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見一個馬官,葛妮亞和潘幼雲興致缺缺,特別是潘幼雲,她身上有傷,傅介子便讓司禮帶路,先送她回驛館去休息,葛妮亞想跟着傅介子去,但是又要照顧潘幼雲,潘幼雲看出她的心思,道:“我累了回去睡會兒,你陪他去吧,這裡的那些狐媚子太厲害,你可得看着他點兒。”
傅介子橫了她一眼,道:“我是去看馬官,又不是去看姑娘。”
葛妮亞笑道:“姐姐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他胡來的。”
傅介子嘿嘿笑了一下,道:“行了,你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走吧。”葛妮亞笑着說是,怕潘幼雲笑話,先出去了。
傅介子給潘幼雲攏了攏被子,潘幼雲笑罵道:“假情假意的,快出去,出去。”
傅介子笑着出去。哈斯奇已經在外面等着了,城主派了幾個監牢來帶路。傅介子和葛妮亞快步過去,徑直就奔着軍馬監而去。
軍馬監離這裡只有五里的路程,傅介子一行很快就到了,前面的幾個監官的話很難聽懂,傅介子便聽哈斯奇的翻譯,因爲在大宛國的習俗,一般的人不願意靠近牢房,認爲那是會沾晦氣的,所以監牢讓傅介子在外面等着,他親自將人帶出來。
傅介子對大牢倒是不忌諱,但是入鄉隨俗,也就聽他們的了,在外面等了一會兒,兩個監牢帶了一個蓬頭垢面的老人出來,老人身上的衣服沒有破也沒有洞,但是卻很髒了,老人看上去應該是個很體面的人,但是因爲牢裡待了,頭髮散亂,兩眼無神,很是有些邋遢不堪。
老人嘴裡面一直說了一句相同的話,傅介子聽了四五遍才聽清楚一些,他說的是“我見到天馬了!”
傅介子心裡面一激動,就要過去尋問,但是卻被葛妮亞拉住。
“你慢些,沾了晦氣可不好。”
傅介子不由皺眉道:“葛妮亞你可是聖女出身,怎麼也信這些個說法?”葛妮亞幽幽道:“這關係到你的安危,小心無大錯,不論真的假的,等等唄。”
迷信、謠言傳自婦人之口,就連星聖女都不能免俗,傅介子算是信了。
過了一會兒,兩個監牢取來蒲葉和一種很奇怪的植物過來,用水泡了讓馬官洗澡,一套很複雜的禮節之後,馬官換了衣服纔來見傅介子和哈斯奇。
傅介子再看這個馬官,見他身上有許多傷口,但是神情變得很振奮,而且眼神也很犀利,人雖然瘦,但是一看手骨和額顴骨就知道此人並不像看上去的這般文弱。
老者顯然對哈斯奇好一些,跪下行李道:“小民歐衍奴,是納倫城麥河馬場的馬官,拜見駿馬監大人。”哈斯奇扶他起來,道:“這位是漢朝的使者,是漢朝的國王派來大宛求馬的相馬大師,這一回是專門來找你的。”
歐衍奴聽了不由臉色大變,漢朝曾經因爲阿爾捷金馬而對大宛用過兵,他雖然對漢朝不甚瞭解,但是漢朝的名頭卻是聽過的。
傅介子知道大宛對漢朝多有敵意,所以現在多方示好,將馬官扶住,對哈斯奇道:“我們找個地方再好好談談吧。”哈斯奇也正有此意,對馬官道:“我們想知道一下天馬的真假,所以找你談談,走,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坐坐。”
馬官臉上一喜,當下大聲道:“我見到天馬了,真的。大人你相信我,我真的見到天馬了!”馬官說着眼睛裡面閃現出一絲的狂熱,他自顧着道:“那天馬足足比我們隊裡最高的勇士還要高出許多,它兔頭長臉,耳小頸長,四蹄如盆,後背平直,我追着它看了十多天的蹄印和牙印,絕對是萬里無一的天馬!”
傅介子笑了一下,看來這個馬官並非是瘋了,而是因爲沒有人理解他,自閉了起來,道:“走,到安靜處再說。”
兩個監牢有些不放心,因爲馬官是囚犯,私放了他們吃罪不起,傅介子看了哈斯奇一下,哈斯奇道:“你們放心,我們只是帶他出去一下,天黑前就回來。”
兩個監牢面露難色,道:“對不住大人,這事小的做不了主,得向上面請示。”哈斯奇道:“你們城主和我是老相識,你放心,沒事的。”
兩個監牢道:“這個真的不行。城主下過命令,不論親疏,私放牢囚是要砍頭的。請駿馬監大人見諒。”
哈斯奇聽了不由一怔,道:“真的不能通融?”
“請駿馬監大人見諒。”兩個監牢明顯的不願得罪這個京師裡來的大人物,但又不敢抗命。“如果大人想代他出去,我可以去馬上去向城主請示。”
“好,要快。”哈斯奇看着傅介子,有些謙意,傅介子心中卻暗稟,看來國王把這個年輕人放在這麼重要的部位可不僅僅是因爲兩人相熟而已,從軍紀上就可以看出,這個年輕人不簡單!
過得一會兒,兩個監牢過來說可以了。
歐衍奴眼中放着異彩,傅介子只倒他想出來想瘋了,也沒有在意,不想歐衍奴卻道:“兩位大人,如果可以,能否到小捨去?”
