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六日,慈禧突然讓我們收拾收拾回宮,我心下納悶,這還沒住幾天呢,怎麼就又回去了呢?
一打聽才知道,這六月二十八,也就是後天,便是光緒的生日。
要說這皇帝慶壽,可是件大事,內務府從一個月前就開始準備,先是宴請羣臣,再是妃嬪、公主、福晉、命婦之類的。各省都送來了賀禮,就連那些外國使節也有壽禮送到。
我也在思忖要送光緒點什麼好,畢竟認識半年多了,他也幫我不少,怎麼人家過生日我也要表示表示吧。
對了,上次光緒說讓我每天送他個Q版糖人,最近事情多,我都忘記了(藉口啊藉口~),那個,自然要好好補償下他,恩,我要做個生日蛋糕送他。什麼?不可能?你等着看吧~
首先,工具是上次喬治送我的“烤箱”,原料雞蛋麪粉牛奶什麼的宮裡都有的是,就是缺了一樣很重要得東西——奶油~
據我所知,這個奶油的製作相當複雜,自然不是我們這種菜鳥級的烹飪新手能夠搞定的,難道,難道我就要做一個沒有奶油的生日蛋糕嗎?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電閃雷鳴之間,一個古老的奶油製作方法在我的腦中浮現——公元前三千多年,古印度人將牛奶放置一段時間,撈起漂浮的奶皮放入皮口袋反覆揉搓拍打始成奶油(當年我無意中在某本書上看到此方法時大呼奢侈,用這種方法得到一斤奶油不知道要用多少的牛奶呢)。
如今,我也要奢侈那麼一回!光緒生日那天,首先我去五妹和皇后那厚顏無恥的將她們宮裡每日配的牛奶要了過來,再去內務府以爲老佛爺製作護膚品爲由要了不少牛奶來,再由廚房裡分了幾次用大鍋煮沸,等凝結後讓宮女們收集奶皮,最後再讓那些太監找個羊皮袋來,把奶皮放在裡面拼命的摔打(貌似抽風狀~),再由宮女們將其揉搓,終於,歷經數道工序,嚴格的衛生管理,科學的經驗步驟,我終於見到了半斤左右的類似黃油的東西。
接着我把半斤黃油加上十兩左右的牛奶(那時候一斤還是十六兩),然後交給苦命的小太監們,四個太監輪流攪打了足足兩個時辰,中途加了三次糖,試了五次味道,終於大功告成,我見到了一坨形似後世奶油的東西,只不過大概是製作工藝落後的原因,顏色黃了點,不過湊合也能用。我曾經有一個室友是臺灣人,所以做蛋糕對我來說不是什麼難事。不過手頭上的色素只有做壽桃的紅綠兩色,加上奶油本身的米黃色,我只能用這三種顏色來做蛋糕。
於是,坑坑窪窪的蛋糕胚子(不是我的技術不夠,是喬治送的烤箱太爛,都不帶溫控的~)上,抹上了一層黃黃的奶油,一圈水果點綴的中間,有一個紅衣綠髮的小男孩形象,西瓜脣,瓜籽眼,蘿蔔鼻,叫人(特指我)越看越愛~
我小心的做了個盒子,把這個蛋糕收起來。但是我沒有立刻送去,現在是傍晚時分,養心殿一定聚了很多人,我又何苦去湊那熱鬧。
我一直看着屋裡慈禧賞的西洋鍾,直到時針指向十一點,我才收拾東西,到養心殿去求見。
光緒屋裡的人已經散了,我進去的時候他正在屋裡握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臣妾參見皇上,恭祝皇上生辰快樂,萬壽無疆!”我恭敬的跪着道。
“無需多禮,起身吧。”光緒的臉上略略顯出些疲倦,要知道雖然是爲他慶祝生日,可最累的人怕就是他了,從一早上開始就要接受羣臣和宮裡上下的叩拜祝壽,一天見了無數的人,聽了無數真心或假意的祝福,自然會身心俱疲。
“聽說你今兒個身子不舒服,現下可好些了?”日間我稱病沒來參加皇帝的慶生家宴,所以光緒纔有這一問。
“不敢欺瞞皇上,臣妾今日是謊稱生病,未能來爲皇上賀壽,實在是該死!”我低着頭繼續說道。
“好了,不要整日該死不該死的了,且說說你爲何稱病不來的原因吧。”光緒的語氣沒有太多起伏,叫人聽不出他的心情究竟如何。
我擡起頭,向一旁立着的小順子使了個眼色,那廝倒是機靈,轉身就招呼伺候的宮女太監一齊退下了。
我身後跟着的雲兒立馬會意的把這寢宮裡的蠟燭一根根都吹熄了。
最後一根蠟燭熄滅後,整個屋子一片漆黑,此時,外面的小德子小心的捧着插着蠟燭的蛋糕走進來。
“happy_birthday_to_you……”我們三人適時的唱起生日歌,燭光搖曳,我看不清光緒的表情,只是有那麼一霎那,我以爲自己回到了現代。
