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慈禧那回來,我就把自己關在了房裡,慈禧那暫時應該覺得我沒什麼威脅了,那是時候該好好想想怎麼對付小德子這顆定時炸彈了。
說真的,我一向不是一個精明的人,所以才總在那些名牌打折的時候買下一堆永遠穿不上的衣服。所以現在讓我想個什麼陰謀去對付別人還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把他抓過來打一頓?我還不至於傻到這麼明擺着去得罪慈禧;想個法子整整他?這個比較好,可是實施起來需要縝密的計劃,那得死多少腦細胞啊,只爲整蠱一下他不值得,雖然我是比較聰明點,但還是腦細胞還是不能隨便浪費地,要知道,這玩意,可是死一個少一個的。算了算了,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還是先了解一下小德子的情況吧。
於是我叫來雲兒,問他小德子的情況,現下,這永和宮裡,我也只有她這一個心腹了。可惜雲兒來宮中也沒幾天,雖然和宮女們混得很熟,但對小德子卻瞭解得不多,只知道他十歲就進了宮,一直做些打雜的工作,直到半年前不知怎麼認了李蓮英做了乾爹,這才進了儲秀宮伺候慈禧,也許是因爲他還算機靈,選妃之後就被調到了永和宮來做個小頭頭。關於這小子的本身的情況,只知道他比較好賭。
“賭?這皇宮裡還有可以賭的地方?”我驚詫道。難道真的像《鹿鼎記》裡那樣?
“是的,我聽冬兒他們說這些個太監閒來無事就會聚在一處私下賭錢,小德子算是其中賭得比較兇的,幾乎每次一拿到月錢和主子們的打賞就會過去。”雲兒答道。
“你知道他們都在哪賭嗎?”我問道。
“這個,我倒不是很清楚。雲兒沒本事,幫不到主子。”仔細想了想後,雲兒低下頭答道。
“沒關係的,你已經幫了我很大忙了。來,去拿一封銀子打賞給大傢伙,記得給小德子雙份,就說主子我體恤他這些日子辛苦了,放他半天假。再就是,你去拿件太監衣服來給我換上。對了,再拿五十兩銀子給我”我吩咐雲兒。
“主子,你要出去做什麼?還要換裝,帶那麼多銀子?難道——你要去賭錢??這可使不得啊,這宮裡不比在自個兒家,這要被人發現了可是要治罪的啊。”雲兒聽了我的話一個勁的搖頭。
“你放心,我只是去有點事,不是賭錢,不會被人發現的。且莫說我剛進宮沒幾天,根本沒什麼人認識我,而且你主子我可機靈着呢,要治我的罪哪有那麼容易。”我拍拍雲兒的肩膀,這丫頭就是愛擔心。
“也對,主子你昨兒剛被招去侍寢,今早又陪太后用了早膳,現下可是這宮裡的紅人,估計也沒人敢對你怎樣。”雲兒居然給我來了這麼一句,真是叫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好了,你給我在這兒好好看着,有人問起就說我在午睡,不許任何人打攪。放心,我很快就回來。”換上太監的宮服,把頭髮盤在帽子下面,我就完成了人生第一次女扮男裝——還是扮太監~。我坐在窗前看小德子一出了宮門,我忙揣上五個大元寶跟着他走了出去。
小德子在宮裡算是有點名氣的,一路上宮女太監見着他都恭敬的稱呼一聲“小李總管”,我不遠不近的跟在他後面,倒也沒什麼人注意到我,只當是個新來的小太監。這七拐八拐的跟着他走了大概快一刻鐘,纔看到了小德子進了一間看上去沒有人住的宮殿。這同治光緒的妃嬪都少,所以這東西六宮就空出了不少間,不知道是哪個太監想的主意,就找了間沒人住的宮殿,挑了個裡面點的偏殿用來作爲賭博場所。
看到小德子一臉得意地進去投入賭局,我躲在暗處觀察偏殿裡面,果然熱鬧得很,倒是有點地下賭場的意思,總共大概有二三十太監,估計都是趁着主子或者總管太監午睡的功夫溜出來過過癮的。我仔細看了裡面,發現雖然開了三桌賭局,但有一個太監始終只是坐在旁邊看着,並不像其它在賭桌上的太監那樣激動,而看他的樣子,也絕不像是沒錢只能坐着看的。
於是我走出去攔住一個準備離去的小太監問道:“那個坐在最邊上的那位公公是什麼人?”
“你是新來的吧,劉總管你都不認識你還想來賭錢?這兒的賭桌臺子都是他弄進宮來的,連那三個開局的公公也是他安排的。你想賭啊,帶夠銀子沒?這可是最少五錢銀子一局!”小太監看着我有點鄙夷的說。
我也不應他,徑自走到那個劉總管旁邊,對他說:
“劉總管,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可否借一步說話。”
那劉總管擡起頭,上下打量了我一翻,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說:
“新來的吧,想賭的話,帶夠了錢就可以上去啊,不用和我說的。最少五錢銀子一局,贏了的話每一兩銀子抽頭一錢”
我忍住他的白眼,低聲說了句,不,我是來送錢給公公的。
“送錢給我?”劉總管疑惑的看着我說,“隨我進來。”
我跟着劉總管進到裡間,門一關上,外面的吵鬧聲就消去了不少。我掏出懷裡的五十兩,說:
“劉總管能想到在這宮裡開賭局,想來也是懂得生財之道的人,只是劉公公何不與我合作再添條財路呢?”
