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英主不逢時

聽了趙大的疑問,徐浩月也愣了一下,想不到他一個行商之人會問起亂世終結的問題來,讓他想好的各種營銷點子都沒了用處,略略思忖後徐浩月緩緩說道:“自古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數如此,如今亂世已逾百年,天下人心思定,若有明主出現,必然能結束亂世,一統天下。”他盜用了《三國演義》羅貫中的話,隨口敷衍了幾句,要他真說五代十國後面是趙匡胤陳橋兵變建立北宋,最後再統一的話,徐浩月可沒這個膽子,算起來現在趙匡胤應該還是柴榮手下的將軍,這話要是傳到柴榮耳朵裡,趙匡胤不被砍了纔怪,這樣歷史就會變得面目全非,徐浩月也不願意看到因爲自己一時口舌之快,讓天下百姓又多受苦難。

那趙大等人聽了這話都是眼前一亮,古人做事講究天時地利人和,更講究天數和天命,徐浩月這話也算是精闢,趙大正襟危坐,親自給徐浩月斟滿一杯酒,跟着舉杯說道:“先生之言甚爲精闢,這句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暗含哲理,先生應該是讀書之人,趙大最敬重讀書人,請先生滿飲此杯。”

徐浩月有些遲疑的舉起杯子,也不知道這酒度數高不高,自己從前喝酒不怎麼厲害,要喝醉了還真是麻煩,但見趙大已經自己先舉杯幹了,盛情難卻之下還是仰頭喝了,男人嘛面子最重要。一口喝下,那酒醇香綿長,也無辛辣之味,反而略帶甜味,和從前自己家鄉自釀的低度數米酒差不多。徐浩月喝了一口覺得好喝,當下讚了一聲:“好酒,多謝趙大哥的酒。”

趙大微微一笑手勢一擺說道:“先生請用菜。”看着徐浩月狼吞虎嚥的開始吃菜,趙二哼了一聲說道:“就幾句不痛不癢的話語就能當先生二字,大哥,你還是太高看他了。”趙大臉色一板慍道:“不得胡說,徐先生是讀書人。”

那趙二冷笑道:“我就看不慣這些光說不練的書生。”跟着他大剌剌的望着徐浩月說道:“照你剛纔所言,什麼樣的人才算是明主?”

徐浩月將口中一塊肉片嚥下,緩緩說道:“有識人之明,有用人之魄,有胸懷納諫,有寬厚仁心之人當爲明主。”這話倒是徐浩月自己所想,順口就說了。

趙大舉杯沉思,反覆咀嚼這句話的意思,不置可否,而那趙二卻嗤之以鼻:“還是腐儒的那一套,如今亂世,光有仁愛寬厚之心怎麼能成事?有兵權在手纔是最爲要緊的。”

衆人都望向徐浩月,想聽他如何回答,徐浩月自己到杯酒喝了笑道:“聖王號兵爲兇器,不得已而用之。如今亂世,朝代更迭,的確每一朝興起都是靠兵權,就說中原吧,樑唐晉漢周,換了五姓皇帝,其中不乏勇武剛強、兵威宿耆之輩,但爲何都不能長久?蓋因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難,只可馬上打天下而不可馬上治天下。大霸不過三,小霸不過五,一味只靠武力服人,必不能長久,敗亡遲早之事爾。”

那趙大聽了此言,面色一變,站起身長長的一揖說道:“先生之言甚妙,小可欽服。”跟着他皺眉說道:“只是如今中原周主雄才大略,北據殘漢、契丹,南壓江南諸國,內修民生,輕徭薄賦,勸課農事,整頓吏治,修訂刑統,整頓兵事,可是位明主?”

此時徐浩月喝了幾口酒,舌頭有些大了起來,笑着說道:“你是說柴榮麼?”

“大膽!”趙二和趙大身後四名護衛一起怒道,都怒目相向,徐浩月嚇了一跳,自己如今在南唐地界,說幾句柴榮的話應該不爲過吧,這幾人怎麼這般反應?

看到徐浩月有些疑惑的眼神,趙大連忙喝止:“休得無理。”跟着望着徐浩月溫言道:“中原周主的名諱,咱們小民還是不要掛在嘴邊的好,先生以爲如何?”

徐浩月心裡納悶,那天和張老漢說起周朝開國皇帝郭威的名字,張老漢也沒什麼反應,這幾人看來不像是普通人,他們比南唐人似乎更加在意周朝的名聲,難道他們幾人是後周來的探子?徐浩月當下也不點破,點點頭說道:“是小弟失言了,中原周主的確是雄才大略,不過只能算得上是英主,算不得明主。”

趙大見他話語對周朝沒有不客氣的地方,面色一鬆奇道:“何以是英主而不是明主?”

徐浩月緩緩說道:“當今周主的確可稱得上五代之內第一英主,他革除弊政,手段雷霆,的確是想有所作爲,可惜五代之內,弊政積重頗深,中原久歷戰亂百業凋敝,北有契丹虎視,難有唐蜀覬覦,周朝初定事事需他親力親爲,長此以往只恐身子骨吃不消,如果身子骨垮了,一腔熱血抱負只怕難以伸展,當今周主沒有明主的氣運,只能嘆生不逢時而已。”

嗆啷一聲,一把明晃晃的長劍架在徐浩月的脖子上,只見趙二滿臉怒容拔劍指着徐浩月大喝道:“好膽,敢如此妄言詛咒周主!”

