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察看大軍過後,傅介子對小女王又失了一分信心,現在她所帶領的黑池部人,不過是一些老弱殘兵,根本就不足以和貴霜翕侯一斗,心裡
一個念頭又漸漸濃了起來。
帕米兒騎在馬上,指着兵營道:“傅郎,你看,這些人要麼失去了父母兄弟,要麼離開了妻子兒子,總有一天,我們是要都回去的,我對着這長生天
起過誓,可惜,我本事有限。傅郎,傅郎,我知道你很有本事,你可有什麼辦法沒有?”
傅介子昨天本來就想跟她說,但是現在卻又有些動搖,道:“帕米兒,你跟我走吧。”
帕米兒聽了一怔,過了許久才道:“不,傅郎,你知道我是那麼的愛你,我做夢都想和你在一起,你當將軍,我跟着你四海爲家。我把身體和心都給
了你,但是我不能離開這片草原。”
傅介子急道:“帕米兒,你知道麼,你的部隊根本就不再是貴霜大軍的對手,你再繼續下去是沒有結果的!帕米兒,我不想再去你了。”帕米兒看着
遠方,道:“傅郎,你知道我名字的意思麼?”
傅介子道:“是草原的意思。你跟說過的。”帕米兒點點頭,道:“是的,名字是爺爺全我取的,意思是起伏不斷的大草原。我身上肩負着草原的興
衰和爺爺的心願。我走了,這些士兵們怎麼辦?他們是堅決反抗過貴霜大軍的,我離開了,他們就只有死。”
傅介子沒心情聽下去,急切道:“帕米兒,沒有你,草原上面會有一個新的王國產生,你的子民也一樣會過得很好,至少比現在這樣四分五裂要好很
多。老族長的心願和黑池部的一切是你所不能承受的,你跟我走吧,去那遙遠的東方,你不再是女王,我也不再是漢朝的使者,我們做一對幸福美滿
的小夫妻,你不必再擔驚受怕,也不必再風餐露宿,我幫你畫眉梳頭,你幫我洗衣搓背……”
“不!”帕米兒突然猛得一揚馬鞭,馬兒飛馳而去,傅介子也縱馬直追了上去,大聲道:“帕米兒,這草原的更替憑你是改變不了的!你跟我走,至
少能讓你和你的子民保住性命。”帕米兒大聲稱不,傅介子縱馬趕上,將小女王從馬上抓了過來,小女王突然撲在他懷裡面慟哭起來。
“駕,駕……”遠方的馬蹄聲傳得很急,一會兒幾個漢軍趕過來道:“將軍,常惠將軍帶漢軍來了。”
傅介子聽了有些驚訝,道:“在哪裡?”正問着,前面的馬蹄聲滾滾而來,漢軍一會兒就出現在視野之內,傅介子微微有點慌,讓士兵先回去,自己
將小女王放下來,道:“帕米兒,我們漢朝的部隊來了。”
帕米兒整了整容顏,從傅介子的懷裡出來,默不作聲。一會兒,漢軍就出現在了身前,殷茵和常惠帶着一小隊人馬過來,她一眼就看到了傅介子身邊
的女子,頓時有些氣鼓鼓的,因爲想到這個女子的身份特殊,一時也沒有跟傅介子撒氣,只是恨恨得在遠處看着他,騎在馬上面不下來。常惠帶一隊
隨從過來,見到傅介子,道:“傅將軍,昨晚不見漢軍歸來,我們非常擔心,所以就折了回來,哦,令夫人也來了。”
傅介子看着殷茵,臉上有些過意不去,轉而向常惠道:“常將軍,我們在這裡遇上了月氏女王的部隊,所以就暫時停了下來。”說着將小女王介紹了
一下,常惠顯得很吃驚,他沒有想到這麼一個除了漂亮可愛之後,沒有一點王氣的女子居然是控弦數十萬的月氏國之主,忙些行了個禮,說了幾句官
面話,但是小女王一句也聽不懂,傅介子將常惠的話跟小女王說了一下,小女王到底是經過大事的,傅介子來了他當是自己的人,沒有怎麼隆重迎
接,但是常惠她卻不能這麼對待,所以立馬派了人去準備宴會迎接,請常惠到王帳裡就坐。
