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胤身旁那張報紙上顯示的日期是十五年前,攤開在李胤面前的那一頁,刊登的是當年一起驚天動地的盜佛案。案件的主人公叫做楊沐。李胤估‘摸’着這人,應該就是昭雍的父親了。
這起案件,在當天是各大報紙的頭條。李胤身旁這一份報紙上還將這起事件的來龍去脈講的一清二楚,從楊沐是怎麼動了心思要運大佛的,到他僱了一批人去切割大佛,跟外國人‘交’易,其中不免摻雜了些記者的人爲添加,但也不難看出來,這個叫做楊沐的男人,真的很聰明。
報紙上還有一張他的側臉照,李胤看了只覺得熟悉,這個人,她見過。
報紙上還提到了他的一個同夥。楊沐招供說自己還有一個同夥,是個‘女’人,大佛的地址就是她給他的。‘女’人的名字叫做阿玫,也是洛陽本地人。至於她是怎麼知道大佛的地址的,這點楊沐就不清楚了。
楊沐被抓,但這個‘女’人卻彷彿一夜從人間蒸發了一般。警方找了她很久,直到楊沐的案子結了,判決也下來了,可這個叫阿玫的‘女’人還是沒能被找到。
更神奇的是,警察翻遍了洛陽所有的檔案,居然都沒有找到跟這個‘女’人有關的記錄。就連身份信息也是,楊沐說自己跟阿玫都是靠電話聯繫的,沒見過彼此,也不知道她的具體身份和真名。這麼一來,這個‘女’人的身份還有下落,就永遠成了一個謎。
“小意,怎麼樣,看了這個有什麼感想?”
李胤的思緒還停留在報紙上,一個男聲驟然從她的背後傳了過來。
李胤沒有回頭,因爲一根冰涼的針筒就貼在她的脖子上。
她可不敢確定這次,針筒裡裝的還會不會就只是麻醉‘藥’這麼簡單了。
昭雍的身上還有一些草屑沒有被拍掉,就好像剛剛在草地裡打了個滾一樣。李胤不知道,就在剛剛,他跟昭殷打了一架,‘弄’暈了他,這纔可以‘抽’身過來對付她。
李胤不敢輕舉妄動,回答昭雍的問題:“報道里說的那個叫阿玫的‘女’人,你可別告訴我是我媽。”
心裡頭其實已經隱隱有些苗頭了,只是還不敢相信罷了。
昭雍笑了,聽聲音好像還‘挺’開心的。
“你真的失憶了嗎?”
他好奇地用針筒拍了拍李胤的臉,李胤微微偏過頭躲過針頭,眼角掃到昭雍的那張臉,瞳孔微縮。怕被看出來心事,她急忙低下頭,不作言語。
昭雍的臉,是一張死人臉。
李胤見過那麼多屍體,見過那麼多鬼,要是這都看不出來的話那她這將近一年多來的驚嚇也都是白受了。
可是,爲什麼會這樣呢?難道是珈藍?
莫名的,她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昭雍,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發生了什麼……發生了什麼啊……”昭雍的語調拖得很長,針筒順着李胤的肩膀而下,在到達她手腕處的時候停住。他動作溫柔地替李胤挽起衣袖挽到手腕處,隨後還很貼心地用隨身帶着的酒‘精’給李胤消毒了一下。
李胤意識到他想幹什麼,也急了,被綁着的手一直在用力掙脫捆綁。那針管裡頭是透明的液體,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李胤可不敢輕易以身犯險去測試昭雍究竟還有多少良知,她想過他會對她做些什麼,但沒想到居然連個解釋都不給就這麼直接地要給她來上一針!!!
原本她還以爲,能拖到珈藍過來的……
其實她心裡,還是在盼望着珈藍能出現來救她的。
昭雍皺眉,按住她的胳膊,說道:“你動來動去的萬一我針扎錯了地方,吃苦的不還是你自己?”
他說着,‘摸’到靜脈的位置,一針就紮了下去。
李胤直接回了他一句“媽的”,但手腳都被綁着,根本就不能反抗。
眼見着那針管一點點推進,裡頭的液體也漸漸沒入李胤的身體裡,李胤心裡頭真的是把昭雍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也不管究竟她的父母究竟是不是害了他們家的罪魁禍首了。
禍不及全家,這個道理他們難道不懂嗎?!
“你給我打的什麼?”
針管裡的液體已經全部都推進了李胤的身體裡,李胤反正現在還感覺不到有什麼異樣,反正事已成定局,也冷靜了下來問昭雍問題。
昭雍將那針管小心地用手帕包好放進一個袋子裡,慢條斯理地對李胤說道:“沒什麼,只不過是普通的酒‘精’而已。放心吧,這只是前奏。”
說着,他拿起那條袋子衝李胤晃了晃。李胤這才注意到,原來那袋子裡還有東西。瓶瓶罐罐的,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東西。
他是想看着自己一點點死亡。
知道自己暫時應該還沒有生命危險,李胤也沉靜了下來,手在背後慢慢地掙扎試圖解開捆綁,一邊吸引昭雍的注意力,問他:“當年的事情,你可以告訴我了嗎?”
