紅，血液順着頭流滿了臉上，說是個血人也不爲過。
在撞了二十一下牆之後，小丑終於停下來，道：“你就像那個克萊恩一樣冥頑不化，可是那又怎麼樣，你們最終都要死的。”
天空猛然感到一陣憤怒涌上心頭，可是他又能怎樣呢？在最後的一點意識中，他仍然道：
“你……這個……瘋……子……你不得……好……死……”
“哈哈哈哈哈哈！我求之不得！”小丑猛然狂笑，緊接着再次提起天空的腦袋開始撞牆。
彭！彭！彭！彭！彭！……
而在這片喧鬧之外，一個點着孤燈的老人尋聲而來。
突然，一個撐着綠色藥水的管子從天空身上掉了出來。吸引了小丑的注意。“毒藥？想毒死我？呵呵，那就請你先嚐嘗！”小丑打開了試管，裡面的味道更是肯定了是毒藥的想法。
“你……不得好死！”小丑沒想到天空竟然還有意識，“看來你不是很想喝啊，不過你必須要嚐嚐。”於是繼續提起天空的頭，繼續撞牆。
彭！彭！彭！彭！彭！……一直撞到第五十二下，此刻牆壁上的血已經留到了地面，流到了小丑的腳邊。天空此刻終於是昏死了過去，小丑直接打開他的嘴，將那瓶“毒藥”灌了進去。
“這下……總是死翹翹了吧……”小丑滿意的笑了笑，站起身來。望着前方倒在血泊中的死人，小丑轉身離開。
而此刻的天空，那瓶藥水自從被飲下的那一刻，過往的那些記憶一瞬間重新涌入腦海，是烏托邦的天空，是拿着槍的死神，是無力的吶喊，是哪個夢中的人，一切，他都記起來了。
猛然間，天空再次睜開了雙眼，那雙藍色的雙眼，雖然沒有曾經一般的湛藍，仍然炯炯有神。天空猛一咬牙，一個飛撲直接撲到了天空落槍的地方一個翻滾撿起了槍，舉起左臂突然開槍，而這些只不過發生了一瞬間。
砰砰砰砰！如此近的距離，除了一顆子彈在臉上劃出一道血痕外，竟然全都被躲開了！小丑一個迴旋踢，天空的槍一下子被踢的老遠。
天空站起身來，率先出拳，拳風犀利直擊要害。小丑猛然一驚，一瞬間他感覺面前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立刻認真起來，拿出了全部本事。在天空的猛烈攻勢下，小丑竟然也節節敗退，但很快天空就因爲體力不支瞬間被小丑抓住了機會一擊重拳直接將天空擊倒在地，這一次天空沒能醒來。
“看來，勝利者，還……”小丑猛然開始狂笑，但是話還沒有說完，一顆呼嘯而過的子彈直接擊穿了他的頭顱，一瞬間，小丑倒下了。
守夜人從陰影中走出，將那把槍重新塞會了燈中，他走到天空身旁，喊道：
“醒了！”
天空緩緩睜開了眼，便看到了小丑的屍體。
“小丑已經死了，而這深淵，也再也沒有你的容身之處，你快走吧。我也該走了。”守夜人道。
“我能去呢？”天空問道。
“你想去哪裡去哪裡。”
“你又要去那？”
“去完成些事情。”守夜人不再多說，緩緩消失在夜色之中。
在劇烈的疼痛中，天空緩緩從血泊中站起身來，擡頭，是一片漆黑的天空……
時間已經是第二天的黎明，雖然天邊已經冒出了片片曙光，但這個世界仍然歸屬黑夜的統治。天空裹着一件帶帽子的大衣，將自己裹着嚴嚴實實。他在街道上游蕩，拖着那條斷掉的胳膊，和宛如破碎的頭顱。
天空突然看到了自己的通緝令：
秩序司成員天空，手法殘忍殺害秩序司司長克萊恩，與得利，阿亮，三人職員，罪不可赦。
“和！哈哈哈……”天空忍不住笑了起來，笑的多麼淒涼。他買了一份報紙，映入眼簾的便是：
秩序司內部紛爭屠殺。那張滿地血色的照片上躺着克萊恩，散人，得利，阿亮的屍體。
然後便是未知謀殺案。昨天夜晚，兩個人被暗殺在幸福大道上，暗殺者未知，天空一眼就認出了那是李紅和煉金術士。
天空扔掉了報紙，他獨自走在朝着黎明的路上，離開了市街，走上了一條無人的小道。他停下腳步，淚水瞬間肆意橫流，面朝着夕陽，霞光燦燦照亮了天邊，天空在哭泣中狂笑，那痛徹心扉的痛苦更甚於身體上的苦難。
都沒了……一切都沒了……過往的一切都隨着吹起的風逝去，那些過往的回憶，宛如毒藥讓人沉醉。克萊恩，李紅，得利，煉金術士，雅麗……當那些曾經的身影皆宜遠去的時候，孤獨佔據了天空。
難道過往的一切都是一場夢？一種朦朧的隔世感出現，在天空光明與黑暗的世界，是天空最深的期盼。
“說到底，我纔是最懦弱的哪一個。”天空擡頭望向天空，光明與黑暗交織，寒冷與溫暖同在，似乎還殘存這星辰的影。可這不是天空想要的天空，而天空想要的那片自由的天空，此刻又在那裡呢？
或許，它本來就沒存在過。
第一部 小丑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