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第五節

女子看到天空,顯得有些詫異,很快她便注意到了天空左臂的正在流血的傷口。她瞥了瞥嘴,朝着天空走去。

天空的神情變得冰冷,他已經將手放在槍上,冷和道:“離我遠點。”

女子停頓了一下,道:“你受傷了,我可以治療你,放心,我沒有惡意。”她緩慢的朝着天空走去。

“在靠近我,我就殺了你。”天空冷冷的注視着女子。

女子顯然被嚇了一條,但很快恢復了冷靜,她冷冷的目光透着無比的堅定,沒有後退半分:“你的傷口不及時治療,不是殘就是死。相信我,我可以治療你。”

“我不需要你的幫助!”天空再次回絕。

女子緩緩的擡起砍刀,威脅道:“救別人是我的責任,不聽話,我就砍死你。”

天空冷笑一聲,他實在想不到,眼前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人竟然敢提起砍刀威脅他,天空覺得自己一拳就能將她打得半死,但是他終究沒有出手。

女子緩慢但堅定的走向他,氣憤越發緊張。終於,天空長呼了一口氣,率先敗下陣來,“反正不過是給我治療一下,又不是什麼壞事。”天空這麼想着,道:“由你吧。”

至於原因,天空自己也想不明白,或許是出於畏懼,但那怎麼可能。或許是出於覺得眼前的女子是個好人,或許是現在他已經疲憊,或許有百萬個原因也解釋不了他的行爲。

女子放下砍刀,臉上突然冒出一個和善的笑容,那變臉的速度讓天空一驚。她一邊端詳着天空的傷口,一邊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琉夏,是附近的一個醫生。你這傷口挺嚴重的,你先來我家,我家中還有些藥。”

天空皺起了眉頭,心中升起戒備,一口拒絕。

“不去我就砍死你呀……”琉夏笑着提起了砍刀。

天空無奈的癱了攤手,心中暗想:“量你也沒有什麼本事。”便不再拒絕。

琉夏微笑着滿意的放下了砍刀,回頭提起幾乎半米的木框,幾乎已經裝滿了各種植物,帶着天空走到她家,道:“我家離着挺近的。很快就能到。”

天空看她背的很是吃力,便問道:“這天都黑了,你怎麼還一個人出來,怎麼還揹着這麼大個木框,還提着砍刀?”

琉夏突然停下腳步,挺直了要怒衝衝的望着天空,她一眼就看出了天空對她的蔑視,她生氣的說道:“難道我就不配出來嗎?我出來礙着你什麼事了,你最好收起你那副傲慢的神態,告訴你我這砍刀就是爲了防一些野獸,或者是把你給砍了!”

天空猛然被嚇了一跳,他一時間竟然不敢反駁,他老老實實的跟在琉夏後面,到了她的家。

天空停在門口,猶豫着是不是應該進去,他覺得這樣進一個女孩子的家是在不好。

“你在哪傻站着幹什麼?快給我進來!”琉夏放下木框和看到,道。

天空才磨磨蹭蹭的進去,磨磨蹭蹭的坐下,此刻他心中很慌,但是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

良久,琉夏拿出一盒墨綠色的藥膏,二話不說就要給天空用上。但是天空卻本能的躲了一下。

“沒毒……您至於嗎?我真服了你。”琉夏一把抓住天空的左臂,二話不說就途了上去。

天空感到痛苦,他不敢去看琉夏的臉,便轉頭望向窗外。此刻已經是初夏,但春的影子還沒有過去,這兩天又突然降溫,竟然還有些冬的影子,此刻正是晚上,氣溫比較寒冷。此刻,一輪圓月正懸掛在天空,下午無邊無際的蘆草沐浴着銀光,俯首稱臣。

“好了。你叫什麼名字?”琉夏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笑着問道。

“天空。”天空冷冷的掃了她一眼,二話不說就要離開。

“外面很冷唉,你確定不再暖和暖和?”琉夏問道。

天空此刻卻慌張的如驚弓之鳥,一心只想離開。他冷冷的道:“寒冷使我清醒,燥熱是我昏厥。”便離開了琉夏的家,關上了門。

一陣冷風襲來,天空打了一個寒顫,突然清醒了一些。他遙望着永恆的月亮,自己爲什麼這麼慌張?他實在想不明白。那個女人那裡來的勇氣去威脅他,他也想不明白。他感覺自己什麼也想不明白,就像想不明白自己是誰,自己在幹什麼,自己要到哪裡去。也想不明白自己所做的到底有什麼意義。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失敗,失魂落魄的離開。

