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我要見見她。”傅介子說得威嚴十足,北聖女見這個人死到臨頭了還這麼張狂,哼道:“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你得找大祭司去。”
傅介子哈哈笑道:“看來,你這個北聖女當得有些不像話。據我所知,火教中,聖女的地位僅次與教主,尚在長老之上,是總壇的護法,而祭司可以算是各地方的火教首領,說起來,祭司好像也是聽命於你纔是吧。”
北聖女聽了不由語塞,此事倒是這麼說的,可是真正計較起來又哪裡是那麼一回事?比如說,聖女地位在長老之上,但是像兀難長老這樣的執藉大長老,聖女見了他還不是得恭恭敬敬的,大夏是火教大國,大祭司的權力滔天,聖女也不便過多幹涉,北聖女不願以實情相告,可是又不願在這個人面前丟了份,不由語塞。
傅介子見她這個表情,又笑道:“你不能做主也是理所當然,聖女是總教的護法,只管宗教,卻不涉於地方政事,一個地方的政事乃是由大祭司主持。你這個小丫頭片子才當了幾天的聖女,威嚴不夠又沒有實權,想指揮大祭司道行還不夠。”
北聖女被他說中心事,越發底氣不足,但是死鴨子嘴硬,她又不願意承認,正要反駁,傅介子道:“你是火教的聖女,可是不能撒謊的。”
北聖女被他擠兌得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哼道:“我可以讓你見葛妮亞,不過你要是敢……敢做那樣的事情,我立馬讓人殺了你。”
傅介子一直在思索着如何讓星聖女原諒自己,沒有留意北聖女之言,聽了不經意道:“哪樣的事?”說完就明白過來了,看着北聖女哈哈笑了起來。
北聖女不敢看他的眼睛,聽了哼了一聲就走。傅介子讓霍儀好生照顧陸明,自己先去見星聖女。
北聖女帶傅介子到府東的一處院落裡,道:“葛妮亞就在裡面思過,你自己進去,不許胡來。”傅介子四下看了一下,道:“沒有守衛?”
北聖女道:“葛妮亞真心悔過,教主言及,牢籠能鎖住身體,卻鎖不住心靈,星聖女誠心悔過,不必囚籠。”傅介子點了點頭,道:“北聖女你先回去,我既然來了,就不會帶她跑。”
北聖女並不怕他跑,就怕他不規矩,雖然她知道傅介子已經與葛妮亞那樣了,葛妮亞自甘下流,但是作爲聖女,但她仍是不希望傅介子褻瀆於葛妮亞,但是這話卻不便再說,道:“那我在外面等着,葛妮亞現在思過,你別打擾她太多時間。”她心想,外面有人守着,看你怎麼好意思胡來。
傅介子進去果然見星聖女端坐在榻上,雙目緊閉,像是在打坐,聽見傅介子來了也就睜開了眼睛。經過了這麼些日子,她已經不再像剛開始一樣對傅介子那麼較勁了,但是因爲傅介子助月氏滅了大夏,她從小就是養成的聖女,心裡面國家和百姓的比重要遠較一般人大,所以對傅介子所做之事總是無法釋懷。
傅介子道:“現在事情我都已經清楚了,到了這裡,他們也不會輕易放過我,但是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我們漢朝的使臣,火教的人不敢殺我們。現在惟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恨我也罷怨我也罷,我都不想你一輩子被關在聖火壇裡面。”
星聖女幽幽道:“那是我自己意志不堅定犯的錯誤。我已經向教主說明了一切,本來……本來是想殺了你然後自殺。可是現在也不想了,等教主和長老們將火妃餘靈帶回,我就請願去聖火壇思過。教主心地善良不嗜殺戮,但你淹了高附城,大祭司身爲大夏人恐怕不會放過你,你還是有機會就逃吧。你師叔他們有姐姐暗中相助,定然可以逃得出去。”
星聖女徐徐得道來,有如小兩口談家常一般,可是語言之中再也找不到那種親密無間的感覺,傅介子感覺到好生無助和悲涼,頹然道:“你真的要在聖火壇裡面待上一輩子麼?我們可是同過牀發過誓的夫妻……”
星聖女道:“你不用說了。我心裡實在忘不了高附城的慘象。”傅介子不由黯然。
而就在這時,外面突然響起了腳步聲,北聖女不通報一聲就進來了,道:“大祭司來了。”傅介子見北聖女一臉的緊張,想必她到底還是怕芒風大祭司。只是傅介子不知道的是,火教的聖女都是從各地的火教總壇裡慢慢養成的,北聖女被賜於聖女之前就是在大夏養的,正是芒風大祭司所管之處,所以她從骨子裡害怕這個大祭司。
倒是星聖女顯得從容得多,身子都沒有動一下,只是向傅介子道:“大祭司對你恨之入骨,你別惹惱了她。”
傅介子看着這新舊兩個聖女,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高下,淡淡笑道:“你們教主沒發話,他不敢拿我怎麼樣。”說着外面進來一紅衣教徒,爲首的是一個五旬的老女人,臉上的皺子已經頗爲多了,看上去很不和善,一看這黑色的服飾就知道是是祭司。
傅介子只道祭司是個男的,沒想到是個老處女。老處女常年性壓抑,脾氣通常都古怪得很,傅介子算是見識到了,大祭司大概是從屬下那裡得知了傅介子的身份,見他在此處與星聖女說話,頓時就火了,對着北聖女罵道:“是你帶他來的?這般污穢男子,怎能讓他來亂葛妮亞的禪心?”
