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鷹傾敗

莊周只是冷冷的看了司徒龍一眼,伸手就是一拳往司徒龍胸口搗去,若是有心人便可發現,莊周眸子深處,此刻彷彿正有一團火焰在熊熊燃燒,之前兩次交手遇到的都不過是些混混,根本無從檢示自己的功力去到了何種境地,也很難發現自身的缺點,好不容易遇上一個高手,莊周怎麼可能輕易放過。

司徒龍的功力顯然不是那些混混可比的,莊周這一拳雖然有些收斂,但落在在旁觀戰的衆人眼中仍是快如閃電,司徒龍卻是輕輕的一閃便已經躲過,而且反手向莊周的手臂抓來,勁風呼嘯,莊周趁勢變直擊爲橫掃,雖然應變迅速,仍是感到手臂隱隱生痛,只是外溢的氣勁便已經如此厲害,這人絕對是真正的練氣士,莊周一瞬間得出這個結論,心喜之下頓時手上又加力三分,兩人瞬時間戰成一團。

周圍衆人只見兩條人影往來如電,迴旋撲擊,勁風激盪之下,草木煙塵揚起,又被兩人掌風拳勁所迫向外面捲來,衆人立腳不住,紛紛後退,不由相顧駭然,臉上變色。

司徒龍招式大開大合,雖然簡單,卻是蘊涵了極大的威力,尤其是司徒龍雖然功力比起莊周來還差上不少,可他內勁變化萬千,剛猛凌厲,穿透力極強,威脅極大。

莊周和司徒龍戰鬥的風格相似,也是簡單直接,直擊對方要害,而且較之司徒龍更帶有三分搏命之氣,兇悍過人,相反司徒龍招式雖然威力極大,卻是有些中規中矩,但他的套路顯然是用來沙場搏殺的,一時間倒也不弱於下風。

莊周不過是把自己功力維持在和司徒龍相若的水準,因此兩人交手,算是互有損傷。

他越打越是興奮,實戰中的獲益當真是難以想象,尤其是和這樣的高手交手,莊周卻不知此刻司徒龍實在是鬱悶的很。

司徒龍所學是家傳武功破甲勁,這門功夫在練氣上稍遜,在運用上卻是當世一等一的絕學,他資質過人,自六歲起便勤練此功,如今已有五十年功力,破甲拳勁剛猛無匹,當真是開碑裂石,易如反掌,常人便是輕輕的蹭上一下也要丟掉半條性命,可莊周連挨幾拳,卻仍是生龍活虎,而且招式更見精純,真是讓他無奈至極,只能提起精神,全力搶攻,指望着能夠迅速將莊周擊敗。

奈何莊周卻好似迎風弱柳,看看他應付的辛苦之極,司徒龍只要一加力就能獲勝,然則司徒龍真的一加力,莊周卻也跟着加力,竟然還是個相持的局面,不過司徒龍卻開始慢慢的後力不續。

莊周越戰越強,體內的星雲感應到他強大的戰意,手上輸出勁力變得越來越強,司徒龍震驚不已,只覺得自己好像在面對着發怒的大海,對方的力量彷彿沒有盡頭一般,無休止的瘋狂增長,自己五十年的功力相比之下簡直微不足道,全靠着自己經驗豐富才能勉強維持。

司徒龍不由有些後悔,實在不應該如此輕易就答應替天鷹幫出頭的,以致落到現下這個尷尬的局面,當日因爲杜衡奉上重禮,再加之得知對方年齡有限,功力想來也是有限的很,這才輕易的答應了下來。可現在,面對的卻是一個不可能戰勝的對手,實在讓他彷徨之極。

莊周卻是越打越順,心中戰意蒸騰,全身勁力不吐不快,每一拳轟出,他心中的體悟就多上一分,劈出的真氣再不是先前一般的渙散無力,而是剛猛凌厲無比,卻又千變萬化,層出不窮,已是將司徒龍的手法學了個十之七八。

只是破甲勁的奧妙到大半是在這運用法門上,練氣功夫不過佔了兩三分而已,莊周此舉,已是將司徒龍的底子悉數掏空,只把司徒龍駭的魂飛魄散,可是偏偏莊周真氣簡直無有窮盡,氣浪重重迭迭仿若波濤匯聚,又似山巒摧崩,壓得司徒龍幾乎喘不過氣來,便是想藏拙也做不到,唯有拼盡全力,才能不落下風。