琉夏透過窗戶,注視着天空的離去。她不由得捂住嘴笑了起來,心中暗道:“這個天空還真是奇怪,不過好像還挺有意思的。他那雙藍眼睛還挺迷人,和他名字挺配。”

天空並未走遠,他尋到一個小城便就此住了下來。他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等他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很高了。同往常一樣,天空望向外面略顯黯淡的天空,靜靜的發着呆。銳澳給他留下了無比深刻的印象,他時常也會反思自己做這些到底有什麼意義,無論再怎麼努力這世界好像也是這樣。貪官與人渣無窮無盡,自己永遠也殺不完。自己想要改變世界的願望,彷彿是個笑話。這種失敗感讓他痛苦萬分。彷彿整個世界都壞人,彷彿他自己也是壞人,突然他想起來那個名叫做琉夏的女孩。一旦想起,便難以忘掉,這個有些神秘的女子和之前自己遇見的女人好像不太一樣,她很有勇氣,也很堅強,不過她是從哪裡來的勇氣呢?天空越發想要去了解她。

但他又實在拿不住主義,自己就這麼去找她是不是會引起她的反感?難道……我愛上她了?不可能!我才見了她一面,再說我怎麼可能愛一個拿着砍刀隨時想砍死我的瘋婆子!想了想,天空還是覺得應該遠離她。

天空離開家,找到命運領到了任務的酬勞,一萬比克足夠他生活。但是他卻稀裡糊塗的又回到了那個小城,彷彿命中註定。

突然,天空在他所居住的臨時住房門前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女子——雅麗!

雅麗一看到天空便興奮走了過來,一把抓住天空的手,道:“天空,我找了你好久,才找到你!這次你別想就這麼離開,我要對你說我的一個決定,你聽好了,我要嫁給你,我要你把我娶了。”

天空後退半步,只覺得頭腦中一片空白,他感到無比的離譜,道:“你不過才見了我一面,就想要嫁給我,你甚至不知道我叫什麼,我幹什麼,你是不是瘋了?”

“我沒瘋!我知道我愛你!”雅麗道。

“但我不愛你呀,我根本不熟悉你!”天空冷冷的道。

雅麗低下頭,神情有些失落,半晌她才擡頭道:“那……朋友總能當吧,互相熟悉一下也不錯。”

天空愣愣的沒說話。

雅麗高興的宣佈:“就這麼說定了,改天我再來找你!”便一路小跑的離開了。

天空皺起了眉頭,只覺得離譜。

但是他還不想離開這,他買下了一處房子,打算長久的在這裡生活。對於雅麗,天空決定敬而遠之,直接放狠話也不太好,晾晾她或許就自行離開。

天空漫無目的的走着,享受着難得的休息時間。說是休息,卻不如說是一種懷疑。一種無處不在的失敗感無時不刻不籠罩着他,讓他怎麼也打不起精神來。他常常望着天空,想着:“人生的意義到底是什麼?難道人來這一輩子就只是爲匆匆的來,匆匆的走嗎?我到底應該怎樣選擇我的生活?他迷茫着,徘徊着。他走的匆匆想要不留痕跡,卻早已敗露。沒有什麼答案,天空也不能回答。

他就這麼胡思亂想着,來到了琉夏所在的村莊,並不大。既然來了,就來打聽打聽吧。此刻,幾個中年婦女正圍坐一起,聊這些柴米油鹽的雜物,這些東西怎麼也聊不完。

天空走近了她們,問道:“琉夏,是在你們村子當醫生嗎? ”

沒成想,中間的一個婦女一聽到這個名字突然暴跳如雷,她咬牙切齒的冷笑道:“怎麼,哪裡來的野小子,怎麼大白天的找那賤婦?”