北聖女有些委屈卻不敢發作,咕噥道:“我這便讓他出去。”
傅介子既然早知了這個老處女的性子,此時聽她罵也就不心氣了,看着北聖女這個樣子倒是有些好笑。
星聖女聽了不緊不慢得道:“大祭司,我葛妮亞既然誠心思過,如果連曾經的男人都無法面對,我又如何能思悟得透?北聖女是教主親封的聖女,並且責任就是助我醒悟,她帶此人來見我,並無不可。大祭司就不要再罵她了。”
北聖女一臉感激得看着星聖女,心裡面暗想自己這個聖女何時能當到她這個份兒上?
可是想想又覺得不是免了吧,星聖女當了那麼多年聖女之後卻毅然跟了一個男人,自己還是不要學他犯這錯誤的好。
芒風大祭司臉上的怒氣一現,哼道:“教主讓你思過,你現在禪心未定,不宜受外界的干擾,如此邪惡之人,見他有何宜處!”說完一揮手,上來兩個火教教徒,道:“將他關進大牢。”
傅介子向兩個火教教徒瞪了一眼,卻不說話,而是轉頭向星聖女道:“我先下去,你好好想想。”兩個火教教徒被傅介子的從容不迫給鎮住了,他們也知道此人是漢朝的使者,遠來的人會有着神秘感,特別是傅介子這種萬人敵之人,擡頭舉手之間的氣度,對他們這種小人物更是一種壓迫,兩人愣了一下,見傅介子向他們示意下去,這纔出去,卻沒有押傅介子,而是讓出道來,一前一後得指路去了。
芒風大祭司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她見了傅介子之後也不由點了點頭,認爲是個人物,星聖女心折於他,也還有幾分道理。
北聖女現在地位雖然高於芒風大祭司,但是對她卻害怕得緊,忙行了個禮欲出去。芒風大祭司道:“令信徒們準備修善復活場,教主傳來命令,火妃餘靈已經找着,衆長老這幾天就會趕回,現在安息受到塞人攻擊,已經無法平安得復活教王,而此地雖然是大夏餘部,但是月氏內亂,三分其國,已經無力南顧,這裡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
星聖女聽了不由起身道:“大祭司,墉城只是一座小城,周圍的守備根本就不夠,如果有月氏餘部來騷擾,那豈不是很危險?”
芒風大祭司對星聖女雖然有些惱火,但她畢竟當了這麼多年的聖女,而且現在是討論火教的大事,星聖女曾是重中之重的人物,她也就放下了脾氣,道:“星聖女……葛妮亞你有何提議?”
星聖女道:“復活教王的機會只有一次,如果失敗則又要等上數百年,所以這件事情寧可緩上一緩,也絕計不能冒險。所以,墉城決對不宜作爲復活教王的場所。”
芒風大祭司沉吟道:“不過,不在墉城,又有何更好之地呢?安息、蒲犁皆不宜去,高附……”芒風大祭司眼中現出恨意,道:“高附城也被水淹了,現在塞人四處打探我們復活場的所在,相比之下此處還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星聖女卻道:“不,還有一個地方可去。”
北聖女急切道:“何處?”大祭司哼了一聲,示意北聖女多嘴,道:“到底何處?”
星聖女道:“身毒。”
此話一出,兩人皆盡愣住,北聖女不敢搶大祭司的話頭,在一邊期盼得看着,芒風大祭司道:“身毒又不是我們火教的國度,只怕有所不便。”
星聖女道:“身毒是佛國,與我火教交往不深,但是現在月氏、塞種人進侵,早有侵身毒之意,身毒地處東南,大夏、安息是其西北門戶,這兩個國家是我火教國度,與身毒有脣亡齒寒的關係,我們使人前去說辭,定然可以說動身毒國王,在身毒國中暫且棲身,修建復活場復活教王。”
芒風大祭司聽了沉吟不決,道:“就怕身毒不肯。”
星聖女道:“好幾次我們安息都曾向身毒請兵,只因身毒南北之亂頗重,所以無暇相顧,這一次我們復活教王,所需的人力、物力皆是小數,只需一僻靜之所,身毒國沒有理由不答應。”
芒風大祭司有些心動,但是卻沒有把握,道:“此事容我稟明教主和教中的長老們,由他們來拿主意吧。”
星聖女點頭道:“也好。還有,這些日子,希望大祭司善待那些漢人,漢朝的強大遠勝匈奴,如果大夏復國有望,少不得與漢朝來往。”
芒風大祭司道:“你這是在偏坦於他們?”
