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五歲的孩子,就知道了什麼叫嫉妒,也知道了什麼纔是消除嫉妒的最好方法。”
都耀想到了以前的事情,談起長青來周身都散發出一股寒意。李胤本來不能理解他爲什麼會對一個別家的人懷着這麼深的恨意,但很快,隨着都耀講下去,李胤也就懂了。
因爲,那個開玩笑說長青會多個妹妹弟弟來搶長生的長輩,是都耀的母親。
誰都沒有想到,只是一句玩笑話,會讓才五歲的孩子,自學了消除嫉妒的最好方法——那就是毀滅。得不到的,要毀滅,還在萌芽中的一切隱患,也要毀滅。
飯局結束後,長生的媽媽累了,打算上樓休息,長青就跟在她媽媽的身後上了樓。可誰都沒有想到,長生的媽媽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她緊緊地護住自己的肚子,可身下止不住地在流血。大家瞬間亂作了一團,有人打急救電話,有人安撫長生的媽媽。都耀跟長生兩個孩子,不能夠做什麼,只能站在一旁擔憂地看着她。可他們注意到了,注意到了那個還站在樓梯上的長青。
長生跟都耀都看到了,她在笑。自己的媽媽倒在了血泊裡,可她居然在笑。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長生的媽媽被送進了醫院,家裡就留下了打掃的阿姨跟他們幾個孩子。長生走到長青的身旁,問她擔不擔心媽媽。長青搖頭。長生問她爲什麼,她說,沒了寶寶,就不會有人跟我搶哥哥了。
那是都耀頭一次對一個小孩子心生恐懼。
後來,好在送去醫院及時,大人跟小孩都保住了,那個小產生下來的孩子,就是長生的第二個妹妹,長歌。長生的媽媽爲什麼會突然摔下樓,似乎所有人都對這件事情的真相保持了沉默。大人可以強迫自己忘掉那些不愉快的東西,可小孩不可以。他們健忘,但也有一些事,他們比任何人都要執着於真相。都耀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個笑,明明該是純真無邪的小孩子,臉上卻有着那樣陰森慘淡的笑容。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都耀再沒有去過長生家裡,而他的母親,也因爲當日那樣一句玩笑話,而被趕出了都家。所以他說過啊,都家人談什麼陰德,都家,本質上跟長青這個惡鬼差不了多少。
都耀再次跟長生聯繫上是他們考上大學之後。長生瞞着所有人,填報了都耀所在的城市,他讓都耀幫他找地方住,幫他隱瞞他的一切。大學那一段時間,是都耀見過長生最開心的那段時間。沒有惡鬼一樣的妹妹纏着他,也沒有家族裡那些亂七八糟的紛爭。長生甚至動過了在這座城市隱姓埋名一輩子的念頭。但長生在長大,長青也是啊。她很聰明,也很有天賦。她懂得怎麼樣才能更巧妙地制住一個人。在長生待在別的城市的幾年時間裡,她對他的一舉一動都熟悉非常。她花錢買通了長生身邊許許多多的人,長生每天做了什麼,見了什麼人,甚至三餐吃什麼,她都知道。她用錢,還有那變態的佔有慾,堆砌成了自己臆想世界中的戀人。
她很有信心,她以爲長生已經牢牢地被她掌控了。她所差的,就是高中畢業,到長生所在那一座城市去找他。但她沒想到,就是在那裡,長生愛上了一個女孩,女孩的名字,叫李胤。
長生自以爲把她保護得很好,都耀見過那女孩兩三次,那個同樣叫李胤的姑娘性格很好,很開朗。也只有這樣的性子,才能把長生長期在那樣環境下消磨掉的生氣重新找回來。曾經,他們都以爲,這就是未來了。可某一天,長生突然打了電話過來,讓他幫忙去找李胤。
李胤失蹤了。
是在去長生公司找他的路上失蹤的。就在她失蹤不過前幾分鐘,長歌給他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長青瞞着所有人去了他所在的這座城市。都耀幾乎叫了都家的所有手下去找李胤,可找了足足兩個小時,愣是半點消息都沒有。後來,都耀接到了電話,是一個陌生男人打的,讓他去某某酒店樓下去接李胤。都耀去了,在到達酒店的一剎那,一個黑影從高空中墜落,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車上。都耀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張臉,那張鮮血淋漓傷口斑駁的臉。那是李胤。
那個殺了李胤,並且把他叫過來的人是在警告他,如果他幫長生,他的下場也會跟李胤一樣。
“長生後來跟長青之間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據說她後來得了抑鬱症,估計也是跟長生有關吧。”
白秀在一旁聽得心驚,都耀握緊了她的手安撫她,繼續說道:“那個跟你一樣叫李胤的女孩的身後事是我處理的,長生甚至連去送一送她都不敢。一來是沒有臉面去面對李胤,二來,是怕她死了而長青還不放過她。”
“一個人就這麼死了,難道事情就這麼了了?”
