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修派,膳食的屋子,酒桌上。
衛青書笑呵呵的坐在首位,看着昔日的邋遢,現今的胡君寶,笑道:“胡師弟,一別四十餘年,今日竟還能再次相見,師兄心感甚慰啊!”
胡君寶淡淡一笑,道:“衛師兄客氣了!”
“來,胡師弟,你我說十年沒見,我們師兄弟倆先乾了這杯!”
說完,衛青書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邋遢默默地將酒杯湊近嘴角邊也是仰首喝乾了杯子裡的酒。
“唉!”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衛青書忽然嘆息一聲,自顧自得持起酒壺給自己註上一杯酒,再次喝乾,邋遢微皺着眉頭沒有說話,因爲他知道,面前之人若是有話對自己說,肯定會自己說出來的,如若不然,任誰也無法讓他多說一句。
果然,沒過多久,衛青書擡頭看着邋遢。
“胡師弟,相信你也看見了師父目前的狀況,恐怕是…唉,撐不了多久了!”
他的神色一副難掩的悲愴,於是他再次端起酒杯喝乾了邋遢替他倒得酒。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記得我和小仙走時,她的身子還康健着很呢!再者說,修道之人,身子即使有個小小惡疾,自己本身功力也會對其抵禦,怎麼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邋遢疑惑的看着他。
衛青書仰首看向屋頂,似是回憶着什麼。
“說起來,她老人家的這種狀況,已經持續了六年之久。”
衛青書緩緩的向着邋遢道出了事情的前後。
原來,在邋遢與華夢仙二人離去的十年後,他們的師父不知從那裡獲得一份修道秘訣,整日間藏身房間,鑽研此訣。
至此以後,她的年輕面貌漸漸的變了,變得不再年輕,就像是凡世間的年老婆婆。但是聽她所說,此訣極其神奇,不但將她多年的修道瓶頸打開,而且還感覺,隨着日益漸修,她的面貌雖然改變,但是,她的身子裡面的生機,竟然有種如獲新生的感覺!
就這樣,又過了十幾年,她有一天在房間鑽研此訣,忽然衆子弟們聽聞房間傳來她的一聲大叫!
弟子們闖進屋子,便看見,師父嘴角帶血的歪倒在地,已陷入昏迷!
而至此以後,她的身子便已經受了傷,這些年來總是時好時壞,但是她竟然並未斷絕修煉此訣!
沒有人看見過她修煉的法決是什麼,就連平日她的近身弟子長孫飛虹都未曾看見過。
“唉,尤其是近六年來,師父她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到現在,就連她的弟子們,有時候她竟也認不出來!”
衛青書再次喝乾了杯中的酒。
邋遢低着頭,想着,並未看見他的眼睛裡的一抹光澤。
“胡師弟!”
忽然,衛青書一臉正經的看着他。
邋遢擡起頭來,神色迷惑的凝視着他,似在詢問。
“師父康健之時,嘴裡總是念叨着小仙,其實大家都知道,雖然你們的離走,她很生氣,但是她的心裡還是想着你們的啊!”
邋遢嘆息一聲,面現慚色,道:“唉,我和小仙對不起師父啊!”
“而且,師父也不但一次兩次的對着我們這些弟子們說過,若是小仙還在,就把掌門之位傳給她,只是那時的小仙和你卻在外面,於是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呵呵,不過現在好了,小仙師妹又回來了,依我看,現在她可以繼承師父的衣鉢了,你看怎麼樣啊,胡師弟?”
說完,衛青書伸手端起桌上的酒杯,緩緩的舉到嘴前,但是他的眼角卻是緊緊地盯着邋遢,眼睛很有神,死死地盯着他的一寸一縷,只要他有一絲絲異樣的表情,他都會盡收眼底!
邋遢聞言一怔,愕然的看着他,衛青書此時發下酒杯,神色淡然的看着他。
“什麼?掌門之位?小仙?”
邋遢接連三聲訝然的說出,而後便忙搖着手,他的腦袋隨着搖擺的手一併搖着。
“不行,萬萬不行!論入門,師兄你是首徒,而且這麼些年來,我和小仙總是在外,哪裡能輪的上她擔當此任?這絕對不行!”
邋遢斷然拒絕。
衛青書聞言笑了,而後舉起酒杯,笑道:“呵呵,你看,今天是你和師妹回來,咱們也別說這些了,我們喝酒!”
於是邋遢端起酒杯與他一飲而盡。
……
“師妹。”
長孫飛虹將藥鍋輕輕放下,看着華夢仙的背影輕聲說道。
“師姐你來了。”
華夢仙聞言回頭看見了她。
“師父該喝藥了!”
長孫飛虹將藥鍋的藥水緩緩的倒在一隻碗裡,來到牀邊。
“師姐,我來吧。”
華夢仙伸手接過,而後看着牀上的師父,輕聲道:“師父,我是小仙,您該喝藥了!”
長孫飛虹上前,將她從牀上扶起。
黑黃色的藥液盛滿藥勺,湊近她師父的嘴角,但是她確實在昏睡當中,嘴巴根本就不張開。
長孫飛虹嘆息一聲,伸指扳開她的嘴巴,看着華夢仙點點頭。
黑黃色的藥液倒進她的嘴巴,但見她的喉嚨輕輕滾動,一匙湯藥嚥了下去,她的眼睛竟然在此緩緩的睜開!
“師父,您醒了!”
華夢仙的聲音帶着極其的興奮。
渾濁的眼睛沒有半分神彩,茫然的看着華夢仙,似乎已經認不出她,見狀,她的心裡再次劃過一片悲愴,她悄悄地側過頭去,抹了一把淚水。
渾濁的眼睛繼續的轉動着,當看到長孫飛虹之時,她的眼睛停了下來,茫然卻帶着死死的盯着她。
“師父,您認出我來了麼?”
長孫飛虹靠近她,柔聲問道。
“啪!”
一聲脆響傳來,緊接着只聽見華夢仙一聲驚呼,看着地下被摔作四分五裂的藥碗以及灑了一地的藥水。
“唔…嗯…”
她們的師父不知道爲什麼,忽然將華夢仙手裡的藥碗打翻,而後在她們師姐妹二人驚愕的目光下,竟然再次陷入了昏迷!
“唉!師父她總是神志不清,時而便將藥碗打翻,她已經認不出我們了!”
長孫飛虹看着地下的藥漬聲音很悲傷。
“師父,您到底是怎麼了?”
華夢仙哭着說完,伏在牀上痛苦起來,她的肩膀隨着她的哭聲一起一伏。
“唉,師妹,我們還是不要打擾師父休養了,讓他老人家安靜一點吧!”
長孫飛虹輕聲道。
華夢仙嘆息一聲,看了牀上所躺的那個年邁老婆婆,什麼話也沒有說,起身與長孫飛虹一道走了出去,房門被輕輕關上。
只是,她們二人任誰也沒有看見,在房門關上的那一剎那間,牀上躺的那人,竟然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