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子裡,四個人圍在一張圓桌前,頭擠在一塊兒,壓低着聲音討論着。
只見說着說着,一名高大健壯的男子情緒突然有點激動,一下子站直了身體,臉色有些蒼白。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的弟弟纔不會做出那種事,明明是那個賤女人把我的弟弟給勾引走了!”
“你嚷什麼嚷啊?我只是假設一下,看看可能的原因是什麼!”屋內唯一的女子也氣了,白嫩的臉蛋兒此時紅撲撲的,兩隻手插在腰上,一副潑婦罵街狀。
“我的弟弟不是那樣的人!這個假設不對!”男子也嗆上了腔,面紅耳赤的跟女子爭吵着。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魯莽!”
女子氣得一下子有點喘不過來氣,身形有些晃盪,遠錦立馬扶住了她。“青兒,你也是的,好好說着,吵什麼啊!”
我軟軟的靠在遠錦的懷裡,好一會兒,眼前的黑點才漸漸變小,意識慢慢的恢復過來。
“哎,我這不也是性子急嘛,只不過是一個假設,他也要那麼較真兒。”我嘆了口氣,也覺得剛剛自己激動了些,遠錦說得對,用得着爲了這麼個小問題而吵成這樣嗎?
遠錦的手已經撫摸上了我的腦袋,輕柔小心的幫我揉着太陽穴,冰涼的觸感使我舒服的眯起了眼,像是午睡的貓兒一樣享受。
“姑娘,對不起,剛剛是我不對。”
我睜眼一看,桐大哥,也就是那日在客棧拜託我們幫忙救出他弟弟的人,一臉愧疚的看着我。可能是意識到了我們是他的恩人,或是意識到了我的身體不好,首先低頭認了錯。
我笑了笑,揮揮手“沒事兒,這不就是討論嘛,總會有意見不合的情況,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就出你的弟弟纔是。”
桐大哥點了點頭,眼露讚許之色。“姑娘說的對,我們應該先想辦法就出我的弟弟。”
“剛剛你說你的弟弟認識了一位姑娘,然後那位姑娘又勾引了你的弟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徒弟漫不經心的輕敲着紅木桌面,咚咚聲有規律的響着,像是一首簡單卻悅耳的樂曲。
“事情是這樣的……”桐大哥緩緩呼出一口氣,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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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孃在我們很小的時候就遇難去世了,於是我和弟弟便從小一直生活在一起,我是哥哥,自然充當起了一家之長的責任,照顧着弟弟。本來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那麼的幸福,直到有一天弟弟砍完柴帶回來了一位女子。
那位女子長得如花似玉,出落得亭亭玉立,清秀的簡直就跟那天女下凡一樣,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呆了,心想這世上怎麼會有一個這麼美麗的女子。說到這兒,桐大哥臉微微紅了一下,但就只是那麼一下,隨後怒氣便爬上了他的眼梢。
弟弟說那位女子是他在砍柴時遇到的,因爲女子不小心受了點傷,而弟弟又不放心將她獨自留在山上,便把她帶了回來。經過我們的瞭解,得知了女子的家鄉在不久前遭遇到了洪水,她的父母都不興遇難。
那名女子說她現在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親人,活着也沒什麼意思了。說到這裡,她突然哭了起來,一滴滴的眼淚直滴進了我的心裡,我本想開口留住她,卻不想弟弟竟早一步開口說:既然如此,那你就暫且住在這裡吧,我和哥哥也是從小便沒有了雙親,我能夠理解你的感受。