昭雍看着李胤,笑着點點頭。
就跟這張報紙上說的一樣,當年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轟動了整個洛陽乃至全國。楊沐對外的身份是一個古董商。說起來他做這個行業也有十幾年了,店面就擺在洛陽的某條小街上,看‘門’面平凡無奇的,一年到頭下來也不知道能賺幾個錢。
可就是這樣的人,這樣庸庸碌碌的生活,在某一天忽然發生了變化。
第一個察覺出來他變化的人是楊沐的大兒子,楊昭雍。那還是李胤八歲,昭雍十歲的時候,距離盜佛案被揭發還有兩年。
那一年的某一天,楊沐忽然興高采烈地回到家,訂了一桌酒席,還開了兩瓶珍藏的茅臺,請了幾個人到家裡來吃飯。那會兒昭雍還小,把昭殷哄睡着之後,他好奇外頭的那些大人到底在討論什麼,就把‘門’開了一道小縫,躲在‘門’口偷聽他們的談話。
其中有一個看起來胖胖的年輕人,正端着一個酒杯在跟衆人碰杯。昭雍聽到桌上的人都叫他小趙,好像是個剛上任的新官,家裡頭有點背景,年紀輕輕就當了領導。
昭雍那會兒對這些東西既不感興趣也不太明白,只隱約記得他們在那裡說什麼以後要好好合作,說什麼以後大家一起發財。言辭間,有提到大佛這兩個字眼。
後來散席的時候都將近午夜十二點了。昭雍從房間裡出來,一邊幫着楊沐收拾碗筷,一邊問他:“爸爸,你們在商量什麼啊?”
“昭雍,你怎麼現在還沒睡?是不是爸爸吵到你們了?”
楊沐‘揉’了‘揉’昭雍的小腦袋,問他。
昭雍乖巧地搖了搖頭。
他從小媽媽就去世了,一直都是爸爸帶着他和弟弟兩個人,對他來說,爸爸就是他的神,是他的超人。
“爸爸,你今天好像心情特別好,是有什麼開心的事情嗎?”
楊沐的語氣裡是完全掩藏不住的欣喜。
“昭雍啊,爸爸告訴你,我們要發財了!以後你跟昭殷就可以每天去吃想吃的薯條漢堡了,爸爸啊,只不過爸爸以後估計都不會有很長時間照顧你們了,你做哥哥的,可要好好照顧弟弟哦。”
楊沐說着,捏了捏昭雍‘肉’嘟嘟的臉龐。
昭雍不明白爸爸的話,但照顧弟弟本來就是應該的,所以他像個小男子漢一樣地堅定地點了點頭。
那天之後,家裡就開始來過很多奇奇怪怪的人。有穿着工人服的,有打扮得像學者的,有男人有‘女’人,有本地人外地人,甚至還有幾個白鬍子的外國老頭。
昭雍每天回家都會看到不同的人從他們家裡出來,他們都是來去匆匆,唯獨某一天,他見到了一個長得很漂亮的紅衣‘女’人。她並不像其他人一樣,來去匆匆的,反而就在他們家裡住了下來。
楊沐介紹她給昭雍和昭殷認識,說道:“以後這位阿姨就在我們家裡住下了,你們叫她阿玫阿姨就好了。以後爸爸不在家的時候,你們可要好好聽阿玫阿姨的話啊!”
楊沐話說得很嚴肅。
昭殷悄悄地問昭雍,這個阿玫阿姨是不是就是我們的後媽啊?
昭雍也不清楚,只是一向聽慣了爸爸話的他,爸爸讓他乖乖聽話他就乖乖地聽話。
兩年的時間,家裡的條件越來越好,楊沐的古董店還是老樣子,‘門’面普普通通地立在這個城市的某一個角落,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一家人的生活檔次提高的不只是一兩個檔次。
家裡條件好了,自然不可能再待在這麼一個破破爛爛的小區裡頭,不僅是自身顯得與這裡格格不入,還有衆人的眼光。所以很快,他們就搬了新家,換了一所新的小學。
昭殷去新學校的第一天,回來就告訴了自己的哥哥,說他今天把一個‘女’孩子給‘弄’哭了,她說要回家去找家長告狀來打他。昭殷從上了小學之後就是調皮搗蛋的‘性’子,又怕捱打,遇到這樣的場面,就只能求助才比自己大兩歲的哥哥。
昭雍出面去了學校,找到了昭殷口中說的那個‘女’孩,是個很漂亮的小姑娘,穿着一件白‘色’的蓬蓬裙,打扮得就跟一個小公主一樣。但與她的外表截然相反的,是她那略顯高傲的‘性’格。昭雍說了好多話,可她卻還是不肯原諒昭殷,只說一定要告訴她爸爸去找昭殷算賬。
沒辦法,當着她的面,昭雍狠狠地揍了昭殷一頓。小姑娘看昭殷哭得一臉鼻涕一臉淚的樣子,這才作罷。爲了討好她,昭雍對她說,以後只要昭殷欺負她,她就來找他,他一定會幫她欺負回來。
小姑娘一聽這話,樂了,完全把他說過的話當真了,只要昭殷一欺負她,她就真的會跑到昭雍的班裡去告狀。這一來二去,三個人之間的“深厚友誼”就這麼建立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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