“皇上許個願吧。”我輕聲道。
“許願?你在搞什麼鬼?”顯然光緒的接受能力沒我想的那麼強。
“這是西洋的慶生方法,他們相信蠟燭具有神奇的力量,壽星只要對着蛋糕在心中許願,然後一口氣吹滅所有的蠟燭的話,願望便會實現。”
“哦?這倒是新奇。我要來試試,要是不靈驗,我就叫人打你板子!”呃~怎麼可以這樣呢,這個只是美好的傳說來着嘛~
“來來,切蛋糕切蛋糕!”我高興的好像自己過生日一樣。
“哦。”光緒茫然的聽我指揮着,“蛋糕上面的這個是洋人??”再度暈厥~雖然紅衣綠髮是怪了點,但是眉眼依稀還是有你的風采的嘛,不過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也不好意思說這個是你了,只能發揮我無敵的胡扯功力了:
“這個是西方有名的惡神,名叫撒旦,傳說它的存在會給人帶來厄運,所以,人們就在生日那天把它的形象塗在蛋糕上,再一口一口的吃掉,這樣厄運就會消失啦~”
“真的嗎?”光緒懷疑的看着我,“我怎麼覺得這西方的撒旦和我有那麼點像呢?”暈,原來剛剛他是故意裝作沒看出來的~好,我故作鎮定的清了清嗓子,說:
“當然是真的,這蛋糕吃起來也很有講究,一定要用手指沾着上面的奶油吃,就像這樣……”我俯身給光緒做示範,用食指和中指颳了一大塊奶油,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抹在光緒白淨的臉上。
“哈哈哈……”我見奸計得逞放肆大笑,旁邊的小德子和雲兒也忍不住掩口而笑。
“好你個瑾嬪,你可知你犯的是大不敬的死罪!”光緒一聲怒吼把我驚得一動也不敢動。看他的表情好似不是開玩笑,不是這麼容易就生氣了吧,之前還說不拿皇帝的威嚴來壓我,都是騙人的!
那邊雲兒和小德子已經雙腿哆嗦的跪下求饒。
“你們且出去吧,沒朕的吩咐,任何人不許進來。”光緒冷冷的命令道。
“皇上,主子她是無心的……”雲兒開口爲我求情,光緒一道讓人寒徹心扉的目光射去,她只得住口和小德子退了出去。
無法適應變臉如此之快的光緒,我依舊楞在那跟個柱子似的。
光緒什麼話也沒說,背對着我繞了一圈,回來的時候,手上突然多了兩坨奶油——他想報復!
“你也和我一起享用享用這蛋糕吧!”看着我臉上一塊紅一塊綠的大花臉形象,光緒不可抑制的笑了起來.
“哈哈哈……”
我雖然表面上爲他的狡猾而怒不可遏,心中卻大大的舒了一口氣,還好,他不是真的生氣。
一場以對方的臉爲畫板的塗鴉後,我們倆看着對方渾身上下一塌糊塗的樣子的,極其沒有形象的坐在地上傻笑,最後還是我理智的叫人進來收拾殘局順便給我們換衣服。
當光緒換好衣服走出來的時候,下人已經被我趕出去了,這便是我計劃的第二部分——只有我們二人的燭光晚餐。桌上有喬治當時幫我弄進宮的紅酒,還有蒜蓉芝士焗雞,煎牛扒,pizza,倒也算是一頓豐盛的大餐~只是用青花瓷杯喝紅酒感覺多少有點怪~
然而沒有我想象中的浪漫氛圍,事實上,我第一次發現光緒居然還是個挑食的娃兒!
“這雞怎麼臭哄哄的,是不是壞了?”
“這牛肉也沒熟,呃~還有血絲呢,小心我治你個毒害皇上的大罪!”
“這大餅怎麼也臭臭的,我不吃,要吃你自己吃。”
“這葡萄酒倒不錯,回頭把你那剩下的幾瓶通通給我拿到養心殿來!”
……
做人不可以無恥到這種程度!!!
皇帝也不行!!!
哼!你不吃,我自己吃!我把桌上的菜都攬到自己面前,要知道這蒜蓉芝士焗雞我從來只吃過沒自己做過,今天第一次動手,還攤上個全手動的烤箱,怕烤糊了我來來回回看了差不多十次,足足花了兩個時辰,還吸了不少煙(那個烤箱通風不好,煙大,下次用來做煙燻雞肉應該不錯~);煎牛扒我爲了選一塊合適的肉,去內務府磨了半天,拿回來又怕天熱壞掉,讓人吊在井裡吊了半天,知道剛剛來之前才現煎的,用的還是當年阿姨教的秘技;那個pizza更是麻煩,爲了上面的配料,我使了不少銀子才託太監從宮外給我找齊了的。可是這一切他居然都不領情,嗯,是我自己毛病,沒事幹嘛巴巴得要爲他慶生,人家是皇帝,珍饈玉饌養大的,怎麼會稀罕我們這些自己做的破爛玩意……
我越想越委屈,想到進宮以來的種種,再想到遙遠的親人朋友,眼淚珠子就不自覺的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