待到後來,莊周已經開始另出機杼,他並不像司徒龍的先祖,受到真氣不足的限制,有了破甲勁做基礎,再加之他自身的感悟,很快便另出新招,打到後來,只聽哧哧聲不絕,莊周竟然在手上迫出道道氣刃,司徒龍被他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全靠經驗豐富才能左躲右閃,但也被劃傷了好幾處,全身鮮血淋漓。

司徒龍做夢也想不到眼前少年不過二十出頭,內力修爲卻已經達到了這種驚世駭俗的地步,其對武道的領悟更讓人驚才豔羨,只是看看就把破甲勁的精髓學到了手,更能推陳出新,想想自己苦修五十年,竟然還比不上一個少年,司徒龍就覺得心灰意懶,再也沒有爭強鬥勝的心思,直想罷鬥認輸。

但司徒龍畢竟也是有真本事的人,五十年的苦練,他的意志早已經鍛鍊的如同鋼鐵一般,這頹廢的念頭不過一閃而過,便被抹殺,他咬了咬牙,冷靜自己的神經,仔細觀察之下,發現莊周手中招式雖然威猛霸道無比,卻破綻重重,只是他招式太過霸道,將之掩過。

這卻是因爲莊周還在創招之中,並沒有形成完整的體系,就如璞玉,尚帶雕琢。

這時莊周忽然又在右肋處露出一個破綻,司徒龍下定決心,搏命般的全力出手,雖然有些散溢的氣浪劃過他的身體,割開道道血鐮,他卻是不管不顧,就好像那不是自己的身體一般,全神貫注,絲毫不敢分神。

眼看拳頭將要觸及莊周的心口,司徒龍不由心下大定,之前他還害怕是莊周的詭計,完全是賭博似的纔沒有罷手,不過現在卻再也沒有這種顧慮,在這種距離下,沒有任何人能夠躲開自己這全力一擊,司徒龍絕對相信這一拳下去莊周即便不死也不會還有再戰之力。

就在這時,莊周眼睛驟然一亮,閃爍着駭人的光芒,司徒龍不知爲什麼只覺得心中狂跳,彷彿一頭極恐怖的野獸在面前甦醒過來,在面對危險的時候人往往會有一種本能的戒懼,而練氣士的六識遠勝常人,對危險的感知又要強上許多,司徒龍下意識的就想向後退。

在這危急時刻,莊周終於不再保留實力,體內元力全力爆發,狂掃而出。

只聽喀嚓一聲,司徒龍伸出的那條胳膊也不知碎掉了多少骨頭,緊接着便被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斜拋出去,身材也算高大的司徒龍仿若玩具一般,在空中連翻了十多個筋斗才落地,又踉蹌後退了五六步,這才站穩了腳步,哇的就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卻是莊周反應不及下使出殺招,用絕對的實力一舉擊跨司徒龍。

“爹,”司徒惠驚叫一聲,連忙撲上去扶住搖搖欲墜的司徒龍,“你沒事吧。”

司徒龍卻是毫不理會司徒惠的驚慌,他的腦中一片空白,先天罡氣,這少年施展的是傳說中的先天罡氣啊。

沒有人可以想象司徒龍此刻的複雜心情,作爲一個傳統的練氣士,本以爲自己已經是極爲厲害了,誰知道卻忽然發現自己實在是坐井觀天,外面天空寬廣無比,自己所得不過是小小的井口大那麼一片罷了,當真是失落至極。

練氣士功力增強的基礎是煉精化氣,因此練氣士的修行嚴重依賴體內的精元,一旦到了四五十歲,體內精氣不足,練精化氣所得不足以彌補消耗,隨着年齡增長功力反而會有所衰退,所以一般練氣士的巔峰時代就是四五十歲的時候。

但也有少部分人,或是天資卓絕、或是功法超凡、或是有靈丹妙藥輔助、或是有高手消耗功力打通經脈、或是有良師指引,種種機緣之下,打通任督二脈,從此邁入先天之境。

進入先天之境最大的好處就是擺脫了對體內精元的依賴,開始有限度的攝取外界元氣,所修的從此轉爲先天真氣,功力增長的速度自然是遠勝於一般練氣士苦苦的練精化氣。

但隨着進入先天之境後練氣士的功力高速增長,人體內經脈所能容納的真氣儲量逐漸變得有限,爲了容納更多的真氣,就必須進一步打通奇經八脈,這時候真氣就有了龐大的儲存倉庫,真氣浩浩蕩蕩,充盈全身。