“不然能怎麼辦?有時候你不得不相信,錢是萬能的。它可以掩蓋一切的罪惡,一切的骯髒。”
李胤聽了他說的話,沉默了。腦海中隱約有一些線索可以串聯起來了,卻又因爲缺了什麼而難以聯繫起來。長生跟長青兩個人,估計不是兄妹,而是仇人。仇人相見沒有廝殺在一起就已經算是好的了,更何況還是相互在一起助紂爲虐?!
那個坐在青銅鼎上的男人,一定不是長生。可又能是誰呢?
白鷹死了,屍體放在大鼎裡,而跪在青銅鼎旁邊的那個女鬼,是長青。那個青銅鼎,是一個女人送給老酒的。而老酒說,那個送給他大鼎的女人,一個月前死了。這是不是就可以說明,那個送鼎,害死了老酒跟白鷹的女鬼,就是長青?
可她爲什麼要這麼做呢?是爲了,那個跟長生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嗎?
李胤想起來早上看的那些有關長青的資料,那上邊說,長青不止患有抑鬱症,同時還有幻想症。可怎麼想,一個幻想出來的人物,也不可能成爲一個真正的實體吧?即便鬼也算不上什麼實體。
或許,她真的該去找珈藍了。珈藍作爲一個神棍,怎麼着都比她知道的要多吧?他客棧裡頭那麼多鬼,隨便派出去一隻找那兩隻鬼聊聊天嘮嘮嗑不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她在心中一直這樣告訴自己,她會去找珈藍,折騰那麼多事,跟長生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她是爲了,是爲了那個青銅鼎。那兩隻鬼就這麼在那裡鎮着,鼎裡還躺了一具屍體,這讓她怎麼把這東西搬回去給頭頭交差?!
這樣一想,她心裡就舒坦了許多。
“李胤,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白秀緊緊握住都耀的手,安撫好自己的情緒之後,看着李胤問道。
“這樣吧,你先跟都耀走吧,我去找一個人問問清楚這件事。我們要交差的時間也不多了。”
李胤說着,率先跟白秀都耀他們道了別,準備動身去找珈藍。可她沒想到,她這一趟去,卻撲了個空。天知道她可是做好了隨時打欠條的準備深吸了好幾口氣回想了好半天的路線這纔敢進到巷子裡去找百鬼客棧的啊!可是,這,這到處都是牆壁空空無物的地方究竟是要鬧哪樣?李胤怕是自己出現了幻覺,還狠狠地踢了踢自己面前那扇已經發黃了的白牆,結果差點沒抱着自己的腳在地上痛得打滾。
一個客棧,就這麼憑空消失了。一磚一瓦都沒有留下,就如同它,根本不存在一樣。
李胤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那串珠子,珠子是新的,玉石的成色,放在陽光下還隱約可以看到裡頭似乎有什麼液體在流動。
那串木珠子被珈藍收回去了,所以,她在長沙看見他,絕對不是一場夢。
可現在這樣的情況又怎麼解釋呢?她寧願相信,只是她找錯了路而已。
而事實是,李胤沒有找錯路,只不過珈藍一時心血來潮,搬了個家,其實也不遠,就是李胤現在待的那個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一條小巷子裡。
百鬼客棧裡的窗簾全部被拉上了,就連門口也是。這裡的窗簾用的都是特殊的材料,大白天這樣猛烈的光線,也完全不能穿透這些如同幕布一般的窗簾。大堂裡黑漆漆的,就只有前臺的一盞小黃燈開着。
珈藍坐在沙發上,津津有味地看着最近新播的一部雷劇,一邊看着一邊吐槽,手上嘴裡也都沒閒着,一邊剝瓜子一邊往嘴巴里送,那樣子,好不愜意。
他的弟弟阿珏都有些看不下去他這個樣子了。
“哥,換了一個地方待着而已,你怎麼就懶散成這個樣子了?你這樣下去,我都不好意思跟新來的那些小鬼們介紹說你是我哥了!”
“我這樣子怎麼了啊?”珈藍絲毫不在意自己的絲氣質外露,他一邊往嘴裡扔着瓜子,一邊回道:“阿珏,你是不是又是因爲李胤的事情不順心啊?”
“不是,哥,我只是擔心你。你再這樣子下去,女朋友都要跟別人跑了,我不忍心看你又要打光棍好多好多年。”
阿珏雖然沒出過客棧的大門,但那些每晚上出去玩耍的小鬼可都跟他說了啊,李胤的身旁,可跟着一個多金紳士大暖男啊!