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介子無可奈何地睡了一覺,硬是讓瑪依拉在一旁安靜地坐了一宿,他越來越覺得自己不像個男人,有如此一個美妙的女子在側他竟然無動於衷,也難怪瑪依拉會那般想他。坐懷就亂是禽獸了些,但是坐懷不亂未免又太過無趣。
瑪依拉顯得很沮喪,她不明白這個男人爲什麼那般不喜歡她,她自認爲也不算太醜,就算是玩玩,這個男人也該有些反應。這個在精絕國是很常見的。
當天夜裡隔天明約還有一會兒功夫,元通便來叫醒傅介子,道:“小傅,派去耿將軍那裡的斥侯回來了,耿將軍同意出兵,還讓你全權負責漢軍的指揮,有什麼事情可臨機決斷,不必先向他通傳。”
傅介子得了準信,心裡面很高興,道:“師叔,偃聞的大軍怎麼樣了?”元通道:“這廝倒是個人才,到了現在這個時候,那撮匈奴兵仍是不降,在作困獸之鬥。”
傅介子笑道:“此人是個人才。不過現在這個時候,就算是條龍,也得很我盤着!師叔你傳令下去,守備的兵將不得輕敵,如果讓其逃了,軍法問斬!”
元通笑着出去,道:“好,我這就去通傳,你們繼續睡。”
傅介子還了看尚在熟睡的瑪依拉,這個姑娘這一回不敢睡在自己身邊了,一邊有榻她也沒有睡,而是倚在了帳棚邊上打盹兒,但是沙漠地段日夜溫差大,她已經凍得發起了燒來。
傅介子心頭不由一陣憐惜,忙將軍醫叫了過來,自己給瑪依拉開了兩味藥,讓軍醫去準備。瑪依拉燒得不醒人事,傅介子將她抱到榻上睡下蓋好被子出去找蘇維。
蘇維還睡得正美,被傅介子吵起來老大不願意,道:“小傅,大半夜的把我叫起來有什麼事啊?”傅介子知道她很不願意扯在自己和瑪依拉中間,也不明說,道:“師叔有事情出去了,得麻煩師孃一趟。”蘇維聽是元通的事情,便起來與傅介子出去,等到了營中卻發現是又是瑪依拉,臉色不由現出三分不願七分勉強來。
傅介子強笑道:“師孃,她凍壞了,有勞師孃幫着看護點兒。”蘇維見瑪依拉睡在傅介子的榻上,掩口吃吃笑道:“小傅,你也真是的,晚上忙活的時候把被子捂嚴實點兒,你受得了人家姑娘家細皮嫩肉的可受不了,咯咯……”傅介子不由絕望地看睕了這個風騷師孃一眼,徹底無語了。
他忙着去調兵,趕緊藉着這個由頭溜了出去。
“小泥鰍!又撒丫子了!”蘇維忿忿地罵傅介子滑頭,暗怪這小子做了事情不負責任,這種“擦屁股”的事情總是留給別人。
元通已經將命令傳了下去,陸明專門守着伺候偃聞,一刻也不冷落了他,隔一刻種的時候就換一班人去進攻,以車輪戰大打落水狗。前方來報,鄭吉大軍已經早早地遇上了匈奴兵,這比傅介子預想的要早了許多,大概是匈奴看重偃聞的安危,派了先鋒輕騎來救,不想正與鄭吉大軍遇上,一場混戰,鄭吉的是重型騎兵,匈奴兵損失頗重,暫時退了去。
既然是遭遇戰,便不須請示了,鄭吉下令全速追擊,在沙漠裡面打仗,窮寇莫追一條不實用,就是得追,得狠狠地追!相反的,倒是精絕國的阿爾克將軍沒有遇上匈奴兵,仍在前進。
首戰功成,漢軍士氣大震,傅介子同樣授命鄭吉隨機決斷,機動作戰。第二天下午的時候,耿龍的大軍折道南行與傅介子所部匯合,合軍四萬,成了重兵之重。耿龍急着進兵樓蘭,當晚便要出擊匈奴,傅介子苦苦勸住,暫等鄭吉先鋒的消息。
傅介子和耿龍商議完軍情,回到營帳去看瑪依拉,這時元通哈哈笑道:“小傅啊,你看我帶誰來了。”
“傅將軍。”一個嬌怯怯的聲音從元通後面傳來。
傅介子笑道:“巧兒!哎喲,又瘦了。”蘇巧兒怯生生地站在後面,顯得楚楚可憐的,她一襲青衣小褂,吊着兩個彩墜小鬢,年紀看上去又小了幾歲。
蘇巧兒不知該如何說話,見到傅介子本來有一肚子的話現在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傅介子讓她進帳,問元通道:“師叔,霍儀和趙雄他們呢?”
元通哈哈笑道:“霍仨兒他們還沒到呢,人馬輜重還在後面,他和烏胖子負責趙雄等傷員的運送。這個姑娘是耿將軍特意給你隨軍帶過來的。哈哈……”
蘇巧兒大窘,小聲道:“道長,你答應了不說的!”
元通哈哈笑道:“哎喲,我這記性,給忘啦!”蘇巧兒知是元通有意窘她,急得一跺小腳,羞怯道:“這怎麼也能忘,是道長你使壞!”傅介子笑道:“來了就來了。巧兒,我向樓蘭兵打聽過了,匈奴兵好像沒有屠殺漢人,蘇老爹應該是安全的。”
蘇巧兒正是爲了這事急瘦了的,聽了心裡面微微一寬心,道:“只是阿爹病了,也不知現在怎麼樣了。將軍,我們幾時能到樓蘭?”