要達到這個地步少說也要上百年的苦修,打通奇經八脈後練氣士體內的先天真氣可謂至精至純,已經臻至大成的階段。

這一階段練氣士已經可以將先天真氣形之於外,形成護身罡氣,也就是先天罡氣,先天罡氣有質無形,威力遠勝於一般刀劍,更不是掌風拳勁可比。

司徒龍已經五十多歲,他所修的也是武林中的上乘法門,而且自小苦練,根基極爲紮實,此後又勤學不輟,論修爲便是在東盟練氣士中也屬於一流人物,但如果沒有特殊的機緣,他一生的成就也就只能止步於此,要上窺先天之境已是妄想,更不用說先天罡氣了。

可偏偏這種傳說中的力量卻是出現在一個歲數還不到自己一半的人身上,這種強烈的倒錯感讓司徒龍幾乎想仰天長笑三聲,以抒發此刻自己心中那強烈莫明的情緒。

此戰莊周大有收穫,雖然後面迫於無奈暴露出自身實力,但終究得大於失,心想實戰果然是增長實力的不二法門,看來自己今後也要多找些高手來好好練練手。

當下不再多想,傲然的一笑,莊周有些倨傲的看着杜衡,揚聲說道,“杜幫主,今日形勢如此,你若不降,兄弟勢必不能放你離去,只好親手送你上路,除此之外,卻再無第三條路好走。”

此刻他心中豪氣激盪,又挾大勝之勢,杜衡等人在山上雖然也不下千餘人,在他眼裡卻是和待宰羔羊無異,因此連客套話也懶得多說一句,竟是要乘機迫使杜衡走上絕路。

天鷹幫領頭的幾人,也都是當年從刀槍中廝殺出來的,手底功夫都是不弱,莊周和司徒龍一戰,其它人站的遠看了不過覺得速度絕快,功夫了得而已,這些人卻是深知其中艱難,自己等人便是再練上一百年,也絕無可能練出這等身手,因而更是心中震驚,此刻聞言心中雖然驚怒無比,但見莊周看來,卻都覺得脖子發寒,臉色蒼白,不敢應話。

杜衡畢竟是一幫之主,雖然在莊周威壓之下,表現有些不堪,卻也只有站出來應道,“莊先生,這場比武雖是我方發起,不過我們事先並沒有說如果我方戰敗,就舉幫投入黑虎幫門下吧,莊先生此言是否有些咄咄逼人了,何況天鷹幫能有今日成就,是無數兄弟流血犧牲換來的,杜某雖然不才,卻也萬萬不敢將這片基業在自己手中葬送。”

杜衡本待無視莊周,但莊周的實力卻讓他再也不能逃避,此刻他已經明白過來,黑虎幫幫主雖然是張猛,但真正話事的卻是莊周,只是莊周在黑虎幫內並無職位,甚至連客卿都不是,杜衡絞盡腦汁,也只有想出先生這個稱呼,這本是對已經漂白後的黑道大佬常用的稱呼,杜衡自己也是東海省的大佬,這麼說卻是對莊周地位的肯定了。

莊周聞言眼睛微微眯起,盯着杜衡只是冷冷一笑,厲聲喝道,“弱肉強食,本是天地至理,今日若是戰敗的是我,杜幫主只怕早就動手了吧,此刻卻又何必盡用些虛僞之詞來推搪,沒的讓大家看輕了,小弟耐心有限,杜幫主還是早做決斷纔是。”

莊周精神力強大勝過杜衡何止百倍,之前他只是泛泛的一眼便讓天鷹幫的衆多高手盡皆避讓,不敢直視,此刻他刻意加強氣勢,又是集中於杜衡一人,威力大的更是驚人。

天鷹杜衡大佬的地位,也是真刀真槍拼來的,平日裡位高權重之人也不知見了多少,卻無一人如莊周這般單憑氣勢便讓他心神被奪,他只覺得眼前之人形象陡然變得高大無匹,仿若天神一般,無濤的威壓從莊周身上一波波的傳來,壓得自己幾乎喘不過氣來,直欲跪倒膜拜,這時卻見對方眼神微眯,一道殺機閃過,便似一個巨大的霹靂在杜衡空白的腦中炸響,猛地將他驚醒過來。