傅介子一怔,但想這事很重要,去他的家裡也許更有好處,道:“這沒問題,不知遠近如何?”
馬官道:“就在五里開外的馬場之中。”哈斯奇見傅介子沒有聽清楚,轉譯了一下,道:“不知使者意下如何?”
傅介子沒有意見,一行人便直接到馬官的馬場去,傅介子也正好順便看一下大宛的馬場。來到馬官家,傅介子發現馬官要比看上去的有錢,馬場裡面的房子不錯,地方很大,馬場裡面的馬官很多,但是看得出來,這個馬官是地位較高的人,剛到馬場就有幾個馬官圍過來,但是因爲這裡的習俗所至,沒有人靠近到一臂之內,因爲怕沾着晦氣,但都親熱得打起招呼來,這裡的馬官都是一些和這個馬官差不多年紀的人,馬場很大,傅介子不知道繞過這個山坳,馬場還要向裡延伸多少。
這時有幾個馬官開始向裡面喊着什麼,過了一下,裡面出來一個村姑模樣的女子,因爲隔得遠看不出年紀,她老遠見到這裡的情況,丟了手裡的木盆就像這裡快跑過來,失聲道:“爹!”
周圍的幾個馬官拉住她,道:“不能過去,先讓你爹把身上的晦氣洗了。”
傅介子這纔看到這個姑娘,看上去二十三四的樣子,這模樣已經嫁了人,模樣尚可,但說不上養眼,她看上去有些憔悴。這村姑掙脫衆人,硬是過來抱住了馬官,輕聲哭了出來。
馬官顯得很堅強,他讓這村姑來見過傅介子一行,姑村顯得一點兒都不羞澀,而是大大方方得向傅介子和哈斯奇還有幾個隨從行了個禮,又衝葛妮亞友好得笑了笑。
一個年長的馬官有些埋怨道:“歐衍奴你真是的,還不快讓丫頭去洗洗,別沾了晦氣!”這些馬官也是好意。
歐衍奴向周圍的其它馬官道:“各位放心,在出來的時候已經洗過了。玉吉兒,你丈夫呢?”
村姑玉吉兒垂首道:“我和他去過衙門好多次都救不出來你老人家,他就上山去尋找天馬了,說只要找到天馬就可以救爹你出來了,去了還沒有回來呢。”
歐衍奴聽了急道:“去了多久?”玉吉兒道:“有半個月了,他和馬場裡面的兩位叔叔一起去的。”
傅介子聽了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歐衍奴也是這般想着,卻聽見玉吉兒又道:“他說如果二十天之內還不回來,就回不來了。”說完也顧不得人多,嚶嚀哭了起來。
傅介子和葛妮亞相視一下,都在感嘆這家人的苦命。
葛妮亞是女人,過去安慰了一下,大宛與安息是同一個人種,葛妮亞看上去與大宛人沒有太大的差異,玉吉兒只倒是大宛的哪個貴人,與葛妮亞還算是友好。
馬官嘆息一聲,讓玉吉兒去準備些酒水來招呼傅介子和哈斯奇,傅介子也不在這裡多待,問起了天馬的事情,馬官從裡面取出一些物品出來,有枯得捲成束的草葉,有一些樹皮拓的腳印、還有一些奇怪的尺寸數字。
傅介子看不懂,經哈斯奇一看,哈斯奇告訴他那是馬官收集的關於馬的牙形、蹄印、背寬、體型尺寸等,按哈斯奇說的,這絕對是一匹罕見的天馬。
哈斯奇和傅介子都顯得十分激動,傅介子道:“馬官,你是當真見過那匹天馬對嗎?”馬官指天起誓,道:“見過,還不止一次。”
傅介子道:“好,那明日我們便進山,我會跟城主說清楚,由你來帶路。也好順便找找你的女婿。”馬官聽了霍得站起,道:“當真?”
傅介子道:“絕無虛言。”馬官愣了一下,道:“不知使者尋馬,用意何在?”傅介子據實以告,道:“如果能尋得天馬,對大宛國與我漢朝都有莫大的好處。”
馬官有些不悅,說話也冷淡了一些。傅介子知道自己這麼做有侵略者的做派,他冷淡些也是應當的,所以只是笑笑,並沒有生氣。
馬官道:“駿馬監大人也要進山嗎?”
哈斯奇道:“我一生閱馬無數,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神俊的天馬,如能尋到,大慰平生。”
馬官道:“既然如此,我們便進山去。不知這一次要帶多少人?”
傅介子想了一下,他帶陸明和十名漢軍,留霍儀和趙雄、烏侯等漢軍在此守着行李和潘幼雲、葛妮亞,順便等蘇老爹和蘇巧兒的消息;哈斯奇帶着兩名隨從,馬官自己要去,正說着,突然玉吉兒道:“爹,我也要進山。”
衆人皆盡一愣。
馬官道:“玉吉兒,山裡危險,你進山幹什麼?”玉吉兒道:“山哥進山十多天了還沒有出來,他是我丈夫,我得去找他。還有,”她咬牙道:“這馬害得我們家破人亡,哥哥和弟弟都死了,表弟也死了,父親又受盡了牢獄之災,我說什麼也要找到它,看看它到底是個神物還是邪物!”
馬官忙掩住玉吉兒的嘴,道:“不可以褻瀆神物。你一個女孩家家的,進山不方便,你就在家等着,有兩位大人相隨,我和你山哥定然可以安然回來。”
“不,我一定要進山去!”玉吉兒說得異常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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