星聖女道:“我只是據實而言。他與火教的過節由我一個有承擔。至於高附城,沒有他的主意,也儘早會破,現在匈奴勢弱,漢朝早有攻之之意,所以匈奴已經不可依靠,屆時少不得與漢朝聯誼,何況,他也救了我出來,於火教也是功德一件,兀難長老曾與他定下傳教漢朝的約定。不論是對大夏、安息,還是對火教,大祭司都應當善待此人。”
芒風大祭司突然哈哈笑了起來,笑得是那麼的猙獰,喝道:“他毀我大夏幾萬民衆,我恨不得親手殺他,要我善待他,我做不到!”說完又衝星聖女大喝道:“當時要不是你心慈手軟,又如何會殺不死他?你分明就是對他心存餘意!現在要我善待他,是你不忘舊情,還是爲國爲教,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星聖女聽了不由默然,當時她發誓去殺傅介子時確實是下了全力的,當時沒有人逼她,是她自願去的,如果不忍心完全可以不刺那一下,但是傅介子身經百戰,又有道家法門護體,所以纔不致死,但是現在,她的確是不想再殺他了,心裡面不求廝守,但盼望着他能平安。
芒風大祭司見星聖女不再言語,只道他默認了,她不討厭星聖女,但是星聖女與傅介子的事情讓火教丟大了臉,所以她對星聖女的恨不比對傅介子少多少,冷冷道:“教主讓你思過,你再好好想想吧。我暫時不殺他們便是。”說完哼了一聲,擺着螳螂步出去了。
北聖女見芒風大祭司走遠,膽子才大起來,她也同樣看不起星聖女的所作所爲,但是星聖女在許多地方比她強他是知道的,所以只是爲星聖女感覺惋惜,道:“葛妮亞你放心,大祭司暫時不會殺他們的。只是,如果天火長老救不活,我怕教主會一怒之下開殺戒。你有沒有辦法?”
星聖女見這個北聖女有向着自己的意思,不由愣了一下,前幾天這個北聖女還對自己一臉的不屑,認爲自己做了一件令火教羞恥的下流之事,可是今日態度變化也太大了些。
“天火長老現在怎麼樣了?”
北聖女道:“我以幽冥鏡暫時鎮住了他的生機,可保不死。但是長老身上有二十餘處傷口,失血過多,也不知靈泉長老能不能將他最終救回來。”星聖女聽了沉默不語,她和天火長老一起守的哨口,她看着天火箸消失在人羣之中,本來沒有想過天火長老還能活過來,後來天火長老的屍體被教徒們找到,發現生機未絕,所以才用幽冥鏡護到現在。
星聖女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一揚頭,道:“我怎麼忘了!”星聖女霍得站起,道:“你帶我去見那個漢人。”北聖女一張臉拉成苦瓜狀,星聖女去見傅介子,她非跟着捱罵不可。
星聖女見北聖女不肯去,道:“他是漢朝人,東方醫術經數千年傳承,與我們大不相同,他或有辦法救活天火長老。”
北聖女眼中閃過一絲的希望,道:“也好,這樣或可以救他自己一命。”星聖女被她不經意間說中心事,也不去解釋,道:“如果你不敢見他,我就一個人去吧。”
北聖女想有星聖女陪着,而且是救人,沒有什麼敢不敢去的,當下道:“我帶路吧。”
來到牢中之時,大祭司也在這裡,北聖女的臉色立時就變了。星聖女淡淡道:“大祭司,我與此人有事相商。”大祭司正在此處給傅介子唸經一般得罵,傅介子只當是清風拂面,一個人在牢裡面睡得怡然自得,此時乍一聽見星聖女的聲音,當下就起身,霍儀正在照顧陸明,聽得也轉過身來。
十幾漢人都被關在此間,好幾個人都被大祭司這蒼蠅一般的聲音罵煩了,雖然不知道她在罵什麼,但是一看神情就知道不是好話,如果不是傅介子下令不得理會,他們早就罵了。
芒風大祭司一聽星聖女又要見這個人,當進就火了,道:“你這也是在思過嗎?”星聖女道:“大祭司,我是在想辦法救天火長老。”
北聖女忙將星聖女的意思說了一下,芒風大祭司頓時就住了口,一個人沉吟不語。
傅介子也聽到了她們的說話,急道:“天火長老還沒有死?”
芒風大祭司怒道:“託你的福,還沒被你害死。”傅介子聽了也窩了一肚子的火,天火長老死不死,與自己有何關係?這屎盆子也扣自己頭上?
芒風大祭司最終還是決定讓傅介子來試試,傅介子想到救人在即,也不和這個老處女多說話,當下問道:“天火長老人在何處?”
星聖女不由看向北聖女,北聖女在前面引路,來到天火長老的房間,傅介子見天火長老一臉的淤青,身上大小傷口顯得極爲恐怖,連衣服都沒有辦法穿,而他頭頂,則懸着一面鏡子,正是幽冥鏡,星聖女退出聖女之位時,這鏡子也就跟着易了主。
此時鏡子上面發出一道藍幽幽的光,旋轉着照在天火長老的身上。
傅介子讓星聖女的北聖女留下來幫忙,老處女和別的閒雜人等都出去,大祭司看着他恨恨不已,但還是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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