“莊周,你不要得意,莫非你以爲自己就穩佔上風了嗎,你還不知道你的人裡面有好多其實都是我派去的吧。”

在莊周無形的壓力下,杜衡終於出了一記昏招,忍不住將自己的底牌吼了出來,吼完後杜衡只覺得全身壓力驀然一鬆,這才驚覺自己竟然已經汗流浹背。

杜衡這話一喊出來,張猛不由臉色劇變,忍不住向周圍新入幫的幾個最大幫會的老大看去,那些幫會的老大也是臉色大變,互相警惕,局勢陡的緊張起來,天鷹幫在龍口市經營多年,控制一些小幫會可說是最正常不過了。

真蠢材,莊周暗罵一句,如果杜衡的人手真的足以控制山上上萬人馬的話,他又何必來此冒險,直接在黑虎幫收編各勢力時動手不是更好,當下揚聲喝道,“大家不要驚慌,天鷹幫便是在我們中間埋伏了探子,也不過少數幾個人而已,根本不足爲懼。大家不要胡亂猜疑,中了敵人的圈套。”

莊周的武功本就被黑虎幫中人傳得神乎其神,這時衆人先是見他用不可思議的武功擊敗司徒龍,此後又表現的極爲強勢,壓得天鷹杜衡這樣的強人都擡不起頭來,這些小幫會早就將他視爲偶像,張猛雖然名爲黑虎幫的幫主,但在黑虎幫中的號召力那是根本不能和莊周相提並論了。

此刻見莊周這麼一說,大家頓時覺得有理,自己這方有近萬人馬,對方不過區區一千,便是有些奸細又有什麼用,當下幾個地位比較高的首先站出來應到,“先生說得是,大家不要亂,免得讓奸細有了可乘之機。”

衆人紛紛應是,場面頓時安靜下來,那些天鷹幫潛伏的人手見莊周輕而易舉的控制了局面,更是不敢露面,又害怕暴露自己,也跟着嚎了幾句。

其實天鷹幫經營龍口市多年,直接間接控制的小幫會也不在少數,衆人中少說有三分之一都是和天鷹幫有關,若沒有杜衡的暗中推動,黑虎幫要想這麼輕易的就將這麼多幫派收編也是絕無可能。

杜衡這麼做自然是存了一次徹底解決龍口市黑道的想法,如果是平時,天鷹幫在黑虎幫中有這麼多潛伏人手,本身又實力強大,要收服黑虎幫不過是彈指間的事。

只是這時莊周表現的極爲強勢,手下又人多勢衆,看上去自然是大佔上風,而天鷹幫強敵環伺,又是倉促備戰,抽調的人手不過三千,又被莊周控制了上山的要道,真正可以投入決戰的人手只有一千,相形之下,自然難以給人信心,趨利避害本是人之天性,衆人看天鷹幫明顯落在下風,又怎麼肯跳出來尋死。

天鷹幫又雄霸龍口市多年,態度自然有些高傲,看不起這些上不了檯面的小幫會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便是控制的那些小幫會,也是隻有上層的一些頭目知道自己和天鷹幫的關係,控制的並不夠徹底,在天鷹幫強勢時,這些小幫會自然是唯唯諾諾,絕不敢違背半點,但如果天鷹幫失勢,那會踩上一腳的也絕對不少。

更糟糕的是,天鷹幫雖然在黑虎幫中潛伏了這麼多的人手,但大家雖然知道本幫和天鷹幫的關係,也知道潛伏的人手肯定不只自己一撥,但限於地位所知也不是很多,那些幫會老大連天鷹幫到底控制了多少勢力也不知道,聽得莊周這麼一說,以爲自己果真人單勢孤,更是不敢輕舉妄動。

杜衡當時只是命令控制的下屬幫會加入黑虎幫,卻沒有指定一個聯繫人,在他想來,黑虎幫根本不堪一擊,到時候只要司徒龍擊敗莊周,那些被控制的小幫會再起來一嚷,憑着天鷹幫的強大實力,那些沒了主心骨的小幫會還不是立刻投入自己門下。

