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太陽神廟,波斯女子徑直去見匈奴人,傅介子不遠不近地隔了五丈距離,左右他也聽不懂這波斯女子在說什麼,只要看得見也就是了。
玉蟬見了波斯女子,別的不看先將這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暗暗道哼:“果然如元通那下流胚子說的,這波斯聖女倒是很有幾分姿色,該凸的凸,該凹的凹,全身上下沒有一寸不像個風華絕代的美人。把貞操獻給了星星,哼,很清高不是?”
這波斯女子是拜火教中的聖女,拜火教中有天、星兩位聖女,天聖女隨兀難長老來大漢傳教,這一位是星聖女,不知怎麼的也來了東方。玉蟬早就從行商口中聽過了星聖女的大名,行商們嘴裡的美名,女人嘛,當然是美貌之名。她自己也是個顛倒衆生的大美人,越是漂亮的女子越是容不得別的漂亮女子,她早就想着要見識見識這位波斯來的大美人,此時見着之後也就服氣了,知道行商們所言非虛,但比起自己來,只怕還要差了點兒,畢竟,這是個番夷洋婆子。
星聖女只是略略地看了玉蟬一眼,轉而向身邊的靈泉長老說了幾句。靈泉長老向玉蟬道:“星聖女向郡主殿下和各位使者問好,願我教與匈奴合作順利。”說的竟是漢語!傅介子心頭動容,既然聽得懂了,他也就仔細留神起來。
玉蟬見星聖女是衝自己說的,顯然是因爲自己喧賓奪主把自己後的郡主徒弟的風頭壓了下去,拉過身後吹鬍笳的女子,嫣然笑道:“這位是左賢王的女兒,玉陽郡主,也是這次匈奴使團的主事。”星聖女經靈泉長老一譯過來,仍是面若冰霜,臉上不見一絲的波瀾。
玉蟬見她這般模樣大爲不服氣,自覺氣勢被她壓了下去,但她同樣是極有城府之人,臉中流波暗轉,想看看這位星聖女是不是真的如同傳聞中所說的一樣如同天仙子一般,對天下的男人不屑一顧,對世上的任何事物都淡然處之,可是她的禪眼剛一使出便覺得被動了,這女子該幹什麼還幹什麼,似乎並沒有在意她的禪眼,向靈泉長老說了幾句話。
玉蟬更是覺得自己落了下風,自己這雙眼睛還從還沒有失過神,不管他是什麼人,就是匈奴單于、左右賢王、嶗山雜毛臭道士、大漢國手,五湖四海的人她見識的多了卻從來沒有失過策。所以上一回傅介子剛來便中了算計,並非是傅介子無能,而是這女子有備而來太過於厲害。這一回,這個星聖女卻根本不搭理她,自己的這一套玩意兒在她眼裡也就是過家家的把戲。
傷自尊了。玉蟬胸脯不由驟然起伏几下,看樣子一個人窩的火不小。
靈泉長老道:“不知各位朋友星夜到此有何要事?”玉陽郡主大咧咧道:“我們來提犯人有要緊事做。”玉蟬卻笑着打斷,道:“久聞星聖女大名,不知爲何會離開波斯到中土來,所以順道前來拜會。”
星聖女卻全然不回答,讓靈泉長老道:“教王有命,不得不從。”玉蟬見她對自己不肯說真實意圖,也就不多問了,道:“那麼有勞長老,將日前的那名犯人帶來,這人對我們很重要。”
傅介子心頭陡然間一跳,暗喜道:“果然是在這裡。”想到這兒眼神就變得狠辣起來,見星聖女又派了一隊人馬出去,這一隊人馬足足有二十多人,都是披甲的士衛。
樓蘭地處西北沙漠,日夜溫差極大,夜裡是可以凍死人的,而這鐵甲又是極冷之物,若非必要,就連樓蘭衛隊都是不披甲冑的,這些拜火教徒不過是一些傳教的宗教教徒,並不是殺人放火的大兵,可是連他們都披上了厚甲,可見看來他們對此事有多麼看重,傅介子心喜之餘又困惑了起來,這拜火教是宗教組織,怎麼也有軍隊了?
傅介子身上沒有着甲,此時想混進去是不可能的了,只好先想辦法離隊,四下瞅了一會兒趁着星聖女和玉蟬等人說話裝作拉大號捂着肚子示意一下就跑到一邊去了。爲首的紅衣教徒叫了幾句,傅介子聽不懂,仍是胡亂揮着手,表示顧不上了。
那執火郎好像火了,罵了兩句也就不多說了。
傅介子一路綴着那二十多人趕去,見他們果然是往巫墓方向趕去,但他不敢靠得太近,這些士衛都穿了厚甲,而且在這種苦寒天氣還能穿鐵甲的都是身子極壯的人,自己若是讓他們發現了危險先不說,要救人可就打草驚蛇了。
他知道這些人都會回來,只是遠遠地綴着,見他們進了巫墓,因爲洞口太小不好藏身也就不跟進去了,在外面準備好傢伙準備救人。
此時的夜風極大,傅介子只是手搭在岩石上面稍稍等了一會兒便凍得貼在了上面,四周狂風怒號,一陣陣的嘯聲在這空山谷之中迴響,天地一片爛銀氣,靜謐而死寂。傅介子稍微估算了一下時候,想來已經四更天了,過不了多久天就亮了,自己可要抓緊時間才行。
傅介子在山洞外面不遠處找了一個合適的死角,手中的匕首、銀針、袖箭都準備好了,過了約一柱香的時間,果然聽見裡面巨猿長嘯一聲,接着是沉悶的砸地聲,再過一會兒,三個人在前面架着一個罩着黑色頭套的人出來了,餘下的人跟在後面。傅介子心頭頓時一驚,霍儀走失時是有蘇巧兒和烏達在身邊的,現在就一個人出來,難道說不是霍儀等人?
