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真的是物質決定意識吧,以往遇上難以解決的問題,或者無法確定一定可以解決的狀態,無論是長期還是短期,林斯特總會感受到難以自制的焦慮感,哪怕理性上能明白那樣的心情對解決問題沒有絲毫益處,心裡卻總是忍不住去思考些可能的壞情況。
而現在,沒有了肉體激素的拖累,他終於能夠擺脫這種令人難以忍受的生理反應了。
一邊教導着小黑龍些漢語的運用,林斯特一邊在腦中分出了些心思,嘗試着以建立邏輯架構的方式來梳理目前自己所面臨的問題:
首先,脫離這個異世界,回到山谷裡去是必要且雷打不動的最終任務,林斯特現在所有的行動都應以這個任務爲目標展開的。
其次,爲什麼回不去呢?是因爲來時的路已經沒有了,雖說還有回到山體當中把洞穴重新掩埋起來再過個幾周碰碰運氣的可能性,但林斯特本能的覺得那不太靠譜,所以就得另尋方法。
接着,該怎麼找方法呢?那就得依靠巴爾斯留給他的魔咒了。時空魔咒可以撬開世界壁壘,讓人們以取巧的方式抵達另一端的效果,所需要的僅僅是瞭解世界運轉的基本原理,或者說法則即可。
那麼最後,這個世界的法則是什麼呢?
很明顯的,無論與林斯特生前世界相比,還是和山谷當中的小世界,這個世界展現出來的基本法則都完全不同:虛幻而無法觸及的生物、封印的鐵盒、一到晚上就會吞沒一切生靈的靈魂洪流、不受黑霧影響的之物、太陽出來後有彷彿什麼都未發生的表面平靜,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林斯特百思不得其解,除了心中有些許猜測以外連一點兒能夠用以佐證的證據都沒有,自然也就無法施展出魔咒的真正用處了————更何況,他這個體質也無法很好地發揮出魔咒的全部作用。
所以就要搞清楚,關於這個世界的道理,關於那些野獸爲何是虛幻不可觸碰、黑霧中的那些靈魂碎片來源何處、小黑龍身世如何、鐵盒中埋藏着什麼秘密,以及這一切究竟是建立在什麼樣的基礎上的,林斯特必須統統都搞個清楚才行。
因此,已經逐漸開始服從於林斯特各項指揮,接受他理念的小黑龍就毫無疑問的成爲了破局的關鍵點,無論是作爲研究對象還是打破其他問題的工具都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再次明確了一邊自身道路的正確性,林斯特收回了散逸出去的想法,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到與史東閣的教育上來,打算加快一點對對方世界觀塑造的進度。
不過在此之前,動用了全部計算力的林斯特突然發現了一件自己之前沒有注意到的情況:
【你的膚色......是不是變淺了一點?】白骨骷髏對史東閣問道。
“誒?有嗎?是不是您看錯了?”
小黑龍扭過頭來,看了看自己從完全漆黑一片的表皮,變成了如今有些偏向於鐵灰色的鱗甲,好奇地說道:“我覺得好像沒有變過啊?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的不是麼?”
【......不,唯獨這個我可以肯定,你的鱗甲顏色確實開始變淺了。】
思慮再三,在腦中的記憶數據庫來來回回檢查了數遍,林斯特最終確認了這一事實:跟着自己的這段時間裡,這條小黑龍已經莫名的開始往小灰龍的方向轉變了。
不應該呀?這段時間自己幾乎從來沒有把視線從對方身上挪開超過十秒的,每日除了吃喝拉撒睡以外這小子也沒幹什麼新奇的事兒,好端端地怎麼就掉色了呢?
難不成這黑色是漆上去的?
自己剛剛纔梳理了一遍目前爲止的問題,居然又冒出來了個新問題......饒是亡靈之軀沒有肉體影響,林斯特也感覺到了一絲心累......
不過這個問題應是不難找到解決方法的,林斯特與這條飛天蜥蜴朝夕相處,所有的記憶都完整地儲存於腦內數據庫之中,只要將關於小黑龍身體顏色的變化圖像找出來排列一番,再結合他告訴林斯特之前自己生活的規律數據與現在進行比對,找出不同的原因就可以了。
很快,答案便被高效地尋找到了————林斯特在小黑龍睡覺時所佈下的時空結界。
史東閣日常生活作息總共就只有三件事:狩獵、散步以及睡覺,其中狩獵和散步方面白骨骷髏沒有也無法干涉,那些獵物別說被林斯特給影響了,就連碰都碰不到林斯特,一切都與小黑龍之前的生活沒有兩樣。
可睡覺就不同了,小黑龍可不會時空魔咒,甚至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無法學會任何種類的魔法,因此可以預料到的是,在林斯特降臨並與他相遇之前,史東閣在睡夢中是無法避免被那股恐怖的負面情緒潮汐所浸染,甚至完全淹沒的,這是唯一一點史東閣在生活作息上的改變與不同。
那麼爲什麼在隔絕了睡夢當中的黑霧浸染後,史東閣的身上顏色會掉色呢?還是說,那些鱗片之所以呈現出純黑色,並且對所有魔法都具備相當的抗性,就是因爲黑霧當中的靈魂碎片附着在它們上面麼?爲什麼對其它神秘力量都隔絕的龍鱗會吸收負面情緒的靈魂洪流??
一時間,諸多猜想在白骨骷髏的腦海中輪轉,忍不住就死死盯着正打算捕獵的小黑龍身上,直把他看的背脊一寒,顫顫巍巍地轉過頭來問道:
“那個......請......請問您想要做什麼呢?您這樣盯着我看的話......不太好狩獵啊......”
【......沒事,狩獵的事先放一放,等會兒我給你搞兩頭好東西回來烤着吃。】
招了招手,讓小黑龍從個撅着屁股撲擊的前搖姿態撤回來,林斯特捏着下巴,不懷好意地盯着小龍說:【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個,我從你身上拔下來十塊鱗片,然後......】
“等等!爲什麼要拔我的鱗片啊!聽起來超級痛啊!!”小黑龍當即打斷了林斯特的演講,瞪圓了眼睛大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