這些小幫會雖然各個的實力都遠不如天鷹幫,但加起來整體實力卻是不弱,加入天鷹幫之後勢必要改變整個天鷹幫的勢力格局。

杜衡雖是天鷹幫的幫主,但天鷹幫建立已經十多年,幫中高層各個都有支持自己的人手,彼此間明爭暗鬥卻也不少,那些小幫會的老大地位不高,不管是指定什麼人做聯繫人,無形中都成了這批人的領袖,杜衡自然是不願意看到有人在這批人中影響力超過自己的,他這麼想在平日裡固然不能算錯,但一出現問題,卻也失去了應變能力。

這些小幫會的老大本就不是什麼有魄力的人物,此刻又都存了槍打出頭鳥的想法,竟然連一個站出來的都沒有。

莊周微眯着眼睛,看到有幾個小幫會的老大初時面上表情還有些躍躍欲試,但看了看周圍的人後卻又猶豫起來,竟然沒有一個人膽敢站出來,不由心中冷笑,果然都是些廢物,難怪當起了天鷹幫的走狗。

原本他安撫衆人時雖然表面上一片坦然,其實心中卻也是忐忑不安,杜衡稱霸龍口市黑道多年,這些小幫會哪個不是仰他的鼻息,誰知道他到底在黑虎幫埋下了多少人手,因此莊周原本是做了準備,如果有人膽敢出頭,定要用霹靂手段迅速擊殺,如此方可大局不亂。

但便是莊周自己對能否控制局面也有些懷疑,之前他何曾有過這種經歷,此刻心裡先是一鬆,隨後竟然有些着惱那些傢伙太沒魄力,竟然一個敢站出來的也沒有。

當下揚聲說道,“各位兄弟,之前天鷹幫實力強大,大家迫於無奈爲天鷹幫效力也沒什麼。”

說道這裡莊周頓了頓,環視一圈,只見不少人都暗暗鬆了口氣,不由心中冷笑,臉色更加嚴肅,沉聲說道,“不過自從黑虎幫橫空出世,龍口市就再不是天鷹幫的天下。我莊周今日在此向各位同道鄭重宣佈,從今而後,龍口市再沒有天鷹幫,只有一個黑虎幫,在不久的將來,我們還要一統東海省黑道。我今日就代表黑虎幫承諾,只要是天鷹幫的兄弟來投,黑虎幫絕對是既往不咎,量才而用。只要你有真本事,就不用擔心不能出頭。”

說着莊周看了看杜衡,“小弟耐心有限,各位還是早做決斷的好。”

他淡淡的一笑,將手一揮,原本留在山上的那個百人隊呼了拉的一下子都涌了過來,這些人大多是跟着張猛的工人,原本這些人散開在山頭倒也不覺的如何,此刻聚在了一起,雖然大多是獵槍,但衆人眼見一片黑洞洞的槍口對着自己,殺氣瀰漫,心中不由大恐,哪裡還會注意槍械好壞,反正幹掉自己是足夠的了。

便是領頭的幾個也是臉色慘白,在東盟政府上百年的有意識引導下,黑道上早就形成了不少約定俗成的慣例,比如黑道火併時就更喜歡用冷兵器對決,因爲如果動用了槍械,就會招來特勤的無情壓制,既然大家都不用槍,在這個貌似公平合理的大環境下,黑幫火併自然是隻有選擇殺傷力更小的冷兵器了。

這次自然也是如此,幾人原本還想依着黑道規矩,要是談不攏自然是開砍,憑着身邊的一千好手,莊周這邊人數雖多但也未必能夠留得下他們,再加上在山下還有兩千人手,衆人倒也不如何畏懼。

哪知莊周這廝從來沒有混過黑社會,自然不會把所謂黑道規矩放在眼裡,再加上他軍事素養還算不錯,因此從一開始他就是按戰爭的模式來策劃的,要知東盟軍火管制還是很嚴格的,天鷹幫作爲大型的黑幫,雖然也有些軍火儲備,不過平時根本不可能動用的,可沒奢侈到像莊周這樣一出手就是一個百人隊的程度。

可想而知,莊周這一個百人火槍隊的出現給這幫只知道用砍刀的傢伙心理衝擊力是何等的巨大,杜衡更是在心裡哀呼不已,果然是形勢變了啊,既然連萬人規模的黑幫大戰都出來了,爲什麼就不能出來一個百人的火槍隊呢,可恨自己爲什麼就不能先一步想到呢,他要是知道莊周的預想中還設想了天鷹幫用重武器直接轟擊山頂的情況,只怕會喊冤不已,自己可從來都沒有那麼想過啊。

