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姐還是那麼妖嬈嫵媚,衣着大膽。她頭上戴着一頂船長帽,故意用一塊黑色眼罩遮住了左眼,嘴邊還畫了兩道捲曲的小鬍子,手上還套上了一根彎彎的鉤子。但說她是想女扮男裝演海盜船長吧,也不像,因爲她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裡面卻是白花花的一片晃得人實在有些眼花,更別提那俏皮的肚臍了。
正當我肆無忌憚地行“注目禮”,禁不住要開始流口水時,婷姐卻變了態度。她叉起腰來,聲音也變得生硬,不耐煩地問我:“喂,你到底是進來喝酒的,還是來送貨的?”
我這才醒悟過來,原來我身上的穿着讓婷姐誤會我是來送貨的夥計了,所以纔不滿我用眼睛佔她的便宜。
我自然不奇怪婷姐的這番勢利表現,笑着回答:“我是來找人的。”
“找人?”婷姐冷笑,“找妹子我這裡就有一大把,其他阿貓阿狗都沒有!”
“鳥肉在不在這裡面,是他叫我來的。”
“鳥肉?”聽到這個名字,婷姐才認真地又打量了我一次。她的黛眉微微皺起,指着我遲疑道:“咦,我好像以前見過你……”
相比起十幾年前的年輕小夥子,我現在留着絡腮鬍子,氣質應該也改變了許多,又穿着帶有裘家徽記的馬甲,婷姐認不出我來的確也正常。我不想在她面前暴露身份,便道:“我偶爾會跟鳥肉一起過來,婷姐你當然見過我啦!”
婷姐歪着頭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沒能記起來我究竟是誰。她無所謂地揮了揮手,似乎對我已經失去了興趣,然後指着包廂那邊道:“鳥肉在3號包廂。”
“謝了,婷姐!”
我道了謝,便離了婷姐自己就往包廂裡走。
“篤篤篤!”
我找到3號包廂,謹慎地先敲了敲門,但裡面卻沒人迴應我。
“篤篤篤!篤篤篤!”
再次敲門,還是沒人迴應,而且裡面似乎也沒有什麼大的聲響傳出來。
“不太正常呀!”我心道,“鳥肉以前來這裡喝酒,從來不會這麼安靜的,就他最能鬧騰了!難道鳥肉和陪他的妹子都喝醉了?”
我乾脆決定自己進去看個究竟,便伸手把門一推。不曾想,門後面的畫面實在太過於刺激、辣眼睛了,我甚至都不好意思再看下去!
這個包廂已經分不清到底有多少隻女鬼在裡面,只見沙發上俏生生的胳膊、大腿都互相交織在一起,疊成一堆,擠成一團,酒味、香水味混合在一起,簡直香豔、荒唐至極!
在這堆光溜溜的肉體當中,腦袋我倒是看見了幾個,但都在仰着脖子喝酒,而且是直接端着一個大酒瓶子在喝,一時分不出是男是女,只聽到“咕嚕!咕嚕!”的灌酒聲。
“啊!我喝完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叫了起來。原來女鬼堆裡還藏着個大活人,他率先放下了空酒瓶子,得意地大笑道:“比吹瓶,我果然又是第一名!哈哈哈!”
我定睛一看,這個紮在女鬼堆裡的唯一一個大活人的長相十分猥瑣,臉上還留着一道長長的疤,身上也是光溜溜的。嘿,那不是鳥肉還能是誰?
“靠!老子又是第二!”
另外一個粗魯的聲音隨即響起,我這才發現肉堆裡還多出了兩條毛茸茸的大粗腿。待到他放下酒瓶坐起身來,我纔看清楚那竟是一隻男鬼修,而且身材魁梧,膀大腰圓,長相憨厚,方纔是因爲有兩隻女鬼趴在他身上我纔沒發現他的存在。
等看清了男鬼的模樣,我又不由得驚喜地喊道:“呂典!”
聽到我這一聲喊,“肉堆”裡的所有人和鬼都齊齊放下酒瓶轉頭過來看我。
“啊!你誰呀!誰讓你進來的?”
“你走錯地方了吧?酒窖在最裡邊!”
“笨蛋!還看?快出去!快出去!”
那幾只女鬼紛紛尖叫起來,到處找衣物遮羞。雖然她們已經死過一次了,又幹了這一行,但在此時此景忽然面對生人還是曉得害羞的。以她們剛纔的問話來看,顯然是跟婷姐一樣把我當成了來搬酒的夥計,所以毫不客氣地叱責和驅趕。
還未等我開口解釋,鳥肉卻先出聲對那幾只女鬼道:“珊珊、思思、巧巧、幽幽、丹丹、萍萍,你們都先出去,我和大笨牛有事要處理一下。”
那六隻女鬼均愣了一下,但隨後還是很知趣地“哦”了一聲,匆匆穿好衣物都起身出去了,只留下我和鳥肉、呂典三個大老爺們在包廂裡。
我剛把門鎖好,就聽到鳥肉在身後笑道:“你啥時候從港主又當回商隊夥計了?居然還跳槽到裘家去?”