女子聽罷擡起了頭,睜大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我從沒想過連一個人哭都能哭得這麼美,這麼的動人心魄。於是,女子從此跟我們兄弟倆住在了一塊兒,爲了不讓別人發現她跟我們住在一起,壞了她的名聲,我們便不讓她白天出門,她也答應了。
此後一切都沒有什麼變化,弟弟每天白天上山砍柴,我便去集
市擺擺路邊攤,賺點錢餬口,小日子過得倒也悠閒愉快。直到有一天,集市上突然下了一場大雨,我那天提早收工,回家後竟然撞見弟弟跟她親密的互動。
弟弟見到我吃了一驚,支吾的叫了我一聲大哥,女子則是害羞的低下了頭,扭捏地躲在弟弟的身後。見到這種場面,我的心裡也瞭解了大概,知道他們兩個私下已經暗結情愫。這也難怪,那位女子這麼的美麗動人,世上又有那位男子能不動心?我表面上裝作很高興,祝福着他們,說要爲他們兩個挑選一個好日子,大大方方的將女子迎娶過門。
弟弟很高興,一直勞心又勞力的張羅着他們倆的婚事,弟弟說她從小吃了不少苦,這次一定要把她體面的迎娶過門。我心裡是真心的替弟弟感到高興,但是卻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就在弟弟要成親的前幾天,他的身體越來越不好,有時候甚至會虛弱的暈倒。
有一天晚上,弟弟突然發起了高燒,奈何我想什麼辦法,高燒就是一直不退,到後來我急忙出門,想去城裡給弟弟找一位大夫來。就在我剛剛到城門口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對男女,女子親暱的挽着男子的胳膊,一隻手不老實的在男人胸口摸來摸去。
我當時就想着怎麼會有這麼一個不知廉恥的女子,大庭廣衆之下竟然不懂得分寸,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想必人人都是懂得的。只是當他們走近時,我看到了那位不知廉恥的女子的臉,竟然是我那即將過門的弟媳!
我很吃驚,急忙藏在了城門的後面。我想仔細的看清楚,我不相信那位清純的弟媳竟然會在大婚當前,丈夫大病之際出來勾搭其他的男子。但是當他們經過我後,走遠的時候,一支簪子從女子的袖口掉了出來,我撿起來一看,正是弟弟曾經送給弟媳的定情信物。
我疑惑的,拿着那根簪子回到了家,卻看見弟媳端坐在牀前,正給弟弟餵食一碗不知名的東西。
“你在幹什麼?”我走上前去,一把奪過弟媳手裡的碗,見裡面是一些血紅色,碎碎沫沫的東西,在聞到那碗東西散發出來的味道時,胃裡更是翻涌起來,一陣噁心感撲面而來。
“我見夫君不舒服,剛剛便出門給他抓了藥“弟媳委屈的低下頭,小聲說道。那種楚楚可憐的模樣要是被別的不知情的人看到,說不定會相信她的無辜,可是在我的眼裡,卻是嘲諷的欺騙。
“出去?現在已經是什麼時辰了,你一個女人家家倒也不避嫌出去抓藥?”我哼了一聲,滿臉不屑的斥罵她,弟弟見我這個樣子,立刻出來維護他珍貴的娘子。
“大哥,不要這樣,婉兒也是一片好意。真的,我吃了這藥後,覺得不像剛剛那麼難受了,渾身舒服了不少呢!“弟弟伸了伸懶腰,我見他的臉色是好了不少,但是我心裡對弟媳的疑惑倒是有增無減。
“弟弟的起色果然好了不少,還不知道弟媳到底抓了什麼靈丹妙藥?”弟媳聽後沉默了半晌,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是祖上傳來的藥房,包治百病。
“百病?如此神奇的良藥用在了我們平凡的粗人身上豈不是浪費?”我繼續刁鑽的挑着弟媳的刺兒。
弟弟終於忍不住了,有些微怒的道“大哥,夠了,婉兒到底這麼得罪你了,用得着如此爲難她嗎?”