在上百支火槍巨大的壓力下,不少人小腿都開始抽筋,幾個人悄悄的往後一退,脫離了天鷹幫的陣營,見有人帶頭,原本還有些猶豫的傢伙,紛紛跟上,不過一會兒功夫,原本還密密麻麻的天鷹幫陣營就散了個一乾二淨,只剩下寥寥的幾個親信還站在杜衡身後,便是其它幾鷹也有人不願和他同死,悄然離開的。

站在杜衡身後的黑鷹忽然一臉憤怒的大聲喝道,“老九,你個王八蛋,老大待你多好,你竟然敢臨陣叛逃,你對得起老大嗎。”

那老九以袖掩面,飛快的向人羣后鑽去,口中卻是尖聲應到,“你個蠢蛋,自己想尋死,難道還要拖着大家陪你一塊死。”

黑鷹暴怒着就要衝過去從人叢中將人揪出來,卻立刻被幾把火槍逼住。

倒是杜衡臉色很平靜,他比誰都明白,誰都可以活,唯獨他卻必須死,拽了黑鷹一把,頗有些落寞的說道,“老十一,不要追了,讓他去吧。”

他轉眼望去,幾個往日依爲臂助的大將或是眼神閃爍,顯是正在琢磨着討好新主子,有的看到他看過去,卻是臉色羞紅,眼中閃過尷尬和不忍,慌忙轉過頭去,不敢和他對視,還有的卻是臉上一片木然,心如死灰,更有的裝做視而不見,種種情狀,不勝枚舉。

杜衡心中不由一片慘然,明白這次天鷹幫是真的完了,雖然天鷹幫還有三千人馬,但這莊周如此強勢,又挾大勝之威,其它人卻是如何能與他相抗,天鷹幫覆沒已是早晚之事。

他站在場中,身後只有幾個親信,和他之前身邊人頭簇擁的情景比起來當真是淒涼無比,由於人數稀少,每人身上至少指着十支以上的火槍,莊周冷冷的看着這一幕,嘴脣微微抿起,右手慢慢擡高,衆人的目光不由都追逐着莊周手掌運動的軌跡,四周鴉雀無聲,一片寂靜,衆人連大氣都不敢呼出一口,唯恐破壞了這時凝重的氣氛,誰都知道隨着這手掌的落下,天鷹杜衡,這龍口市的一代大豪,就將從此告別這個世界。

這時莊周的手一頓,衆人心神被他牢牢的牽引,頓時倒抽一口涼氣,莊周嘴角溢出一絲笑意,他有意的把整個動作做的緩慢無比,正是要在衆人心裡刻上自己不可磨滅的形象。

忽然身邊一陣大亂,一人向莊周直衝過來,莊周皺了皺眉,心想是誰如此不知死活,眼角一瞥,卻是司徒惠。

本來這次比武和她沒有多少關係,不過司徒龍自覺這次的對手是真正的武林高手,不但依着武林規矩下了拜帖,還學習先輩們把比武地點選在落鷹澗這種地方,司徒龍如此鄭重其事,司徒惠自然是好奇心大起,說什麼也要跟來瞧一瞧熱鬧了。

在她想法裡,司徒龍可是國術大家,莊周的武功再出色也絕對不會是自己老爹的對手,因此並沒有如何把莊周放在眼裡,加之聽說這人出手兇殘,司徒惠自恃自己武功也是很不錯了,倒有想好好教訓他一番的想法。

哪知兩人一見面她就被莊周鬧了個灰頭土臉,大小姐自然是心中氣惱,指望着老爹出手,狠狠的教訓這個狂徒一番,在她想來,莊周的年齡比她還小上幾歲,便是自己也未必打的過,自然更不可能是自己老爹的對手,哪知司徒龍竟然也被莊周打成重傷,吐血不止。

司徒惠可就真的把莊周恨上了,不過她還有些自知之明,再加之司徒龍也需要照顧,之後倒也沒有出來鬧場。

莊周談笑間將天鷹杜衡迫入絕境,落在司徒大小姐眼裡自然是成了仗勢欺人,這時她見莊周雖然離她不遠,卻在那裝腔弄勢的賣弄,還連眼角都沒有看她一下,不知怎麼的心中一陣氣惱,就那麼衝了出去。

