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呢?”李胤回答白秀的問題,透過古董店敞開的大門朝裡頭看去,單從表面看來,這裡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但,李胤低頭看着手機,那個信號閃爍的地方,的確就是這裡。
“不可能吧,大白天的還有鬼,那還能不能讓人好好活着了!”白秀一臉驚恐地否定李胤的話。她被之前的事嚇得不輕,晚上能不能睡得着還是個問題,要是讓她知道鬼在大白天也可以出來活動,估計會直接把她給逼瘋。
李胤拍了拍白秀的肩膀,安慰道:“甭管裡頭有什麼我們都是要進去的不是嗎?不然的話我們真的就可以見鬼了。”——以兩隻鬼的身份。
“先說好,你打頭陣,我負責接應。”
“知道了。”
李胤白了一眼白秀,兩個人放棄直接進去的打算,先是在這間古董店的周圍繞了一圈,確認這裡除了正門外還有扇後門之後,就開始商量對策。商量出來的結果當然是李胤先上,白秀在後門蹲守。
李胤戴好假髮帽子和墨鏡,拿着個手機到處拍照,裝作過路的遊客,走進了這家看起來十分正常的,嗯,古董店。
李胤剛一走進去,就有一個男人迎了上來,年紀大概有三四十歲的樣子,梳着三七分的頭,穿着一件深咖色的羽絨服。他看見李胤這副打扮,便猜想她是來陽朔的遊客,於是一張笑臉堆在臉上,看着李胤說道:“這位小姐想要買點什麼嗎?可不是我老七誇海口,這陽朔那麼多家古董店,可就只有我家賣的是實在貨,信譽也最好。”
那自喚老七的人說着還不等李胤有什麼反應,就立馬跟她介紹起一旁擺着的一件清代花瓶。李胤也差不多是幹這個行業的,自然一眼就看出來那東西是真品,好像還是乾隆年間的東西。現在古玩市場真品不多,贗品倒是不少。李胤趁着那老七還在介紹那個花瓶的時候環視了一圈這裡擺放着的東西,發現這裡的東西竟然大半都是真品,只有少數估計是因爲價格太高所以沒有擺在明面上,拿了些贗品來湊數。
李胤來桂林之前打聽過,桂林的古玩市場不少,但基本上都是假貨,而陽朔這邊基本上沒有什麼古玩市場。能在這裡看到這麼一個幾乎都是真品的古玩店,還真是讓李胤大開眼界。
“我大老遠跑來這,可不想就抱個破花瓶走啊。老闆,你這裡還有什麼別的年代久一點的俏貨啊?”
聽到“俏貨”這兩個字,那個老七面露微色,他看着進了門之後一直沒摘掉墨鏡的李胤,順帶又打量了一下李胤身上穿着的衣服,頓了一下,又趕快笑着說道:“小姐你看來是行家啊,不過你說的這個年代久遠到底是要多久的你不給個準確的數,我這也不好給你推薦介紹啊?”
李胤掩在墨鏡下的眼睛不動聲色地看了看老七的面部表情,然後故作無意地說道:“也不用太長的,清代前的都差不多。我外婆她最近做壽,我想買個寓意吉祥的花瓶回去好好孝敬她老人家。”
李胤丟的那兩對子母瓶是唐代的東西,聽頭頭說好像是一個富二代委託他們倒賣的,價格雖然說不上是最貴的,但是對於李胤來說已經是一個天文數字了。尤其是那買主還很看重這兩對瓶子,出了比原先高出兩倍的價錢買下來,並且要求務必要有人護着送到他面前。李胤不知道這兩對瓶子的價值到底在哪裡,但有人從她手下奪走了它們,想必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貓膩。
現在市面上流通較多的都是些清代的東西,其他朝代的也有,但大多也都是一些私人收藏。李胤說要清代以前的東西,不由惹來了老七的注目。
“這位小姐,這清代前的朝代也不少,你是想要哪個朝代的?”
“唐宋之際的吧。”
“我看小姐你到這裡來不是爲了買東西,是別有圖謀吧?”
那老七看着李胤的目光一下子就變了。他的一隻手一直背在身後,在李胤看不見的情況下按下了一個按鈕。李胤全然不知情,對他的問話也只是裝作不甚瞭解地回道:“老闆你真愛說笑,我能有什麼圖謀啊?”