我知道他認出我來了,便也回頭笑道:“世道太亂,能混口飯吃就不錯了。要不?我提前退休好了,你讓我回去住敬老院如何?偶爾還能跟着你來這裡鬼混一下,玩點這種光着身子比喝酒的新花樣,好像也挺不錯的!”
鳥肉大笑:“敬老院本來就是你的,你想啥時候回來都隨便你。至於喝花酒、玩遊戲嘛,我就怕你臉皮薄,玩不起!哈哈哈!”
呂典塊頭大,腦子卻不算很靈光。他一直蒙差差地聽着我和鳥肉的對話,卻似乎還認不出我來。直到鳥肉說了“敬老院是你的”這句話時,他才恍然大悟,指着我歡喜地喊道:“你是翟自勝!”
“噓!”我趕緊把手指比在嘴上,猛朝他使眼色:“不要喊那麼大聲,想我被城主府的人發現,然後全城追殺我呀?”
呂典絲毫不理會我的提醒,笑呵呵地衝過來一把將我抱起,勒得我快喘不過氣來。接着,他又一拳重重地捶在了我的肩膀上,笑罵道:“你這小子!這麼多年來都不回來看一下俺們這些老兄弟,活該被人追殺!”
我揉着吃痛的肩膀,訴苦道:“不是我不想回來,是回不來呀!你都不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麼過來的?”
“怎麼過來的?吃香的喝辣的過來的唄!”鳥肉一邊譏諷我,一邊也過來和我緊緊擁抱了一下,調侃道:“你都當了冥港的港主了,手底下有人有錢有排場,自然過得比在左丘城時風光多了!我聽說你最近又打下了幾座大陰城,現在幾乎已經跟地府的閻羅老子平起平坐了吧!”
我苦笑道:“閻羅王我可不敢比,恐怕就連這城裡的左丘城主我都比不上呢!”
呂典聽不懂我和鳥肉之間這麼些彎彎繞的對話,便喊道:“你們倆別說那麼多廢話了!小翟你既然回來了,就先跟我們幹三大杯再說!不,十大杯!”
……
多年不見,我們這三個曾經在一起出生入死過的老搭檔肯定免不了一番激動和感觸,藉着酒敘舊情,說到開心的事情時就一起開懷大笑,回憶起傷心的事情時也不免一起落淚神傷,很快就喝到了半醉狀態。
此時的呂典已經晉級墨鬼,目前仍在地蜂窩裡當頭目,已經混到了堂主的位置。而鳥肉一直在打理我留給他的田老爐敬老院,茶館的生意相當熱鬧,賺到了錢還擴建了一間屋子。
我向鳥肉問起了茶館裡的盲眼老鬼把我編進了評書的事,鳥肉聽了哈哈大笑道:“那是我專門交待他編的,名字就叫:《背鍋俠傳》!”
“《背鍋俠傳》?”我有些哭笑不得。
“沒錯!最後的結局就是你用從角鬥場贏來的獎金蓋了那間敬老院。”
“錯了!敬老院是用田老爐的錢蓋的!”我糾正道。
鳥肉毫不在意地擺擺手道:“嗨!雖然書裡的故事與事實有些出入,但也該讓這幫老鬼記得你的好,否則它們都得睡大街、給人家當牛做馬去!”
我實在說不過他,便只好搖搖頭由着他胡說去。鳥肉和呂典他們這些年過得還算四平八穩,也都小有成就,不過他們都更羨慕我的經歷。
“從地府的通緝犯到冥港的港主,你小子現在竟成了敢於跟閻羅王和左丘城主掰手腕的大佬了!”鳥肉嘖嘖稱讚道。呂典對此也是讚歎不已,大拇指豎得高高的。
我再次苦笑:“虛名而已,我現在是趕鴨子上架,當這個港主肩頭上的責任可不輕!”
說到這裡,鳥肉纔想起要問我這次偷偷回來左丘城的目的。我道:“由於地府的施壓,左丘城與冥港之間的關係並不好,之前還在水晶城外狠狠地打了一仗。我這次來找你們,就是想打聽打聽左丘城內近期的情況,看看有沒有希望改善一下兩城之間的關係。”
“我看難!”鳥肉聽完我的話,直接就開始搖頭,“自從你走了以後,近些年來殷發和冷元魁這兩位副城主之間的權力鬥爭就愈加激烈,現在幾乎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哪裡還顧得上外面的事務?”
“左丘城主呢?他現在還是不出面管事嗎?”
“徹底不管了!”鳥肉冷笑,“左丘城主自從上次澤潮過後就沒有再公開露過面。現在城裡人人都在猜測:恐怕他的陽壽、陰壽,包括閻羅王獎勵給他的壽命都統統快要用完了!所以殷發和冷元魁現在才爭得這麼厲害,都等着左丘城主死了以後他們好搶班奪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