傅介子道:“最多五日,少則三日。”
蘇巧兒哦了一聲,顯得憂心忡忡的。
傅介子知道蘇巧兒對自己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巧兒,你不用擔心,我們大軍壓境,匈奴兵指日可退,到時候我陪你去找你阿爹。你說了還要讓你阿爹帶我去尿泉湖呢。”
蘇巧兒心頭一暖,傻里傻氣地點了點頭,咬着嘴脣不說話。
正要進帳,元通向傅介子咳了兩聲,道:“小傅,看來怕是有點兒小麻煩,你得好好跟這個姑娘說。”
傅介子突然想起了瑪依拉。進了帳,蘇維正在給瑪依拉喂藥,蘇巧兒見了果然小臉兒煞白,偷眼看了看傅介子。傅介子如何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這種事情越描越黑,他索性不去解釋。
蘇巧兒心裡面一陣難過,心道:“將軍總說他是百劫之身,不敢辱沒了我,可是辱沒這個姑娘卻敢了。”但她臉嫩,也不好意思多向傅介子問些什麼,只是小樣兒顯得很不高興。
傅介子索性大方些向蘇巧兒介紹了一下瑪依拉,元通哼哼以爲傅介子這臭棋筒子又出餿招了,這麼一說這個姑娘還不更加懷疑。誰料傅介子將原委說了一下,蘇巧兒反而釋然笑了,既然傅介子有苦衷,她明白了也就沒事了。
元通見了嘴張得老大,足足可以塞下兩隻蛤蟆,心想到底還是師侄和這個姑娘瞭解深些。只是,這個姑娘也太好說話了些。
蘇維對傅介子很有些意見,她三天兩頭地被拉到中間做這些無聊的事情,此時本想看這個姑娘鬧上一場,不料蘇巧兒聽了反而甜甜地笑,心裡面有些失望,看了看蘇巧兒,搖頭嘆息道:“這姑娘腦袋怎麼長的?”
傅介子不願多去理會這些事情,留下元通夫婦在此,對蘇巧兒道:“巧兒,我去軍中一會兒,你在這兒好好待着,一會兒我陪你吃飯去。”蘇巧兒很乖巧地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啦,將軍忙,其實可以不用陪我的。”
傅介子笑了笑,出營直奔陸明處而去,此時偃聞的大軍已經所剩無幾,約只有五六百人左右,一邊打一邊吃着生馬肉,竟然是悍不畏死,沒有一個肯降的!
陸明對偃聞也是大加讚賞,道:“將軍,這個少年真不是一般的厲害,從昨天殺到今天,就沒有下過馬,手下的士兵一個一個地減少,但就是沒有肯投降的。這麼悍勇的匈奴兵,我還是頭一回見到。我們在這片沙漠裡來回衝了不下千里,打不死他也該累死他了。”
傅介子也有同感,道:“是個人才,但可惜了。”
陸明一驚,道:“將軍,你是說……”陸明做了個宰的手勢。
傅介子臉色一沉,道:“現在我大軍全部到位,匈奴兵也已經向這邊殺過來了,他們已經再無作用了,此人是個人物,若是能捉活的就捉活的,不能捉的話那就宰了。”
陸明怔了一下,道:“諾!”
傅介子看了看偃聞的馬隊,眼中殺機暴現,道:“給你三千弓弩兵,不能跑掉一個。能做到嗎?”
三千弓弩兵足以將這六百多人射殺十來回,陸明接令道:“將軍放心,決不漏掉一個!”
傅介子不想看到屠殺,在營中和士兵們說了會兒話,回到營帳時,蘇巧兒已經從廚子那裡端來了酒菜,正等着他,元通和蘇維兩人卻不客氣,早就不等他了,都快吃完了。瑪依拉此時已經睡着,病情穩住了。
“巧兒,你怎麼不吃?”蘇巧兒顯然是剛纔傅介子不在的時候被元通兩人窘到了,聽了不言語,只是紅着臉搖了搖頭。
元通和蘇維相視偷笑,元通道:“小傅,這個姑娘實心眼兒,我們怎麼勸她都不吃,非要等到你回來。哈哈,再等一會兒,你們兩個就只夠喝湯了。”
傅介子心頭大爲感動,柔聲道:“巧兒,別傻了,以後不許這樣了。快些吃吧。”蘇巧兒被元通和蘇維窘得狠了,現在傅介子來了她仍是不好意思吃,元通哈哈大笑道:“巧兒,你再不吃想當神仙麼?嘿嘿,老道我正缺個把門掃地的徒兒。”
蘇維拐了元通一下,哼道:“老鬼,又不老實了是吧?人家姑娘可是你的師侄媳婦兒,你給我安分些!”元通哈哈大笑。
蘇巧兒窘得不行,急道:“師孃你也笑話我!”蘇維吃吃笑道:“你也叫我師孃了?”蘇巧兒掩口不及,心頭一陣鹿撞,慌忙起身,飯也不吃了一個人顛兒顛兒地跑了出去。
傅介子無奈地看了看自己這對師叔師孃,他真是服了這一對活寶貝!沒法子,得出去哄哄。
這個臉嫩的姑娘!
出了營帳,見蘇巧兒一個人蹲在一個帳蓬外面,仍是雙手抱肘,像是在哭,見到傅介子來了,慌忙擦了擦眼睛,羞怯道:“將軍。”
傅介子道:“我師叔他們愛開玩笑,你沒和他們較真兒就是了。”蘇巧兒雙頰浮出兩朵紅暈,又像是笑了。傅介子正要再說什麼,突然有軍士來報,偃聞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