傅介子也跟着享受了一下這國王級的待遇,過去將殷茵叫過來,殷茵還有些鬧脾氣,但是卻也不願意在外人面前露傅介子的醜,沒有說什麼就跟着進
去了。小女王聽傅介子說過殷茵的事情,兩人相處一天,這吃醋的事情還沒有來得及,現在陡然見到殷茵,小女王顯得很平靜。
晚上宴會,一切也遠沒有以前那麼隆重,傅介子知道小女王現在的處境,私下裡跟常惠說了。
殷茵在一邊不停得打量着小女王,小女王只是衝她淡淡得笑,這讓殷茵有些發不起脾氣來,又不服氣。
晚宴過後,常惠和小女王說了一下漢朝的政策,因爲現在的月氏落難至此,他也沒有了再向月氏請兵攻打匈奴的心思,只是例行公事,小女王說起月
氏的情況,總是顯得很憂鬱。
晚宴過後,常惠帶着漢軍回營,小女王留了傅介子和殷茵下來,單獨相處,殷茵就沒有那麼怕小女王了,也敢大着膽子打量起來。傅介子再給兩人介
紹一下,小女王此時卻顯得像另外一個人一樣,遠不是傅介子身邊那個嬌弱的姑娘,現在的小女王像一個優雅而高貴的婦人,她向殷茵友好得點了點
頭,跟殷茵說起了草原上的事情,包括她與傅介子的事情,聽得殷茵有氣又不好意思發,只是恨恨得瞪了瞪傅介子。
傅介子知道這個眼神的意思是秋後算帳,不由乍舌。
小女王將自己的處境說了一下,但是她和傅介子之間的私事卻是沒有說,說完她過來拉着傅介子的手,殷茵見了立時眼睛一圓,而小女王卻又過來拉
着殷茵的手,將兩手按在一起,這一次不用譯者說話,而是用月氏語向傅介子道:“傅郎,祝你們永遠幸福。”說着向殷茵示意着微笑了一下,殷茵
是一個冰雪聰明的姑娘,她立時就明白了小女王的意思,不由有些吃驚得看着小女王。
傅介子有些心痛,道:“帕米兒,你不跟我走,你又能去哪兒呢?”
小女王道:“草原上還有許多黑池部走散的族人,我要把他們都找回來。傅郎,當年爺爺最落迫的時候,身邊只有五百人,爺爺告訴我,他給我取
這個名字是要告訴我,草原上的事永遠不是一路平坦,而是起起伏伏。傅郎,他們都有是我的子民,我不能丟下他們,我不能!”
傅介子不由澀聲道:“帕米兒,我們還能再見面麼?”
小女王又向殷茵看了看,轉而澀聲道:“有緣人歷盡千辛萬苦走在一起,無緣之人對面相望而無將來。傅郎,你說過的。”
傅介子與小女王雙目相視,眼裡再也看不到希望。
晚上回營,小女王送傅介子和殷茵,走出幾步,殷茵突然調轉馬頭,大聲道:“女王陛下,你等一等。”傅介子不由大爲吃驚。
殷茵來到小女王身前,從自己脖子上面取下一個玉墜,上刻“天官賜福”四個小篆,向小女王道:“陛下,這是我跟他成親時,他送給我的,現在送
給陛下,願它會給陛下帶來福氣。”
傅介子看了不由心頭一暖。
小女王明白了殷茵的意思,淡淡得笑着讓殷茵給她戴上。小女王向傅介子無限流戀得看了一眼,轉身消失在無邊的夜色中。等到小女王離開,傅介子
纔將殷茵摟在懷裡,道:“茵茵,謝謝你。”
殷茵哼哼兩聲,推開傅介子,道:“虛情假意的,不稀罕。”傅介子見她沒有生氣,追趕着上去道:“茵茵,小女王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不會再有
了。”他知道跟女人是沒得解釋的,也就不再多說,殷茵哼道:“你還想再有啊?你這豬不叼狗不啃的,纔沒有人惦記着,害我白生氣半天。”說到
這裡又咕噥道:“這個女王挺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