“是嗎?那這位小姐你也算是奇特了。聽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別人到陽朔來玩,都是去遊灕江逛古寨你倒好來逛古玩店,這看東西的眼光比我這個賣東西還好,要說沒點什麼圖謀還真讓人有些難以相信。”
“是嗎?”李胤故作不知,半真半假地說道:“我父親是考古的,我從小跟在他身邊看得多了自然也就能看出些名堂來。老闆你想太多了。”
“這樣啊。”
老七貌似接受了這個答案,點點頭,沒有再懷疑李胤,而是領她到了樓上。
李胤跟在他的身後,沿着木製的樓梯朝二樓走去,腳踩在樓梯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聽得人很不舒服。
二樓與樓下的裝修完全是兩種風格,一個走古樸路線,一個,呃,走巴洛克風格。李胤跟着老七上了樓,看到二樓的裝修風格之後完全被嚇到了。那個滿面都是鉚釘的牆是怎麼回事?還有還有,那個長得圓不圓方不方的東西是桌子嗎?還有這滿世界五花八門五彩斑斕的色調都是些什麼鬼?!尤其更爲令人接受不了的是,這麼巴洛克風格的裝修之內,居然還掛着一幅“卍”字。這,是流行混搭風嗎?
李胤一隻腳本來已經踏上二樓的地板了卻硬生生給嚇得縮了回來。
“那個,老闆,你這店,裝修風格真奇特啊!”
“是嗎?每個來這裡的客人都這麼說。這有特色一點纔好招攬客人不是嗎?”
老七說着,先讓李胤在二樓放着的沙發上坐着,說是要先去後頭拿點什麼東西再出來。李胤按他說的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等着他回來。老七先是去沏了壺茶給李胤,然後才轉身不知道摸了哪裡的開關,那面全是鉚釘的牆忽然就轉了過來,李胤趁着這個當口往那入口處瞧去,發覺那裡邊的構造就像是酒店的走廊一樣,兩邊都是房間,估計是拿來放着那些貴重的古董的。
老七進去之後,那面牆很快就轉了回來。李胤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到那面上邊摸了摸那些鉚釘。喵了個咪啊這一個個鉚釘尖得要死,這要是人一不小心撞上去那不是成塊都是孔的海綿了?李胤被自己腦中的這個比喻給噁心得立馬鬆手,急忙拋開腦中這個想法,回到沙發上給外頭蹲守的白秀打了電話。
“白秀,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我這邊一切正常,不過,李胤,我好像,看見那個天殺的長髮男了。”
“什麼?!”李胤不禁叫了起來。果然,人是不能有僥倖心理的,她本以爲她的運氣不會背成這樣的,可還是沒想到,冤家路窄,尤其債主的路,更窄。
“李胤,那個長髮男,他,他,他好像要進到你在的這家古董店啊!怎麼辦?!”
什麼?那個長髮男要進來?!李胤腦中忽然轟隆一聲,響噹噹正如一陣晴天霹靂。長髮男要過來?那豈不是表明她要被當場抓包了?現在跑肯定是來不及的,而且當務之急不是長髮男,而是那她們丟的那兩個箱子。白秀還在電話那頭嚷嚷着什麼,李胤已經完全沒心思聽了,她趁着長髮男還沒走過來的時候,開始在腦中編藉口,反正要躲債,也要等箱子拿到手之後。
可她還沒想好藉口,一個人忽然就從一樓衝了上來,拉着她就要跑。李胤幾乎是在那人抓住自己胳膊的同時就看清了來人,這人,不是白秀電話裡說的那個快要趕過來的長髮男又是誰呢?李胤以爲他是來抓自己要債的,想都沒想就一個反身掙脫了他抓着自己的手,後退了幾步一臉戒備地看着他。
長髮男跟李胤不算熟,乍一見到她的動作,有些怔忡。他倒是沒有想到,這李胤居然是個練家子的。只不過驚訝歸驚訝,長髮男也沒忘記自己來的目的。
他摸摸自己的鼻子,對李胤說道:“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難不成你以爲躲在這裡就可以躲債了嗎?”
“你,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啊?誰,誰想躲債啊?!”
李胤支支吾吾地反駁他。這人,瞎說什麼大實話呢!她是想躲債來着的,可是還沒蠢到要選在離他客棧這麼近的地方吧?!
“其實我也只是單純路過,結果正巧就看到你那位朋友了,所以才知道你在這。這位客人你之前好像說過等你的朋友醒了就會回來還清酬勞的吧,我想才過了幾個小時我應該不至於記錯。可現在,”那長髮男說着打量了一下李胤的裝扮,搖搖頭繼續說道:“起碼在我看來,你和你那位朋友好像並沒有要還錢的打算吧?”
“誒,你,你一個男人怎麼那麼小家子氣啊!錢我會還的,但我現在還有正事好嗎?你等等,等我事情辦好了我就會回去你那客棧找你的。你放心吧我身份證還扣在你那裡,我跑不了的。”
“身份證丟了還可以補辦,而且,還可以捏造。所以我不放心啊。我也是做小本生意的,你欠我的債可夠我吃吃喝喝大半年的呢,你人要是跑了,那我這大半年喝西北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