“爲難?我沒有爲難她啊,我只是問弟媳的藥房而已!”我的聲音不自覺地大了些,弟媳渾身一個機靈,弟弟見狀緊緊的抱住了她,輕聲安慰着。
本來這是一個溫馨的畫面,可是見到弟弟被這個賤女人背叛了還處處維護她,我的心裡更是氣兒不打一處來。
“大哥!你在這個樣子我真的要生氣了!”弟弟見我刁難他的娘子,當真衝我發了脾氣,這麼一個溫順的孩子,從小到大沒有對我大聲說過一句話,現在竟然爲了區區一個女子而衝我發火,這倒着實嚇了我一跳。我轉身走了出去,知道今天再怎麼說也得不出來一個好的結果,說不定還會傷害了我們兄弟之間的感情。
我心想着以後
找一個機會跟弟弟好好談談,把實情告訴他,弟弟通情達理,斷然不會爲了一個背叛他的女子而做出什麼蠢事來。但是這一天卻沒有到來,第二天我去弟弟房間的時候,牀上早就空無一人,只有一封信靜靜地躺在牀頭。
信上說弟弟跟弟媳決定先到外面獨自居住一段時間,讓我好好冷靜一下,等到以後時機合適的時候,他們在搬回來。我最開始很生氣,氣,因爲弟弟竟然爲了一個連認識三個月都不到的女子而拋棄了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
但是越到後來,我就越盼望弟弟回家,我很想告訴弟弟我不在生他的氣,無論以前發生過什麼我都會原諒他,就算他要娶那個曾經背叛過他的女子我也不再反對,但是弟弟始終沒有回來。
這樣的一個希望到最後變成了絕望,但是每次我回到家中的時候,我總是忍不住先到弟弟的房間裡確認一下,看弟弟有沒有回來,然而每次都是希望落空。
幾個禮拜前,有一天晚上我從一位朋友那裡回家時,經過了城邊上的灌木叢,我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從那裡面發出,於是便好奇的上前打算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一看倒讓我一驚,我看到了弟媳!我很高興,以爲弟弟終於要回來了,正欲上前詢問的時候,我發現了灌木叢中不只是她一個人,還有一個男人,被她騎在身下。
“來呀,小娘子!”低下的男人親暱的叫喚着弟媳,只見弟媳順從的俯下身去,眼看就要有親到時,弟媳突然張開了大嘴,一條長條狀的,似舌頭的東西從她的嘴巴里冒出來,越伸越長,最後那條舌頭竟然緊緊的纏繞住了那名男子的脖子上!
男子掙扎了幾下,便沒了氣息,弟媳見狀收回了那條舌頭,伸出手在男子的胸前摸了幾下,然後便從中掏出來一樣東西。那個東西的形狀極爲奇怪,有一點像是三角狀,下面滴着水。那水不小心滴到了弟媳的手上,竟是血紅色!
一連串的疑問瞬間咔嚓一聲鏈接到了一起,爲什麼弟媳深夜會在外面,爲什麼弟媳會親密的跟陌生男子在一起,弟弟發燒當晚弟媳給弟弟喂的那碗藥……
我吃了一驚,但卻不敢叫出聲,只能捂緊嘴巴,不讓自己叫出聲來。我就那樣靜靜地坐在灌木叢裡,大氣都不敢呼一下,時間彷彿停止了流淌一樣,每一秒鐘都是那麼的漫長。我當時很害怕,我害怕那個狠心的女人如果發現了我也會將我給吃掉。我死了沒關係,可是誰又能幫我救出弟弟,如果弟弟不幸死去,誰又能替我和弟弟報仇呢?
後來我終於聽到了弟媳的腳步聲,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越來越小。我在那裡坐了好久,知道最後確認弟媳真的離開了以後,這才從灌木叢鑽了出來,渾渾噩噩的回了家。
我很擔心弟弟,不知道他是否還活着,但是弟媳她是一個妖精呀!一個專吃人心的妖精!她又怎麼會放過我那可憐的弟弟呢?
我想救出弟弟,但是從此卻再也找不到弟媳的蹤跡。那晚以後,城中連續發生了外地人消失的案件,我心知這件事情肯定跟弟媳脫不了關係,但我又不敢去報案,因爲我知道如果我說出了詳情,官府的人鐵定會把我當成瘋子一般抓起來。天子的腳下又怎麼能容得下妖精的事實?
當下能救弟弟的,就只有我了,我不能就這樣被抓起來。
於是我開始一個人調查,卻奈何找不到一絲絲的線索,弟媳就像是刻意避着我一般,從此在我的視線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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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今天我遇到了你們,在客棧的時候我一聽公子說的話就不同凡人,我知道公子一定有辦法能幫助我,所以在下今天就求求各位了,求你們幫我救出我的弟弟!
桐大哥望進我們每一個人的眼裡,無底的眸子裡泛起了層層漣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