想到這兒又仔細看了一下那人的身材,他雖然全身上下都罩在一個黑袋子裡面,便一看身量便能看出個十之八九來,很顯然,他沒有烏達塊頭大,也不是蘇巧兒那小雞翅膀一般的人物,而霍儀是他的徒弟,平日裡低頭不見擡頭見的,他能一眼就肯定此人不是。
想到這兒傅介子便不想再管閒事了,看了看巫墓想自己探進去看看。
而就在這時,那袋子裡面的人突然怒吼一聲,布袋子隨着一身鐵鏈的脆響裂作數塊,那人在夜空中掙扎着露出頭來,推翻了三個紅衣教徒便往山下面逃去。
傅介子在夜空之中看不清人影,但一聽這聲音卻是一個熟悉的,再細看了一下突然一驚一乍道:“耿融!”
那人竟然是耿融,傅介子本來還在疑惑,這耿融幫了自己一把之後便再無迴音,他還只道此人有什麼不方便的故意躲着自己,不料是讓拜火教的人關了起來。
耿融雙手雙腳想套了鏈子,但此時爲了讓他走下山腳上的鏈子解開了,紅衣教徒二十幾個人手裡面又牽着鏈子也不怕他跑了。不料耿融竟如此神勇,硬是鼓起氣功將這黑套服脹破了,他的雙手便反綁在身後,按理說是落盡了下風,可是他此時卻如同狼入羊羣一般,先是一下子將手中抓鏈子的紅衣教徒給撞得吐了血,身上的這一條鏈子反倒成了兵器,隨着他身子旋轉這鏈子如同豹尾掃向紅衣教徒,竟然接連間打翻三個在地上,準備一溜煙地向山下的亂石叢裡逃去。
但畢竟身子被綁着了,行動失了平衡,才走不遠身上的鏈子卡在石縫之間將他帶了個大跟頭,周圍的紅衣教徒蜂涌而*他圍在垓心。耿融大吼一聲,準備拼死搏鬥。
傅介子再顧不得猶豫了,別說耿融救過他,就是素昧平生的漢人他也會出手相救,至於救不救得了就要看老天爺的心情了。
耿融眼見被越圍越小,身後的幾個紅衣教徒突然間倒了一個,一身鎧甲摔得脆響,見一個紅衣教徒竟然和自己人打起來了,他略一疑惑即使明白過來,身上的鐵鏈子甩得嗚嗚作響,喝道:“是敦煌的朋友麼?”
傅介子不願暴露身份,低喝道:“走!”
耿融知道救星來了,忙向外闖去,但他身子被綁行動總是不便,加上在這石堆叢中沒有道路,大石頭小坑的走起來十分困難,仍是被紅衣教徒圍住。
傅介子起先不想殺人,第一個是以重拳打暈死的,但這二十多人一撥刀子他也就不能再多想了,手中的匕首陡然間探出,接連刺翻四五個人,他這一身功夫都是在軍旅之中練出來的,走的卻是道家行雲流水的路子,只是其中的戾氣太盛,血光太多,出手便抹了三個紅衣教徒的脖子。
他殺了人才回過神來,自己是朝廷的使節,卻在國外殺了人,這種事情可不比在戰場上殺了也就殺了,現在讓人發現可是要吃政治官司的。但此時覆水難收,也只能一道道走到黑了,想到這兒殺機反而更重了,眼睛一紅便要開屠了。
兩個紅衣教徒見他殺了人,舉起朴刀便砍過來,傅介子這一身的本事可不是吹來的,小小匕首在轉瞬之間便切了一個教徒的手腕,搶到耿融身前喝道:“轉過身去!”耿融不及多想便依言做了,傅介子匕首一揮,耿融背後手腕的鐵鏈便應聲而斷。
這匕首是那兩全行商送的,果然是好東西。
耿融一得自由突然就不走了,渾身上下筋骨一抖,見迎面趕來三個紅衣教徒,大喝一聲便是一計狠拳打在爲首的紅衣教徒胸前,那紅衣教徒突然間慘哼一聲,胸口的肋骨斷了一排,鮮血噴了個滿口。身後的兩個紅衣教徒被第一個教徒一撞,三人立時推牌九一般飛出去,撞在身後的尖石上面,被前面一夾,立時便沒有了聲音,也不知性命還在是不在。
傅介子見這耿融竟有一身這樣的好本事,一拳打死三人在漢人將軍裡面可沒幾個,正在感嘆,耿融飛起一拳便將一個紅衣教徒的胳膊給打折了,再飛起一腳踢過去,那人便似木柴從中折斷一般飛了出去,落在亂石崗裡沒有了影子。
“好大的力氣!”傅介子心底由衷地贊嘆起來,在他心裡面,現在能排得上號的人物可沒有幾個,烏家三兄弟雖然力氣大,那都是蠻力,但這人的一身力氣明顯是練起來的,而且出拳剛猛之極,就是自己,若論剛猛也達不到這個地步。
耿融本來是要逃跑的,此時打着打着竟然戀起架來,見傅介子身邊還有十幾個人,趕地這來幫忙,眼見一個紅衣教徒被傅介子一拳打了退了過來,當下二話不說,打馬步扎腰馬,只等那人過來便是一計重拳將他打折了,不料那人才退了兩步竟然渾身一軟癱在地上,全身骨骼寸寸作響,嘴裡面的鮮血溢出口角,翻起了死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