天空皺起了眉頭,道:“說話最好禮貌些。”

“她就是個壞女人!一天天的行爲不檢點,整天勾引男人,我就看不起她這樣的騷貨。”她繼續罵道。

周圍的婦女也七嘴八舌的參與了罵戰,一塊痛罵着琉夏。

天空楞了一下,萬萬沒想到或是這種結果。“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看起來挺好一姑娘,竟然是這樣的人。也是,我又不瞭解她。”他這麼對自己說,但是心中卻始終不肯相信。想起那天夜晚她的笑臉,天空還是不能相信。

天空敲了敲琉夏的家門,很快琉夏打開了門,她此刻臉上掛着淺淺的微笑,見到天空微微有些吃驚。

“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天空道。

琉夏的笑容瞬間凝固,她冷冷的望着天空,反問道:“我是怎樣的人?”

“整個村子的人都說你,你難道不知道?”天空質問道。

“我知道,那又怎樣,隨她們罵,我何必管她們這羣整日嚼舌頭亂造謠的傢伙,她們辱罵我,僅僅是因爲我不合羣罷了。反正造謠無非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情罷了,真是簡單極了。倒是你算個什麼東西,大早上的就站在道德至高點指責我,你要是想了解我就請親自了解,別讓別人的觀念左右了你的判斷。滾,不送。”琉夏一把摔過了門。

天空用手撐着腦袋,想着:“我這是在幹什麼?現在好了,她徹徹底底煩我了。真正想要了解一個人,只能親身體會啊。”天空朝着門望了望,低下頭走了。

回到家,天空鋪開紙,剛拿起筆便突然想到:“要是她不識字呢?”畢竟這個年代文盲還是很多的。而天空現在之所以不是文盲全是他師傅的功勞。但是天空覺得直接說出口實在太沒面子,想了想他還是落下筆。

琉夏,我向你道歉,很抱歉前些日子冒犯了你,但這的確是我的無心之過。

現在我想了解你,如果不拒絕的話,能否和我一起出去走走。

剛寫完,天空便覺得很不滿意,一把紙揉成團扔了出去。他又重新開始寫,冥思苦想,但還是不滿意,又扔了。來來回回數十次,他覺得還是第一次的寫着好,有把第一次的寫了出來。

天空擡起頭,突然發現天色已經昏暗。自己一時間竟然忘了時間,天空此時也餓了,他吃了兩口飯應付應付便躺在了牀上,心情既忐忑也激動。窗外的星星也是羞澀,不停的眨着眼睛,他們這般含情脈脈,又是望着誰呢?

第二天,天空便再次踏上了找琉夏的道路。可是正當他站在琉夏門前的時候,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卻有消失了。“她要是拒絕怎麼辦?這豈不是太尷尬,那……還是不去了吧……可是來都來了。”

天空現在去也不是,退也不是,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正當他糾結的時候,大門卻打開了。

琉夏睜着疑惑的雙眼,問道:“你在我家門口轉了半天了,你要幹什麼?”

天空強行打起微笑,道:“我就來看看,我走了,不打擾你。”

“等一下,你拿着什麼?一封信?給我的?拿來吧你。”琉夏二話不說一把奪過信,然後揮揮手道:“你走吧。”然後關上了門。

“你還沒回復我呢……”天空想着。他呼出一口氣,準備離開。

琉夏打開信,看了兩眼便抿起嘴笑了一下,想着“他怎麼還傻乎乎的,不會真以爲我生氣了吧?這樣也好,打打他那副高傲的威風。我再諒他一下。”她默默看着天空離開,直到天空走到半路她突然說道:

“我同意了。”

天空頓時喜出望外,天空便又走了回去,隔着門問道:“那現在可以嗎?”

“現在不行,你改天等我心情好了再來。”琉夏冷冷的回答。

天空看不見她的臉,以爲她在生他氣,他皺起了眉頭,想着:“什麼時候纔算心情好?那我到底是來還是不來?她到底是煩我還是不煩我?她到底是樂意還是不樂意?不是,她是不是玩我呀?”

想着想着天空越來越想不明白,越想越糊塗。“真是離譜。”天空隨口抱怨道,然後又失望的回去了。

而在門的另一端,琉夏悄悄的望着天空此刻的樣子,不自主的笑了起來,她雙手交叉,心中想到:

“他還真是一點都不懂女孩子的心理,真傻。”想着,她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