“什麼財路?”那劉總管看着那銀子,兩眼放光。
“放貸!這本金我來出,劉總管你負責放款和收款,利錢咱兩對半分。”我提出我的計劃。
“這主意是不錯,只是就這五十兩本金恐怕不夠吧。”劉總管那老狐狸喝了口茶,緩緩道。
“這只是今日用來試水的,畢竟咱沒做過這放貸的事,總不能一下在把幾百上千兩的銀子就這麼砸進來吧。”我不急不慢的放出誘餌。
“哼,你?一個新來的小太監,能有幾百上千兩?就這五十兩,我還懷疑你是偷來的呢!”那劉總管突然換了一副臉,大聲地質問道。
“我自然是沒有,但不代表我家主子沒有。”我邊說着邊望向窗外那層層的琉璃瓦覆蓋的宮殿。
“哦~這樣啊,那貴主的意思要怎麼試水?”
“目前,先只借給東西六宮的公公,畢竟這些個公公時常有賞錢,有還錢的能力。普通的小太監,限借一兩,各宮的總管,額度可以放寬,還有,外面永和宮的小李公公不受此額度限制,想借多少都借,人家是李總管的義子,不怕他還不起。所有借出去的銀子,都要在七天以內還回來,至於賴帳不還的人,劉公公應該是有辦法的。”這老狐狸答應了,套設好了,下面就是讓看小德子往不往裡面鑽了。
“有道理,我還聽說這永和宮那位主子現在可是皇上和太后面前的紅人,這小李公公跟對了主子,日後可是要發達的,這不,這幾日天天拿着賞銀過來呢,日日都不下於五兩。”劉總管附和我道。
好小子,我果然沒冤枉你,日日不下於五兩的賞銀,我可沒這麼大手筆!
“好,就這麼說定了,我先回去了,主子那還等着我伺候呢。七日後我再來與總管商量。”說完,我轉身走出去,避開外面那些賭的狂熱的太監,離開了這間鬧哄哄的偏殿,還好,進去出來,應該都沒人發現我。
回來的路上卻遇到了一點小麻煩,進宮這些天來我一直是坐轎子來去,根本就不認識路,剛剛只顧跟着小德子,根本就沒注意看路。所以,沒走一會兒,我就光榮的——迷路了。這宮裡也沒個指示牌,每座宮殿又那麼像,我一邊迷茫的走着一邊在心裡罵着。
當我經過一座宮殿的後門時,聽到一陣清遠蒼茫的古琴聲,我對這種古老的樂器特別有好感,總覺得只是七根弦,怎麼就能彈出那麼扣人心絃的聲音。我不自禁的順着古琴的聲音向裡面走去。
琴聲來自於一個在院子中間撫琴的女子,我站在門口,遠遠的望着她,雖然看不清她的面孔,我卻不認上前,生怕我的出現打斷了這實如天籟一般的琴音。
一曲奏畢,那女子放下手來,幽幽的問道:“你是何人?”聲音也是極爲的悅耳動人。
愣了片刻,我才醒悟過來她是在問我,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我忙走上幾步,說:“我是新來的,在這宮裡走迷路了,無疑中走到這裡,被這仙樂一般的曲子吸引來了,攪了您的雅興,實在是抱歉。”這時我才仔細看了看着女子的面容,看上去她應該差不多二十五歲左右,面容清麗脫俗,自有一種淡然的氣質,只是眉頭微蹙,似有無限的哀愁在其中。
“無妨,反正也很久沒人聽過我撫琴了,你這小太監倒是很有趣,你聽得懂這曲子好?”那女子有些懷疑的問。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曲子,只是覺得意境高遠,讓人隨之心胸開闊,有種想要寄情山水,呼嘯于山林之間的慾望,然而琴聲不經意間又有些蒼涼的感覺,讓人跟着也不人唏噓命運的轉折無常,”我說出了心中的感受。
“這首曲子,叫《廣陵散》!沒想到,沒想到這深宮之中,竟還有一個小太監是我的知音,”那女子苦笑着自嘲道
“廣陵散?那不是早就失傳了嗎?”嵇康的《廣陵散》一直被後人稱爲古樂曲中的千古絕唱,怎麼還會有人會彈?
“哈哈,是失傳了,失傳了……”她突然大笑起來,抱起琴往宮殿裡面走去,我在那站了許久,直到那放浪形骸的笑聲漸漸消失在遠處。才離開了那座有些冷清的宮殿。
不知爲什麼,我覺得那笑聲怎麼聽都夾雜着說不盡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