又來這一套?徐浩月已經是第二次被人用兵器架着脖子了,但他已然哀莫大於心死,除了去找英若蘭他還有些期盼之外,再也沒有什麼牽掛,刀劍於前他也處之泰然,當下不理會趙二,舉杯淡淡一笑說道:“我不知道衆位和周主是有何瓜葛,但我所言卻不是胡說,一代英主想要憑一己之力扭轉局面,身子骨卻是第一要務,若是積勞成疾,巨人也會倒下。如今周朝新立不過數年,萬事繁雜,北有殘漢、契丹虎視,南有江南諸國環伺,國內萬事均需他定奪,就算想輕鬆一下亦是不可能的,更何況周主就不是個閒得住的人,長此以往就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趙大哥,你覺得呢?”徐浩月一雙炯炯如炬的目光望向趙大,他可真的不是胡說,他記得歷史上柴榮年僅三十九歲便得疾病去世,外界多傳是他在中原禁佛,得罪神靈受了詛咒早亡,可徐浩月知道並非如此,柴榮凡事率先垂範,甚至事必躬親,在位五年多的時間裡,他先後五次親自領兵出征,每次都親力親爲,戰鬥在第一線,事必躬親的作風纔是他耗盡心力的致命殺手,一代英主卻沒有時間去完成自己的理想,自然稱不上是明主,但他一番作爲奠定了日後北宋的繁榮。徐浩月來自現代,也沒什麼好避忌的,所以才如此直言不諱。

趙大狠狠的瞪了趙二一眼溫言道:“把劍收起來,徐先生的這是忠言,自然有些逆耳,周主之事且先說到這裡,回去再議。”跟着又站起身抱拳說道:“先生大才,小可雖然只是一介商旅,但不知可否聘請先生作爲客卿?”趙二和一衆隨從對徐浩月怒目而視,但見他刀劍加於前而不懼,依舊悠然自得的喝酒,這膽氣一道上倒也有過人之處,趙二不敢違拗兄長的話語,只得怏怏的收劍坐下。

徐浩月酒足飯飽,話也說了不少,從趙氏兄弟及隨從的言行來看,九成以上可以斷定他們並非南唐人,說不定是後周的探子,但見趙大氣度雍容不凡,倒也大是心折,想來此人地位必定不低,聽出他的口氣並非是一般商旅僱請夥計,倒像是禮賢下士的君王一般,只可惜自己志不在此,當下徐浩月站起身抱拳說道:“多謝趙大哥擡愛,只是小弟有事在身,尚不能委身,還請見諒。”說完話之後,徐浩月只覺得酒氣上涌,腦中一陣眩暈,這時他才猛然發現自己貪杯,這酒綿長軟口,不知不覺就喝了十多杯下去,酒的後勁頗足,猛的站起身來,他還真有些受不了。

看他推辭,趙大微微有些失望,又見徐浩月面紅過耳,身形有些不穩,當下笑了起來給左右的四大隨從使了個眼色,說道:“徐先生不勝酒力,先把徐先生扶到咱們下榻的客棧去,我和二爺辦完事即回,今晚和我徐先生還要好好的秉燭夜談。”四大隨從會意,一起上前架住徐浩月,可憐徐浩月雖然有些力氣,也算粗通些拳腳,但喝醉了酒,在這四個凶神惡煞的壯漢面前,宛如小雞一樣被架起就走,連反抗的機會也沒有。

被四個壯漢雙手雙腳的架起擡出酒館,徐皓月着實鬱悶,這不是赤裸裸的綁架是什麼?四人中只有擡着他右臂的那絡腮鬍大漢和自己說過話,徐皓月眼珠子一轉笑道:“這位大哥,你把我放下,我自己走就是了。”

徐皓月想好了幾個說法,從裝肚子痛到借尿遁,各種藉口都有借鑑,只待那壯漢放下自己,便花言巧語說道一番,想不到那壯漢朗聲道:“先生,趙爺之命不敢有違,趙爺沒讓我們放你下來,便是擡到天涯海角,我們四個也是要擡着你的。”

徐皓月嘿了一聲,真是沒頭腦的莽漢,但他仍是嬉皮笑臉地說道:“讓四位這樣擡着小弟,那多不好意思,折殺小弟了,還是讓小弟下來自己走好了。”

那壯漢還是搖搖頭說道:“還是到了客棧再說,趙爺和二爺辦完事就回來了。”

徐皓月皺眉道:“那算了,你們擡着好了。”跟着他又笑着問道:“不知四位高姓大名?”

那壯漢猶豫了片刻,低聲說道:“在下幽州田重進。”擡着徐皓月左臂的麪皮稍微白淨的漢子見田重進說了姓名,也細聲細氣的跟着說道:“在下涿州李懷義。”

前面兩人,左首面色有些發青的漢子回頭咧嘴笑道:“在下米信,見過先生。”右首那人身形風姿頗爲偉秀,也回頭點頭說道:“在下崔翰,先生字字珠璣,在下佩服。”

李懷義、田重進、米信、崔翰?這四人的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啊,徐皓月心頭一陣迷糊,趙大、趙二?一道閃電劃過他的心頭,這趙氏兄弟難道是那兄弟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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