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情地望着她,同時輕輕地解開她的鈕釦,又脫掉她的連褲襪,卸開胯間的吊帶,這樣,她的全副武裝就只剩下胸前的一對銅絲鉤了。
當我顫抖着扳開這銅絲鉤時,她也同樣顫抖着對我說:“我投降了,我無條件地向你獻出一切。”
可接下來的並不是沉醉春風。
你問爲什麼,很簡單,我面對的並不是一個女人,而——是——一——條——鯨,一條小鯨。
你的聽興不會立時就沒了吧?你也不想想,從開始到現在,我們的船上何曾出現過女人。
如果我們船上真地有女人的話,不用多說,只要有一個,那就不是我們能不能捕到鯨的問題了,而是我們會不會統統喪身魚腹了。
那你這樣故弄玄虛做什麼呢?你會不高興地問。
其實,我只是想比喻一下,我們已經對抹香鯨的外表有了相當的瞭解,下一步就要像對一個你所鍾愛的女人那樣,把她的全部秘密都弄懂了。
對大鯨不可能像對自己的女人那樣隨心所欲,或用動情的話兒把她哄得你要怎麼辦就怎麼辦。
否則,就是再沒見識的人也會說你是在吹牛了。
豈止是我,我敢說,從約拿以來,沒有誰能透徹地看見過大鯨肚裡的情景。
所幸的是,我碰到了一次解剖小鯨的機會。
那次是爲了取鯨鰾來做標槍鉤和鯨槍頭的套,所以他們把一整條小鯨都吊上了甲板。
我當然不會放棄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自告奮勇地對小鯨進行了全面解剖。
要說我第一次完整地瞭解鯨魚的結構,準確地說是鯨魚骨骼結構的知識,應該是在所羅門羣島的南面,一個名字叫做阿薩西提的小羣島上。
許多年以前,我隨阿爾及爾的商船到過那裡,並在那裡度過了一個爲期幾天的難忘的假日。
我認識了它當地的前任王首,我的假日就是在他退隱的別墅度過的。
這位前王首叫多朗哥,人品極好。
而且他還有一個讓我頗感興趣的愛好,那就是收藏各種各樣的古董。
只是他收藏的古董和一般的古董收藏家不一樣,都是稀奇古怪的具有當地民風特色的東西。
像內容費解的木雕,鐫刻的貝殼,鑲嵌的槍矛,裝飾奢華的槳,香木做的獨木舟等等,這些都是他收藏的內容。
他收藏的東西中,還有很多是天然的奇珍異寶,這些東西大都是海浪衝到他的領地上來的。
這些天然的奇珍異寶之中,有很多就是我們現在所捕捉的大抹香鯨。
這些大抹香鯨中有一條是被一陣颶風颳上海灘,擱淺之後死了的。
人們發現它時,它的頭正頂着一棵大椰樹,嘴巴上還掛着一簇羽毛樣的東西。
人們把它的皮肉剝光,把它巨大的骨架曬乾。
之後,就把骨架搬到了多朗哥隱居的地方,也就是他的博物館裡來了。
大骨架被安置在一株雄偉的大棕櫚樹下,被大棕櫚樹的濃陰庇護着。
當我隨着多朗哥家裡的人走進這片綠陰的時候,我不禁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這真是一個仙境般的世外桃園,所有的樹木都傲然挺立,直插藍天,綠得像是馬薩諸塞州冰谷裡的苔蘚一樣,密得叫人看不見天。
地面上也滿是綠色植物和花朵,就像是鋪了一層綠色圖案的地毯一樣。
一陣微風吹來,枝搖影動,香氣襲人,叫人神清目爽。
太陽在樹頂的葉隙間閃動,就像是一隻織布的梭子,在不停地忙碌着。
這大片濃陰就是太陽這勤勞的織工織出來的吧,它簡直是個紡織之神呀!
那巨大的鯨骷髏就坐落在這阿薩西提的綠陰之中。
遠遠望去,生前曾翻天攪海呼濤喚浪的它,現在卻顯得十分的悠閒。
它就那樣靜靜地獨處在那裡,一聲不響,以致於翠綠的葡萄藤已經不知不覺地織滿了它的全身,就像是爲它披上了綠色新裝。
新的生命附着在死亡的身上,蓬勃地發展着。
我和與我同來的人一起,圍着這巨大的古董轉着,爲這奇絕景觀讚歎不已。
我撩開葡萄藤,鑽進了鯨骷髏的肋骨。
真好比是鑽進了一個曲徑迴廊的私家花園一般。
鑽進大鯨的肚裡,這在大鯨生前是絕對不可能的事,除非是你在命喪黃泉的路途之中。
我進去的時候,手裡拿着一團本地出的麻線,一邊向前走,一邊放線。
可是不一會兒線放完了,沒有辦法,我只得又順着繩子出來。之後我做了一隻柺杖兼尺子,再一次鑽了進去。
我用我的量具量着大鯨的肋骨,記錄着它的高度,可這卻引起了圍觀的僧人們的不滿:
“你怎麼竟敢量這個大神呢?你不怕得罪了它遭報應麼?這應該是由我們來量的呀!”
就在他們對我的行爲不悅,並七嘴八舌地議論,最終引發爲他們之間的爭論乃至爭鬥的時候,我已經完成了我預定的工作,從裡面鑽了出來。
這時,外面的僧們正用量具,也就是木杆,互相敲打着對方的腦袋。
世界上有很多地方有着各種鯨的標本,或者乾脆說是有着各種鯨的骼髏。
英國的赫爾港有一個鯨博物館,裡面保存着脊鰭鯨和其他鯨的標本,相當精美。
新罕布爾什的孟徹斯特博物館中,也存有一隻格陵蘭鯨和一隻河鯨的標本。
英國約克郡有一個叫克里夫特-康斯坦布爾的爵士,家中收藏有一隻抹香鯨的標本。
所以,既然有這麼多的標本,那麼有關鯨的專家肯定是不計其數的。
因爲在這些場合,往往都是一大羣看起來頗有學問的人圍着一隻鯨骷髏,轉來轉去的。
所以,我本來打算把我量得的數據告訴你們的念頭就有些猶豫了,好像顯然是不能亂說的了,這是出於恐怕貽笑大方的緣故,雖然我的顧慮可能多餘。
但我聲明:上述這些鯨的標本,或者說這些鯨在生前是絕對沒有我在阿薩西提見的那條鯨大的,僅就它們的體積來講,恐怕要差得很多呢!
我把我量好的大鯨肋骨的尺寸,以及大鯨骷髏的其他的數據,都一一寫在了我的右臂上。
後來,爲了保險起見,我乾脆把這些數字都紋在了我的右臂上。
因爲在我的顛沛流離的生活裡,實在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來保存這些再珍貴不過的材料了。
現在看來,幸虧我當時這樣做了,否則的話,這些東西就會和我的很多像“裴廓德號”上的朋友一樣,永遠留在大海里了。
但我並沒有把我的全身都紋滿這些數據,我還留着一些空白的地方。
因爲我還在構思一首詩,這些地方是留着幹這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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