司徒龍慌忙伸手去拉,但他此刻身受重傷,反應不知慢了幾籌,這一拉竟然沒拉住。

衝出來之後被風一吹,司徒惠陡然清醒,自己這是在幹嘛啊,但看到莊周只是用眼角餘光一瞥後,竟然毫無反應,不由更怒,竟然敢這麼看不起人,原本想收手的司徒惠當下就把破甲勁運到了極致,往莊周身上打去。

莊周經過和司徒龍一戰,又有極大的突破,此時的水準卻不是之前可比的,只是一瞥便讓他皺眉不已,司徒惠的表現實在是太差了,用行話講就是下盤輕浮出手無力,純粹就是擺設,在她老爹手中使來足以開碑裂石的破甲勁在司徒惠手中威力實在是小的可憐。

剛開始莊周還以爲司徒惠使詐,伸出手小心格檔了幾招,不過很快他就發現司徒惠的確是盡了全力,心中驚訝之餘卻也不免有些無趣,對着司徒惠攻來的招式不擋不架,輕喝一聲已是一掌劈出。

司徒惠只覺得一股大力撞來,竟然連閃避也不能夠就被撞的飛了出去,“啪”的一聲狠狠的摔在地上。

恍惚間她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眼前的莊周一下子變成了好幾個,正輕蔑的看着自己,一種強烈的恥辱席捲過司徒惠的心頭,恨恨的瞪了一眼,還沒來得及發個惡毒的誓言她就忍不住昏了過去。

看了看暈過去的司徒惠,又看了看正驚恐不已的司徒龍,莊周不禁搖了搖頭,人和人的差距怎麼就那麼大呢,司徒老頭的武功那麼好,司徒惠這小妮子武功卻是超級爛,內功若有若無的基本是接近於零,打起架來花架子不少,看起來挺好看的卻根本不實用,虧得她還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他卻沒有想到他也算是絕頂高手了,以他此刻的標準來看司徒惠自然是弱的可以。

他在這邊感慨,司徒龍卻是驚恐不已,再顧不得面子,掙扎着撲通一聲跪倒在莊周面前,“莊先生您大人有大量,我這小女不懂事,求您千萬饒過他一次。”

莊周不由一愕,司徒龍見狀更是恐慌,“只要先生放過小女這次,以後只要是先生吩咐,司徒龍莫敢不從。”

莊周幾乎暈過去,這不是變相的奴僕嗎,想到這樣一個高手竟然求着要做自己的奴僕,這個世界也變得太快了吧,不過這可是真正的武林高手啊,他要做了自己的奴僕,那他會的什麼輕功啊點穴啊之類的武功自然都是不能藏私了吧,自己身爲主人,怎麼說也應該無償徵用的了。

他眼角眉梢都是喜色,正要謙讓幾句,好讓眼前這大高手從此死心塌地的爲自己賣命,忽然一種無數次生死間形成的警覺傳過全身,幾乎是下意識的,莊周忽然明白那是子彈正在向自己靠近。

莊周只覺得四周的世界忽然之間慢了下來,只剩下那子彈一點點移動的軌跡,清晰無比的在他腦海劃過,那不是用眼睛在看,卻比眼睛看的更爲清晰。

莊周自然而然的側了側身,看着子彈呼嘯着從他身邊擦過,他忽然有種奇妙的感覺,手不自覺的緩緩伸出,似慢實快,只是瞬息間就追上了將要逝去的子彈,手指蓮花般盛開,兩指輕輕的一夾,已經將子彈牢牢夾住,皮膚頓時感受到了子彈上傳來的巨大動能和灼熱溫度,下一刻,體內元力已經將這一瞬間不適的感覺隔絕,兩根手指牢牢的將子彈夾住,使得它再也不能動彈分毫。

莊周滿意的淡淡一笑,五覺潮水般的迴歸,衆人臉上錯愕不敢相信的表情清晰的映入莊周心中,隨手一甩,只聽噗的一聲子彈用更快的速度反射回去沒入杜衡體內,杜衡滿臉震驚之色,緩緩的摔倒在地上,接着胸前慢慢的溢出一塊血跡,滲過筆挺的西裝,形成了一朵鮮豔的花形,便如玫瑰綻開,帶着淡淡嫣紅。

山呼海嘯般的嘶喊聲響起,黑虎幫衆狂熱的望着莊周,眼中閃耀的盡是瘋狂的崇拜。

莊周心中涌起滔天豪氣,遠遠望去,龍口市隱約可見,天邊夕陽漸落。

一個時代已經過去,一個時代將要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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